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的重生之路-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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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孩子的母亲那种歇斯底里理智全无的状态让程志远又心酸又无奈,小烨也是他的儿子,他连儿子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心里的伤痛一点都不少于妻子。而且事实上即使当时没有出车祸,也未必来得及手术救小烨,更兼还不知道两个孩子的组织配型能否成功。其实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怎样苦口婆心的劝解对痛失爱子的母亲来说都无济于事,丧子之痛的打击真的会让身为母亲的女人疯狂的。
事情越闹越大之后,程妻又七拉八扯地说起这些年丈夫根本就没爱过她、只是利用她的家庭往上爬之类的话。总之自从小烨走了,程家就是天天吵得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这种情况下,一直麻木着承受一切的钟亦凡在程家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其实当时钟亦凡看着小烨妈妈抱着儿子照片哭得撕心裂肺时,他甚至有点羡慕那个死去的弟弟。总觉得如果现在变成一捧骨灰的那个是自己,或者根本没有人会为他哭得那么悲伤那么凄惨。
过了一段时间后,程家状况并没有好转,程志远看着儿子在这个家里实在受委屈,最后才一咬牙决定把钟亦凡重新送回农场去。
那时的钟亦凡虽然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自我厌弃中,但对于母亲无疑还是抱有更深的感情的。他希望迎接他的是母亲期待他回去的怀抱,告诉他根本舍不得他被带走,告诉他自己跟虎子对母亲来说一样重要,告诉他每天都在思念他。
带着这种心情,钟亦凡跟程志远回到了造纸厂,却随即悲哀的发现,连那小小的一点期望也落空了,养父同母亲已经辞职带着姥姥姥爷和虎子一起搬走了……
或者是怕收了钱的乔旭家还会找麻烦,或许是因为程志远用一百五十万买回了亲生儿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使得钟建设在本地抬不起头来,总之这一家人是走得无影无踪了。
钟亦凡永远忘不了,那一刻,站在人去屋空的“家”前,那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绝望……
扑上去奋力砸着紧锁的家门,一次次甩开程志远来拉他的手,砸得整条小臂都痛到没有了知觉。拼命地对着永远不会有人回答的空家大喊“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生下我又不要我”的时候,眼泪汹涌地溢出眼眶。他发誓自己没有想去哭,只想找个人来告诉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再回到B市后,程家情况依旧,程志远想到了离婚。然而妻子无论在家里怎么闹,在外面毕竟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加上有岳父老泰山在那压着,只要妻子不同意,这婚是无论如何也离不了的。
看出他有离婚的意图后,程妻试图独揽财政大权,并坚决不让程亦远以钟亦凡的名义给儿子买房。不是钱的问题,可能是失去儿子的打击彻底扭曲了这位母亲的人格,内心的想法变成了我儿子得不到的,凭什么那个女人的儿子可以得到!
江溪他们现在处身的这套别墅,之所以会买在这么偏远的外省,就是这个原因了。
当然,程志远怕钟亦凡难以接受,还给他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是B市受限于城市的面积,看了几处房子后对容积率都不是特别满意,远没有这里的舒适度高。再加上当年创业之初成立的一个有个玩票性质的模具公司在这附近的开发区,公司后期引进了几台大型进口数控铣机床后生意渐兴,蛐蛐小也是肉,在这买套房子偶来看看时住着也方便。
对于被迫独立这事,钟亦凡是无所谓了。户口落在他上次去办事遇到江溪的那个派出所,高中也读那附近的,平时住校,周末愿意就回来住住,不愿意就在学校,再不济去住酒店也可以,程志远在经济上是全力支持的。
倒是程家,即使钟亦凡已不在那住,照样还是吵闹不断。程志远因为车祸留下的头痛后遗症经常痛得死去活来,实在疲于应付,趁着二零零零年国务院提出西部大开发的策略,就把从海南转移回B市的大部分产业又挪去了西部的S省。打那以后,两三个月回来看一趟钟亦凡,跟妻子的那个家除了过年外基本是能不回就不回了。
可能还是太年轻了,在猝不及防的状态下猛然接受这么混乱的一串变故,让钟亦凡的性格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在发现母亲竟然能那么决绝地搬走的那刻起,沉默阴郁变为了心灰意冷,本就还处于叛逆期的年纪,内心荒芜一片的土壤里很自然的就开出了自暴自弃的绝望罂粟。
没有人爱他,他也不再爱任何人。
高中毕业后,程志远要送他出国读书,他偏要留在国内;想让他学管理,他偏去美院学艺术。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叫过程志远一声爸。
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钟亦凡从那种不知所谓的成人游戏中能够获得的满足越来越少,可又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么一种生活方式,总得找点什么事来证明自己还活着。哪怕,只是身下人扭着腰求他冲刺时的恳求眼神,至少证明他在那一刻的存在,是被人需要的。
钝钝的痛,像被锤子砸在胸口上,气闷得发不出声音。江溪试图说点什么来安慰,却发现词汇太单薄,语言太苍白,他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宽慰。
原来,在他羡慕钟亦凡有这样一所大房子的时候,钟亦凡在羡慕他有一个温暖的家。
好像,可以把什么东西串联起来了,江溪脑中,钟亦凡前生的轨迹渐渐能够连成一条较为清晰的线了。
从阳光少年,到游戏人生,再到执念于童欢的酒驾意外,转回头重做回那个自己后来认识的温柔专情的钟亦凡,其实只是假象而已。不过是厌弃了自甘堕落的日子,却并没能真正走出内心的痛苦深渊,所以摒弃了那种荒唐生活后出于另一种近乎于自虐的目的,纵容着因为童欢的死对他颇有微词的童乐的背叛,用以洗涤那段堕落岁月的印记,其实不过是换了种形式折磨自己。
想来,童乐应该跟童欢一样,都曾是钟亦凡众多床伴中的一个。
理清之后江溪才恍然发现,原来前世所见的那个把自己架在自我厌弃祭坛上的温文尔雅的钟亦凡,所有的幸福都已经终结在十五岁的年纪。
那如果,趁着童家兄弟的悲剧还没有发生前,努力纠正他们不健康的关系,是否可以避免童欢的死?是否可以改写钟亦凡以后的整个人生?
