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之间-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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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长着两只弯曲长角的褐『色』牛头从水中浮起,她不知道自己该跑还是该尖叫。
她尖叫了。
那只动物眨了眨它褐『色』的眼睛,抬起它巨大的头叫了起来,声音大得让莉儿闭上了嘴。摹然,又有三颗“石头”滚动起来,漫步走向她。莉儿只花了三秒的时间便到了山侧,开始向上爬离这块水田,只是没多久又呜咽地滑了下来。
一只树干般强壮的手臂环住她的腰,然后一路抱着她上山,最后将她置于山脊上。她坐在地上颤抖了好一阵子,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
“那些是什么东西?”
她皱起眉头。
“水牛。”他沾着泥污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然后抬起头笑道:“它们不会伤害你的,”他弯下腰捡起来福枪。“除非它们滚到你身上。”
她站起来看着那些巨大的野兽,然后记起赫利有些重量超过一千磅的得奖牛,不过这些水牛的体积足足有赫利那些牛的两倍大。她做了个鬼脸。
“有没有水蛙在你身上?”山姆问道。
她恐惧地屏息,急忙拉起裙子检查她的脚,还好上面除了一些污泥外什么也没有。
山姆吹了声口哨。
她的头猛然抬起发现他正在窥视她的脚,于是放下裙摆眯着眼瞪视他。
他懒洋洋的笑容告诉她根本没有水蛙。
接着她又回头望向那些水牛,它们身上也没有水蛙,她摇了摇头,为自己的易受骗感到厌恶,也为山姆使她像个傻瓜而生气。他总是做这种事。
“快点,莉儿,该上路了!”
她将视线自水牛身上移开,发现山姆早已走了好一段路了。她飞快地赶上他。天就快黑了,届时他们唯一的光线来源就是山姆手上的火炬。
她又开始饿了。她停下来,手抚向脸上寻找那些红点,她脸上的肌肤还很干燥,因此不管那些浆果如何美味,她都不能再吃了。她查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因看到某个东西而微笑起来。吃点香蕉也不错。
朝山姆的方向望去,她仍能看到他的火炬,去摘下它们只需要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而已。于是她跑向香蕉树,拉扯它的树叶试着抓到上方那些绿『色』的香蕉。她不断地跳起来打着那串香蕉,直到它落到地面为止。她摘下一些塞进口袋里,然后直起身子向上看,她的视线和一双位于污秽黑脸上绿『色』的大眼相遇,那个人正『露』出比山姆更邪恶的笑容。
第1卷 第13章
山姆听到她的尖叫声而停住脚步。现在又怎么了?
她再度尖叫,这一次更大声了。
他摇摇头,死人八成也被吵醒了。
他回头沿着小径走回去,然后在听见莉儿类似挣扎中发出的不清楚的声音后慢下脚步。他边解下肩上的来福枪,边自一株高大的夹竹桃树丛间望向那一小块空地。五个身穿黑衣、脸上伪饰地涂满污泥的男人站在空地上,其中最高的那个人正指着莉儿的嘴巴努力抓牢她,其他的人则一副惊愕的样子——表情呆滞而且想必耳朵嗡嗡作响。山姆完全可以了解他们何以会有如此的表现。
最高的那个男人咒骂一声拿开他的手,她咬了他一口。
她脸上出现一种山姆已十分熟悉的表情,接下来的尖叫声就像热气般升上树梢。
这次多了两个人才制伏住她,看来她已学会如何战斗了。
山姆懒洋洋地倚在一棵椰子树干上,双臂交叉看着她一边用指甲抓向其中一人的皮肤,一边试着用另一只手揍向另一个。他不得不勉强承认她的确不赖,他又看了一会儿才说道:“不知如何和淑女交手了吗,老柯?”
高个子放下捂在耳朵上的手抬头看向山姆,脸上有着意外的表情。“我想我聋了,山姆。”他摇了摇头,不悦地看着他的手一会儿。“她才不是淑女,她是只带爪的野猫。”他停下来看着她,然后加了一句:“一只带斑点的野猫。”
她先是瞪着他的朋友葛吉姆,然后移向他。她再度跟抓着她的两个人挣扎,两腿『乱』踢。
吉姆看着她挣扎。“腿不错嘛!”
她停止挣扎时小脸已胀得通红。山姆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胸部上。“我不知道也,她只给我看其他部位。”
虽然嘴巴被人用手蒙住,她喘的声音却还听得清清楚楚。
山姆忍住笑,无情地继续任她自己去挣扎,然后才说道:“事实上,她是赖蕾莉小姐,不过我都叫她的小名莉儿,也就是赖莉儿(癞痢儿)。”
吉姆那边传来一阵哄笑声,这正是山姆所预期的反应。“对,她就是赖大使的女儿,赖莉儿。”
她又咕哝起来,山姆猜得出她是想纠正他她的名宇。
他笑着火上加油地说道:“她来自南卡罗莱纳州,她家拥有核桃木之家、寇氏工业及桃树农场。”他可以听到她被蒙住、愤怒的声音,再次忍住笑意。
吉姆困『惑』地看着他。
“是美国大使的女儿。”山姆加了一句,看着他朋友涂黑的脸上顿然醒悟的表情。
“你怎么会和她扯在一起?”吉姆倚向他的来福枪,用眼神朝她比了比。
“多亏了路拿上校。”
吉姆静下来,视线在他们之间前后移动。“你要拿她怎么办?”
