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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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山脚,马车停,后车门打开,五皇子一袭黑丝金蟒小袍,沉着脸,跳上车,坐到顾家琪身边。程氏见这煞星,脸色不由吓白,她的贴身丫环更是直接贴车壁,缩成一团,微微发抖。
三月好奇,但得五皇子冷冷一扫,也心里发怵,不敢说话。
“慢。”排骨小孩念道,手里还抓着半个西红柿,嘴边沾满汁液,他三口并两口吞掉柿子,再把脸凑近,顾家琪看他,他眼闪笑意,他知道她不会在人前违他的意。
顾家琪拿出手绢,胡乱擦两把,排骨小孩又伸手,顾家琪直接把手绢扔过去。
“小姐,小姐,”三月偷偷地叫,“他是谁呀?”
顾家琪笑道:“一个朋友,你们说你们的。”
程氏哪里还敢再说话,三月眼珠左右动,掩不住好奇心。排骨小孩一直注意着身边的姑娘,敏感地察觉到她不适,道:“难受了?我还是抱着你吧。”
顾家琪笑着掩饰,低声道:“一会儿就到了。”
圩八回 小窗风雨磨人肠 清平乐事(下)
排骨小孩直接把她抱坐在腿脚间减震动,程氏、三月及另外几个丫环都睁大了眼睛。
顾家琪直看他,示意他放开。
排骨小孩冷看扫对面,阴侧侧地低语:“谁乱看,我挖谁眼睛。”程氏立即拿手绢遮眼,还拽三月让她照做。
“好了,她们不敢乱说的。谁多嘴,我剥她的皮!”
众人惊得发抖,个个低头,一声不敢吭。
顾家琪叹,靠着他,微微打盹。众人来到秦家堡下街市,程氏三月一拨,顾家琪这边一拨,商市热闹,两拨人常被冲散。排骨小孩抱怨道:“为什么叫她们?”
“逛街么,人越多越热闹。”
顾家琪恢复了精神头,举着芝麻味冰糖葫芦串,边嚼边东张西望。排骨小孩却是兴致缺缺,看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偶尔接过小姑娘手里的糖葫芦串舔一口。
吃完这样,排骨小孩又买了份五香小煎鱼,边吃,边护着人走路,时不时把咬了一小截的鱼干连着手指头喂入女孩湿漉漉暖乎乎的嘴里,明目张胆地调情。
顾家琪很头痛,抚额道:“我说,少年,等你十七八岁再玩这套。”
“这个又不伤身。”
“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几岁!这样做是不对的。”
“谁乱瞄我挖谁眼珠。谁多嘴我剥谁的皮。”
这就是代沟。
顾家琪郁闷得想吐血,拽着人,直接拖向此行目的地。
珍宝阁前,他们与二皇子派众人很凑巧地偶遇。
“真巧,五弟也来逛集市?”二皇子热络地打招呼,他的皇弟平平淡淡,就好像没听到似的。二皇子不以为意,共邀堡里话题人物落难女同行。
众人一起拥向珍宝阁,因人多门窄,夏侯雍不小心踩了顾家琪一脚,连连作揖致歉:“抱歉抱歉,这位姑娘,雍某带你到前面医馆请大夫瞧瞧伤处。”
“离她远点。”五皇子推开他,环护住姑娘,半搀着人先走进珍宝阁,低低问,“有没有伤到?”
顾家琪同低语回道:“没踩到,就碰了下裙角边。”
“他们好像在怀疑什么,”排骨小孩不快地说道,“他以为他是谁,真碰到你,我宰了他。”
顾家琪轻笑,道:“动不动就剥皮挖眼珠的,还真当自己是东厂公公呢。”
排骨小孩不吭了,他已经明白当她这么说的时候,绝对不是在夸他武艺高强。
身后,二皇子爽朗的笑声传来:“呵呵,五弟,看来你的眼睛都好了,真是恭喜了。”
但是下一秒,五皇子撞到珍宝阁多宝柜的呆滞样,就粉碎了他的猜测。
顾家琪扯着袖子引路,排骨小孩摸索着坐下来,二皇子、夏侯雍等人紧跟其后,珍宝阁掌柜忙取玉盘介绍珍物。顾家琪一样样地拿起又放下,看得兴致勃勃。二皇子等人却心不在焉,夏侯雍注意店门口,还分神注意五皇子带着的那个落难孤女。
卡留安笑道:“这位姑娘,若有钟意,可直言告知,权作为雍少的失礼赔礼了。”
五皇子呛声,道:“随意搭讪良家女子,你也算读书人,半分斯文也无,果然是失德的人才做得出的丑事。”
卡留安神情速变,终究忍下这口气,佯装赏玉,当没听说到这话。
“跟这种人同处一室都晦气,我们走,这些都要了。”五皇子示意掌柜装匣,边掏银票。
这时,李香凝挽着秦广陵踏入店内。
李香凝娇声道:“掌柜的,你这儿可有紫檀福牌?要千年的。”
“哟,真不巧,刚才这位爷买走了。”掌柜地笑回道,“要不再看看别的,咱店里还有两块五百年的。”
秦广陵应话道:“拿来看看。”
“哟,原来是大小姐,”掌柜把宝匣交给副手打理,走到前头,“您是自用还是送人?”
