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004-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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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贝尼代托大笑着说,“您要证据吗?”
“是的。”
“嗯,那么,请先看看维尔福先生,然后再来向我要证据吧。”
每一个人都转过去看那检察官,检察官无法忍受那么多人的目光盯在他一个人身上。他踉踉跄跄地走到法庭中心,头发散乱,脸上布满了被指甲抓出的血痕。 全场响起一阵持续很久的低声议论声。“父亲,”贝尼代托说,“他们问我要证据,你希望我给他们吗。”
“不,”维尔福先生用一种嘶哑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必了!”
“怎么不必了呢?”审判长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觉得我无法和这种落到我身上来的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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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重压抗争,诸位。 ——我是落到一个复仇之神的手里了!
无需证据,这个年轻人说的话都是真的。“
全场被一种象预示某种恶劣的自然现象那样阴森凄惨的沉寂气氛着,大家都惊慌地打着寒颤。“什么!维尔福先生,”审判长喊道,“你难道昏了头吗?
什么!还有理智吗?你的头脑显然是被一个奇特、可怕、意想不到的污蔑弄糊涂了。 来,快点恢复你的理智吧。“
检察官低下头,他的牙齿象一个大发寒热的人那样格格地颤抖,但他的脸色却象死人一般毫无血色。“我并没有丧失理智,阁下,”他说,“你可以看得出:失常的只是我的肉体。 那个年轻人所指控的我的罪,我全都承认,从现在起,我悉听下任检察官对我的处置。”
他用一种嘶哑窒息的声音说完这几句话后,踉踉跄跄地向门口走去,一个法警机械地打开了那扇门。 全场的人都惊得哑口无言,这次开庭审判使半月来轰动巴黎社会的那一连串可怕的事情达到了顶峰。“噢,”波尚说,“现在谁还会说这幕戏演得不自然?”
“噢!”夏多。 勒诺说,“我情愿象马尔塞夫先生那样用手枪结束他的生命,那总要比这场灾祸让人来得舒服点。”
“那么他犯了杀人罪了。”波尚说。“以前我还曾经想娶他的女儿呢!”德布雷说,“幸亏她死了,可怜的姑娘!”
“诸位,审问暂停,”审判长说,“本案延期到下次开庭审理。 案情当另外委任法官重新审查。”
至于安德烈,他依然很平静,并且比以前更让人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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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在法警的护送下离开法庭,法警们也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了一些敬意。“嗯,你觉得这件事情怎么样,我的好人?”德布雷问那副警长,并把一块金路易塞到他的手里。“可以对他酌情减刑。”他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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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抵 罪
维尔福先生看见密集的人群在他的前面闪开了一条路。极度的惨痛会使别人产生一种敬畏,即使在历史中最不幸的时期,群众的第一个反应总是对一场大难中的受苦者表示同情。 有许多人会在动乱中被杀死,但罪犯在接受审判时,却极少受到侮辱。 所以维尔福安全地从法院的旁听者和军警面前走过。 他虽然已认罪,但还有他的悲哀作保护。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不是用理智去判断,而是凭本能行事;在这种情况下,最伟大的人就是那种最富有感情和最自然的人。 大家把他的表情当作一种完美的语言,而且有理由以此为满足,尤其是当那种语言符合实际情况的时候。 维尔福离开法院时的那种恍惚迷离的状态是难以形容的。 由于极度的亢奋,每一条神经都紧张,每一条血管都鼓了起来,他身体的每一部分似乎都受着痛苦的宰割,这使他的痛苦增加了一千倍。 他习惯性地走出法庭,他抛开法官的长袍,——并不是因为理应如此,而是因为他的肩膀不堪重压,象是披着一件饱含痛苦的尼苏斯的衬衫一样。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道宾路,看见他的马车停在那里,打开车门,摇醒那瞌睡的车夫,然后摔倒在车座上,他向圣。 奥诺路指了一指,马车便开始行驶了。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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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灾祸的全部重量好象都压在他的头上,那种重量把他压垮了。 他并没有看到后果,也没有考虑,他只能直觉地感到它们的重压。 他不可能象一个惯于杀人的冷酷的凶手那样理智地分析他的处境。 他的灵魂深处想到了上帝,——“上帝呀!”他呆呆地说。 其实他并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上帝呀!”在这将临的灾祸后面,他看见上帝。 马车急速地行驶着。 在车垫上不停地晃动着的维尔福觉察背后有一样东西顶住了他。 他伸手去拿开那样东西,原来是维尔福夫人留在车子里的一把扇子。 这把扇子象黑暗中的闪电那样唤起他的记忆,——他想起了他的妻子。“噢!”他喊道,象是一块烧红的铁在烙他的心。 在过去的这一小时内,他只想到了他自己的罪恶。 现在,另一个可怕的东西突然呈现在脑海里。 他的妻子!他曾以一个铁面无私的法官的身份对待她,他曾宣判她死刑。 而她,受着悔恨恐怖的煎熬,受着他义正词严的雄辩所激起的羞耻心的煎熬。她,一个无力抵抗法律的可怜的弱女子,——她这时也许正在那儿准备死亡!