山姆举起左手,拇指和食指互搓着比出代表金钱的手势。
吉姆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脸上浮现与让他们第一次见面后就称兄道弟相同的贪婪表情。“多少?”
“还不够弥补我这几天所付出的代价。”山姆朝突然安静下来的莉儿瞥了一眼,仔细观察她,只见她的表情从恐惧转为被背叛。他一度以一年的薪俸打赌她没有聪明到可以了解事情真相的地步,不过现在看来他错了。将视线自那双受伤的蓝眸移开,那种被背叛的无辜者表情使他有种多年未曾有的感觉——罪恶感。
他抛开这种感觉注视着吉姆。“我必须和安德谈谈。”
吉姆点点头,看莉儿的眼光中不仅有金钱上的兴趣,还带了些『色』欲。
山姆突然有种想将吉姆的注意力自她身上引开的冲动。“你在离营区这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西班牙人愈来愈深入内陆了,他们上个星期才在圣克莉斯汀驻守过。”
这个消息使山姆吃了一惊。圣克莉斯汀离这里不到十五英里,而且是个不小的内陆城镇,庞安德很多手下都来自那个地方或周边地区。如果西班牙人已经攻下它,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深入游击队的势力范围,也代表不久后他们将会和游击队开打。西班牙人典型的作战方式就是先占下一座城,聚住里面的人,然后酷刑虐待无辜的村民再让这些残酷的事流传出去,如此一来当然会引出那些激动叛军,然后他们再将之一举消灭。“枪支到了没?”
吉姆摇摇头,调整了一下背上常伴左右的弓和一袋箭。他的朋友用来福枪是图其速度较快,只是山姆知道他更喜爱弓箭的安静和准确。
山姆看着吉姆一身黑衣,用油将头发后梳和涂黑伪饰的脸。“在出任务吗?”
吉姆『露』齿而笑,白牙在他黑黑的脸上闪亮着。“谣传西班牙人有新的炸『药』,”他朝他的人点了点头。“我们想也许可以帮他们减轻一些负担。”
山姆大笑。他的朋友是营区中出名的神偷,他能深入敌营窃取任何东西。去年十一月他们刚到这海岛的营区时,吉姆找到一大堆甘薯,于是兴起偷只当地镇长的火鸡,好让他们能过个传统美国感恩节的念头。
“我想我还是快回营区去卸下我的负担比较好。”他用眼神指向莉儿,她的眼睛正冰冷地瞪着他。山姆不理会她,只是朝抓着她的两个菲律宾士兵点点头。“介意我带走贾西跟蒙特吗?”
“请便,从我耳朵的嗡嗡声和手上的咬痕看来,你比我更需要他们。”吉姆微笑。“城里只有两百名西班牙士兵,他们远不比她可怕呢。”
莉儿试着去踢其中一名正在大笑的士兵,却失了准头。而且要不是他们紧抓着她的话,她就跌倒了。
吉姆将手指放入嘴中吹了个口哨,一棵树的枝叶开始晃动起来。树叶不断自树梢上落下,一只红头黑身的八哥从树上飞了下来,先在他们的头上绕了一会儿,最后停在吉姆的肩上。他从衬衫口袋中拿了些东西喂它。
山姆呻『吟』着说道:“来自地狱的黑鸽。”
那只鸟呱呱叫了起来,一边前后摇晃着它的头,一边蹒跚地在吉姆肩上走着,然后做了两次鼓翼的动作尖叫道:“哈、哈……”
莉儿的眼睛几乎快凸出来了。
“放轻松,曼莎。”吉姆安抚地轻拍着八哥。“你再刺激它,山姆,它会啄掉你唯一好的那只眼睛。”
他大笑。“那只鸟知道它如果靠近我三英尺之内,我就会把它烤来吃,也许我们应该在感恩节用它办场盛宴。”
“山姆完蛋了!最好小心点!”曼莎喊着,头部则随着每个字摇摆。
他真恨那只鸟。
吉姆朝他开心地一笑,又喂了它一口。“是你一直威胁要吃了它,它才自卫的。不要忘记,”他伸手『摸』着抬头咕咕叫的鸟。“女『性』比较喜欢人家称赞而不是刺激。”
“吉姆是我的英雄。”曼莎喊着,用头摩擦着主人的耳朵,然后直起身将黑『色』羽翼举至胸前呱呱叫着。“山姆不是。”
“好了,我们该走了。”吉姆飞快朝山姆嘲弄地敬个礼,然后对莉儿抛了个媚眼,便和他的手下及那只可憎的鸟消失于灌木林中。。
山姆注视着莉儿。虽然被两个士兵架住,她的视线仍未曾离开过他。她不断挣扎,在一个士兵的手中呜呜说着什么,但山姆故意不去理会她所制造出的噪音。
这样做也没有用,他仍能感觉到那双眼中的责难,而他并不喜欢如此,甚至也不喜欢他自己。
“塞住她的嘴巴。”他命令着,声调锐利得几乎可以切割冰块,他转身拿起来福枪喊着:“走吧!”
