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羔羊-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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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在州际商务执行部干过,我估计你查过不少车辆。多谢了。”
“你得经我回报——把左把左手的功夫练起来,到够要求为止,丢丢这帮手上没劲的人的脸。”
她又在学习的时间到了电话亭;手抖得厉害,几乎看不清记录下的东西。拉斯培尔的车是福特牌的,弗吉尼亚大学附近有一位福特汽车商,多年来他尽其所能,一直很有耐心地为她修理她那辆平托牌车。如今,这位汽车商还是一样地为她在波尔克公司的目录中查找。他回到电话机旁,将最近一次弄到本杰明·拉斯培尔汽车的那人的姓名及地址告诉了她。
克拉丽丝连交好运,克拉丽丝能克制自己。别这么高兴得忘乎所以;打电话到那人家里去,我瞧瞧,阿肯色州,第九号沟。杰克·克劳福德决不会让我上那儿去的,可至少我可以证实一下是谁在开那辆车。
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电话铃声听上去滑稽而遥远,叮铃叮铃两下一次,像是用的同线话机。到了晚上她又试了试,依然没有人接。
到了星期三午饭的时候,一个男人接了史达琳的电话:“MPOO电台现在播放老歌。”
“你好,我想找——”
“我不爱什么铝制墙板,也不想住到佛罗里达的拖车式活动房屋停车场去,你还有什么?”
史达琳从这男人的声音中听到一大堆阿肯色山区的口音。只要她想说,用这口音她和随便哪个都能说得起来,可她这时没有时间了。
“是的先生,如果能劳您驾帮我一下忙,我将不胜感激。我想和洛麦克斯。巴德威尔先生联系一下,我是克拉丽丝·史达琳。”
“叫史达琳什么的。”那人对屋里的别的人吼道,“找巴德威尔什么事?”
“我这儿是福特公司不合格产品回收部中南分部。他有权享用公司对他的LTD型车免费保修啊。”
“我是巴德威尔。原以为你们不费劲打个长途来是想兜售什么给我。什么调修都太迟了,我要的是弄辆整车。我和老婆那时在小石城,正从那儿的南国商业区把车开出来,——在听吗?”
“是的先生。”
“妈的连杆从油盘里捅了出来,弄得四处是油。你知道那顶上带个大虫的奥金卡车?它碰上了油滑到边上去了。”
“上帝保佑!”
“冲倒了弗特麦特货棚,货棚从垫在底下的木块上斜坍了下来,玻璃也掉落了。弗特麦特货棚里那小子出来都懵了,四面乱走,只好不让他上路。”
“唉,要是我也会的。那后来怎么样呢?”
“什么后来怎么样?”
“汽车”
“我跟废旧汽车拆卸场的锡伯老兄说,他要来拿,我五十元钱卖了。我估计车他已经拆得七零八落了。”
“您能告诉我他的电话号码吗,巴德威尔先生?”
“你找锡伯干什么?如果有人想从中捞点什么,也该是我啊!”
“我明白,先生。我只是他们叫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五点钟为止,他们说把那车找到。
请问您有那号码吗?“
“我的电话号码本找不着了,丢了有好久。你知道有这些小孙儿孙女后是什么样子。总机应该会把号码给你的,那地方叫锡伯废料回收场。”
“多谢了,巴德威尔先生。”
废料回收场证实,汽车已经被拆,被压成了方块以便回收利用。场长将记录下来的车辆编号报给了史达琳。
狗屎老鼠!史达琳想道。她还没有完全摆脱她那土音。死胡同了。还什么情人节礼物!
史达琳将头靠在电话亭中那冰冷的投市箱上。阿黛莉姬·马普髋上放着书,一连几下敲着电话亭的门,随后递进去一瓶橙汁。
“多谢,阿黛莉姬。我还得打个电话,假如事情能及时办好,我上食堂找你,好吗?”
“我多么希望你能改改那可怕的方言,”马普说,“可以找些书来帮帮你呀,千万别再用我所在的居民区那些花色繁多的方言土语了!你来这儿说起话来那么不清不楚,人家说你是迷上那些糟糕货色了,姑娘。”马普关上了电话亭的门。
史达琳觉得有必要设法再从莱克特身上搞点信息来。如果她先约好,克劳福德或者还会让她再回一趟精神病院。她拨通了奇尔顿医生的号码,可一直被挡在了他的秘书那儿。
奇尔顿大夫正和验尸官及地方检察官助理在一起。那女人说,“他已经同你的上司谈过了,和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再见。”
第07节
“你的朋友密格斯死了。”克劳福德说,“史达琳,你是否把每一件事情都跟我说了?”克劳福德一脸倦容,可对什么信号还是非常敏感,正如猫头鹰那盘子状的翎颌对信号十分敏感一样,而且是和平常一样的缺乏仁慈。
“怎么死的?”她感觉都懵了,不知如何是好。
“天亮前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舌头给吞食了。奇尔顿认为是莱克特建议他这么干的。前一天晚上,勤务兵听到莱克特在轻声地和密格斯说话。莱克特对密格斯的情况了解得很多。他和密格斯说了一会儿,可勤务兵听不到莱克特说些什么。密格斯叫了一阵子,后来就停了。
史达琳,你是否把每一件事情都跟我说了?“”是的,长官。我备忘录里的一切都写进了报告,几乎一字不漏。“
“奇尔顿打电话来数落了你一番。……”克劳福德等了等,见她不问为什么,倒显得蛮高兴。“我跟他说我觉得你的行为举止还是叫人满意的。奇尔顿正在设法阻止人家来搞民权调查。”
“会来调查吗?”
