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魂夜恸-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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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必想,只要有恐惧之石,你就会被自己的恐惧击败!”从黑衣修士脚底下冒出了硫磺燃烧的气味,他的影子已经不在地面上,而是紧贴着他的袍子,像常春藤一样爬上来,离帕尔曼手中的恐惧之石越来越近。
“是吗,我的恐惧……”帕尔曼抬起头,望着圣堂圆顶上那引入月光的十字架。
谁胜谁负呢?伯日丁被魔鬼大军包围,恐惧之石随时可能落入肯赛思的掌握,一旦帕尔曼失败,是不是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但是帕尔曼微笑。
那不是绝望的笑,无奈的笑,那不是用来对抗大自然的威力而疯狂的笑,那是即将得胜的微笑。
肯赛思的黑暗魔力已经接近顶峰,假使拥有身体,就算阿洛尔、拿慕鲁、宾布三人合力也不是他的对手,纵然休普复生,大魔法师格林在一旁相助,肯赛思也不会怯阵。
帕尔曼凭什么获胜?
他把双手合拢,平举在胸前,开始念诵[焚化术]的祷文,不一会,他的双手间就闪现出一捧金色的泉水。
这样的神术可以对付吸血鬼,但是对于寄宿肉体的恶魔,恐怕无能为力。
但是帕尔曼微笑。
他仰头把这捧泉水喝了下去。
这是生命之泉,炽热之泉,可以释放出的太阳般的光和热的泉水呀!这灼热的液体立刻在帕尔曼体内奔突游走,混入了他的血液,流进他的心房,充溢他的全身。
这是足以融化钢铁的热量。
但是帕尔曼微笑。
“不——你疯了吗?”肯赛思惊恐地大喊,影子像枯树干一样扭曲起来。
阿洛尔难过地叹了一口气,他将圣十字剑笔直地擎在前胸,向面前这个即将获胜的修士致以最后的敬礼。
从帕尔曼的每一个毛孔中都放射出金色的光芒,将圣堂照耀得如同白昼,他整个身体都处于白热状态,看上去似乎马上就要融化。代表肯赛思的影子痛苦地在地上扭作一团,形体越来越稀薄,黯淡。
“肯赛思,在‘七里树酒店’,我是有意接纳你的灵魂的,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这样来结束。”修士开始了他最后的布道。
“你的灵魂确实遍布伤痕,我的教皇。我发现你不停地质问真理之神,质问为什么要放弃你,愚弄你——这些问题我不能代替歌若肯回答,但是我仍可以宣判你有罪!”
“……就像许多罪一样,神让这发生了,而我们却让这继续发生。”
听到最后一句话,影子停止了他狂乱的挣扎,似乎这是一句可以解除他多年疑惑的绝世箴言,肯赛思愣了一愣。
但是地上的影子很快又复归混乱,肯赛思将黑色的身体拼命拉长,想要从真理之堂逃开,然而他失败了,帕尔曼的阳光将他牢牢罩住,在光明下所有的影子都无可遁逃。
帕尔曼将恐惧之石的位置摆正,一丝不苟地继续仪式,每一个动作都平稳而准确——他的肉体已经开始在强光中瓦解。
肯赛思哀叫着,痛苦地诅咒所有神灵,然而他只得到了帕尔曼语调激动、但是非常清醒的回答。
“这里是誓言之塔,肯赛思,恐惧之石将在这里承受十二天的阳光,十二天后,它将烟消云散,带着你和索斯朗的野心落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而你和我,就化作这漆黑暗夜里的第一束阳光,为恐惧之石的彻底毁灭敲响丧钟吧!”
黑衣燃尽。
一条耀眼的火链从誓言之塔顶端激射而上,在茫茫夜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轨迹。
化为流星。
伯日丁的土地震颤了。
这块古代圣武士的墓地震颤了。
千塔之城的坟墓是世界上最简陋、同时也最高贵的坟墓。入葬者不备棺椁,随葬品只有生前的铠甲和剑。
伯日丁的泥土下埋葬着忠诚、荣誉。
没有什么随葬品能比这些更可贵。
正因如此,虽然这里是坟墓,却让人感觉和庙宇一样神圣。
一只金色的手从泥土下伸了出来!
虽然筋肉完全腐烂,仅剩下骨骼,但这是一只曾经多么强壮有力的手!
又是一只,这只金色的骷髅手掌中握着一把金色古剑。
圣十字剑!
每一座墓碑后面都站起了一个光荣的古代战士,他们的血肉虽然早已化作尘土,但是金黄色的骨骼配上铠甲和剑,让他们看起来丝毫不亚于生前的挺拔威武,他们虽然是骷髅,但却让人完全感觉不到死亡的气息,反而令人肃然起敬,这支全副武装随时待命的黄金队伍绝非招魂术制造的骷髅兵可比。
他们是古代圣武士英灵!
