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亲兄弟-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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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哥俩就背娘做的霸气书库。中不?”
“中!”我和天雷异口同声。
母亲又对天雷说:“天雷,这双新球鞋是给你哥买的,先给他穿,等有钱了娘再给你买,中不?”
天雷没有说话,失落地低头,然后出门去了。
新衣服,新霸气书库,新球鞋,居然都没有兄弟的份儿。我不解地看着父亲母亲。父亲脸色凝重。他掏出烟,点燃。然后蹲下,一口一口吸烟。母亲则抱起我们的衣服,出门去了。我悄悄跟出去,跟在母亲身后,希望母亲给我一个答案,可是母亲没有,她好像没看见我一样,埋头使劲地搓洗衣服……
那个夜晚,我怎么也睡不着,我的眼睛一直盯着眼前那双新球鞋。忽然,我看到黑暗中伸出一双小手,轻轻拿过那双新球鞋,摸着看着。那是兄弟天雷的手!我的心不由一颤,我赶紧闭上眼睛。
早晨,我们很早就起来了。好像是过一个隆重的节日。母亲给马薇薇扎好辫子。然后,母亲蹲下给我系鞋带儿,嘱咐我们过铁道要小心。我答应着,支支吾吾地对母亲说“这鞋我穿着大……”
母亲按着鞋尖:“这哪儿大啊?啊?”
我看母亲不理解,只好说了实话:“娘,这鞋给天雷吧……”
母亲站起来,内疚的摸着天雷的头:“等有钱了再给天雷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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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四章(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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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个出门。薇薇穿着新衣服背着新霸气书库,我穿着新的白球鞋。只有天雷背着是母亲做的黑霸气书库,穿着旧布鞋。我竟然不敢看兄弟可怜的样子。
“你等等。”突然,天雷叫住了我。我站住,天雷走上来蹲下,用袖子擦着我脚下的新球鞋:“总有土……”
我知道兄弟太喜欢这双球鞋了。走到村口老槐树下的时候,我脱了白球鞋。
“你干啥?”天雷问我。
我没说话,拉过兄弟的脚,脱着他的鞋。
天雷明白了:“娘给你的,我不要!”说着,天雷挣脱开我,往前走了。
我的拧脾气上来了,光脚提鞋追上天雷:“你要不穿,丢了赖你!”我说着,把球鞋扔到天雷面前。天雷看着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薇薇看我们争执不下,出主意说:“哥,鞋你给天雷,我这新霸气书库你背,咱三个一人一样儿,中不?”
薇薇的主意太伟大了。天雷说:“那以后咱仨一天一轮换!”
我和薇薇很高兴,可是天雷穿上新鞋,就犹豫了:“娘知道了咋办?”
我说:“晚上放学,再换回来呗。”
天雷高兴地疯跑起来:“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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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五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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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薇薇的主意,我们三人每天乐此不疲地轮换着新霸气书库和新球鞋,村头的老槐树下,成了我们兄弟最最亲密的地方。终于有一天,母亲还是发觉了我们的秘密。
那天是星期天,我和天雷在前院玩弹球。就听母亲在后院叫我。我跑到后院,看到母亲在刷那双白球鞋,我马上心虚起来,叫了声娘,站在远处不敢靠前。
“你球鞋咋弄的?”母亲说着拿球鞋给我看,原来球鞋已经开胶了。
我脑袋嗡的一下,吓出了汗,我回头望一眼前院,天雷正跑过来。我只好撒谎说:“我、我踢球了。”
母亲一听就急了:“谁让你踢球了?啊?要是踢折了腿的咋办?”母亲说着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兄弟天雷赶紧挡在我的前面,对母亲说:“他就踢了一小会儿。”
显然兄弟刚才跑过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了母亲的话,他怕我挨打,所以护着我。
“踢一会儿能把鞋踢成这样儿吗?”母亲显然很生气,拨拉开天雷,还是找我算账:“天雨我告诉你,你这鞋是爹娘省吃俭用花钱买的,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兄弟都没有份儿,知道不?”
在母亲严厉的目光下,我低下头。天雷却替我说:“知道,知道。”
母亲似乎从兄弟和我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怀疑地问我:“天雨,你真踢球去了?”
还没等我点头,兄弟天雷赶忙说是的是的。
“天雨,没骗我?”母亲追问我。
我犹豫了一下,在兄弟鼓励的目光中,还是向母亲肯定地点点头。
其实,母亲早就看穿了我的谎言。第二天黄昏放学,我和天雷正在换鞋的时候,被母亲当场抓住。也真是奇怪了,负责放哨的薇薇居然没有发现躲藏在老槐树后的母亲,当天雷正要脱下球鞋给我的时候,母亲悄悄从树后走出来:“好啊,你们仨合伙糊弄我是吧?”
我魂都吓飞了,像一根木头一样立在那儿,兄弟天雷还算镇定,赶紧把球鞋递给母亲。
母亲使劲一戳天雷的脑门:“给我干啥?给你哥穿上!”