24、第二四章 再近一步
“说这些,不是想要你同情。”钟亦凡拽了一下搭在腰上的毯子,自嘲地挑了下唇角:“只想让你知道,喜欢不喜欢的,对我来说早就没意义了,我没能力回应你的感情。”
如果江溪真的是现在身体的真实年龄,听了这话绝对会受打击。所幸,他已经足够成熟了。
“喜欢是种本能,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同样,如果感觉来了,你也控制不了你的。还是那句话,我不会放弃的,除非你有了自己真正的感情归属。”突然觉得,或者自己的重生不单纯是因为对钟亦凡的执念太深,更是上苍怜悯这样的钟亦凡,赋予了他拯救的使命来救赎对方的。
夜已经很深了,江溪的瞳仁比夜色还深沉,把那份坚定衬托得不容置疑。
钟亦凡承认,他有一些被感动。
“这双手,抱过很多人,你不会介意么?”
这话让江溪认真地盯住钟亦凡的手,稍微思索了下:“从感情上来讲,介意,介意得要死。”
“呵!”低估了江溪的坦白程度,那句“介意得要死”让钟亦凡没来由地生出了一丝失落:“既然那么介意,还说那种话干什么?耍我?”
“我说的介意,不是你理解的介意。”那种介意,不是嫌弃,是嫉妒和惋惜。嫉妒被他抱过的人,惋惜他在自我放逐后还承受自我厌弃的折磨。“我更介意,这双手今后会抱的是什么人。”
比起过去,江溪更介意未来,用放纵麻痹伤口,这样的钟亦凡更多的让他感到的是心疼。
“是什么人有差别么?”反正已经无差别地抱过那么多人了……
“怎么会没有呢?你当年抱童欢的时候跟现在抱其他人的感觉不会一样吧?喜欢的人,和打发寂寞的人,不可能没差别。”
这个晚上,江溪继父母问题之后,又戳了钟亦凡第二刀。
“我第一次抱的人,是你。”像带着自残的快意欣赏江溪的那种惊讶一样,钟亦凡继续加以补充:“在我喜欢童欢的时候,没抱过他。”
“怎么会……”这已经不像是问句了,江溪的那三个字自动在空气里消音,轻得只剩下一个口型。
“为什么是吧?因为蠢啊!太喜欢了,想要好好珍惜,蠢到怕他会痛,蠢到不舍得去抱他。”然后,看见他跟别人上床,再然后……
江溪不知道怎么会扑过去紧紧抱住钟亦凡的,等他发现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措手不及地被他箍在怀里了。
这一刻,他对童欢的怨怼值标高到无以复加的程度。曾经那个又纯又痴的钟亦凡,就这么被他给毁了。
“抱这么紧,是打算献身么?我现在可是来者不拒的。”话虽是这么说,钟亦凡其实并没有动。
“无所谓,只要你想……”如果对方有需要的话,真的无所谓。江溪觉得,他除了不停地强调自己有多么多么喜欢以外,能为对方的做的真是太少太少了。不论是童欢的背叛,还是父母那段造物弄人的感情纠葛,又或者被当做一个可以利用的活体器官强行从过往健康的生活环境中摘除出来、发现没有利用价值后又安不回去这件事,既成事实的东西,无论哪一件他也不能替为修复。
“真是笨蛋……”到底还是轻轻挣脱出了江溪的束缚,钟亦凡帮他拉了拉蹭歪的睡衣,玩笑似地道:“我多少年没试过坐怀不乱了,别考验我。”
很久都没有出现这么一个人,让他由亏欠跟感动引发不想伤害的念头了。江溪,他这辈子唯一亏欠了的人,他不想再对这个唯一的人进行二次伤害了。
“我很认真。”钟亦凡帮忙整理睡衣的手还放在领口的位置,指尖若有若无地接触到皮肤,江溪觉得那个位置的温度不断飙升,开始像周围进行热传递。
咫尺之间,四目相对,对面的人眼神格外温柔,气氛竟然意外的美好。江溪不由自主地倾身过去,试图吻上那张带着浅淡笑意的唇。
然,献吻失败。
