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遇见你by晴空蓝兮-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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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围都是医院的人,她对那天他的失控心有余悸,于是站起来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本已走到门外,谁知他也跟着出来。
“逃得这么快干吗?”他一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就过来扳她的肩膀,“难道你怕我?”
她只好停下来,实在是不习惯他这样的冷嘲热讽,眼前这个男人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让她完全不认识。
她看了看那只落在自己肩上的手,不禁皱眉问:“请你别这样。你到底还想说什么?”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他兀自笑了笑,“不如到那边去慢慢说,免得别人见到,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严悦民指的方向是医院旁边的一条小巷子,这个时候倒真的少有人走动,是个谈话的好场所。
虽然她并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到底还是点点头,随他走了过去。
她走在前面,率先进了巷口。这里白天总有一些小商贩摆摊叫卖,卖的多半都是琳琅满目的手工艺品,此时大概是都收摊回家了,所以整条巷子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走到石墙边停下来,迟疑了一下就问:“你想说什么……”她知道严悦民就在身后,所以边问边回过头,可是身子才转到一半,嘴巴便突然被人大力捂住。
她本能一惊,想要挣扎,可哪里抵得过男人的力气,捂在嘴上的似乎是一条手帕,混合着一种极其奇怪刺鼻的味道,她只呼吸了两口,很快就变得双眼模糊,紧接着立刻失去了意识。
Chapter 18 曲终
再度醒过来,秦欢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似乎是郊区某个巨大的人工湖,周围摆了几个强力探照灯,光线惨白猛烈,而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满天繁星,映在粼粼波动的水面上,恍如浮动的碎钻。
她半躺在一张椅子上,本想坐起身,可是手脚发软,几乎一点力气都没有。
“别做无用功,省点力气待会儿用吧。”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过来。
严悦民拿了两罐啤酒,在她身边的地上坐下来,脸色平静地看着她,说:“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对你。”
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他的脸似乎也有一点白,可是眼神漠然,早就没了当初在一起时的温柔和气。
秦欢惊得全身发抖,不可置信地问:“你在干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打开一罐啤酒,仰起脖子狠狠灌下几口,长出一口气之后,才慢悠悠地说,“其实你是个不错的女人,只可惜眼光不太好,爱错了人。”
她不做声,仍旧满脸惊惧地瞪着他。
……
严悦民居然把她绑架了!
她几乎不敢相信他会做这种事,甚至想不出他有什么动机必须做这种事。
可是事实上,她真的被他迷晕了弄来这里。而且也不知被他注射了什么药物,导致现在手脚瘫软,完全使不上力。
秋季郊区的夜晚异常宁静,连一声虫鸣都没有。
她认不出这是哪儿,印象中似乎从没来过这个地方,只是旁边那一汪湖水,幽幽的仿佛见不到底,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莫名地感到害怕。
这种恐惧来得悄无声息,让她从身体到内心一阵阵发冷。可是就连她自己都解释不了,究竟在害怕什么。
严悦民还在说:“你爱上谁不好,为什么偏偏爱上那个姓顾的?他当初没要你,你们连孩子都没了,为什么你还要跟他结婚?”
“你说什么?”秦欢这时才晃过神来,渐渐找到重点,不禁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顾非宸当初不要我?还有那个孩子……你知道是他的?”
严悦民笑得似乎很欢畅:“我当然知道。”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对。”
“……你早就认识顾非宸了?”她好像慢慢地摸出了一些脉络,可并不是那么清晰。
严悦民认识顾非宸。这几次提到顾非宸的名字,他的语气便总是怀着某种愤懑和轻蔑。
“我不认识他,但我知道这个人。”严悦民的表情突然沉下来,他看了她一会儿,又像是在出神,过了好半天才说,“包括你,我也老早就知道了。”
她不解。
他似乎十分好心地提示她:“这个地方,总能勾起你的一些回忆吧。”
“我从没来过这里。”
“怎么可能?”他瞪着她,一点也不相信,“都到这一步了,何必说假话呢。”
“我确实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哪儿?”
他停了一会儿,突然从地上站起来,指着面前的湖面,神情变得冷峭:“你和汪敏当年不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吗?秦欢啊秦欢,你装得可真像,看看你的表情,我都差一点被你骗到了呢。”
“汪敏?”她愣了愣,“你认识汪敏?”
