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爱上鹦鹉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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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啪地用力戳下挂断键,然后啪啪啪重新键入新的号码。
“你好,我想问下你们厂家的原装的电动车电池多少钱?哦,700是吧,上门安装么?不是吧,还要自己送过去,你们厂子在哪儿啊?那么远啊?什么?我再把型号给你报一遍是吧?这个型号的原装电池你们这儿还暂时没有这种型号,还要从外地调?那这个调大概要调多长时间呢?”
孙放下电话后,用高远的目光注视着我。“原装的,700。”
29、
我忽然想到方何元,这个工作方何元已经帮了我一次,而我也看得出,他虽然是一个我不太清楚的神秘角色,可是他根本不想和这个公司发生什么关系,假如我因为这事儿又闹出什么事儿来,我不确定我能不能还在这里待下去。
而家里的债务又是那么紧,现在真的不是我任性的时候。
我把700块钱给孙维,孙维把那个电瓶丢给我。
我给自己一个月留下了1500块钱的零花,因为作为售楼人员,经常需要来回跑,而公司到最后才会报销。而现在已经出去了700块,所以我的当务之急就是把500元的电瓶给退掉。
当我拎着那个被孙卸下的沉重的电瓶,踏上公交车的时候,在一天体力和精神的极度疲累中,我觉得自己要垮了,而事实是,我还坐过了一站路,我下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刚才在车上的时候,电瓶蹭到了人家,吃了很多白眼,我找了半天兜兜转转终于找到那家店。
第21节:国王爱上鹦鹉螺(21)
几个染着黄毛的人正在吃饭,他们的耳朵上都挂着一个耳环或者戳着耳钉,声音粗鲁,目光贪婪又粘滞,在暗夜的灯光下,整个车行都放射出一股破旧的光,地上散落着油腻而坚硬的配件。我拎着电瓶过去的时候,老远就听见他们大声说笑,说着粗俗的笑话,以及吃面条时呼哧呼哧的声音,这种声音在漆黑的夏夜里尤为巨大。
有一个人撸起袖子吃着面条,他的胳膊上是清晰的刺青,我觉得自己的声音一下子开始打颤了。
他们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我,而这家店的门头只有一盏消瘦的黄灯,有一个男的斜倚在门框上,他的目光在灯光里显得暧昧不明。
“什么事儿?”
“我……我想把这个退掉,因,因为……”
“这怎么退。”我看到另外几个人砰地放下了碗,他们刚刚吃完肥肉的嘴巴闪动着沉默而丰厚的油花,“从我们这个门出去的,就不会退。”他朝我走来,穿着黑色紧身背心的身体一下子蹭在我身上。
我抬起那个电瓶,头也不回地就落荒而逃。
我在落荒而逃的时候,听见了身后的哄堂大笑。
我尽量地让自己的眼泪不要模糊视野。
30、
1500块钱的零花,现在已经出去了1200,我疲惫不堪地不断地换着姿势,我很想哭,可是我的眼泪一点都流不下来,我想是不是巨大坚硬的生活把它们都冻住了,我木讷地抬起手,看着通红的手,在手指中间是刚才拎着重物所造成的雪白。
300块钱,一个月,而且还要把东奔西跑的费用全部算在里面,我站起来的时候忽然看到后面的一幅巨大的广告。诚聘啤酒小姐,高薪日结,我当然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活,我迅速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是我往前走了约摸10步,虽然我的理智大声地对我叫嚣,让我继续往前走,可是兼职、高薪、日结这三个词刚才进入了我的脑袋就奋力地往里面钻,我站在原地,想往前跨可是跨不出去,我慢慢地转过头,记下了电话号码。
电瓶我不敢拿回家,如果这件事被林娇知道了,我知道又是一顿让我疲劳的臭骂。我只能把电瓶存在小小的地下室里,地下室的灯坏了,一家有一个笼子一样的小小储藏间,我的每一根寒毛都竖着,觉得自己的肩头随时都有可能被放上一只骨节森森的手,我掏出手机对准锁眼,但是因为我的手刚才拎着电瓶已经完全发麻了,我的钥匙啪地掉落在地上。我快要哭了,我拿着手机蹲下去的时候,照到了一只老鼠明亮的眼睛,我立刻撒丫子冲出去了。
