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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部分

资治通鉴全译-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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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攻掠,规模大时有一万余人,中等规模有数千人,规模小时则数百人。他们击杀雁门太守、朔方太守,及这两郡的都尉,掳掠官吏百姓、牲畜财产,不可胜数,沿边一带郡县空虚衰败。

  是时诸将在边,以大众未集,未敢出击匈奴。讨秽将军严尤谏曰:“臣闻匈奴为害,所从来久矣,未闻上世有必征之者也。后世三家周、秦、汉征之,然皆未有得上策者也。周得中策,汉得下策,秦无策焉。当周宣王时,猃狁内侵,至于泾阳;命将征之,尽境而还。其视戎狄之侵,譬犹蚊虻,驱之而已,故天下称明,是为中策。汉武帝选将练兵,约赍轻粮,深入远戍,虽有克获之功,胡辄报之。兵连祸结三十余年,中国罢耗,匈奴亦创艾,而天下称武,是为下策。秦始皇不忍小耻而轻民力,筑长城之固,延袤万里,转输之行,起于负海;疆境既完,中国内竭,以丧社稷,是为无策。今天下遭阳九之厄,比年饥馑,西北边尤甚。发三十万众,具三百日粮,东援海、代,南取江、淮,然后乃备。计其道里,一年尚未集合,兵先至者聚居暴露,师老械弊,势不可用,此一难也。边既空虚,不能奉军粮,内调郡国,不相及属,此二难也。计一人三百日食,用十八斛,非牛力不能胜;牛又自当赍食,加二十斛,重矣;胡地沙卤,多乏水草,以往事揆之,军出未满百日,牛必物故且尽,余粮尚多,人不能负,此三难也。胡地秋冬甚寒,春夏甚风,多赍釜、薪炭,重不可胜,食饮水,以历四时,师有疾疫之忧,是故前世伐胡不过百日,非不欲久,势力不能,此四难也。辎重自随,则轻锐者少,不得疾行,虏徐遁逃,势不能及。幸而逢虏,又累辎重;如遇险阻,衔尾相随,虏要遮前后,危殆不测,此五难也。大用民力,功不可必立,臣伏忧之!今既发兵,宜纵先至者,令臣尤等 深入霆击,且以创艾胡虏。”莽不听尤言,转兵谷如故,天下骚动。

  这时,在北方边塞的各位将军因大军集结没有完成,不敢出击匈奴。讨崐将军严尤上书建议说:“我听说匈奴侵害中国,为时已久,汉有听说上古之世有非征伐不可的事。后来,周、秦、汉三代王朝才用武力攻击,然而所用的全不是上等策略。周朝用的是中策,汉朝用的是下策,秦朝则没有策略。周宣王时代,猃狁部落侵扰中原,前锋直抵泾阳,周朝命将领征伐,把他们逐出境外,即行班师。宣王看待外族的侵扰,犹如蚊子、虱子,驱赶掉也就算了,所以天下称颂英明,这是中等策略。汉武帝挑选将领,训练军队,携带轻便的装备和粮草,深入遥远的敌人心脏地带,虽然有克敌制胜和获得战利品的功勋,但匈奴反攻,以致兵连祸结三十余年,中国疲惫虚耗,匈奴也受到创伤,从而天下人称之为‘武帝’,这是下等策略。秦始皇忍不住小的耻辱,轻率地浪费民力,修筑长城,坚固结实,长达万里,运输调动,从海滨开始,虽然保持疆界完整,但中国内部枯竭,因而丧失政权,应是没有策略。而今,国家正遭受灾荒,连年饥馑,西北边陲,尤其严重。而朝廷却动员大军三十万人,供给三百天口粮,东方搜刮到海滨、贷山,南方搜刮到长江、淮河,然后才齐备。计算道路,大军一年都还不能集合。先到边塞的军队聚居在露天,士气已衰,武器已钝,在气势上已不可以作战,这是困难之一。边塞既然已经空虚,无法供应粮秣,从内地各郡各封国征集运送,又相互接续不上,这是困难之二。总计一个士兵三百天所用干粮,就要十八斛,不用牛力运输,是不能胜任的。而牛本身也要饲养,再加二十斛,负担就更重了。匈奴境内,都是沙漠碱地,大多缺乏水草,拿往事揣度,大军出发不满一百天,牛一定几乎全部倒毙,剩下的粮秣还很多,士兵却无法携带,这是困难之三。匈奴地区秋冬之季天气苦寒,而春夏又有大风,军队要多带炊具、木柴、炭火,重得几乎搬运不动。吃干粮饮水,经历一年四季,军队里会有发生疾病瘟疫的忧虑。因此从前讨伐匈奴的军事行动不超过一百天,并不是不想持久,而是力量不够,这是困难之四。大军自己携带物资补给品,则轻装的精锐部队很少,不能快速推进,即使敌人慢慢撤退,也无法追及。幸而追及,又被物资等拖累。如果遇到险要而难于通行的地方,大军鱼贯而进,后面马头紧接前面马尾,敌人前后夹攻,危险不能测度,这是困难之五。大量使用民力,功业又未必能够建立,所以我深深地忧虑!而今既然已经征调军队,应该让先到边塞的部队发动攻击。命令臣严尤等深入敌境,以雷霆万钧之势进击,给匈奴一个重创。”王莽不听严尤的建议,如同从前一样,把战士跟粮秣输往边塞,于是天下动乱不安。

