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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香血-第25部分

小说: 香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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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本应是给人居住的房子,成为动物的乐园了。

而那些流浪的猫狗,在那只狗走进楼中没多久,也都陆续进去了。这让我感到几分好奇,便也尾随而去 ——我无法说明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就这样跟随在一群被人类抛弃的动物身后,想要走进那栋楼。

那些猫狗大约有三十来只,一个接一个,步态匆忙,熟练地上了楼梯,上到二楼,钻进一处敞开的房门 。

让我感到惊奇的是,那房间竟然装修得颇为豪华,地面上铺着白色的地板砖,从敞开的房门可以看见, 许多肮脏的猫和狗舒适地躺在地上,地面上为他们铺了一张张厚厚的棉垫,白色的地板已经印上了无数的梅 花脚印。

是谁这么有爱心,竟然收留这样多的流浪猫狗?

才刚走到门口,那些懒洋洋地卧在地板上的动物都警惕地抬起身子,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音。几只狗 对我龇出了它们的牙齿。

“有人吗?”我只得高声喊叫,身体朝后稍微退一点,以免惹怒那些激动的动物。

没有人回答我,但是我分明听见室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是人的脚步声,急促而细碎。

虽然没有进门,但是从门口看去,也可以看到整个客厅和几个敞开的房门。客厅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 大沙发,什么也没有,沙发上已经卧满猫狗。屋内没有开灯,在幽暗的天色下,看不清其他房间内的情况, 只隐约望见一片白色,鼻间除了猫狗毛发的腥臭,似乎还有酒精和苯酚的味道。一行鲜红的血迹留在地板上 ,朝某个房间延伸过去。

住在这里的会是谁呢?

“有人吗?”我又喊了一声。

依旧没有人回答。

我静静地等了几分钟,只得转身离开,正打算下楼请求江阔天支援,忽然闻到一种芳香。

我全身一震,停了下来。

是那种芳香,特异的香,却又似乎略有不同,并不令人恐惧,反而让人觉得安宁和舒适。

这种香,伴随着从楼外吹来的丝丝冷风,穿透了动物热烘烘的臭气,从那个房间里传到我的鼻子里。

我蓦然转身。

那些狗被我的动作惊吓,发出一连串惊人的咆哮声,纷纷站立起来,十几双眼睛瞪着我,让我心中发寒 。我不敢乱动,只得一步步倒退到楼梯口,准备沿楼梯而下。

香味在空气中飘拂着,温和而宁静。

同一层楼的另外两间房间,始终将门紧闭着,仿佛没有听到外面的狗叫,仿佛房间里没有人,但是从那 两扇房门背后,我分明听见一些不安的骚动声。

我等了几分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索性离开了这栋房子,远远地走了,然 后拐个弯,确定从那间有狗的房间里看不见我时,又悄悄地借着楼房的遮掩,折了回来。在这趟返回的路上 ,幸运地发现一只废弃的油漆桶,桶内残余着小半桶油漆。我将这些油漆一路洒在我走过的路上,这种强烈 的气味,想来应当能避过那些嗅觉灵敏的狗了。我躲藏在那栋楼对面的楼上,选择了一个正对那间房子的位 置,悄悄地观察。那间房子的窗上挂着墨绿色的窗帘,完全看不见窗帘后的动静,所以我所说的观察,其实 也无非是等待。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猫和狗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那栋楼的楼梯口涌出,动物的身影奔向四面八方, 很快就消失了。几只健壮的大狗在楼前追逐嬉戏着,看来我仍旧没有什么机会靠近那间房子。

机会很快就来了。

几只狗慌慌张张地从北街方向跑来,嘴里发出低声的呜咽,看起来十分焦急。它们跑进那栋楼,几分钟 后,又跑了出来。

狗群中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鲜红的裙子,微微卷曲的短发,因为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脸——是个女孩,也许是六七岁, 也许是八九岁,说不准。她的衣服虽然很漂亮,却有很多污痕,仿佛很久没有换洗过了。她跟着那几只狗跑 出来,门口的狗看见她,全都围上去,热烈的摇摆着尾巴,用鼻子在她的腿上蹭着,她一边低声安慰它们, 一边急急地跑着。

阴冷的风紧贴着地面吹过去,将那女孩的裙子吹得如同一面火红的旗帜,狗的毛发气味也被这阵风吹散 了,一点味道也传不上来。

我猛然想起那个三石村孩子说过的话——在火灾的时候,与梁纳言一起出现的,是一个小女孩。

红衣小女孩。

不知为什么,穿红衣服的小女孩总是让人感到有几分毛骨悚然。我将头探出一点,想更清楚地看清她的 容貌。她似乎是察觉到了,蓦然停下脚步,仰头朝我隐身的位置看来。这下我的确看清她的容貌了,那是一 张清秀的脸,异样的苍白,毫无血色,嘴唇只有一抹微微的淡红。