我回到家后,林娇面前放了一摊瓜子,她掠我一眼。瓜子壳上的灰尘填充进了唇上的缝隙,使两片嘴唇显得格外的枯燥肮脏。
第22节:国王爱上鹦鹉螺(22)
“我回来了。”
林娇一句话没说,继续把手伸向瓜子堆。
林娇进门的时候我已经记事了,那时距离我的母亲去世只有一年半的时间,所以我对这个生硬地挤进我们家的女人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但是实话说,在那一年里林娇对我确实施展出了不逊于任何母亲的关怀,我依然记得林娇是当时邻人们交口称赞的对象,我渐渐地接受了她,而我知道她一直最期待的就是我喊她一声妈妈,在我决定喊她妈妈的那天,我在花园里面摘了一把野花,当我的小裙子的裙摆上沾满了泥土,大汗淋漓地冲回去,捧着花看着林娇时,我手中的花被她劈手夺下,全部重重地扔在了我的脸上。“滚!”她骂。
31、
晚上,我躺在床上,极力让自己的脑袋清空,不去想那个暴露在未锁的地下室里的电瓶,我紧紧地闭着眼睛,可是这根本就不可能,我越是强制自己闭上眼睛,越是预感,这个500块的电瓶会被偷的。
最后我终于决定不这么折磨自己,我蹑手蹑脚地下床,轻轻地开家里的门,凌晨的楼道阴森恐怖,我到了地下室赶紧拎着电瓶上来的时候,我的牙齿都在剧烈地打颤,当我回到家的时候,我一打开门,门口是穿着睡衣蓬头垢面但是目光如炬的林娇。
32、
无疑,我跟林娇大吵一架,这更让我丧失了管她要钱的可能性。我在几度思忖下,拿着手机拨打了那个招聘啤酒小姐的号码。
我从来没有涉足过这样的地方,所有的啤酒小姐脸上画着浓艳的妆,如同一张生硬的面具,两个眼皮上涂满了闪粉,让她们的眼睛活似两个反光镜,她们无一不戴着硕大的耳环,她们挺胸撅臀地拎着啤酒瓶妖艳行走,人群中不时发出的刺耳尖笑一定是她们发出的。
“看什么看。”老板对我说,“推销啊。去啊。”他把我往前一推,正好推到一张桌子面前。我的声音在喧嚣的酒吧里根本听不见,或许在这里,就该用肢体语言推销。
“买你酒简单,可是你得赔我们喝。我还请你喝洋酒,怎么样。”
两个娇笑着的啤酒小姐看着我。我面前多了一杯清亮的酒液,是坐在沙发上一个面容模糊但是欲望闪烁的男人推给我的。
“喝一杯,买你一打。”他加了一句。
我看着桌面上叵测地摇晃着的酒水。
整个酒吧都是浓重刺鼻的烟酒味,我忽然感到一阵欲吐的恶心。我低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立刻冲出去,当然我知道我那句对不起在喧闹的酒吧里鬼都听不清。
33、
我跌跌撞撞地冲出去,蹲在路边的时候,我旁边有几个染着金黄色头发的少年坐在地上,他们的耳朵鼻子上都穿着孔,脖子上戴着铆钉的项圈,他们深深吞吐着手里的香烟,当他们看向我的时候,忽然有一个黄毛凑过来,在我旁边吐出一口烟,我认为他的这个动作完全就是挑衅,所以当我向对他投向愤怒的目光时,我却一下感到他的脸像涟漪一般在我面前晃动起来,然后他靠近我又在我面前吹出一口烟。
第23节:国王爱上鹦鹉螺(23)
我立刻开始头晕,眼前的路灯全部变成悬在半空中的一小团黄色的水液,我脚步踉跄,但是我发了疯地往前跑,希望能找到一个人多的地方,但是这个地方除了里面人多外,外面都是尚未开发的地方,我后面是他们哈哈的大笑声,有一句话晃晃荡荡地传到我耳朵里。“让她跑,跑完100米直接栽,我们把她扛回来。”
我用劲全力地向前走,虽然我的脚步越来越慢,沉重不堪,我的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我想我固有一死,只是我没有想到我会用这种方式挂。而当我快要走不动的时候,两扇灯光又彻底地闪花了我的眼睛。
一辆车子猛地在我面前停下,我呆若木鸡地看着这辆车子,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的嗓子烟熏火燎,我一阵一阵禁不住地发软,真跟筋被谁抽了似的。一个水杯递给我,我确实是口渴得厉害,所以想都没想抓过来一饮而尽,把水一饮而尽之后我感觉好多了,但是当我抬头的时候,我一下愣了。面前的人,是李易。