  咸既受莽孝单于之号,驰出塞归庭,具以见胁状白单于;单于更以为於栗置支侯,匈奴贱官也。后助病死,莽以登代助为顺单于。

  栾提咸被王莽封为孝单于以后,纵马飞驰出边塞,回归匈奴王庭,向单于栾提知报告了自己被胁迫的经过。栾提知单于改封他为于栗置支侯,这是匈奴低贱的官称。后来,被王莽封为顺单于的栾提助去世,王莽让栾提登接替他成为顺单于。

  吏士屯边者所在放纵,而内郡愁于征发,民弃城郭,始流亡为盗贼,并州、平州尤甚。莽令七公、六卿号皆兼称将军,遣著武将军逯并等镇名都,中郎将、乡衣执法各五十五人,分镇缘边大郡,督大奸猾擅弄兵者。皆乘便为奸于外,挠乱州郡,货赂为市,侵渔百姓。莽下书切责之曰:“自今以来,敢犯此者,辄捕系,以名闻!”然犹放纵自若。北边自宣帝以来,数世不见烟火之警,人民炽盛,牛马布野;及莽挠乱匈奴,与之构难,边民死亡系获,数年之间,北边虚空,野有暴骨矣。

  驻扎在边塞的部队在当地放纵扰民,而内地各郡因征兵催税,苛刻迫急,百姓不堪愁苦,纷纷抛弃家园,开始流浪逃亡,成为盗贼,并州、平州尤其严重。王莽下令七公、六卿都兼任将军,派著武将军逯并等,镇守各大名城;另派中郎将、绣衣执法各五十五人,分别镇守沿边大郡,监察擅动干戈兴兵作乱的刁徒。而这些人都利用镇守之便在外地干坏事,扰乱州郡,行贿受贿像做买卖一样,掠夺百姓的财物。王莽下诏书严厉斥责:“自今以后,胆敢再犯这类罪行的,就逮捕监禁,把名字报上来。”然而还是照样胡作非为。中国北部边疆,自从汉宣帝以来,百姓已数代看不见烽火的警报,人口繁殖,牛马遍野。及至王莽扰乱匈奴,与匈奴结成仇怨,沿边百姓或死亡,或被俘虏,几年之间,北方边疆一片荒凉,野外有无人掩埋的白骨。

  '3'太师王舜自莽篡位后,病悸剧,死。

  '3'太师王舜自王莽篡夺皇位后,得了心悸病,渐渐加剧,终于病故。*'4'莽为太子置师、友各四人,秩以大夫。以故大司徒马宫等为师 疑、傅丞、阿辅、保拂,是为四师;故尚书令唐林等为胥附、奔走、先后、御侮,是为四友。又置师友、侍中、谏议、《六经》祭酒各一人,凡九祭酒,秩皆上卿。

