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下-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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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无所谓,只要青骊可以安全脱险!
而自己一定能找到解除危险的方法:那记忆尘封的暗语,那开启关键的密钥,也许一时被遗忘,自己必定能够找到!
它应该就藏在青骊努力向自己传递的讯息里——正月……正月刚卯既央……
这念头如同炽烈的雷光闪过卯叶脑际,语言也如影随形地脱口而出,而耀眼的雷光同样横亘在她眼前,如同这意念的实体化一般。
伴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惊天动地的巨响,白热的光刃暴烈地逆侵向澎湃的水流,周围的黑暗波涛霎时间全面凝固,如同被禁锢在时间中的结晶中一般。
这激流的奇异塑像未能持续片刻,便在更强的炽光中崩裂四散成无数颗粒,像水晶的暴雨般漫天洒落下来。
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卯叶完全忘记了逃避,青骊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只听得一阵激烈的爆响,视野刹那间明亮起来,眼前的景象竟已被偷天换日!
——卯叶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好端端地置身于图书馆一楼,可是门廊两边的玻璃长窗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全部爆裂粉碎,玻璃渣零乱的反射着阳光,撒得门厅满地都是。
若不是青骊及时出手保护,只怕卯叶现在也已经落得一头一身的碎玻璃了!
做盾牌的青骊可没那么幸运了。她眼角下被玻璃屑划破,花瓣状的胎记边留下了一条细小的伤痕,正微微地沁出丝丝血迹……
“痛不痛……”卯叶抬起手想去触摸那伤痕,可青骊却突然间面色陡变,一把拉起她朝图书馆大门外跑去——就在她们身后,一大堆苍白的烟气伸出条条蛇一般的触手,激起重重浊气追过来。黑暗卷土重来,蚕食着周遭虚弱的光明。
“到底有完没完啊!”疲于奔命的卯叶都快要哭出来了,偏偏越忙越乱,这时候口袋里竟不失时机地响起了来电铃声。
她反射性地摸出手机,可是那电子音乐却突然切断,根本不待接通,响得异样的声音便从通话器里传来,似乎是几个嘶哑的声音同时有节奏地念诵着一串数字:“九十五、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
青骊不由分说,一把夺过手机丢在地面,口中低声诵念着那首专属于她的“疾日严卯”咒语,举手飞速在它周围凌空连画了几道直线。
卯叶惊讶的发现,一个水色荧光结成的立方体绰约出现,若有若无、时隐时现,端端正正地将手机罩在其中。
“就是现在!”不等卯叶反应过来,青骊便一把拉起她,折转方向朝别处跑去,奔跑中卯叶奋力回头看去,只见那白烟蛇团裹着浊气黯影,一下子扑住水光方柱下的手机。
就在这一刹那,两人终于一步跨出了黑暗包围下的延绵长廊……
摆脱了“白烟蛇团”的纠缠,青骊却依然没有放慢脚步,拖着卯叶一口气跑过操场。云开雨住,艳阳之下整齐的列柱、遍植校内的古老银杏、以及它们落下的昏暗阴翳不断交错着绯红、萌葱与浓铅色的光影,卯叶和青骊穿行其间,直至来到垂挂着木香枯藤的围墙边。
此刻卯叶再也跑不动了,她挣脱对方的手踉跄着站定下来,努力地平复紊乱的呼吸。
没来得及收住步伐的青骊继续前行两步才站定下来。静立了片刻,她缓缓回过头来,以凛冽的水色瞳孔深深地注视着卯叶。微风中,悠长的午休预备钟声如银箔般薄脆……
弯下腰撑住膝盖,卯叶精疲力竭的深吸了一口气:“混蛋!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没有其它任何原因,他们要的就是你!从刚见面开始我就不断提醒过你被盯上了,为什么卯叶就是没有丝毫警惕心呢?”低头俯视着对方,青骊沉着的语调里隐隐透出一丝焦虑,“还记得你的手机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碰过吗——那些‘家伙’就是通过它来干扰、影响甚至左右你的!不过现在我正好用它做‘替身’……”
手机……除了自己和朋友们,还能被谁碰过啊?更何况是“奇怪的东西”……
陡然间卯叶回忆起来——那个神秘的“转学生少年”曾经触摸过自己的手机,还说这是很方便的东西!
说起来……手机发生种种异状,就是从那之后开始的。
可是为什么青骊连这样的事情都能知道呢?
卯叶隔着两步距离,眺望着眼前的少女,眺望着那珊瑚色胎记边的小小伤痕。突然间她脱口而出:“为什么你会在那里?”
这没头没脑的疑问令青骊一时间有些错愕,清丽的容颜上瞬间遍布起疑惑的阴云。
对方茫然的反应令卯叶顿时着急起来:“那种时候根本不会有人去图书馆的,可偏偏你在那里,这到底又是因为什么!”
