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下-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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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能带你去!”虽然脑海中渐渐泛起昏惑的水流,可卯叶还是近乎本能地断然拒绝。唯有“北院”,学校中唯有那里,卯叶是绝对不会接近的!
“为什么?”转学生困惑的眯起眼睛。
“因为……”卯叶一时语塞——不能去的原因,就算说出来,别人也不会明白吧?
对抗着越来越混沌的思绪,她尽量选择对方可以接受的理由:“因为我不是生活委员,禾泉才是,应该是禾泉带你去!”
“这么说,找到‘禾泉’我就能去了……”转学生沉吟着。
无心再跟他纠缠,卯叶随口应道:“是啊,是啊!”
“‘禾泉’也无所谓,反正我已经见过你了,你是逃不掉的……”
可卯叶却完全没有留意对方到底在说什么,因为她眼前忽然掠过冰蓝色的烈风。
——有人静静的伫立在穿行的人流间。
邻近曲廊上晃动不已的人群光影离合,像融融春水温婉的绕过青琉璃岩礁——那是有人疏离地站在廊柱之下,和明媚欢快的人群不同,只有这个人的身边缭绕着一层冰冷的青雾,将早春的空气冻结成咫尺深渊。
还没来得及看清容颜,卯叶便已无比明晰地捕捉到对方的眼眸。那是海一般湛青的瞳孔,带着潮汐的严酷倦意,将视线投向乌有之虚空。
卯叶霎时间动弹不得——眼前的一切,果然和自己在化学实验教室里的梦境一模一样!
如果是梦的话,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梦的话,接下来那双蕴藏着深海的眼睛就该转向自己了吧?
卯叶分不清此刻心中暗涌的究竟是恐惧还是期待,只能这样凝视着,等待那冰封似的眼神一如意料之中那样,缓缓扫向自己——也许只有一刹那,也许早已历尽永劫,卯叶只觉得自己像被吸进那双青眸中一样,完全动弹不得,完全无能为力……
像猛然打进脑际的锥子一般,上课铃声陡然炸响,惊得卯叶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料峭春寒里,她却早已一身冷汗。
“糟糕,要上课了……”卯叶反射性地叫上转学生一起回教室,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去向不明。她连忙张惶失措的环顾四周,而走廊上早已空空如也。
这家伙不声不响的跑到哪里去了?卯叶来不及找,也顾不上吃午饭,慌忙三步并两步赶了回去。
不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卯叶怎么能这么大意,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对它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吧!”看着此刻的卯叶,青骊的语调激烈起来,她眯起略带水气的瞳孔,将视线转向重新绑上草绳北院大门,“我已经提醒过:你被盯上了,为什么卯叶还是一点觉悟都没有呢?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反复念那一段的——‘恶害之鬼,执以苇索,而以食虎。’我做的苇索毕竟不如以前的强韧,不能完全封印那些家伙!”
“新的苇索是你绑上的?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卯叶蓦地抬起头,凝望着对方清丽的容颜,“又是谁盯上我了——难道就是走廊上的那些‘人’,还有刚刚那个什么‘蓠蓠’?”
这一刻,青骊却沉默了。
阴云的缝隙里,春季特有的明净阳光爽朗地从廊檐倾泻下来,令青骊周身好像笼罩着一层琉璃青色的炎光,更衬得她身后的北院大门如同一道幽深惨烈的伤痕。这伤痕究竟深达何处呢?或许是漆黑而不可测知的,散发着冰冷寒意,回荡着低沉咆哮的深海之渊……
“天地间的污秽暴戾之气从上古时代开始便已慢慢汇聚,到处飘荡,像学校一样白天人声鼎沸、晚上空无一人的地方,很容易招引这种瘴气。更何况都说锅碗瓢盆满了一百岁都会有灵魂,青轴书院这种老房子,里面还不知道聚集了多少精祟怪物!”俯视着卯叶,青骊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连这么简单的常识都不知道,这种不完整的状态,卯叶究竟还想持续多久?”
不完整?卯叶的眉头突地一跳——那个谜样的“转学生少年”也曾经这样说过!
自己四肢健全五官端正能吃能睡,到底哪里不完整了?下意识的,卯叶低头慌乱的检查自己是不是真的缺了一块。
“真是不敢相信。”似乎在嘲笑卯叶的惶惑,青骊轻轻挑起单边的眉毛,“父亲总该告诉过你点什么吧……”
“父亲……你是说我爸爸?”一听对方这样提起“父亲”二字,卯叶心头顿时无名火起,把迷惑恐惧都丢在脑后了。再加上那张父亲亲笔题诗的照片,简直让她如芒在背,骨鲠在喉!
