美人在侧花满堂-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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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日好不容易解了嗜心花毒,今日却遭人暗算。
对着夜空,她轻笑出声,镇定道:“阁下可以现身了,究竟所谓何事,还请赐教。”
周遭的气流又开始变化,美仁追寻那气息方想转身,却迟了一步,穴道被那人以一粒石子给封住了。
“阁下就这么见不得人吗?”美仁冷笑一声。
蓦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她的后方响起,她的耳朵微动,那人应是在屋顶之上。背对着屋子,她就无法看清是何许人,这也正是那人的目的。
“从今夜起,伺候景升的事全由你来做,不论是他的药还是他的食膳,你要一一亲自试尝。”
“慢,我为何要听你的?为何要去伺候他?你究竟是何人?我——”美仁的话未说完,便被那人断了去。
“三日之后,他若再醒不过来,你就等着陪葬。去吧,给我好生地伺候他。”
“哼,不可能。”美仁啐了一口,当下便运功移穴换位。
“拭目以待吧!小子,给我记住,好生地给我伺候他。”那人沙哑着声音,说完,便以石击解了美仁的穴道,又道:“哦,对了,那片树叶是在噬骨水里浸泡过的。小子,但愿三日之后见到的不是你的尸体。”
美仁能够动弹便猛地转身,那屋顶上空无一人。拆开渗着血的衣布,左手腕被那片树叶所伤之处,火辣辣的灼痛,细看之下还有些红肿。
那叶子上有噬骨水……
美仁连忙奔进屋里,找出自己随身所带的解毒药粉,刚欲撒上,孰知,那药瓶被东西给击碎了,继而屋外又传来了那人的声音:“不想你的左手就这么废了,就别乱敷药,想拿到解药,你最好期待他能醒来,否则你就等着陪葬。”
这个莫明其妙的人究竟是谁?除了凭他的声音之外,连他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不知道,甚至连他的影子都捕追不到。究竟是何人?为何这样护着明景升,还要她去伺候他?
“我跟你有仇吗?是他叫你来的吗?既然他能叫你来,还要装死做什么?!”美仁怒吼。
卑鄙,太卑鄙了。要是不想三日之后毒发化成一副白骨,她就要去求上天保佑他早日醒来。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去伺候他?
屋外再无了动静,美仁气得浑身发抖,发疯地将整个桌子推翻了,桌上的茶壶茶盅碎的满地都是。
她走到门外,凝视着倚在墙边的侍书一眼,攥紧着拳头,便急匆匆地奔往水竹苑。
立在景升的卧房之外,美仁咬了咬牙,深吸了几口气,方抬起右手轻扣门扉。
“是你?”开门的是明飞,似乎对美仁的到来有些意外,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
美仁吱唔了半天,方艰难地开了口:“我……是来看看……来看看他病情的……”
“猫哭耗子假慈悲。小人,你这个小人,走走走!我家少主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明飞冷嗤,“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望着门前紧闭的雕花木门,美仁真恨不能一脚踹飞了它。忍,她能忍的,抬手又二度敲门。门又开了,这次不是明飞,怔怔地望着开门的景承,美仁竟不知要怎么开口。
景承寒着一张俊脸,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
又是这一句。
“承哥哥……我……我知道错了……你让我进去看看景升哥哥吧!”狠攥着拳头,美仁低声哀求。为何在明家,求人让她觉得这么难?而且还是装作求人……
景承不答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垂下头,美仁默默地盯着门槛,一言不发,与景承对立了很久。
半晌,景承面部表情松了松,望着她,方道:“算了,进来吧。”
长舒一口气,美仁迈进了卧房,明飞一见着她就赌气地别过脸。守在床侧的还有一名小丫头,是景璇的贴身婢女怀冬。自那件事后,因侍主不当,知秋便被罚去杂役房做最粗重的活,景璇则将自己的贴身婢女怀冬留了下来,只留司棋在身边侍候着。
立在床前,美仁望着床上一脸苍白的景升,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眼下,看他的样子,不像是醒过而且叫人来逼她的,难道又是她多想了?咬了咬唇,她低声问道:“承哥哥,景升哥哥他……三天来真的都未曾没醒过吗?”