天雷赶紧给我穿鞋。我却不让穿。
“你想干啥?”母亲冲我瞪眼。
母亲太偏心了,我吼道:“你不给天雷买,我也不穿!”
“好,你们就一块儿气我吧,咱到家算账!”母亲夺过天雷手里的球鞋,走了。
天雷只好光着脚跟在母亲的身后。
母亲气坏了。回到家,她把天雷关进屋子,拿着扫帚疙瘩,把所有的愤怒撒在天雷的屁股上。我和薇薇在院子扒窗看着屋子里兄弟被打得嗷嗷叫唤,急得拍打着窗户。可我们进不去屋子。就在我和薇薇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父亲陈忠实推门进来,我像见到救星一样,拉着父亲的手摇着:“爹,娘打天雷呢,你快去呀,你快去呀!”
父亲也听到了天雷的叫唤,三步并两步跑进堂屋:“开门!”
母亲刚开门,父亲就进去了,我们随后也进了屋子。我看到兄弟天雷委屈地站在墙角,低着头。我真佩服兄弟,挨了这么重的打,居然没有掉眼泪!
父亲问母亲又咋了?母亲余怒未消,指着兄弟说:“你问他!”
父亲看了一眼天雷,然后把手里的一双新球鞋,扔在天雷脚下:“穿上,看合适不?”
我们刚才都蒙了,竟然没有发现父亲手里拿着那双新球鞋!天雷看了看新鞋,没动。
“你就惯着吧,你就惯着吧。”母亲说着出屋去了。我和薇薇都松了一口气,我们拉着兄弟的手,不知道怎么安慰兄弟。父亲说着,默默蹲下,给兄弟穿新鞋,“你咋就等不急呢,非穿你哥哥的鞋干啥?”
新球鞋穿在天雷的脚上很合适,我看到兄弟使劲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来……
后来,我渐渐长大,那双白球鞋已难以承载我的双脚。但我始终保存着那双白球鞋。直到唐山大地震,我的那双白球鞋被埋在废墟里才丢失。而我和兄弟那纯真的情感却印在我心灵的深处。
我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算术始终一塌糊涂。而天雷和薇薇却经常得双百。尽管我非常努力,算术考试还是经常不及格。刚刚的一次考试,天雷薇薇都得了双百,我算术才得了五十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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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五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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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心里别扭,吃不下饭。
父亲陈忠实看着卷子,安慰我道:“五十八就五十八,以后让你兄弟妹妹教教你。”说着,给我夹菜,让我吃饭。
听了父亲的话,天雷来了精神,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一抹嘴,说道:“来,我教你……”
薇薇把书本给天雷,天雷翻看着书给我出算术题:“九减六得几?”
我伸出手和脚,刚要算,马薇薇提醒我说,光手就够了。我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问天雷:“是不是得四哦?”
马薇薇见我算的不对,拿着桌上的山芋,提示我说:“九个白薯,你吃了六个,还剩几个?”
“三、三个。”我说。
“你就知道吃!”天雷笑着说。
我实在不好意思,但我心里不再堵得慌,明亮多了。
“有的人脑袋开窍早,有的人开窍晚,不要紧的。”父亲说着给我盛了一碗粥。我大口地喝起来。
父亲虽然安慰我,背地里还是为我的算术发愁。夜已经很深了,父亲还没有睡。跟母亲议论着我要命的算术。
父亲:“要是天雨没出息,咋对得起老五兄弟哦?”
母亲更是担心,“外人更知不道说啥了。”
“外人说啥我倒不怕,咱问心无愧就中了。”
“你中了我不中!”母亲的脾气又上来了。
“不中你咋办?”
母亲说:“就一条路,就得让天雨长大有出息!”
“咱俩加一起,斗大的字也认不了二升,也教不了孩子啊。”
“那就请人教天雨!”
父亲想了想说:“大闯算术好,明天我跟他说说。”
一定是玉龙把我算术不及格的事情告诉了徐三叔和淑英三婶。三婶马上就为我抱不平了:“仨孩子,咋就天雨算术不及格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徐三叔知道淑英三婶又要找事。
“哼,这回露馅了吧?天雨那是营养不良!你想,不给吃好的,那脑子能发育好么?”
徐三叔瞪眼道:“别放屁!那马薇薇不也双百么?”
“马薇薇爹娘有文化儿。跟人家能比?”
“大哥本来就上火,我说你别瞎说啊。”
“你不说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么?我看这回她还说啥?”对一个人一旦形成偏见,就很难改变。淑英三婶对母亲的偏见已经根深蒂固,所以无论母亲怎么做她总会找出不相信的理由。淑英三婶怨恨母亲,但却非常心疼我。第二天早晨上学,我背着霸气书库走出门口,就被等在门口的玉凤叫住了:“雨哥哥,雨哥哥!”
我回头走到玉凤面前:“玉凤,干啥?”