白色与红色相映,愈显得白色更白,红色更红。

她静静地望着我,眼神也不像一般的孩子那样灵动,一双乌黑的眼珠仿佛不会转动一般,落在我脸上, 牢牢定住。这种眼神让我觉得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地朝后缩了缩。这么一动,角度略微一变,看清她原本隐 藏在阴影中的下巴,又吃了一惊。

她的下巴上一片鲜红,我原本以为那是衣服的颜色,现在看来,那点鲜红淋漓不断地朝下滴落,有一些 还落在她的胸前,形成一片湿润的痕迹。这孩子受伤了。我赶紧冲下楼,跑到她跟前,她仍旧是僵直地站在 那里,除了被风吹动的衣服和头发,身体的其他部分都一动不动,就那么定定地望着我。在四周阴沉灰暗的 背景下,这么一个鲜艳而僵硬的小女孩,形成一副颇为怪异的图画。

血一滴一滴从她下巴上滴下,落在地面上,滴出一个深色的圆点,在她脚边,一盆不知被谁抛弃的仙人 球被血滴得斑斑点点。

女孩身边的狗看见我,立即围成一圈,将女孩包围在中央,对着我发出威胁的吼叫声。我只得站住脚步 :“小妹妹,你受伤了吗?”

女孩僵直地望着我,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她的眼珠开始快速地转动,朝左右看看,脸上显出极度惊恐的 神情,仿佛看见了什么让她害怕的东西,全身也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这种颤抖让她站立不稳,她蹲了 下去,眼睛却还是死死地望着我。从她蹲着的那个角度那样费力地看我,低着头,眼睛却是仰视,这使得她 那双原本十分漂亮的眼睛变得像死鱼般的翻白了。

我心中又增添了一丝诡异的感觉。

与我平行的风忽然打了一个旋,改变了方向。那风从远方疾弛而来,带着刀锋般的呼啸声,穿过小女孩 的身体,满满当当地扑入我的怀中。

那种香气也在一瞬间充塞了我的呼吸系统,温柔宁静的异香,丝棉般缠绕着,让我无法恐惧,却又不能 不恐惧。

随着香气扑来,那女孩忽然尖厉地叫了起来,她张大嘴,下巴上滴答着鲜血,一边对着我的脸大声的惨 叫,一边极其缓慢而笨拙地后退。

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手指着我身后,一边不间断地尖叫。我感到毛骨悚然,忍不住回头望 去。

身后是安静的楼房,风从地上带起肮脏的白色塑胶袋,没有其他的人。

是什么东西让这孩子如此害怕?

“别害怕,小妹妹……”我试图安慰她,话还没有说完,几条狗一齐朝我扑过来,我见势不妙,转身就 跑。

这些流浪的动物,骨子里不知积蓄了多少对人类的仇恨,它们跑得飞快,一直追着我绕过好几栋楼,最 后,我蹿到了北街繁华的街道上,人们看见我被狗追得紧,纷纷拿着棍棒过来帮忙。那些狗看势头不对,悻 悻地怒吼了几声,便迅速离去了。

我吁了一口长气,这才发觉背后已经被热汗湿透了。当我打电话给江阔天时,手指还在忍不住颤抖,在 手机键盘上留下许多湿漉漉的指印。

简短地将事情一说,江阔天给北街派出所打了个电话,很快来了两个民警,带着粗大的棍子,和我一起 再次走到刚才的那个小区。

当我们回到刚才那个女孩站的地方时,女孩和狗都不见了。在那栋我监视过的楼房前,那几条壮大的狗 也不见了。

似乎所有的流浪动物,无论是猫还是狗,都从这个小区消失了,只有老鼠,还在地洞里不时探出头来, 毫不畏惧地凝视着我们。

他们去哪里了?

我茫然地四望,小区四通八达,任何一个方向都可以逃跑,无法确定那小女孩去了什么地方。

见我十分懊恼,一个民警好心地问:“是这里吗?她逃走了?”

我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指了指楼前的地面:“这里还有血迹,是那女孩留下的。”

两个民警在地上找寻一阵,笑道:“哪里有血迹。”

“这里。”我指着地面,话却噎在喉咙里,吞不下吐不出——血迹呢?

面前的地上尘土飞扬,什么样肮脏的痕迹都有,就是没有血迹。

难道我找错地方了?

然而那盆仙人球还在原地,仍旧歪斜地倒在我脚下,只是仙人球上没有任何血 点。我抬头看看,没错,的确就是这里,那女孩下巴上淌着血,带着惊恐的神情,一步步后退。

但是血呢?

香气也消失了,风吹得十分猛烈,空气被风带起的灰尘搅得浑浊一片。

我茫然地站了许久,直到民警咳嗽一声,我才回过神来,定定神,指着刚才我所监视的那栋房子:“上 去看看!”