  '4'王莽为太子设置师、友各四人,俸禄按照大夫发给。任命前大司徒马宫等,分别担任师疑、傅丞、阿辅、保拂,称为四师。任命前尚书令唐林等分别为胥附、奔走、先后、御侮,称为四友。又设置师友祭酒、侍中祭酒、谏议祭酒,以及《六经》祭酒各一人,共九个祭酒,俸禄按照上卿发给。

  遣使者奉玺书、印绶、安车、驷马迎龚胜,即拜为师友祭酒。使者与郡太守、县长吏、三老、官属、行义、诸生千人以上入胜里致诏。使者欲令胜起迎,久立门外。胜称病笃,为床室中户西、南牖下,东首加朝服拖绅。使者付玺书,奉印绶,内安车、驷书,进谓胜曰:“圣朝未尝 忘君,制作未定,待君为政;思闻所欲施行,以安海内。”胜对曰:“素愚,加以年老被病,命在朝夕,随使君上道,必死道路,无益万分!”使者要说,至以印绶就加胜身;胜辄推不受。使者上言:“方盛夏暑热,胜病少气,可须秋凉乃发。”有诏许之。使者五日壹与太守俱问起居,为胜两子及门人高晖等言:“朝迁虚心待君以茅土之封,虽疾病,宜移动至传舍,示有行意;必为子孙遗大业。”晖等白使者语,胜自知不见听,即谓晖等:“吾受汉家厚恩,无以报;今年老矣,旦暮入地,谊岂以一身事二姓,下见故主哉!”胜因敕以棺敛丧事:“衣周于身,棺周于衣。勿随俗动吾冢、种柏、作祠堂!”语毕,遂不复开口饮食。积十四日死。死时,七十九矣。

  王莽派使者带着诏书、印信,驾着四匹马的安车去接龚胜,在龚胜家拜授他为师友祭酒。使者与郡太守、县府高级官员、三老、郡县属官、行义、学生千人以上,到龚胜所住的街巷宣读诏书。使者打算让龚胜站起来迎接,长久地站在门外。龚胜声称病情严重,把床放到卧室 门西侧、南窗之下,头向东方,穿上官服。使者把皇帝诏书、印信交给他,把四匹马驾的安车拉到院子里,向龚胜致意说:“圣明的新朝未曾忘记先生。制度的厘订还没有完成,等待先生主持。想听到您的治国之道以安定天下。”龚胜回答:“我向来愚昧,加上年纪老迈,而又身染重病,命在旦夕,如果随阁下上道,一定死在途中,实在是极端无益!”使者要挟劝说,甚至要把印信佩戴到他身上,龚胜却总是推辞。使者只好奏报:“现在正值盛夏,天气酷热,龚胜有病,缺少气力,是不是可以等到秋季凉爽时再动身?”王莽下诏允许。使者每隔五天,就与郡太守一同去问候龚胜起居,并告诉龚胜的两个儿子和学生高晖等说:“朝廷这么虚心地用爵位封地等待龚先生,他虽然身患疾病,但应该移住在驿站官舍,表示有应征进京的意思,这样做必将为子孙留下巨大的家产。”高晖等人把使者的话转告龚胜,龚胜自己知道推辞没有用,便对高晖等人说:“我接受汉朝的厚恩,无法报答,而今年已衰老,随时都会埋入地下,从道义出发,岂可以一身而侍奉两姓君王?在地下如何面对故主?”龚胜于是吩咐他们准备后事,说:“衣服只要能包住身体就够了,棺材只要能包住衣服就够了。不要随时下流行的风俗一样,在墓上动土,种植松柏,建立祠堂!”说完,就不再喝水吃饭,历时十四日而死,终年七十九岁。