“给!”玉凤偷偷拿出个鸡蛋给我。
“给我干啥?你吃吧!”我哪能要玉凤的鸡蛋呢?
“天雨!拿着吧。三婶给你的!”淑英三婶站在门口说。
我明白了,原来是淑英三婶让玉凤给我的。可母亲始终教育我和兄弟,不许吃别人给的东西。别人的东西再好吃也是别人的。于是我说我不要。
淑英三婶说:“吃了鸡蛋以后就得双百了。”
“雨哥哥,吃吧。”玉凤说着,将鸡蛋塞进我的霸气书库。
“以后,想吃啥找三婶子!”
没等我掏出鸡蛋,淑英三婶已经领玉凤回家。我只好拿着鸡蛋返回家,把鸡蛋交给母亲。母亲问明缘由,脸色马上阴沉下来。她让我去上学,回头走进徐三叔的院子。
“他三婶子,我儿子不吃鸡蛋。他让我还给你。”母亲把鸡蛋塞给玉凤,回头就走。淑英三婶面子过不去,追上母亲:“我说大嫂子!我给天雨补点儿营养你咋也不让哦?”
母亲说:“我儿子是傻是呆有我呢,不用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你咋知道让自己儿子得双百哦?啊?还口口声声对天雨好呢,你让大伙看看,天雨天雷一块儿一站,一个麻杆儿一个碌碡,别以为关上门儿大伙就看不见了,告诉你,老天有眼!”
“我儿子,我愿意!”
“那是你儿子么?是你儿子吗?”
两个人在院门口低一句高一声的争吵起来,惊动了三奶奶和二妈,他们跑过来劝架。二妈将我母亲推走,“他大婶子,少说两句儿!先回去吧,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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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五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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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英三婶不易不饶,跟三奶奶告状:“您老看那天雨,麻竿是的,多可怜呢。孩子没营养,算术不及格,我给煮个鸡蛋,她就找我打架来了!您老说说有这样的娘么?”
三奶奶说:“忠实家拉扯俩孩子,也不容易。别说不是亲生的,就都是亲生的,一碗水端平也难啊。”
淑英三婶说:“我这是一直监督她,要不然,孩子早就糟蹋在她手儿了。”
二妈回来道:“三婶子,天底下哪有亲娘不疼亲儿的,偏向天雷也应该。”
大人们的议论都让小玉凤听见了。等三奶奶、二妈走后,她眨巴着眼睛问淑英三婶:“娘,谁不是大妈亲生的?”
淑英听了玉凤的话一愣,马上说:“别瞎问,吃你的鸡蛋!”
玉凤人小心大,看着淑英三婶进屋,她悄悄来到我家。玉凤走进堂屋,看到我母亲一边干活一边流眼泪,劝道:“大妈,别哭了。”玉凤说着把鸡蛋举给母亲,“大妈,我不爱吃,给你吃吧!”
玉凤的天真让母亲感动了,她一把将玉凤搂在怀里。玉凤给母亲擦眼泪:“大妈,天雨哥和天雷哥哪个不是你亲生的?”
母亲一惊,双手抓住玉凤,看了半天:“玉凤,你听谁说啥了?”
玉凤被母亲的动作惊呆了,胳膊被母亲抓的有点疼,她从来没见母亲这么严肃过。她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玉凤,我告诉你,你这俩哥哥都是大妈亲生的,记住没?”母亲摇着玉凤说,那焦急的样子竟有点恳求了。玉凤害怕地使劲点头。
母亲跟淑英三婶赌气,把本来想积攒卖掉的鸡蛋拿出来,给我补充营养。黄昏的时候,我和天雷、马薇薇放学回家,看到母亲把一篮子鸡蛋全部拿出来,觉得很新鲜。那时候,鸡蛋是家里用来卖钱的。吃上一个煮鸡蛋简直是奢侈的事情,在我的记忆里只有过生日的时候,母亲才会给我们吃一个煮鸡蛋。
天雷拿着一个鸡蛋冲着夕阳照,母亲问道:“天雷,你照啥呢?摔了我可打你啊!”
天雷说:“我、我看看有没有能孵小鸡儿的……”
母亲要天雷去拿煤。天雷听说母亲要煮鸡蛋,来了精神,跑到院子里,端了满满一铁簸箕煤回到堂屋。看着母亲往锅里放了两瓢水,放了六个鸡蛋,天雷卖力地拉着风箱。
“嫂子!大哥回来没?”徐三叔说着走进院儿。他听玉凤说了淑英三婶跟母亲吵架的事,过来向母亲赔礼道歉:“嫂子,听玉凤说,淑英又跟你吵吵了,你不用跟她一般见识,看我。”
母亲迎出院子,显然气还没消:“你可得好好管管淑英,就为天雨送人的事儿,这是过去多少年了,她还盯上我没完没了了。”
徐三叔叹口气说:“摊上这么个老婆,有啥法儿呢。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