自她被宣判有罪以来,已过去一个钟头了。在这个时候,她无疑正在回忆她所犯下的种种罪行,她也许正在要求饶恕她的罪行,或许她正在写信给他丈夫,求她那道德高尚的丈夫饶恕她,维尔福又惨痛和绝望地呻吟了一声。“啊!”他叹道,“那个女人只是因为跟我结合才会变成罪犯!
我身上带着犯罪的细菌,她只是受了传染,象传染了伤寒、霍乱和瘟疫一样!
可是,我却惩罚她!
我竟敢对她说:‘忏悔吧,死吧!
‘噢,不!不!她可以活下去。 她可以跟我走。 我们可以逃走,离开法国,逃到世界的尽头。 我把她提到断头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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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能的上帝!我怎么竟敢对她说那句话!噢,断头台也正在等着我呢!是的,我们要远走高飞,我要向她承认一切,我将天天告诉她,我也犯了罪!
噢,真是老虎和赤练蛇的结合!
噢,真配做我的妻子!她一定不能死,我的耻辱也许会减轻她的内疚。“维尔福猛力打开车厢前面的窗户。”快点!“
他喊道。 他喊叫时的口吻使那车夫感到象触了电一样。 马被赶得惊恐万分,飞一般地向家跑去。“是的,是的,”在途中,维尔福反复念叨,“是的,那个女人不能死,应该让她忏悔,让她抚养我的儿子,我那可怜的孩子。 在我的不幸家里,除了那生命力特别顽强的老人以外,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她爱这孩子,她是为了他才变成一个罪人的。 一个母亲只要还爱她的孩子,她的心就不会坏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她会忏悔的。没有人会知道她犯过罪,那些罪恶是在我的家里发生的。 虽然现在大家已经怀疑,但过些时候就会忘记,如果还有仇人记得,唉,上帝来惩罚我吧!
我再多加两三重罪也没有关系?我的妻子可以带着孩子和珠宝逃走,她还可以活下去,也许还可以活得很幸福,因为她把爱都倾注在了孩子身上,我的心就可以好受一些。“于是检察官觉得他的呼吸也比较畅通了。马车在宅邸院子里停住,维尔福从车子上下来,仆人们都很惊奇他回来得这样早。 除此之外他在他们的脸上再看不出什么别的表情。 没有人跟他说话,象往常一样,他们站在一边让他过去。 当他经过诺瓦蒂埃先生的房间时,他从那半开着的门里看见了两个人影,但他不想知道是谁在拜访他的父亲,匆匆地继续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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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没事”
,当他走上通向妻子房间去的楼梯时,他说,“没事一切都是老样子。”他随手关上楼梯口的门。“不能让人来打扰我们,”他想,“我必须毫无顾忌地告诉她,在她面前认罪,把一切都告诉她”。他走到门口,握住那水晶门柄,门却自行打开了。“门没关!”他自言自语地说,“很好。”他走进爱德华睡觉的那个小房间,孩子白天到学校去上学,晚上和他母亲住在一起。他忙向房间里看了一下。“不在这儿,”他说,“她在自己的房间里。”他冲到门口,门关着。 他站在那儿浑身打哆嗦。“爱萝绮丝!”他喊道。 他好象听到家具移动的声音。“爱萝绮丝!”他再喊。“是谁?”他要找的那个女人问道。 那个声音比往常微弱得多。“开门!”维尔福喊道,“开门,是我。”
不管他怎样的请求,不管他的口气让人听上去多么痛苦,门却依旧关着。 维尔福一脚把门踹开。 在门里面,维尔福夫人直挺挺地站着,她的脸色苍白,五官收缩。 恐怖地望着他。“爱萝绮丝!爱萝绮丝!”他说,“你怎么啦?说呀!”