“她是我的女朋友。”他笑了一下,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四周一片寂静,湖对岸似乎有微弱的光闪过,大约是车灯,可是离得太远,只片刻就消失了。
秦欢皱着眉摇了摇头:“不对。汪敏,她不是顾非宸的女友吗?”
她当然记得那个女人,作为顾非宸第一个带回家里的女人,汪敏有足够的资本觉得骄傲。而事实上,汪敏也确实那样做了。
彼时顾怀山已经去世,她与顾非宸勉强维持着名存实亡的未婚夫妻关系,事实上,外界也没多少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多半都只当她是顾非宸的干妹妹。她早已没了和他结婚的念头,可没想到他的动作却比她还要快,不久就将汪敏带回家里来。
仿佛是特意带来给她看的。所以她很配合,看过之后,笑了笑说:“你们真般配。”
顾非宸没答话,但是汪敏一派落落大方,说:“谢谢。”
事实上,她随后就从顾家搬了出去,和汪敏也并没有太多接触。一个顾非宸就已经让她心力交瘁,她又哪有勇气看着他与别的女人朝夕相处、亲密无间?
“顾非宸什么时候把她当做女朋友了?”严悦民冷笑两声,捏在手里的啤酒罐咔啦啦隐隐作响,因为他的用力,铝罐已然变形,“如果他真的那么珍惜汪敏,就不会让她沉在这湖底,永远见不了天日!”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的腔调不觉微微变了,声音却愈发的低沉。他说的每一个字,秦欢都听懂了,可是把它们组合起来,却成了让她费解的一句话。
“沉在湖底?”她下意识地重复道,只觉得他此刻的表情被强光灯照着,令人毛骨悚然,她不明白,“汪敏,她只是和顾非宸分了手,怎么会……”
“你究竟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男人一下子冲过来,捏住她的下巴,凶狠野蛮地打断她的话,“汪敏死了!就死在这里!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因为原本应该死的人是你!”
仿如一片惊雷,轰隆隆在秦欢头顶炸响。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困为暴戾而显出一丝狰狞,眼睛里露出同样躁动愤恨的光。
……汪敏死了?
她的胸口急剧起伏,一半是因为下巴被他捏得那样疼,一半则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她甚至怀疑他们讲的不是同一个人。
汪敏怎么会死了呢?
她清楚地记得,后来有一阵子顾非宸又恢复了单身,她到底忍不住,有意无意地向赵阿姨打听,赵阿姨说:他们分手了,合不来。
赵阿姨怎么可能骗她?也没有必要骗她。
可是严悦民却说汪敏死了。
……她下意识地调转目光,看了看这片幽深静谧的湖水。
严悦民说,汪敏就死在这里。
她忽然觉得不寒而栗,眼前浮现出汪敏那张漂亮的面孔,还有那一把乌黑浓密的长发。她还记得,汪敏的头发十分好看,柔顺得仿佛绸子似的。可是如今,严悦民说她死在湖底……不知怎么的,秦欢仿佛真的看见汪敏惨白着脸孔、黑发飘扬在水中的情景。
她吓得哆嗦了一下,却听见严悦民冷冷地说:“我和汪敏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原本都已经要结婚了,结果姓顾的突然冒出来。不就是有钱么!他除了有钱,还有什么?汪敏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我知道的,我知道她迟早有一天会醒悟,会重新回到我身边的。可是顾非宸呢?他是怎么对待她的?车子冲进湖里,结果顾非宸只救起了你。汪敏她做错了什么?按照你们的说法,她才应该是顾非宸对外公开的女朋友吧!凭什么最终她反倒活不了?反倒是你被救起来,你活下来!顾非宸就是这样对待她的,凭什么!”
他似乎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眼神凌乱狂躁,语气这样激动,充满了恨意,好像下一刻就要将她撕碎一般。
可是秦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他说的话,她根本听不懂。
“……你在说什么?”最后她只能喃喃地问。
“别装了,没意义。”他一甩手,将她重新扔回椅子上,自己则站起来,冷笑道,“我本来还以为你人不错,可是现在看来,我做的是对的,你和顾非宸果然是一路人。”他居高临下,有一半身体陷在阴影里,她却看出他带着嘲讽的笑意:“前一阵我回去给汪敏扫墓,本想着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再说也不关你的事,我并不想再为难你。记得上一次在游泳池里,我差一点就要了你的命,结果我居然心软了,我居然觉得你也是无辜的,即使真要算账,也应该直接去找姓顾的算。可是你呢,你却告诉我你已经嫁给顾非宸了。你就这么爱他吗?他有什么好?如果他真的一心一意对你,当初干吗又要把我的汪敏牵扯进来?嗯?再说了,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
秦欢听得目瞪口呆。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包括最初的相识、追求,原来全是他预谋好的!究竟要有多深的情感和仇恨,才能让他做出这种事?