“如果他什么都没做,那就让我来教你吧。”青骊满不在乎的浅笑起来,轻易就丢开了卯叶露骨的敌意,“给我听着——正月刚卯既央……”
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朦朦胧胧的预感霎时占据卯叶的脑海,瞬间化成了某种近乎本能的直觉——这句莫名其妙的文字与青骊方才念出的“四言古诗”是那么相似,就像是某咒语口诀,牵连着辽远而幽暗、有着巨大的破坏力的未知。
这是不能触及的话题——哪怕再多讲一个字,自己熟悉的世界也会从这一个字开始土崩瓦解,轰然溃决!
觉察到卯叶后退的趋势,青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果然‘知道’的,只是一时‘忘记’了!”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我不要听!”卯叶挣扎着想捂住耳朵,却因为对方的钳制而无法做到。
“给我想起来,否则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我什么都记得,可是卯叶却连想都不愿去想!”这一刻,青骊的声音异乎寻常的严厉,“立刻给我回忆起来:正月刚卯既央,零殳四方……”
令人费解的深奥文字,意义不明的古老咒语,这些明明应该很艰深难懂的东西,却像滚烫的烙痕一样印上卯叶的脑海。
“司笈你今天觉得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么?”
“我倒没什么,海生。只是越来越冷清了……”
“冷清吗?我倒没留意。”
“唉……你要知道,海生——这里很快就要变成‘魂主’们的角斗场了,大家还不趁早离开吗?”
“平时想走还没那么容易,现在就好比看守不在、墙又塌了,囚犯们还不趁着时机溜之大吉?”
“其实……海生你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起走呢?”
“那怎么成,司笈!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那些人还不知道会对你做出什么来!”
“哪有那么严重。再说会对我做什么的人,不是已经被海生你……”
“这可大意不得!不是还有慈幼坊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调皮鬼吗?”
“海生你多虑了,大家都对我很好……”
“对你很好?慈幼坊的那群小鬼成天骚扰你也叫对你很好?”
“小声点啊,海生!别吵醒人家午睡——难道你看不出来么,这可是……”
趴在图书馆古籍阅览室座位上小睡的卯叶,耳中不断渗进唠唠叨叨的絮语。
图书馆楼就在教学楼的并排隔壁,藏书量并不大,设施却很齐全,二楼还有个小小的古籍阅览室。玻璃橱窗里还有不少旧线装书,传说从前青轴山长送给妖怪转学书生的那套珍本古籍也在里面。
卯叶从来没有这么频繁的光顾这散发着霉味的故纸堆——昨天刚到这里找过《咏双燕》的出处,今天又来查青骊那些“正月刚卯既央”、“疾日严卯”的古怪咒文究竟是什么东西。
讨厌是够讨厌的,但卯叶对此就是很在意,不弄明白总觉得不安心。
可是这四言古诗远比《咏双燕》难找许多,卯叶查来查去都没有头绪,累得直想打瞌睡,偏偏今天古籍阅览室又热闹得很,她刚闭上眼片刻,就隐约听见有人詉詉不休的闲谈,中午本来就安静,这声响非常扰人清梦——
“反正我决不让司笈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要那么固执,海生!我留在这里肯定是没问题的,就算是‘魂主’们打起来也不会将我怎样,可是海生就不一样了,你还是……”
“别说了,司笈——老师把你托付给了我,我就不能丢下你不管!”
“说到底,海生你放不下的还是老师吧……”
“谁说的……”
“不承认也没有用,海生你就是在等老师!”
“不要胡说!”
“真不明白你等他有什么用?是谁废弃掉青轴书院的,为什么又要把书院改建成鳞纹宫,海生你真的不知道么,不要自欺欺人了!”
吵起来了?
针锋相对的言辞间,一个似曾相识的词汇蓦地自卯叶耳边溜过。
——鳞纹宫?
哈哈,偷偷来存个文,今天一时激动写的~~
一遍足矣
——我看盗梦空间
很多人都说《盗梦空间》应该看两遍,这是为什么呢?