“你还好意思问的出口?”明飞一听就火大,恨不能冲上来将美仁狠揍一顿。
那就是真的不曾醒过,不是他指使的,那么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蓦地,美仁急道:“承哥哥,我想留下来照顾景升哥哥。”
景承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道:“你还嫌你不够添乱的,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是的,那日她的确欠考虑了些,以为景升深得明经堂的宠爱,最多骂他两句打他两下而已,没想事情会闹成这样,现下反过来她还得求他们,真是应了那句偷鸡不成倒失一把米。
这时,丫环典琴端着刚熬好的药进来了,美仁扫了一眼,未待景承作出反应,便连忙抢着上前,端起那碗药,道:“我来吧,你们都忙了一天,都挺累的。”背过身子,挡住了那三人的视线,迅速地以手中早已备好的银针试了药,药中没毒,她才放心地坐在床沿,示意一脸惊愕的怀冬过来扶起景升。
明飞出言反对,美仁便道:“要说我的不是,先等景升哥哥喝完药再说。”说罢,执起汤勺,递至唇边轻吹了几口,喂向景升的口中。这碗药几乎是用灌的,虽然景升还在昏迷当中,勉强还能咽下这些药。喂他喝完药之后,美仁细心地为他擦净嘴角溢出的药汁,轻轻地将他的身体放平。
景承惊诧地凝视着美仁熟练地做着这些事,虽疑惑但也放了心。眼下,爹与鱼三叔在外,明家在京城的生意全要他一人担着,虽有明叔与明飞在,每天仍是弄得他头昏沉沉的,一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账册,他的太阳穴就开始抽痛,他真的太怀念万花楼里那些个又温柔又体贴的姑娘们。如今,这小子能放下身段照顾二哥,他也省心了。算了,算了,男的就男的吧,只要二哥喜欢就好,说不定这小子一来,二哥真能奇迹般的醒了呢。于是,他对明飞挥了挥手,示意可以去休息了,留美仁在这就行了。
明飞万般不情愿,却扭不过景承,念念叨叨地出了屋。
待景承离开之后,美仁顺便花言巧语地打发了怀冬与典琴,毕竟景璇那也需要人照顾。当屋子里只剩下她与景升,她第一件事便是将门栓给栓上了,这个是景升教她的。
“从认识你以来,几乎我都被你给踩在头上,就连昏迷不醒,还有人敢为你打抱不平,你真是厉害。”美仁狠瞪了一眼昏迷之中的景升,便在整个屋子里翻找那个噬骨水的解药。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美仁便放弃了,别说噬骨水,就连她的南海珍珠和那块玉佩,甚至金银珠宝一样都未曾发现,最多摸着了几两碎银。低咒了几声,又望了望床上的景升,美仁思量着要不要搜他的身。想想还是算了,指望能在他身上搜到那东西,似乎不太可能。
坐在床边,美仁凝视着面色苍白仍在昏迷之中的景升,十分气恼,怒道:“解药到底在哪?你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了?那人究竟是你什么人?为何偏偏选中我?就因为我害你受罚?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我本来就是个心胸狭窄的人,事事都喜欢斤斤计较,你为何总要与我过不去?你不招惹我不就行了吗?你不招惹不就不会躺在这里像个死人一样?明景升,我告诉你,你死我都不会死的,我就不信我找不到解药!”
说着美仁便在他的身上摸索了个遍,包括整张床,她也仔仔细细地翻过了,还是什么都没找到,气得美仁一拳狠捶在景升的枕边,无奈他还是紧闭双眼。
忿忿不平地下了床,美仁往外屋走去,打算一走了之,想想又忍着折回了头。折腾了半天,美仁沮丧地坐回他的身旁,指着他的鼻子怨道:“一个大男人,只不过被打了几棍,淋了一点雨,就跟个病西施一样,半死不活的。真不知道你是中邪了还是鬼上身?”