话说到这里,严悦民却突然停了下来。
前方正有车灯射过来,那车子的速度似乎十分快,一下子就到了近前,发动机的声音和尖锐的刹车声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严悦民不禁眯起眼睛,倏忽笑了笑,仿佛自言自语:“终于来了。”
秦欢手脚无力地躺在椅子里,心头却微微一跳。
那车灯太亮,她只听见车门开关的声音,车上下来的那人一步步走近,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却对那个身影再熟悉不过。
她低低地吸了口气,本能地想要坐起来,可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几乎一动不动。
严悦民慢悠悠地对着来人说:“真准时,甚至比我预想中要快。”
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在离严悦民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目光却只停留在秦欢的身上,似乎是极认真地检查了一遍,才声音冰冷地开口:“你给她用了药?”
“放心,只是一点点麻醉剂。”严悦民却是一脸满不在乎,“免得她碍事。”
夜已经深了,湖边风又大,夹杂着潮湿的水汽,吹在身上似乎都是冰凉的。
光束的包围下,这个动弹不得的女人脸色苍白,就连唇色都仿佛一并失去了,嘴角也是白的,只用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直直望过来,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仿佛一片孤单脆弱的秋叶,风稍大一些就会将她吹走一般。
这些落在顾非宸的眼里,不禁让他蓦地怒气上涌,一双眸色迅速沉冷下来,对严悦民说:“你放了她,有事我们谈。”
“谈?”严悦民讥嘲地笑笑,“我可不是约你来谈话聊天的。”他说着便弯下身,动作粗暴地拽着秦欢的胳膊,强行将她拖了起来。
秦欢手脚使不上力,几乎半坠半靠在严悦民的身上,况且躺得久了这样突然起身竟让她头晕目眩,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青白。
她连唇角都在微微颤抖,可眼睛还是望向那个方向。
顾非宸的方向。
她不知道严悦民是怎么通知顾非宸的,也不明白为什么顾非宸真的要来赴约。他似乎是孤身一个人开车过来的,正经笔挺的西装,是他一贯上班时的装束,只有领带不知被扯到哪里去了。
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复杂的情绪满满地涌上胸口。在这样的情形下,她看着他,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他再一次成了她唯一的救赎。可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并不急于伸出手去让他握住。
她只是一遍遍地在想,为什么要来?
从始至终,从他走到近前开始,她一直都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那道目光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尤其是当她被人拖起来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他的眉心狠狠地抽动了一下,眼神愈加凛冽。
如果……这是一种心疼。
她头晕脑涨地想,如果自己没有看错,那是不是代表着心疼?
其实她已经眼花了,被他这样关注着,胸腔里反倒一阵剧痛,仿佛被撕扯着一样痛。那些久远的、碎片般的记忆,在这个冰冷的夜里,混着一阵又一阵潮湿的风,统统重新吹到眼前。
他们好过,他们决裂过,他们订过婚有过孩子,他们也最终失去了一切信任的基础和纽带。
她很想问问他:你为什么还要来?
可是到了嘴边,也只是化作一声低微的喃喃自语。或许她的嘴唇动了,又或许连动都没动,她自己也分不清,因为头太晕,几欲作呕,却还是被严悦民粗暴地一路拖着走。
她的双脚无力地划过泥土和草地,最后被带到湖边。
顾非宸早已跟了上来,却被严悦民出声制止在几米开外的地方。
严悦民说:“汪敏做错了什么,你就忍心让她死在这里?”
秦欢勉强睁大眼睛,却看见前方的人影一动不动,没有回答。
“如果在你的眼里,汪敏只是一个玩物而已,那你当初就不该去招惹她!这世上什么女人你得不到,为什么偏偏挑中她,为什么要把她从我身边抢走!”
“那只是个意外。”顾非宸的声音传过来,“等我再回去救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来不及?”似乎觉得这个理由可笑,严悦民只愣了愣便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弹簧刀,刷地一下刀子弹出来,刀面在灯光下明晃晃地刺眼。
顾非宸的脸色终于变了,用一种秦欢从未听过的语调叫道:“严悦民!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