青骊并不回答,只是默默的低下头,扭身似乎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卯叶正要发问,一团杏色的东西却径直递到了她眼前。定睛看去,那是一个小小的竹纸包,还印着茶食店桃鼓庵的徽记。
“这是什么?”这意外的举动令卯叶瞠目结舌。
“栗子糕。”青骊不由分说执起对方的手,将纸包塞进她掌中,“卯叶还没有吃午饭。”
“你……是去给我送饭的?为什么……”
“怎么了,卯叶最喜欢的不是栗子糕吗?”
“我是说为什么你连这个也知道!”卯叶失控地大喊起来,“为什么你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为什么每次我碰到危险的时候,碰到奇怪事情的时候你都会出现?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到我的身边!”
“卯叶……有很多为什么呢。”此刻青骊淡然的语调中,不知为何浸透着一丝难以传达的伤感,“到现在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吗?我就是为了见卯叶才来到这里的,可是卯叶……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难道我们小的时候见过吗?是好朋友,所以约好了长大要再见面的?”卯叶揣测着。
“问我这种问题根本没有任何意义。”青骊垂下头,反复踢着围墙脚,看起来竟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那样,“不公平,卯叶不记得居然还来问我,实在太狡猾了,可恨!这不公平……”
“既然可恨,那为什么还要保护我?”卯叶打断青骊的话。
没有错的,青骊其实一直在保护着自己——自己身上究竟发生着怎样的变化不要紧,学校里究竟藏着多么可怕的秘密也不重要,比起这些,卯叶更想知道的是素无瓜葛的青骊冒死相救的原因。
可是这一刻,青骊的语声止住了。
卯叶定定地看着她偏过头,随手擦过眼角伤痕,像暮色次第点燃醉芙蓉花瓣那样,一抹薄红从白皙的颈项缓缓晕染到颊边。
蓦然间,卯叶感到心中吹来了遥远的风,像天空中飞鸟鼓翼掠起的气流那样微弱而轻柔——莫名其妙的举动,若有所指的提醒,之前那一切让人捉摸不透的言辞行动,应该都是青骊在试图帮助自己吧。而在面对危险的那一瞬,掌心传达出的温暖与坚定,才是对方最真实的意志和心情。
虽然难以捉摸的性格惹人恼恨,虽然扑朔迷离的身份让人不安,但青骊就是青骊,是非常非常美好的存在!
想到这里,卯叶突然笑了起来。这破晓似的笑容让青骊一时有些诧异,可卯叶却自顾自的低下头,拆开了栗子糕的纸包。四枚小小的糕点并列着,因为刚刚激烈运动的关系,几乎个个都被压扁了。
轻轻的把栗子糕托到青骊面前,卯叶仰起头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一时的疑惑之后,青骊犹豫着拈起一个,在对方催促似的目光下,把它送进了嘴里。
“青骊也喜欢栗子糕吗?”
因为吃东西没法回答,青骊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
“嗯。我记下来了:青骊不喜欢栗子糕。”卯叶低下头轻笑起来,“的确全忘了呢——也许我们之前真的曾经见过,说不定还是很好的朋友,是那种让青骊一直期待着来香川见我的好朋友,可是……我真的连一点也不记得了。但是从现在开始,我可以一点一点地重新认识青骊。比如青骊不喜欢栗子糕啦,比如青骊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有些诧异又有些迷惑的,青骊此刻的目光看起来既氤氲又清澈。
这眼神给了卯叶勇气:“我会慢慢地重新记下来,绝对不会比青骊记得少。反正我们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一直在一起!”
“如果可以和卯叶在一起,一辈子吃栗子糕都无所谓。”青骊喃喃低语着,用几乎没法听见的声音。
明明可以随口念出那么深奥的古文,可以自信满满地对付那些奇怪的“家伙”,为什么说到和自己有关的事情的时候,青骊就变得那么孩子气呢。
“可是我曾经做过一件非常对不起你的事情!”此时此刻,卯叶终于忍不住一把拉起对方的手,“虽然不是故意那么做的!”
“你想起来了!”这一瞬间,青骊的脸色变了。她的语调与其说是愤怒,还不如说是失措地惊恐与慌乱。
“是的!”卯叶元气十足的用力点了点头,转身跑向教室,“所以请你等等我,青骊。等我回来之后会向你解释清楚一切,也请你告诉我一切!”
不见了!照片不见了!
卯叶慌乱的把课桌抽屉里的东西兜底拖出来,七手八脚的翻开书本,摊开杂物,可就是不见那张题着“双燕戏云崖,羽翰始差池”的、青骊和自己幼年合照的影子。
怎么会这样?自己明明已经好好地藏在抽屉深处了啊,竟然会不翼而飞!