秦广陵笑回道:“给三弟挑份满月礼,你有事先忙着。”
掌柜回礼,不矫情,不狗腿,回到原位继续包装算账。二皇子瞅准了时机,站起来道:“青青,你也来买贺礼,不如一起到楼上看看?”
秦广陵收起笑,举步就要走人。李香凝强挽住她:“青青,好青青,你就给二殿下一个机会啦。”
“这事不要再说了。”秦广陵低喝。
“是不是秦堡主不许?”李香凝打探道,“诶,都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人,二殿下有情有义,对青青又是真心不变,顾家人当势时,为青青讨公道都不惜得罪顾家。如今又不离不弃天涯海角追随,我不明白,你为何不答允,先时你不说不嫁没感情的人吗?”
秦广陵微垂头,道:“是青青辜负殿下真情。”
“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你倒是给句实话啊。”李香凝急得上火,追问道。
秦广陵深吸一口气,正视二皇子,道:“青青发过誓,此生此世青青都不会嫁予皇族子弟。前誓尤在,青青不敢违誓,青青只能拜谢殿下厚爱,还请殿下另择佳偶,莫要蹉跎了良机。”
“呵呵,青青严重了。”二皇子有些失意,仍摆出笑脸,“今天我们同是选礼,不谈其他。青青,请。”
李香凝拉住人,鼓动道:“哎哟,情人做不成,总还是朋友的嘛,让殿下参详送礼,又不过分。”
秦广陵勉勉强强地答应,掌柜正和五皇子这对点数宝匣内物,李香凝眼尖,道:“原来还未算钱,掌柜的,我们出两倍价,那福牌我们要了。”
掌柜笑推,珍宝阁做生意,讲的是信,不要把暴发户行事用在这儿。
李香凝娇喝道:“青青,你看,这什么人嘛,都不给你面子。”
秦广陵笑道:“我们这儿是这样的,强买强卖要受人唾弃。香凝,我知道你想我开心,不过,不需要。”
“话不是这么说的,青青你不讲究,其他人要讲究。”李香凝给她讲道理说规矩,“你是主,她是妾,她送的礼越过你,她保准受人骂,青青,你也知道你家那些女人的嘴脸啦,到时候,妻妾嫡庶尊贵卑贱一顶大帽子扣下,她都要落得里外不是人。你把那福牌拿过来,还是救她一命呢。再说,咱们又不是强抢,多补她银子,换选份礼,能差什么事。青青,你说呢?”
“这,理是这个理,不过,我怎么好意思开口。”秦广陵讪笑,“要么,我们再找找。”
“这是在救命呢,青青你脸皮薄,不好说;那就由我来做这好人了。”
李香凝以为这事儿是稳当当的办得成,却撞到五皇子前头,他冷言道:“你们这对夫妻还真是天造地设的难得,都这么不要脸。”
卡留安护住娇妻,冷脸道:“五殿下,凝儿也是为这位姑娘好,殿下可以无视规矩,视礼教为粪土,这位姑娘却是秦堡主的内眷,万事都要以礼为先。殿下还是远着点,别逼得人家姑娘只有跳河明节义。”
“这是干什么,多大点的事,吵成这样,不像话。”二皇子出来打圆场,“留安,你也少说两句;五弟,你给二哥一个面子,回头你要什么,二哥都给你送去。”
“让给你,我送什么?”五皇子回道。
众人愣住,五皇子继续道:“我眼睛不好使,特请人帮我选礼。关你们毛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卞大人,我想该跳河自尽明志的人,该是尊夫人吧?我知道你们二位脸皮厚,河浅淹不死,记得多绑两块石头。”
“你、”卡留安、李香凝同时气得脸色铁青。
“哎呀,原来你们都在这儿。”程氏和三月忽然来到众人中,三月奉上宝盒,甜笑道:“大小姐,我家小姐多买了一份礼,这块千年的紫檀福牌,想转让给大小姐。”
秦广陵微笑,接下这份圆场的礼盒,拉上李香凝,众人散场。
三月见闹事停,不由地拍拍胸脯,道好险,握着程氏的手,连连道谢。
程氏道不过身外物,能化解干戈就好了。
原来两人在珍宝阁外,听到三方争执焦点,程氏遂取下自己贴身福牌,装匣化解危机。
五皇子却不满意这个结果,他怒目瞪道:“哪个要你们多事?”
三月护着程氏,可还是被吓倒,说不出话。顾家琪笑道:“走啦,还有东西没买呢。”
“你们两个坏事的,不准跟。”五皇子冷哼,捧着宝匣,护着姑娘出门。
到外头,卸下皇子面具,排骨小孩冷弃道:“你那个丫环谁养的。胳膊肘竟向着外人。”
顾家琪笑,道:“那是你不懂这里头的乐趣。我倒没瞧出,你嘴挺利的。”
“京骂。”排骨小孩哪会费心思去记李卞二人,不过当日事出的时候,宫里宫外多议论,无意记下。想到一事,他问道:“我有变音丸,要吗?”