  是时清名之士,又有琅琊纪逡、齐薛方、太原郇越、郇相、沛唐林、、唐尊,皆以明经饬行显名于世。纪逡、两唐皆仕莽,封侯,贵重,历公卿位。唐林数上疏谏正,有忠直节。唐尊及敝、履空,被虚伪名。郇相为莽太子四友,病死,莽太子遣使以衣衾,其子攀棺不听,曰:“死父遗言:‘师友之送,勿有所受!’今天皇太子得托友官,故不受也。”京师称之。莽以安车迎薛方,方因使者辞谢曰:“尧、舜在上,下有巢、由。今明主方隆唐、虞之德,小臣欲守箕山之节。”使者以闻。莽说其言,不强致。

  这时有名望的人士,还有琅邪人纪逡、齐人薛方、太原人郇越和郇相、沛人唐林和唐尊,都以深明儒家经典,行为谨慎端正而闻名当世。纪逡、唐林、唐尊,都在新朝作官,被封侯爵,受到重视,得以尊贵,历任公卿。唐林多次上书规劝,纠正过失,有忠诚正直的品质。唐尊则身着破衣服,脚穿磨出洞的鞋子,假冒俭朴,享受虚名。郇相是王莽太子王临的四友之一,去世后,王临派人赠送随葬的衣被,郇相的儿子手攀棺木拒绝,说:“死去的父亲留下遗言:‘对师友们的馈赠,不可接受。’而今,皇太子自称是我父亲的朋友,所以不能接受。”京师的人称道此事。王莽派安车去接薛方,薛方通过使者推辞说崐:“唐尧、虞舜在上,民间准许有巢父、许由。而今,圣明的主上正在尊崇唐尧、虞舜的美德,小臣我愿像许由隐居箕山一样,不再入世。”使者奏报,王莽喜欢听这番话,不再勉强。

  初,麋郭钦为南郡太守,杜陵蒋诩为兖州刺史,亦以廉直为名。莽居摄,钦、诩皆以病免官,归乡里,卧不出户,卒于家。哀、平之际,沛国陈咸以律令为尚书。莽辅政,多改汉制,咸心非之;及何武、鲍宣死,咸叹曰:“《易》称‘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吾可以逝矣!”即乞骸骨去职。及莽篡位,召咸为掌寇大夫;咸谢病不肯应。时三子参、钦、丰皆在位,咸悉令解官归乡里,闭门不出入,犹用汉家祖腊。人问其故,咸曰:“我先人岂知王氏腊乎!”悉收敛其家律令、书文,壁藏之。又,齐栗融、北海禽庆、苏章、山阳曹竟,皆儒生,去官,不仕于莽。

  当初,麋人郭钦任南郡太守,杜陵人蒋诩任兖州刺史,都以廉洁正直闻名。王莽暂居皇位处理政务时,二人都以患病为由被免去官职,回到故乡,躺着闭门不出,在家去世。哀帝、平帝在位期间,沛郡人陈咸由于通晓律令,担任尚书。王莽辅政,大量更改汉朝制度,陈咸心里反对。到何武、鲍宣被诛杀,陈咸叹息说:“《易经》说:‘看破事机的变化,果断行动,不要整天迟疑等待。’我可以走了。”便请求退休去职。等到王莽篡夺帝位,征召陈咸当掌寇大夫,陈咸声称有病不肯接受。当时,他的三个儿子陈参、陈钦、陈丰都在当官,陈咸教他们全都辞职回家,闭门不出,不跟外界来往。祭路神和年终祭众神,仍用汉朝规定的日子。人们问他这样做的缘故,陈咸说:“我祖先难道知道王氏祭祀的日子吗?”他把家中所有有关法令的书籍都收敛起来,藏到墙壁之中。另有齐郡人栗融,北海郡人禽庆、苏章,山阳人曹竟,都是儒生,辞去官位,不在王莽新朝任职。

  班固赞曰:“春秋列国卿大夫及至汉兴将相名臣,耽宠以失其世者多矣,是故清节之士,于是为贵;然大率多能自治而不能治人。王、贡之材,优于龚、鲍。守死善道,胜实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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