“不用找了,已经丢掉了。”就在卯叶心急如焚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含着冷笑的语声,她反射性的回过头去,只见齐缣懒洋洋的抱着双臂斜靠在后排课桌上,投来看好戏似的眼光。
“丢掉了……”卯叶这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丢掉了,被谁丢掉的!”
“装什么无辜!”齐缣推了推眼镜,偏过头轻忽地看着卯叶,“梨以拿去丢掉了——那张照片,是她最讨厌的人的东西……”
“凭什么啊?梨以再讨厌青骊也不能这样啊!”卯叶忍无可忍的大喊起来。梨以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是美人之间与生俱来的敌对意识,也未免做得太过分了吧!
一听这话,齐缣不由得愣住了,随即好像碰到什么滑稽的事情似的,忍俊不禁的嗤笑出声来:“梨以最讨厌的是青骊?拜托你卯叶,迟钝也要有个限度!”
“难道不是吗……”一时间卯叶倒迷糊了。
“青骊只不过是个转学生,才刚来几天,能有多惹人厌?梨以的确看不惯她,但给过她教训也就足够了。”齐缣缓缓地走近卯叶,目光里流露出露骨的嫌恶神色,“还不明白吗——梨以真正讨厌的人,是你!”
隔了两三秒卯叶才意识到齐缣话里的意思,她努力想摆出笑脸,却只觉得眉梢嘴角全部不听指挥,只能别过头去,竭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轻松一点:“齐缣,你是在开……开玩笑吧……”
“谁和你开玩笑?我是好心告诉你真相!”
“可是梨以为什么要讨厌我,大家……不是朋友吗?”
“朋友?我们会是朋友?”对卯叶的话,齐缣彻底的嗤之以鼻,“不要自以为是了,大家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和你在一起而已——不只梨以,我也是,蓠蓠也是,连同禾泉……也是!”
此时此刻,笼罩在初春明媚的和风清气里的卯叶,却无比明晰的感觉到自己心底长出一片深秋的树林,齐缣冷淡的话语像凛冽的寒风呼啸着掠过,吹得她心底丛林木叶纷纷陨落,只余下一片萧条冷落的枯槁枝干戟指向灰暗的天空。
——原来大家讨厌自己,连同自己最信任、最亲近的禾泉都不例外?
“我……我不相信!”虽然这样说着,但卯叶都觉得自己的语言是那么无力。
“不相信!”齐缣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你相信不相信,根本无所谓。”
到底是为什么?既然讨厌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大家为什么要委曲求全,面对着厌恶的人却还得摆出快乐和平的假象?
把大家强行绑在一起的,究竟又是怎样的“原因”?
这一切卯叶来不及细想,因为齐缣接下来的话给了她最后的致命一击:“还记得吗?禾泉那天打电话叫你快去北院,你跑到那里结果摔昏了。其实那是我们几个计划好了,要禾泉打电话把你骗来关进北院鬼屋,给你个教训的!”
“我们……几个?”卯叶失声重复着这令人伤心的主语。
“对!禾泉、梨以、蓠蓠还有我,我们几个。”齐缣傲慢地扬起下巴,“那天若不是被中途冒出来的青骊搅了局,那么‘失踪’的人……应该是你!”
没有卯叶,“我们”之中没有卯叶的存在。
前天傍晚,电话中禾泉的语气多么恳切和焦急,难道这一切都是精心策划好的“圈套”?
况且这个恶作剧是那么的危险——她们明明有“霓见”的前车之鉴,明明知道已经有人因为擅闯北院而昏迷不醒!
卯叶不知道正以怎样的表情面对着齐缣,只听见自己断断续续的声音:“为什么……”
“我们才要问为什么呢!”齐缣漠然的推了推眼镜,“为什么禾泉和蓠蓠会不见踪影,她们到哪里去了?梨以说一定是你搞的鬼,和那个转学生青骊串通一气……”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这一刻,卯叶终于忍无可忍的大喊,“梨以呢……梨以她在哪里?”
“她在哪里?”齐缣从镜片后面投来一个鄙夷的眼风:“你还记得之前梨以怎么教训青骊的吗?她把那家伙的书……撕了扔去哪里了呢……”
几乎被遗忘的画面瞬间闪过卯叶眼前:青骊的书本被撕得粉碎,散乱的丢弃在长廊尽头,一直延伸到鬼屋的铁栅栏前。
——讨厌的人的东西,最好和它的主人一起,被永远抹煞在那禁忌之所。
所以梨以在长廊尽头,北院门口,她一定去了那里!
这一刻,图书馆内梨以被“蓠蓠”推落楼梯,高悬半空的幻景瞬间闪过卯叶眼前。
她顿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