是为了理解剧情?导演把这个故事讲得质朴踏实,基本没什么难以理解之处。是为了欣赏画面?老实说通篇并没有震撼人心的景象,基本上绝大多数人都做过比剧中场景更加绚烂惊险的梦。是为了学习讲故事的节奏和手法?其实导演的另一部作品《致命魔术》反而更加精致恰切。如果是为了分辨科布有没有戴戒指,陀螺的图腾是否有效,或者陀螺最后又没有倒的话,我个人认为就不必再去看第二编了。
因为无论有没有戴戒指,无论图腾有没有效,无论陀螺有没有倒,有,或是没有,无论哪种结论,只会把人引向这样一个境地——必定有真实的世界,此外就是虚假。
这也是梅尔的窘境。
非此即彼,这是西方人思维长久以来的积习,好比世界可以用这样的简单二分法区别——陀螺和陀螺以外的一切。
所以一旦发现自己置身所谓的“虚幻梦境”中,就必然要去寻找真实,必然要醒过来,必然要得到一个结论,要获取一个说法。
如果发现自己所处的世界皆为虚幻,那就只能像梅尔那样,惟有死亡一途,毕竟所有生命都将回归去那里,至少可以在永恒的长眠中,获取最终的真实。
所以身处悬崖,只有纵身一跃一途。
但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样,连死同样也不真实。
为什么不能悬崖转身,是非颠倒呢——连《天人五衰》里的绢江都知道这简单有效的方法:
一切皆虚幻,和一切皆真实,难道有区别吗?
梦中的眼耳鼻舌身,和现实中的眼耳鼻舌身,不是同样视色、听声、闻香、辨味、感触,梦中的情感和现实中的情感,同样令人笑逐颜开或潸然泪下,梦中的思索和现实中的思索,同样在无限趋近大道真理。梦中的存在和现实的存在,不都是存在,不也都是不存在吗?
《谐铎》还是《埋忧集》之类笔记小说中,里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人数十年来每夜连续的做着长梦,梦境的时间流速和现实的基本持平,在梦里他锐意进取获得了一切,在现实中他却穷困潦倒一无所有。他的母亲听他讲述每天的梦境时,终于忍无可忍地埋怨说,你把梦里的劲头用一半在现实中,我们家何至于此。
这个人答道,你把这里当作现实,我恰恰把这里当作梦幻呢。
他有着和庄周、和汤林、和卢生,和淳于棼等人一样的经历,传达体会着和庄周、和汤林、和卢生,和淳于棼等人同样的道理,但讲得比庄周、比汤林、比卢生,比淳于棼等人都更直接坦率。
有区别吗?
二者真的存在异质性吗?
因为貌似只在你脑海中产生,所以它就没有现实的合理性合法性,这规矩是谁定的,人为什么不能和自己嬉戏?
同样,所有法则规律,所有要求人必须盲目才能遵守的规矩,或成了自然习惯遵守的规矩,亦复如是,无非如此。
一定要辨识真与假,真与梦,这是谁在你脑海中奠的基?
如果说《盗梦空间》好,那我个人认为,它就好在以其不确定性的发问,给了人们思考的契机,从而点燃在单向度社会中越来越统一化零件化的人类的批判性思维,令人们不再人云亦云。
所以为了获得某种统一答案而去看第二编第三遍,我觉得实在没必要。
当然,我也绝不会说服你不去看,因为是不是去探寻真实与虚假,同样也没有区别。
好像听谁说过这个地名?到底是谁呢——不是很熟悉的人,也不能算太陌生……
一瞬间她反应过来:可不就是那个神秘的“转学生”少年嘛?他一口咬定香川一中就是“鳞纹宫”,还说那是自己熟悉的地方,不可能认错。
现在听起来,“转学生”少年的说法似乎也不是凭空捏造——原来这里真的改建过所谓的鳞纹宫啊!
待卯叶回过神来的时候,刚刚那番激烈的争论也结束了。片刻平息情绪的沉默后,“司笈”和“海生”的语调都缓和了下来。
“要知道,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啊。一切马上都会恢复原样的,如果海生你再不走,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听司笈你的口气,难道……‘那一位’已经回来了?”
“可不是……”
“三个月前‘魂主’费了多大劲儿才把‘那一位’送出去啊,现在是哪个不开眼的混球又把他给带回来了?”
“嘘!海生!是谁带‘那一位’回来的,你难道不清楚吗,还不小声点?”
“真受不了那个混球,连自己的身份处境都不知道!这下慈幼坊的那群小混蛋可又要嚣张了,靠山回来了,又是他们鳞纹宫的天下了!”
这两个人说的是那一门子的话啊?
卯叶越听越糊涂,不由得竖起耳朵暗暗留心起来。
“糟糕的不在这里,要知道‘那一位’已经有所行动了!真是十足地头蛇,本来大家都在这里,应该相安无事好好相处,可自从他来了,我们就没过过几天消停日子。海生你想想办法吧,如果这次让他的计划成功,那就没人治得了他啦!”
“我能有什么办法……司笈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一位’的来头,明摆着就是冲着压制人来的!”
“就真拿他没办法了吗?‘那一位’带着手下的小子们,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