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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015 海鸟社 2-猫儿眼续曲-第7部分

小说: 015 海鸟社 2-猫儿眼续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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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如何。”阳德忽然抽掉她髻上的发簪,全然不顾事主的抗议,趁她失
神的时候,顺道再摸走她鼻梁上的粗黑镜架。

 “喂,别这样!”晶秋忙不迭地捍卫自己。“你下午摸走我一副眼镜,还没
物归原主,现在又想打我备用眼镜的主意。”

 “你不戴眼镜比较好看!”猫科动物一旦固执起来,寻常人类通常很难拗得
过它们。

 再说,接下来即将发生的场面属于限制级暴力,儿童及姑婆们不宜观赏。

 “阳德,马上还给我!”

 “立正!”他突然轻喝。

 晶秋自小过惯了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生活,耳边突然聆见威严的喝叫,下
意识地两腿并拢,抬头挺腰缩小腹。

 砰!砰!两声闷响撼动了密室的气流,饶哲明鸡猫子嚷喊的痛叫声随之响起。

 “唔──”痛入心肺的呻吟声哼进她耳里。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她努力眯紧上下眼睑,依然只能瞧见模糊朦胧
的轮廓,隐隐约约彷佛觑见饶哲明倒在地毯上,蜷成虾米状。

 “没事,这位先生不小心跌倒了。”熟悉而安全的体温再度靠回她身畔。

 “真的吗?”她惊惶地问,不想害阳德惹祸丢差使。

 “假的。”他依然悠哉游哉,挽起佳人的纤纤素手,离开现场。

 “阳德,暴力是无法解决问题的。”她抬出老大姊的风范。“你应该学会克
制自己的冲动,寻求更温和文明的解决之道,以免日后误入歧途,或养成以肢
体动作代替讲道理的恶习……”

 温柔如春水的吻,趁她不察,绵绵印上她的额角。

 “你今晚好美。”唇抵著肌肤,喃喃赞赏。

 叨叨絮絮的说教嘎然而止。

 “啊……呃……”真的吗?她抬腕轻触热烘烘的秀颊,再碰碰鬓发,红丽的
霞霓调匀了满面的玉白基调,渐渐加深,直到整个人艳化成一朵娇媚的春蕊。
“嗯……我……

 这个……谢谢。“那抹又赧又涩、又想持回端庄形象的姿态,看在阳德眼中
竟有无比的吸引力。

 虞晶秋的美,便在她的不自觉。

 阳德偏头欣赏了好一会儿,迳自痴了。

 半晌,他终于按捺不住,蓦地让她背抵著走廊的粉墙。

 “干什么?”她呆怔地注视著他。

 朦胧的目光望出去,虽然周围的情状并不真切,依然可分辨出他渐渐凑近的
脸庞线条。

 天!他──他──他该不会打算吻她吧?她的年纪都可以做他妈……不!太
夸张了,应该是“姊姊”……也不对,严格说来,阳德行事比她稳健多了,性
格又深沉,即使反过来做她哥哥也符合资格……不!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守
候了二十六载的初吻即将“失贞”,而她尽绕著哥哥姊姊的傻问题打转,反而
一点也不介意……

 “我想吻你,一下下就好了……”他提出温柔的商量。

 却是在她尚未回答之前,唇已主动覆上渴望已久的芳美。

 他克制自己不要太深入地攫住她。缠绵的唇,往返流连著她的樱桃唇瓣,轻
轻点、细细吻,密密柔柔的,以免过度突兀或亲密的举动吓著了她。

 她这样拘谨惯了的女人,宛若空谷里从未亲近过人气的花苞,必须承受极度
温柔的对待,才不会弄伤她脆弱粉俏的软芯,零落早凋。

 一旦她甘愿敞露自己的花瓣,其中包裹的真心,从此便专属于照料她的园丁,
再也不会更改。

 阳德密密吻过了生涩矜持的玉颜,尽管体内奔腾的千军万马发出强烈抗议,
他依然勉强自己拉开一丝丝距离。

 今天到此为止,来日方长。

 “我们下楼吧。”他恢复了爽朗含笑的态度。

 晶秋缓缓睁开瞳眸,其中荡漾著潋滟的波光。

 “啊……我……你……嗯……”又到了虚词时间。“这个……档案……基金
会……

 马川行……“迷离失魂的神智暂时无法组织成完整的句子,支著前额,拚命
想抓回正常的语言能力。

 “我明白了。”多亏了阳德居然听得懂她的东拉西扯。“东西交给我。”

 他自动从手提包里拿出完备的档案夹,随口交代她稍候,迳自走向廊端最后
一扇房门。也没见他敲门或怎地,房门忽尔为他拉敞一道开口。

 阳德随手将档案夹交给门内的人,嘀嘀咕咕地交代几句,就带著大功告成的
笑纹迈回她跟前。

 “等一下,我必须向马先生解释……”

 “行了,过几天他的秘书会主动和你联络。”他搀起女伴的柔荑,打算回返
楼下的衣香鬓影。

 “你怎么晓得?”她辛苦地半吊在他臂膀上。

 “马先生亲口答应的。”

 “他干嘛答应一位临时服务生的要求?”她极为不解。

 “好问题……”阳德顿了顿。“因为马先生很喜欢我今晚特别为他调的鸡尾
酒。”

 好一杯强而有力的鸡尾酒呀!