自此他不曾再回头看向她。
在那士兵关上门以前,莉儿又多踢他两脚、咬他一口。然后她奔向关起的破门用力敲击起来,而它只是嘎嘎作响,一点也没有移动。
那该死的北佬!她真希望这就是他的皮肤,如此的话她就可以狠狠踢他几脚然后咬他的手。他一直都计划用她来换赎金,而她甚至还开始觉得——因为他一直都在救助她——也许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坏。不过现在她终于稍微了解他帮助她的动机了,他是希望得到一部分赎金作为酬劳。
他不是坏,是坏透了。
她还愚蠢地认为他会带她回父亲身边,原来他只想得到那些钱,只想卖掉她。对他而言,身为大使之女的她的价值只在于她所能带给他的赎金——对路拿上校和傅山姆而言,她的价值只存在于她的姓氏。而她怀疑对父亲而言她又是处于什么地位。她希望他能珍视她,不过实在很难去想象一个几乎不曾陪在她身边的父亲会如何珍爱她。
在爱做梦的少女时代,她曾幻想父亲是个聪明而勇敢的男人,他为了报效国家而牺牲与女儿共处的时间。她曾幻想过在他们重聚的那一刻,他会告诉她他是如何渴望能看着她成长,多么愿意陪她一起度过一个小女孩一生中几个重要的时刻,可是他无法做到这些事,因为他必须对其他更多的人负责,不能自私的只顾及她,那对不起他的良心。
但现在,独自处在黑暗的小屋中,她开始怀疑这个梦想是否会实现。眼睛终于适应屋里的黑暗后,她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板条箱、桶子和盒子堆得几乎和天花板一样高。她走向它们,却被某样东西绊了一下,她往下一瞧,发现那是某种长形的金属工具,她曾听过兄长称它作鸟棍。她用脚将它推开,然后走向桶子,拂去上面的灰尘坐下来。
这里好安静,她环视四周的黑暗,觉得害怕和孤独。不知道他们会把她关在这里多久,一想到他们也许会关她个好几天,她不禁觉得可怕,仿佛又回到三岁时被关在黑暗的井里一样;两个地方连空气闻起来都如此相同:『潮』湿而浊重。那时井里唯一的光源是上方的开口,而现在屋内唯一的光线则来自嘎嘎作响的门缝及柱间的裂隙。她所能看见的只有一把挂锁。
她突然有种想尖叫得连屋顶部被震塌的冲动,但却只做了个深呼吸。
某个东西在她身后板条箱的角落飞奔而过,她赶忙抬起脚抱着膝盖查看地板。一阵寒意袭向她的手臂,她开始颤抖地想象着那些和她共处一室的是什么东西……还要好些天……而且单独的……她等着它再度出现。
山姆无法置信地看着游击队的领导人,他简直无法相信他刚才所听到的。“什么叫你不要她?她可是值一大笔赎金,安德!”
“我不在乎她会带来多少披索,我只在意这将会为我们的计划带来多少麻烦。”庞安德——卡地布南的叛军领袖——在桌后停止踱步,不悦地直视山姆的眼睛。“你犯了一个错误,我的朋友。如果我们利用她要求赎金,你的『政府』会要了我的头,而她的父亲则会在一旁观看。诚如你所说,西班牙人已为我们带来太多麻烦,我们需要来自美国的任何支持,这可比赎金重要多了。赖大使拥有太大的影响力,我不能冒险失去美国这个靠山,大多数菲律宾人长久的努力可不能毁在一些横财上。”
山姆望着游击队长踱方步,所有得到奖金的希望都像风中的烛火一般快速逝去。他突然有种捶打某些东西的冲动,只得将拳头塞进口袋里。“那我们要拿她怎么办?”
“不是我们,”安德若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是你。”
山姆吃惊地愣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向后退,双手伸在前面。
“哦,不,不要找我。我已经被她缠了好几天了,让别人带她回去,我不要再跟她有任何牵扯了。”
“你带来的,你就必须带回去。”
“如果我拒绝呢?”山姆忽然有种四面楚歌的感觉。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