那年轻女子向他伸出一只僵硬而苍白的手。“我按你的要求做了,阁下!”她声音嘶哑,喉咙好象随时都可能撕裂。“你还要怎么样呢?”说着她摔倒在地板上。维尔福奔过去抓住她的手,那只痉挛的手里握着一只金色盖子的水晶瓶。 维尔福夫人自杀了。 维尔福吓疯了,他退回到门口,两眼盯住那具尸体。“我的儿子呢!”他突然喊道,“我的儿子在哪里?爱德华!爱德华!”他冲出房间,疯狂地喊着,“爱德华!爱德华!”他的声音不胜悲恸,仆人们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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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声后都跑了上来。“我的儿子在哪儿?”维尔福问道,“带他离开这座房子,不要他看见——”
“爱德华少爷不在楼下,先生。”仆人答道。“那么他可能正在花园里玩,去看看。”
“不,先生,夫人在半小时前派人去找他,他到夫人的房间里去了,就没有再下楼过来。”
维尔福的额头上直冒冷汗,他的双腿发抖,不祥的各种念头在他的脑子里打转。“在维尔福夫人的房间里?”他喃喃地说。 妻子的房间,他不能去看不幸的妻子的尸体。 要喊爱德华,他一定会在那已经变成坟墓的房间里造成回音。 似乎不应该说话打破坟墓的宁静。 维尔福觉得自己的舌头已经变得麻木了。“爱德华!”他口吃地喊着,“爱德华!”没有回音。如果他到母亲的房间里再没有出来,他又可能在哪儿呢?他踮着脚走过去。 维尔福夫人的尸体横躺在门口,爱德华一定在房间里面。 那个尸体像是在看守房门,眼睛瞪着,分明脸上带着一种可怕的、神秘的、讥讽的微笑。 从那扇打开着的门向里过去,可以看见一架直立钢琴和一张蓝缎的睡榻。 维尔福向前走了两三步,看见他的孩子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发出一声欢喜的呼叫,好象能深入那绝望黑暗的深渊。 他只需跨过那尸体,走进房间,抱起他的孩子,带他远走高飞就行了。维尔福已不再是那个精明得近乎深谋远虑的上层人物了,现在他是一只受伤将死的老虎,他的牙齿已经被最后的痛苦磨碎了。 他不怕现实,他只怕鬼。 他跨过尸体,好象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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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能把他吞噬的一只火炉。他把那孩子抱在怀里,搂着他,摇他,喊他,但那孩子并不回答她。 他用嘴唇去亲那孩子的脸颊,孩子是冰冷惨白的。 他感到他的四肢僵硬,他把手放在孩子的胸膛上,心脏已不再跳动了,孩子已经死了。 一张叠着的纸从爱德华的胸口上落孩子下来。维尔福如同五雷轰顶,双腿一软跪下来,孩子从他麻木的手上滑下来,滚到他母亲的身边。 维尔福拾起那张纸,那是他妻子的笔迹,他迫不急待地看了起来。“你知道我是一个好母亲,为了儿子不惜让自己变成一个罪人。 一个好母亲是不能和她的儿子分离的。”
维尔福无法相信他的眼睛,也无法相信他的理智。 他向孩子的尸体爬去,象一只母狮子看着它死掉的小狮子一样,悲痛欲绝地喊道,“上帝啊!”他说,“上帝永在!”那两具死尸吓坏他了,他不能忍受两具尸体填充寂静。 直到这时,他被一种绝望和悲痛支撑着。 悲痛力大无比,而绝望使他产生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勇气。 现在,他站起来,但他的头依然低着,悲哀压得他抬不起头来。他甩了甩那头被冷汗润湿的头发,决定去找他的父亲,他从没对任何人表示过怜悯,但现在他要找一个人来听他诉苦,他要找一个来听他哭泣。他走下楼梯,走进诺瓦蒂埃的房间。 那个老人正用所能够表现出的最亲热的表情在倾听布沙尼神甫说话,布沙尼神甫仍象往常一样冷淡平静。 维尔福一看见那长老,就把手按在前额上。 他记得他曾在阿都尔那次晚宴后去拜访他,也记得长老曾在瓦朗蒂娜去世的那天到这座房子里来过。“你在这儿,阁下!”他叹道,“你怎么总是伴随死神一起到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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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沙尼转过身来,看着检察官已经变形了的脸和他眼睛里那种野蛮的凶光,他知道开庭的那出戏已经收场了,但他不知道还发生了别的事情。“我以前曾来为你的女儿祈祷过。”
他答道。“那你今天来做什么?”
“我来告诉你:你的债已经偿还够了,从此刻起,我将祈祷上帝象我一样地宽恕你。”
“我的上帝呀!”维尔福神情慌张地喊道,“你不是布沙尼神甫!”
“是的,我不是,”长老拉掉他的头发,摇一摇头,他的黑发披散到他的英俊面孔两旁。“你是基督山伯爵!”检察官带着惊呆的神情喊道。“你说得并不完全对,检察官阁下,再仔细想想。”
“你第一次是在马赛听到我的声音的,在二十三年以前,你与圣。 梅朗小姐举行婚礼的那一天。 好好想一想吧。”
“你不是布沙尼?
你不是基督山?
你就是躲在幕后与我不共戴天的那个死对头!
我在马赛的时候一定得罪过你。哦,该我倒霉!“
“是的,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