 晶秋凝视他无辜的眸心,一如以往,其中除了爽朗和自信,啥也看不出来。

 也罢!她决定放弃。

 猫科是所有动物中最成功的隐藏者,视维持神秘感为终生的天职,旁人再苦
苦追踪下去也没用。

 反正她素来相信他的能耐,既然他如此承诺,一切便已足够!接下来,就等
著瞧吧!

 距离电动门尚有十公尺的距离,福斯房车便已熄掉引擎,藉由推进器最后的
动力,无声无息地滑进车库里。银灰色钥匙抽离启动的孔鞘,整部车子霎时臣
服于啾啾山虫鸣的暗夜。

 矫健的身影从驾驶座钻出来,椭圆形瞳仁炯炯透著狮豹般的审慎之色,四下
环顾一周,显然相当满意自己来无声、去无息的行踪。

 他举步迈向连接车库与主屋的小径。

 “回来啦?”墙上郁金香造型的廊灯被主人啪地扭亮。

 “老天……”夜猫子嘀嘀咕咕地埋怨。

 原本打算直接摸黑上楼的,这下子被屋主大人逮到,他当然只有乖乖进客厅
受审的份。

 “这位大哥,失眠是老年人常见的生理现象,您怎么年纪轻轻的就未老先衰
了?”

 阳德趁便替自己找著一处离楼梯口较近的位置,蜷窝进去,浑然把客厅里的
男女主人视若无物。

 马川行的山羊胡子愠恼得差点没烧焦。

 “什么‘大哥’?!儿子,你这么称呼你老爹对吗?”资讯界大老摆出他足
以使阎罗殿失火的悍将脸。

 这一千零一号扑克表情在处置怠惰员工或偷吃步对手的时候,向来管用,不
过马川行心知肚明得很,若想料理他那滑溜似泥鳅的儿子,可能有点儿困难。

 从小,阳德不只面对红粉佳人有一套,应付自家老子也一样游刃有余。

 每回他露出忧心忡忡的神态,阳德便又是挺肩膀又是拍胸脯,俨然有“天塌
下来我会赐给你这个荣幸帮我扛著”的侠气!而一旦他嗔怪生闷气,狡猾儿子
又懂得适时效法老莱子彩衣娱亲的精神,出尽百宝逗老爸笑成痴呆状;一旦他
动了肝火,阳德典型的回应则是随著喷黑烟的情节轻重,表现出程度不一的无
辜表情,然后急电他后娘赶过来援充救火队。

 论起儿子的种种劣迹,马川行自认还能消化完毕,最救他受不了的,是儿子
的“皮”!

 阳德之“皮”,连制作皮影戏用的水牛皮也韧他不过。举凡任何事,他皆能
以一“皮”应万变。

 “爹爹,孩儿真的累了,明天学校还有课呢!”他又开始皮了。

 “少来这一套。”马川行挑中儿子对面的双人沙发,搀老婆就定位,大有准
备长期抗战的态势。“今晚你送回家的女人是谁?”

 “你好歹拿出一点问话的技巧,否则儿子又要撤退回私租的公寓,三个月不
回家了。”

 马夫人白了老公一眼,言语中真正谴责的对象却是宝贝继子。

 “对嘛!”阳德假装没听懂,立时与后母娘娘站在同一阵线。

 “不过,既然你爹发话了,你就照实回答吧!”眼看激将法收不到功效,马
夫人只好明著出招。

 “说!”马川行的狠笑像煞月圆时分的狼人。

 阳德素来秉持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座右铭。“没什么,她在我服务的学校担任
讲师。

 爸,我今晚交给你的基金会资料别忘了翻一翻,人家只想邀请你参加他们举
办的劝募活动,顺便捐点小钱而已。“为了博取美人心,他不得不亏欠老爸一
笔。

 “请问你口中的‘小钱’究竟有多微薄?”

 “不多!千万不要太多,我可不希望咱们家给人财大气粗的暴发户印象。”
他抢在前头警告。“捐个百儿八十万就够了。”

 百儿八十万还叫小钱?马川行为之气结。

 “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原因,为什么我应该砸钱给一个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基
金会?”

 一家之主不愧为成功的经营者。

 “因为那个杂牌基金会的代理负责人恰好让你儿子迷恋得不得了,你若希望
将来马家顺利生出一名长孙,回过头来继承堂堂的本家大姓,最好乖乖把钱捐
了,其他的,我也不和你为难。”他宽宏大量地挥挥手。

 “什么?”

 “讲真的?”