狰狞的角恶毒地向前延伸,火红的皮肤好像涂了一层橄榄油,魔鬼们咬着刀片一样的牙齿,气势汹汹地向伯日丁逼近。
“该死!它们的数量太多了!索斯朗一定把他的家底全翻出来了!”宾布抱怨道,同他一起站在城头上的拿慕鲁已经开始用第六种语言咒骂,偶尔也被风呛得咳嗽几下。
“不要太灰心,头儿。”宾布拍拍拿慕鲁的肩膀,安慰他说:“把你的马戏团牵出来给它们瞧瞧!它们准会望风而逃,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
接着,宾布又把双手拢在嘴边,对城下的魔鬼下最后通牒:“听好,臭虫们!你们要是还不赶紧滚蛋,我俩就把你们包围起来,逐个歼灭!我还会用黄瓜敲碎你们的脑袋!”
但是魔鬼们显然并不畏惧这种茎蔓植物的果实,就连他们胯下的丧尸马也有数十种办法来毁掉宾布这不怎么体面的武器。
魔鬼在距伯日丁大门150 尺远的地方越聚越多,排成黑压压的一个方阵,这条印满朝圣者足迹的宽阔道路被挤得水泄不通。
丧尸马不耐烦地倒动蹄子,做冲锋前的准备,只需一个号令,魔鬼们就会蜂拥而上,撞开伯日丁的城门,爬上城楼,将所有活物撕得粉碎。
就在这时,宾布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不要动手,这些魔鬼有人会替我们解决!”
阿洛尔已经来到了城楼下方,在他身后不可数计的骷髅战士紧握兵器,严阵以待。
“这些是?”拿慕鲁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圣武士怎么会像亡灵巫师一样召唤这些骷髅来作战?不过老冒险家还是很快分辨出了这些骷髅武士的身份,拿慕鲁忍不住大声喝彩:“干得太棒了,阿洛尔!让这些英灵殿战士去把魔鬼砍成碎块!”
阿洛尔走近城门的铰轮,不需任何人的帮助,一个人扳起沉重的轮盘。
看着铰链拉起伯日丁的大门,魔鬼大军先是惊奇,再是得意,最后却化为了恐惧。
它们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圣武士大军。
魔鬼是堕入地狱的罪恶灵魂,圣武士英灵则是升上天国的高贵战士,在他们作为人的时候,也许就曾经在正义与邪恶的战争中性命相搏,现在,他们又为了同样的目的重返人间,事隔几百几千几万年,再次在这块土地上决一胜负!
一个头戴王冠的黄金骷髅高举圣武士剑,用古代语喊出一句响亮的口号,率先冲入战场。几乎是同时,所有的黄金骷髅都在这句口号的激励下将手中的圣武士剑高高举过头顶,一时间月夜下组成了一道金色的剑丛。这金色的队伍开始冲锋,迈着一往无前的步伐,杀声震天动地。只是一瞬间魔鬼的战线就开始崩溃。
只有阿洛尔明白这句古代语的含义。
“真理之剑永悬。”
第五十章 领主
索斯朗致格龙德·伯希勒的密信:勇猛的亚西顿领主,天父眷顾你。想必你已经知道教皇不幸遇刺的噩耗和我已经暂时全权处理拉何尔事务的好消息,并且很自然地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我不介意你这样想,格龙德,因为事实和你想象的一模一样。
是我杀了肯赛思,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得出来。格龙德,你我长期以来的合作让我感到很愉快,虽然一个月前你任凭阿洛尔杀掉了我的稽查小分队,但是对于这件事我已经不想再做追究。现在是一个只有聪明人才能生存的时代,我希望你做个识时务的聪明人。
最近我听说你开始学习向来最讨厌的字母文字,并且已经小有成效,这让我感到非常吃惊,于是马上写信向你表示祝贺。我知道这是因为你一心想守护亚西顿人民,不想辜负你父亲的重托——这很好,而且应该更好。所以现在我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亚西顿人民感受到更多伯希勒家族的恩赐。
去为我攻下伯日丁,格龙德,攻下拉何尔的圣地。如果有一天晚上你听到了激战的声音,那是我的魔鬼在和阿洛尔的部队作战。你知道吗,862 只魔鬼,前所未有的规模,但是阿洛尔没有让一只活着回去。这该诅咒的圣武士,他总是阻挠我的计划,现在我有一件重要的法器落在他手里,十二天之内你必须把它夺回来,必须!
只要你为我办好这件事,我就立即免去亚西顿城以后十年里的什一税,当然,你因为冒犯教廷而付出的惩罚性赋税也包括在内。如果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向我派去的使者提出。
现在,立刻整备你的军队,红毛狮,你的军队是四个城邦里最有战斗力的,我相信你有能力把阿洛尔打得落花流水,去吧,你可以一并洗刷自己少年时受到的侮辱!