再次来到那间房前,我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甚至连声音也放轻了。两个民警也被我感染,采取了同样 的姿态,三个人蹑手蹑脚朝房间靠拢,仿佛三个小贼。房间的门是虚掩的,没有锁上,微微露着一道缝隙, 里头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我轻轻敲了敲门,等了一小会儿,没有人回答,便自己推开了门。

房间内依旧弥漫着那种淡淡的馨香,在灰蒙蒙的空气中飘荡。灯亮起来后,骤然来临的光明将室内照得 通透,一切都清清楚楚。

这套房子面积不小,除了客厅、厨房、卫生间之外,尚有五个房间,客厅里的情况先前我已经看见,那 些猫狗虽然不在了,它们的毛发和气味却还留在房间里,地板上梅花爪印斑斑点点,形成一张古怪的图画。

屋内没有人,房间门都是敞开的。

我走进了其中一间房间。

这是一间白色的房间,不仅墙壁和天花板、地板是白色的,连房内的摆设也是一色雪白——雪白的平板 桌,放着一些玻璃器皿,这种场景,倒十分像老王在法医检验所的实验室。

莫非这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实验室?我心中微微有些兴奋,在房内仔细搜寻了一番,除了试管、玻璃瓶 之类的实验器具,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

紧邻着这间房的,是一个同样大小的房间,走进去,满满的好几个木头架,架上摆放了许多浅棕色的小 玻璃瓶。这种小玻璃瓶,我曾经在沈浩死的时候见过,当时那玻璃瓶就掉在案发现场。看来我没有找错地方 ,这地方的确跟我们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关。

沈浩的玻璃瓶上贴着标签,标明了日期和编号,但是我面前的这些玻璃瓶,什么记号也没有,瓶内也是 空荡荡的,并无它物。

这个问题很快在另一个房间里得到了解决。

那看来是一间办公室,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上了锁的铁柜。最重要的是,在书桌上我发现了一叠 便笺纸,上面的笔迹和梁纳言的那叠病人记录显然是同一笔迹。纸上凌乱地写着一些药品的名称,我翻过上 面一页,底下几张纸上,都是一些简单的线条画,笨拙地画着一些人像和动物,看来是小孩子的手笔。

我尝试着打开那个铁柜,凭直觉,我感到那里面藏着一些我们想要的东西。铁柜上的锁十分结实,急切 间打不开,我正想更进一步努力,两个民警之一犹豫着开口了:“江队长没说要撬柜子。”

“是啊,”另一个民警接腔道,“这不行,要是被这房子的主人反咬一口,我们只怕要脱掉这身警服了 。”

他们有他们的难处,我不想为难他们,便要他们给江阔天打个电话,将情况告诉他:“如果他同意撬锁 ,就麻烦你们帮忙撬开。”这个提议他们不反对,立即就打起了电话。我趁这个空档,进入了第四间房。

这是一间儿童的卧室,房间内一张小床上铺着粉红的被褥,窗帘也是粉红色的,床上放着好几个布娃娃 ,椅子上搭着几件女孩子的外套,衣柜里也全是小女孩的衣服——如果我没猜错,这应当是那个红衣小女孩 的卧室。略微扫了一眼,没有发现更多的东西,只在床底下发现一个小木箱,拖出来一看,全是孩子的小玩 意,乱七八糟满满地塞了一箱子,我笑了笑,将木箱原样放好,退了出去。

那两个民警已经获得江阔天的命令,现在正在卖力地撬着办公室里的铁柜子,书桌几个上锁的小抽屉也 被撬开。我等了一阵,铁柜上的锁依旧是纹丝不动,两个民警似乎觉得很没面子,将外套也脱了,衣袖卷到 手肘处,露出因为用力而涨得通红的胳膊,鼓起肌肉努力撬着,那势头是非撬开不可。

见铁柜撬开还需要一段时间,我跟他们招呼一声,走进最后一间房。

那是屋内最大的一间房,四面墙壁和窗户上都蒙着厚厚的帘子,一走进去,眼前便蓦然一暗,什么也看 不清,鼻间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像消毒水,又似乎是防腐剂。房间里有一些影影绰绰的影子,似乎是 什么人坐在那里低头沉思,又似乎在缓慢地变形翻卷,间或一点光芒一闪,依稀望见几个巨大的玻璃瓶,可 是有时候望去,又仿佛并不是玻璃瓶,而是一个活着的什么东西,在那里安静地望着我。

虽然没有风,寒气还是慢慢地沿着小腿朝上爬,隔壁房间里传来砰砰的吵闹声,那是两个民警正在对付 那个顽固的铁柜。可是这间房却如此寂静,连光线也那样安静,我自己的血液莫名地快速流动起来,一波一 波冲击着我的血管,在耳边发出擂鼓般的巨响。

我沿着墙慢慢摸索,脚下不时碰到一些硬邦邦的障碍物,无法分辨出那是什么,只觉得冰冷而坚硬,只 得抬脚跨过去。在墙壁上摸索了好一阵子,总算隔着厚帘子摸到了电灯开关,将电灯打开。一盏幽暗的光亮 起来,在房间中央投下一点黄色的光亮。

看清楚房内的东西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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