 夫妻俩同时傻了眼惊叫,叫声中包含的情绪却略有出入。

 “你终于撞见看上眼的对象啦?”马夫人脑中瞬时编造出自己穿著高雅旗袍,
亭站在婚礼讲台上,发表主婚人感言的美好景象。

 “别开玩笑了,那婆娘衰老得足以当你妈!”马川行只差没吐血,虽然他对
基金会负责人的印象不深刻,但是对方梳理著姑婆髻、身罩深灰色道姑袍的外
表仍然残存在他的记忆中。

 “老爸,讲话客气点!”阳德的口吻蓦然添加生冷刚硬的气息。“人家喜欢
复古而保守的打扮,正好符合目前的潮流趋势,实际芳龄可只进入二十有六,
配你儿子我刚刚好。”

 “她那副模样不叫‘复古’,应该形容为‘过时’!”马川行的老脸涨成暗
红。

 “你高中时代泡上的见习修女都比她高明两百五十倍。”

 “是吗?”两排长而翘的睫毛掩住他如剑的锐芒。

 马夫人暗叫不妙。虽然这个儿子是从马川行的染色体分生出来的,归究根源,
却是由她一手调教长大,她比丈夫更了解儿子。

 “亲爱的……”

 “我早八百年就劝告过你,另外找份正当的工作为上,少给我赖在大学里混
日子。

 凭你的资历,即使出马开课升任讲师也没问题,结果呢?你偏偏喜欢耗上那
个劳啥子助教的小名头,还有事没事地看上一些阿里不答的老道姑。你自己想
想看,如果把干助教的时间用来成立一间律师事务所,现在怕不已经扬名海内
外了。“马川行噼哩啪啦地先吼个过瘾再说。

 “是吗?你这么以为吗?”阳德缓缓地从休闲椅上挺直身子。

 喔哦!马夫人彷佛听到十级台风的警报声掀翻了屋瓦。

 阳德不站起来还好,只要他两腿一触及地球表面,即代表正式进入备战状态。
这小子擅长以保护色干扰对手视听,比夜猫子更精锐灵敏,无论文攻、武伐,
都算一等一高手,往往敌人稍一失神,再回过头来便发现自己一败涂地了。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有什么要紧事下回再聊吧!”她当下介入战局。
“儿子,你明天一大早还得赶回学校呢!快快睡觉去。”

 和事佬不由分说地扯著他手臂,使劲往二楼拖去,拚命拍抚他后背的玉手彷
佛想抚平大猫竖直的寒毛。

 “我的话你究竟听进去没有?”马川行依然杵在原地叫嚣。

 “你给我少说两句!”她回首发雌威。

 阳德不愿让继母为难,顺从地离开沙场,步上二楼的休战区。

 “妈,你如何忍受他的嗓门这么多年的?”他咕哝地和继母咬耳朵,不愿让
她难做。

 “这算什么?你还没听过他打鼾呢!”马大人叹息,忍不住发了几句劳骚。

 既然换了一个对手,阳德迅速更换统战策略,端出他最可怜、最需要温暖的
幼猫脸,寻求母性支援。

 “对了,现在怎么办?老头子发火了耶!我准女友的活动还得仰赖他赏个脸。”

 “少来!刚才你撩拨他的时候,为何就没考虑到女朋友的问题?”她又好气
又好笑。

 “你呀!只差不是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的,有几斤几两重我还会不晓得吗?”

 阳德的生母不外乎别人,正是她的亲姊姊。

 当年姊姊罔顾不适合怀孕的孱弱体质,发狠为丈大生下一个心肝宝贝。由于
她们阳姓娘家缺少男丁来传香烟,马川行顾念爱妻拚著生命危险的辛苦,于是
接受阳家提出的第一个子嗣从母姓的要求。谁知姊姊产后苦撑了四个多月,终
究撒手人寰。

 初时,马夫人以小姨子的身分,自愿为姊夫照顾孩子,因此他深深痛惜爱侣、
追悼亡妻的真情,尽数看在她的眼里,日久也感动了满腔的少女情怀。

 朝夕相处之下,即使石人儿也会被徐风磨圆了棱角,何况人心原就出于有情
生。于是,在小阳德满两岁生日当天,他们俩决定成就岁月促成的情愫,正式
结为连理。

 尽管她的名分扶正了,马川行却被元配丧命的过程吓怕了,尤其当他知晓阳
家女性天生体质就不适合育生后代,更是抵死不肯让第二任妻子怀孕。

 好处是,马夫人毋需经历怀胎生产之苦,便能拥有一名聪明机灵到心坎里的
宝贝儿子。

 坏处是,阳德会长大。

 这小子打幼年开始心眼就多,年岁一长自然益发难缠。有一天他突然发现,
顶著娘亲的姓氏既逍遥又自在,从此便不急著认祖归宗、遵从父命。因此寻常
人家的父亲火大起来嚷嚷“我要和你切断父子关系”的恐吓,对他从没能生出
多大效用,顶多皮他老爸一句:“无所谓,咱们俩‘看起来’本来就没有父子
关系。”

 徒然让他老爸暴怒得心脏病发作而已。

 马川行若像急躁狂热的牛头犬,阳德就似一只懒洋洋的顽皮猫,总喜欢伸出
爪子,撩拨得牛头犬汪汪狂吠,然后悠哉游哉地走开,蹲在草丛里旁观赞叹自
己的杰作,一副与他无关的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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