钟亦凡偏开了头,反倒勾过江溪的脖子按住后脑让他的下巴贴在自己肩上。这个近乎于拥抱的动作定格为互相不能够看到彼此表情的姿势,钟亦凡这才能够尽量坦白地说出下面的话。
“在我能够确定自己今后只想抱你一个之前……”省略了半句话,用一个轻轻摇头的动作将拒绝的意思表达完整:“我不想,把你变成跟他们一样的存在。”
时间,在感知里骤然出现了凝固。钟亦凡贴着耳边出口的话声音并不大,对江溪而言却有着极度震撼的回响。
这等于钟亦凡亲口承认,此时此刻的自己,对他来说,是与其他人不同的。
巨大幸福感的冲击下,江溪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是出现了幻听。
不是幻听,是真有什么人“嗵”地一声扑到房门上,随后“啪啪啪”地拍起门来。
气氛霎时被破坏,两个人突然都多少有了点尴尬,江溪主动退出钟亦凡的怀抱,后者则起身去开了门。
“玩什么呢?带我一个呗!”强行不请自入的是童欢,带着喝高了的醉态,松松垮垮的浴袍没有被腰间的带子束紧,半幅滑落右肩,露出大片煽情风景。
如果不去回忆他霸道好胜的性子以及对钟亦凡所作的残忍事,公平点来说,童欢,其实长了一张相当加分的脸。
醉眼朦胧地爬到床上,猫一样用洗过澡尚未吹干的头发蹭了蹭江溪的颈窝,然后就着跪趴的姿势回过头去,童欢用比头发更湿漉的眼神对站在门边没动的钟亦凡做出邀请的示意。
江溪被童欢靠着,没有动,只盯着钟亦凡的举动。
他从没试想过这样的画面,他,童欢,钟亦凡,在一个暧昧夜晚,在同一个暧昧的房间。
“过来!”站在门边,钟亦凡对床上招手。
江溪一时不能会意,这到底实在叫自己,还是在叫童欢。
“江溪,过来。”
被点到名字,心忽地一下跌入谷底。六年前的那一幕不禁在脑中重演,难道又要再次因为童欢被丢出门去了吗?
机械性地下床,江溪在刚刚经历了三分钟前的狂喜后,倍感受伤。这种伤,除了感情上的,也包括自尊心上的。
大概不满意他那样温吞的步伐,钟亦凡上前两步。江溪犹疑着一顿的功夫,已然被携了手,快步拉离了房间。
钟亦凡随手将门“嘭”地一下带上,以挟持的姿态把人带上了三楼。
这是……什么意思?
“童欢他?”下意识地向后看了一眼,看不见此刻房间里面的童欢作何表情。
“他喝高了,睡会儿就好,不用管他。”语气很平静,顶多带了一点儿被无端骚扰了的不耐烦,钟亦凡直接把江溪带到了他的卧室。
偏浅原野绿为主题色的房间,暗示了主人的内心其实更渴望过一种远离喧嚣贴近自然享受恬静的生活态度。
夜晚的主卧带着浓郁的青草味,源于阳台的门大开着。薄纱的那层窗帘拉着半幅,被夜风吹动,让一天星子若隐若现,倒带出了种跟楼下气氛格格不入的纯净气息。
钟亦凡从来不带人在这个房间过夜,这几乎可以说是整幢房子里面唯一没有沾染过其他人体味的房间,是他心灵能稍微休憩一下的地方。
如果还能够找回去相信去喜欢的能力和勇气,钟亦凡愿意去为了江溪尝试,从一个至少还算干净的地方开始……
“童欢……”不知道该怎么问,但江溪真的想知道,为什么童欢会再次出现在钟亦凡的生活里。
“怎么会还跟他在一起是吧?”两个人都靠坐在床头,拉了一张薄毯搭在身上,这样单纯的聊天其实比起激烈的床上运动更吸引钟亦凡。对他来说,找个可以上床的人太简单了,找个能够把心里话说出来的对象,则要困难得多。“我上美院的第一天就发现他是我室友了,关系比以前还近,中学只是同班,大学开始同寝了。”
这才真叫孽缘吧?连江溪都忍不住想要叹息,如果命运刻意做这样安排的话,渺小如人类根本没能力避开。
“现在想想我当时见到他的表情应该是挺傻的。后来程——那个男人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