“不用。”
“不是要避夏侯雍?”
顾家琪轻笑,目视二皇子等人离开的方向,眸色深沉,道:“就是要他怀疑。”
“要帮忙吗?”
“不急。这回,一定要慢慢玩。”顾家琪话里有深意,不欲多言,“去听戏?”
排骨小孩难得地露出痛苦的神情,顾家琪见状大乐,对于听觉超级发达的人来说,敲锣打鼓的戏曲是不折不扣地折磨。
两人兴尽而归,当夜,秦堡主进了十夫人的绣阁,程氏如何惊喜那自是不必细说。
人人都说,这是那孤女小妾狐媚子妖术的功劳。
顾家琪听着枕边人的八卦实况转播,实在无力反驳,能让人家秦大堡主给她面子,这是多么光荣有脸。
圩九回 无端更借樵风送 狼就是狼(上)
话说顾家琪百般算计,棋差一着,沦为通缉要犯,她欲借秦家堡势力东山再起,然而,秦家堡的大门还未迈进,就背上道德骂名,复仇之路,艰难重重。
程氏复宠,且是七夫人生子后首个服侍堡主的人,意义绝对不同。堡内纷传,十夫人要压七夫人威风了。这话怎么怎么都是在挑唆老七收拾小十。
七夫人宽容大度,说姐妹都是侍候魁爷的,没什么压不压威风的,大家和和气气地,多给魁爷生几个胖小子才是正理。
这话说得多对味儿,七夫人一语就把风波给挡回去,让九、十、十一尽情折腾,她正好平静地守儿子养身子。
程氏虽没七夫人灵巧,但胜在继承了父亲财老虎识人的投资眼光。她可是瞧明白了,那落难小孤女不简单。虽说他日同为妾室难免争斗,但少说也得五年后,现下,结好准不错,还可借些便利网住魁爷的心,早日生个孩子,就无忧了。
其他人晚一步,她们压根儿也没想到笼络小孤女可以博堡主欢心。此时那好生养名头在外的小十抢先,心中自暗恨,想约束那孤女不要随便外出吧,可人家现在是客,哪有主人家去教训客人的道理;若真谁找上门去敲打,就是在认同其秦家小妾的身份,那问题就复杂了。
此时,程氏一人得宠,其他妾室占不到边儿,暗暗咬牙切齿,伸长脖子看老祖宗那头,啥时候批准堡主纳孤女小妾咩?她们已经想好百种办法给她下入门威了。
秦老夫人那儿却是一直没动静,对那个小孤女,秦堡主后来也没什么特别表示,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众人摸不着头脑,只得按兵不动。
为此,秦家堡内堡进入一种奇怪的胶着状态。
月余,三少爷摆满月酒。
顾家琪送了幅五福佑子素锦肚兜到七夫人那儿道贺;跟七夫人房里的人说,小女命薄福浅,仅以此谢恩,日后当图报。
明意为:知道夫人不待见我,我就不到您前头让你生气了。
实则,偶尔也需要俯低作小示无辜无害,方能活长久。
不久,三月送礼回来,满脸喜气,道:“小姐,七夫人不怪咱们了,还夸你手艺好,特别请你去喝小少爷的满月酒呢。”
顾家琪嘴角不由抽了抽,问道:“你没把我的话带到?”
“说了,可七夫人说小姐过谦,她也没施什么大恩,是小姐命大福气大,让堡主老爷救了。”三月叽叽喳喳,欢欢喜喜,“还说都是她身子不好,没能及时跟堡里的人说清楚,让小姐背了骂名。明儿个满月宴上,她定帮小姐说情。”
顾家琪笑了,富含深意地,她轻问道:“七夫人身子骨大好了?”
三月用力点头,比手划脚,说七夫人皮肤又白又嫩,透着粉粉的红,比院子里的芍药花还好看。顾家琪思吟,小声道:“看来雪貂血还真是有功效。”
“要三月说,是那雪莲补人。”三月看了眼小姐,心有愧疚,都怪她把所有雪莲都送了人,如今小姐大病初愈,正要灵药补身,却遭人轻视,孤苦伶仃已是世间大苦,还要被人戳脊梁骨地骂,这人如何养得好,想着想着,这丫环的眼泪便滚落,“小姐本该比七夫人更好看的。”
顾家琪轻叹一声,送上手绢,宽慰道:“这如何怪得你,你也是为救我性命。这条贱命尚能芶活已是菩萨保佑,其他的,我也不求了。”
“苦命的小姐啊。。。”
顾家琪轻轻地吸鼻水,神色哀苦,却又坚强地说道:“三月,我们说好不哭的。还有,不可再说什么雪莲雪貂养人补身。”
“为什么,小姐,那是真的事呀。”
顾家琪眉皱紧,为难状,小又小声,道:“怕给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