“当然啦,只要密格斯的家人想这么做。民权处今年很可能要调查八千例,他们会乐意再加个密格斯进去的。”克劳福德仔细盯着她,说,“你没事吧?”
“这事儿我不知道怎么看。”
“你不用对此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莱克特这么做只是以此自娱,他知道他们不会当真拿他怎么样,所以为什么不闹着玩玩呢?奇尔顿把他的书和马桶上的座圈拿走了一段时间,就这点:再有就是他没有果子冻吃了。”克劳福德将手指交叉着放在肚子上,比了比他的两个大拇指。“莱克特向你问起我的事了吧?”
“他问到你是不是很忙,我说是的。”
“就这些?有没有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就把涉及到个人的一些事给省掉了?”
“没有。他说你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可这一点我写进去了。”
“是的,你写了。没别的了?”
“没了。我什么也没有省略。你不要以为我以什么闲言碎语作交易他才开口跟我谈的。”
“我没有。”
“我并不知道你的任何私事,就是知道也不会谈的。如果你不相信,我们现在就来说说清楚。”
“我相信。下一个题目。”
“你是在想有什么事,还是——”
“史达琳,接着谈下一个题目。”
“莱克特关于拉斯培尔的汽车的线索是死胡同一条了。四个月前在阿肯色州第九号沟,车就被压成了方块,卖出去回收利用了。也许我可以再回去和他谈谈,他会再告诉我点什么。”
“那线索你已经研究透了?”
“是的。”
“你为什么认为拉斯培尔开的车就是他唯一的一辆呢?”
“因为登记的就那一辆,他又是单身,所以我猜想——”
“啊哈,你等等。”克劳福德用食指指着他俩之间空中的一条什么看不见的原则说,“你猜想。你猜想,史达琳。注意看这儿。”克劳福德在一本标准拍纸簿上写下“猜想”一词。史达琳的几个老师也从克劳福德这里学会了这种做法并且曾对她使用过;可史达琳并没有表露出她以前已见过这做法的样子。
克劳福德开始强调他的观点了。“史达琳,我派你去干一项工作,你要是猜想的话,就会把你和我都弄成一头蠢驴。”他向背后靠去,很满意的样子。“拉斯培尔收集汽车,这你知道吗?”
“不知道。遗产里还有这些车吗?”
“我不知道。你想你能不能设法去查出来?”
“我能。”
“哪里下手呢?”
“处置他遗产的执行人。”
“巴尔的摩的一名律师,中国人,我好像想起来了。”劳福德说。
“埃弗雷特·尤。”史达琳说,“巴尔的摩电话号码本上可以找到他。”
“搜查拉斯培尔的车要有搜查证,这个问题你有没有考虑过?”
有时候,克劳福德说话的腔调让史达琳想起路易斯·卡罗尔作品中那条自以为无所不知的毛毛虫。
史达琳不敢怎么太退缩。“既然拉斯培尔已经死亡,对他不用有任何怀疑,那么,我们只要获得处置遗产的执行人的准许搜查其车,这搜查就是合法的,而搜查结果根据法律,在别的事情上也可用作可以接受的证据。”她背了起来。
“完全正确。”克劳福德说,“告诉你吧:我来通知巴尔的摩分局你将去那儿。星期六,史达琳,利用你自己的时间。要是有什么果子的话,就去摘摘看。”
她离开的时候,克劳福德尽力不去从背后看她,倒克制位了。他用手指从废篓里夹起厚厚一团紫色的便条纸,在桌上展开。纸条是有关他妻子的,一笔漂亮的字这样写道:噢,不同学派在争吵,找寻什么火,可把这世界烧?如何没有一点脑,不知这样去寻找。
她这热病一发,可不就完了?