问你的夫人好,并期待好消息。
索斯朗·拉·美尔德现在这封密信在格龙德的军师——老占卜师哈洛林手里,而格龙德本人,早已骑着快马在赶往黑衣修士会的路上。
亚西顿领主想亲自去请求索斯朗收回成命,他不希望自己的人民卷入战争,尽管占卜师哈洛林明确地告诉格龙德没有什么成功的希望,因为染血玫瑰索斯朗的心脏从来不会为怜悯而跳动。
哈洛林把这封信拿在手里,将它的内容再仔细揣摩了一遍,然后“呼”地一下把信烧成灰烬。
哈洛林不是占卜师的本名,在使用这个化名之前,他曾经是一个挺了不起的魔法师,了不起到还精通占卜预言,而教廷是最反对凡人借占卜来宣讲神的意旨的,按他们的话说,就是“妖言惑众”,所以哈洛林受到了迫害,拖着一条被打断的腿来到了东流放地。是格龙德的父亲把哈洛林救了回来,因此,二十年来哈洛林对伯希勒家族忠心耿耿,他看着格龙德长大,婚娶,直至成为亚西顿称职的领主。
这个魔法师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他的法术了,除了要隐姓埋名,躲避教廷的缉捕外,还因为他的法术并不能让格龙德学会控制自己的暴躁脾气,但是现在那位姓安赛托的夫人却做到了这一点,这让哈洛林感到十分欣慰。
“哈洛林先生……”占卜师听到有人轻声叫他的名字,虽然新领主像尊敬父亲一样尊敬占卜师,但是没什么礼数的格龙德总是直接喊他“哈洛林”的,如果在格龙德的内室里还有人这样讲礼貌的话,那么一定就是领主夫人。
夏露丽丝·安赛托。
“夫人……”哈洛林想站起来施礼,但是领主夫人摇头告诉占卜师不必这样,由于哈洛林的年纪和伤腿,两年中他还没有成功地向领主夫人施过一次礼呢。
“我听说索斯朗派人送来了信件?”领主夫人单刀直入地问,哈洛林立刻庆幸自己及时烧毁了来信——格龙德吩咐过这件事要对他的夫人绝对保密,他不想夫人为自己的事情操劳,或者说,他希望可以不借助夫人的智慧自己来解决这个难题。
“信被公爵大人带走了。”哈洛林不认为自己的话可以骗过领主夫人,但是占卜师了解夫人不会忍心当场拆穿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的谎言,所以他更是接着扯谎说:“信的内容我也没有看过,领主大人急急忙忙地走了,一句话也没有吩咐下来,我想大概只是关于赋税的问题吧,夫人您大可不必担心。”
静静等待哈洛林把话说完后,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样的话就算了……哈洛林先生,有一件事我要告诉您:索斯朗派来送信的使者在城里胡作非为,我已经派人把他抓起来了。”
“您已经——”哈洛林对夫人行动之快感到吃惊,他也听人说起过这个傲慢的使者,索斯朗的信使以为在格龙德公爵这里会得到和其它地方一样多的贿赂,但是却连一块铜板都没捞着,觉得受到了冷遇,于是到处乱发脾气,自领主离城之后他就更变本加厉。哈洛林回答夫人说:“我也正打算去处理这件事,没想到夫人快我一步。”
“不过,您打算怎样处置他?”哈洛林谨慎地问。
“遵照亚西顿城的法律。”夫人回答,“索斯朗的使者酒醉后杀死了一个酒席侍者,他得上断头台!”
“这个……”哈洛林本想劝夫人把罪定得轻一点,免得教廷报复,但是他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他知道公爵夫人那看似柔弱的外表之下其实隐藏着一颗任何人都难以撼动的坚定的心。
“我有些不舒服,”公爵夫人的眉头蹙动了一下,“现在我想回卧室休息,哈洛林先生,如果您想和亚西顿市民一起看正义怎样得到伸张,可以到广场上观看行刑的过程。”
哈洛林无话可说,公爵夫人她从来就是这样,眼睛里容不下半点欺辱弱小的行为,明知可能会因此惹上大麻烦,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视而不见。哈洛林在心里暗暗想到:“夫人的做法当然无可指责,公爵大人回来后也没有理由因为这件事对她心爱的妻子发怒。真的,我以为世上不会有这种女子的。美丽,善良,永远都带着微笑,她好像就是为了点燃人们心中的希望才来到这个世界上。公爵夫人当然也很聪明,可是,她属于索斯朗说的那种‘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聪明人吗?”
她不是。
“希望你可以保护她,我的公爵大人。”哈洛林一边走向广场一边想到,他耳边听见索斯朗的使者被武士押上断头台,嘴里还在嚣张地大叫:“你们这帮胆大妄为的家伙!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教廷的使者!二阶神学士!谁敢把我怎么样?你……把你肮脏的手从我头上拿开!没有格龙德的命令你们也敢下手?嗯?”从他的狂妄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会真的被杀死。而武士们则向他回敬面皮上的冷笑,让高贵的神学士知道:“公爵夫人的命令和公爵大人一样管用。”
“嚓”,哈洛林只听见断头台沉沉落下,然后绕舌的神学士就永远闭上了嘴巴。于是,哈洛林那周围满布鱼尾纹的眼睛顽皮地眨了一下,好像他自己也感到疼了一样。
“我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