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若是她受了那几棍也不至于像他这种样子。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她蹙起眉头,执起他的手,探了探他的脉象。
半晌,美仁方颤着松开了手,难以置信地望着景升。
为何会这样?为何他全身的脉象都乱为一团,好端端地他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内伤?难怪一直昏迷不醒。以他的武功,不可能有人这么轻易地能伤他这么重,自那晚之后,伤他的也就是明经堂,难道是被明经堂那几棍打的?怎么可能?若真的是这样,那岂不是说明经堂想要置他于死地?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所谓虎毒不食子,何况他是明经堂特别器重的儿子,不可能的。
美仁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在屋子里来回地不停乱走。若是再这么任由下去,他真的是必死无疑,他若死了,她岂不是要成了一堆白骨,真的要陪葬了。还有那些个庸医,不知是怎么看病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倒出一粒雪莲丹,塞进了他的口中,这千金难求的雪莲丹可以护住他的心脉。
将他扶起,美仁喃喃低语:“就算你真的成鬼了,我也会下地府找你追回这颗雪莲丹的钱。”双掌抚上他的背心,两股真气缓缓带出,输进他的体内。许久之后,美仁又探了一下他的脉象,较之前稍平稳一些,她也放心了许多。
不知是无聊,还是怎么的,她对着景升一个人自言自语:
“哎,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你的,你只不过救了我一次命,我却要还你这么多。当年,我伺候我娘也最多是熬几碗药,你可真是比我娘还要金贵。你究竟是得罪了何人?怎么会伤的这么重?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是被你爹给打的,若真是这样,你妹妹应该死在你前头。”
“你真是个小人,珍珠、玉佩都藏的滴水不漏。那个究竟是你什么人?为何会这么在乎你生死?他很卑鄙,比我还要卑鄙,不过最卑鄙的就是你,半死不活的还能指使人。算了,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就不多计较,等你身子好了之后,我再慢慢和你算账。那,我在你身上可是下了血本了,今晚你好好的睡一觉,明日天一亮,你就乖乖的给我睁开眼来,听到没有?”美仁趁机揪了一下景升的耳朵,也就这种时候她才能欺负他了,只要他一醒来,那张毒嘴,又会说些令人生厌的话。
这一夜,美仁没有糊涂的再倒在他身旁睡下,而是选择趴在床沿,守着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十三章噬骨疑心(中)
天朦朦亮,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美仁,随后就是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她看了床上的景升一眼,失望地咬起了唇,他还是没有醒来。
理了理衣衫,打开门,便见着景承拉着脸色惨白的景璇立在门外,景璇口中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见着美仁,便惊恐地躲在了景承的身后,三夫人深皱着眉头同样盯着美仁,奉剑始终垂着头立在不起眼的地方,还有几名下人则是一脸的莫明其妙。
“景璇,你冷静一些。”景承轻拍了几下景璇不停在颤抖的手。
“三哥,就是他,昨天就是他要掐死我的,他要杀了我,他要杀了我,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魔。你竟然还让他照顾二哥,你是想二哥真的死在他手上吗?”景璇不敢看美仁,唯有躲在景承的身后恐慌地拉着他的衣袖说了好多,蓦地,她又拉着三夫人的胳膊,颤着声道:“三娘,把他赶出去,好不好?景璇真的好害怕。不,我进去要看二哥,二哥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美仁很惊愕地看着眼前惊吓过度的景璇,昨日她莫明的发狂,竟让景璇如此惧怕她,当下给景璇让了一条道,景璇闭着眼不敢看美仁,急忙奔进了屋内。三夫人摇了摇头未多说什么,也进了屋。
景承似有疑惑地也看着她,只道了一句“过会再说”也跟进了屋内。
大夫来了之后,给众人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是再服几贴药,不出三日,景升一定能醒过来。
不出三日,说的真是个屁话,她要的是两日之内他得醒来。不过,美仁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还好,总算昨夜她没白费力气。
依在外屋的门上,望了一眼缠着纱布的左手,昨夜她看过伤口,什么药都不能上,只能以清水清洗,周边的肉都红肿异常,为了他忙前忙后的,动不动就碰到伤口,血渗不止。
还有两天,他要再醒不过来,她的左手便会废了,接着全身溃烂,再下去,就是一具白骨了。
自嘲的一笑,在抬眸之际,她正好撞见景承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她立刻换了一副姿态,佯装很乖的垂下了头。
景承道:“景璇的事,奉剑和我说了。”
美仁瞪大了双眸死盯着景承的一双靴子,在心中冷笑,说什么不会说出去,都是骗人的,她是白痴才应该相信这些人。看来这明家她要待不下去了,或许拿到解药她便可以走了,她要向悦姨说声抱歉了,悦姨对她的期望过高了。
“景璇这几日身子不是很好,精神也有些恍惚,加上二哥的事,对你芥蒂很深,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景承又道。
“嗯?”听见景承的话,美仁惊愕地抬起面庞,正好望见他身后刚走出来的奉剑,却见奉剑在触碰到她眼神的那一刹,急忙瞥向别处。
原来,是她小人了,她错怪奉剑了……
低着头,美仁咬了咬唇,苦笑一声,道:“在景升哥哥没醒来之前,我想,还是由我来照顾他吧。”
景承轻应,这小子只照顾了一晚,二哥的病便有了起色,他也放心了,还有事要先行一步,临行前对美仁说了一句很意外的话:“若是景璇不愿休息,吵着闹着非要守在二哥身边,你就打昏了她,让下人送她回房,有什么事,我替你担待。嗯嗯,总之,只要二哥能醒过来就好。”
说着,眼神还很怪异地扫视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七分鄙夷三分无奈,连拍了几下美仁的肩头,他不知怪异地笑着什么,迈出了屋子。
眼下,只剩下美仁与奉剑,奉剑匆忙地看了她一眼,垂着头低声说了句:“少公子,奴婢先去忙了。”说完,欠了欠身,便急匆匆地夺门而出。
卡在喉间想说的一句“谢谢”却始终说不出口,美仁从未与人真心诚意地有道过歉或是道声谢,或许这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