杰克,贝拉的事叫我非常难过。
汉尼巴尔·莱克特
第08节
埃弗雷特·尤驾驶的是一辆黑色的别克车,后面的窗子上贴着一张保罗大学的标签。他的身体很重,进这别克时,车身都略为向左人侧了一下。克拉丽丝·史达琳随着他朝巴尔的摩城外开去。正下着雨,天快黑了。史达琳作为探警,她这一天差不多就要过完了,却再没有第二大可以替代。她焦躁不安,只得合着挡风玻璃上刮水器的节奏一下一下轻叩着方向盘,以此排遗。车辆沿着301公路缓慢地往前爬。
尤很机警,体胖,呼吸起来很吃力。史达琳猜他的年纪有六十岁。到现在为止他还很帮忙。耗掉的这一天不是他的错;这位巴尔的摩律师出差去了芝加哥一个星期,下午很晚了才回来,一出机场就直接来到他的办公室和史达琳见面。
尤解释说,拉斯培尔那辆一流的派卡德车早在他死之前就一直存放着。车没有执照,从来都没有开过。尤见过它一次,被东西盖着存放在库里,那还是在他的委托人被杀后不久,他列遗产清单时为了确证这车存在见过一见的。他说,如果史达琳探警肯答应,一发现任何可能有损于他的已故委托人的利益的享,就“立即坦率地予以公开”,那他就让她见这辆车。搜查证及其相应的麻烦倒没有必要。
联邦调查局调一辆配有蜂窝移动电话的普利茅斯轿车供史达琳享用一天,克劳福德则又给她提供了一张新的身份证,上面直白地写着“联邦探警”——她注意到,这身份证还有一周就到期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斯普利特城迷你仓库,大约在城区外四英里的地方。史达琳一边随着车辆慢慢地往前爬,一边用电话尽其所能了解有关这个仓库场地的情况。当她一眼看到高高的橘黄色标牌“斯普利特城迷你仓库——钥匙由你保管”时,她已经掌握了一些事实。
斯普利特有州际商务委员会颁发的一张运费由提货人照付的执照,开的是伯纳德。加里的名。加里三年前在州际间搞盗窃物品的运输,大陪审团差一点让他跑了;他的执照如今正交由法庭复审。
尤从标牌底下开进折人。他把钥匙给门口一个穿制眼的、脸上长满粉刺的年轻人看了看。门卫记下他们的执照号码,打开门,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了一下,好像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似的。
斯普利特这地方无遮无挡,风从其中直灌而入。我们人口中的一些人没有脑子,永远在无休止元规则地瞎闹,仿佛在作布朗运动;这倒又像从拉瓜迪亚飞往华雷斯的离婚者,什么时候飞说不准;斯普利特城就给这样一些没脑子的人提供服务性项目,而它的生意主要也就是贮存离婚者分道扬镳后的有形动产。单位里堆放的全是些起居室的家具、早餐时的全套用具、沾满污渍的床垫、玩具,以及没有冲洗好的一些东西的照片。巴尔的摩县治安官员普遍认为,斯普利特城还藏有破产法庭裁决的相当可观的值钱的赔偿物品。
它的样子像一个军事设施:三十英亩长长的建筑物,由防火墙隔成一个个单元,大小如一个宽敞的车库,每个单元都安有上升卷门,收费合理,有些财产放那儿已经有多年了。安全措施很好。地区四周围着两排防强风暴的护栏,护栏与护栏之间二十四小时有警犬巡逻。
拉斯培尔那间单元仓库是三十一号,门的底部已堆积了六英寸厚的湿漉漉的树叶,其间还杂有一些纸杯及细小的脏物。门的两边各紧锁着一把大大的挂锁。左边的搭扣上还有一颗印。埃弗雷特·尤弯着僵硬的身子去看这印。史达琳举着伞拿着手电。这时天已薄暮。
“这地方自从我五年前来过后好像还没有被打开过。”他说,“你瞧这儿塑料上我这公证人章的印子还在。当初我不知道那些亲属会这样争吵不休,为遗嘱验证的事拖拖沓沓,一闹就是这么多年。”
尤拿着手电和伞,史达琳拍下了那锁和印的照片。
“拉斯培尔先生在城里有一间办公室兼音乐室,被我关闭了,这样可以免付地产房租。”他说,“我找人将里面的陈设搬到这儿,和先已在这儿的拉斯培尔的汽车和别的东西存放在一起。我想我们搬来的有一架立式钢琴、书、乐谱,和一张床。”
尤试着用一把钥匙开门。“锁可能冻住了,至少这一把死死的。”弯下腰去同时又要呼吸对他来说很是不易。他试图蹲下来,膝盖却好像嘎吱嘎吱地响。
看到这两把大挂锁是铬钢制的“美国标准”牌,史达琳很是高兴。它们样子看起来可怕,但她知道,只要有一颗金属薄板做的螺丝以及一把羊角铆头,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让那黄铜锁柱啪的一声弹出来——她小的时候父亲曾给她演示过夜盗是如何干这活儿的。问题是要找到这样的榔头和螺丝;她的平托车里连一点可以派派用场的常备废旧杂物也没有。
她在包里四处翻找,找出了她用来喷她那平托车门锁的去冰喷剂。
想不想进您的车去歇口气,尤先生?您稍微去暖暖身子吧,我来试试看。伞拿走,现在只是毛毛雨了。“
史达琳将联邦调查局的;;辆普利茅斯车开过来紧挨着门,这样可以利用它的前灯。她从车里取出量油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