“哎,小妞。”我仍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后面的黄毛已经轻松地信步追上,他们上来抓我的胳膊。我想向李易求援,但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在我毫无招架之力被他们拉走的时候,我的另外一只胳膊紧紧地被攥住了,我心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想李易终于有反应了。
“不好意思。”黄毛轻佻地朝李易咧开一嘴牙,“她是我们的。”黄毛瞭了一眼李易的车,“您开玛莎拉蒂,这号应该不是您的口味。”黄毛上下打量我的皮靴和短裙,仰脸冲李易一乐,“你就松手吧。”
但是攥着我的手没有丁点的放松。
几个黄毛的脸色开始骤变了。“哎,我刚可是提醒你,你犯不着为这号野鸡当护花使者吧。”他跟李易对峙着,“得嘞。”他说,“看来我们今天遇到一他妈情圣,上吧,愣什么。”
几个人飞快地从侧面掏出闪亮的刀,像电影里一样,在手上花式旋转着。
但是在一分钟之后我看到的是他们在地上抓着自己的胳膊惨叫着。
李易拉着我走的时候,他的手忽然一攥,在他的耳侧抓住了一把飞过来的刀。他静静地转过身,看着吓得筛糠一样的黄毛,表情轻松地微闭起一只眼睛,嗖地掷了出去。
我大叫了一声,那把刀直直地插他的咽喉之上,仅仅是隔了一个皮项圈而已。刚才动如脱兔的黄毛现在僵直地站着,跟冰雕差不多,几个在地上俯着的人一下子蹦起来。“老大老大!”他们大气不敢出地把那把刀拔下来,然后替黄毛把项圈轻手轻脚地解下来,看着黄毛咽喉上一道浅浅的刀痕,黄毛捂着喉咙大声地咳嗽起来。
“滚吧。”从李易的牙缝里逼出两个字,那群人手脚并用地逃跑。
第24节:国王爱上鹦鹉螺(24)
我刚才被李易摔刀的动作一吓,什么迷烟,全部醒了,我在极度的惊吓和获救的喜悦中,咔咔地拧过脖子,想对李易说声谢谢的时候,李易看着我,挑起一侧的嘴角。“你,也滚。”
我震惊地抬起头看着他,却看见这个英俊气质阴郁邪恶的男人的脸纵然隐藏着最适合他的黑暗中,但是依然有一种根本消磨不掉的情绪,这种情绪叫做——彻头彻尾的鄙视。
二、
在这样的因缘里,谁先爱上谁,谁便先输了一仗。
——李碧华
1、
我上班的时候,看见桌面上放着的500块钱。林娇穿着睡衣,默不作声地坐在餐桌旁边。
我拿过那500块,别的没有说什么,就出了家门。
我在下班的时候,身后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轻喊。“戴然。”
戚叔一年没见,但他苍老了许多,时间残忍地在他身上随心所欲地雕刻,只留下他血肉模糊的年轮。
“戴然,戚叔叔知道你不容易,戚叔叔也知道你吃了很多苦,按道理我真的不应该再催你,你还是个孩子呢,可是戚叔真的现在等钱急用,因为你阿姨生病了,戚叔真的不是催你啊,毕竟我和你爸爸真的是多年的好朋友,我只是说假如,假如啊。”戚叔措辞非常谨慎,眉头之间的皱纹也越来越深,让他眉心的那一块像是一枚雕花复杂的硬币,最后他实在说不下去,戚叔用手托住额头,眼泪从他的皱纹里一层又一层地挣脱出来,但是他显然不愿意在我面前哭,他极力地遏制,却换来更加猛烈的抽动。
我执意要跟戚叔去医院探望他的太太,病床上,阿姨像是一具完全没有生命力的枯骨,她的手脚全部浮肿,由于肾病,皮肤甚至出现油纸伞一样的质地。
戚叔叔看着老婆,眼泪再下。
我轻轻地推门出去,把钱夹里面仅有的500块钱放进了戚叔的手里。“戚叔叔,您千万别觉得有任何负担,我在的楼盘很好卖,有钱了就还你,你放心,真的。”
戚叔手里捏着我硬塞进去的500块,他把背转过去,那是一个抽泣而战栗的背影。
我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地说了一声:“戚叔,我走了。”
出了医院的时候,我深深地呼吸一口,看着马路上往来的高级车流,我想自己一定要努力加油。
2、
果然,人那么背是不可能的。风水轮流转,轮到我手上来了一户实力非凡的客户。
这一户人家来往都坐着保时捷,对中小户型根本不感兴趣,来就是冲着最贵的。
当我一听他们的口气,我的心里一下子升起了一股光,我感觉我的每一个细胞都振奋了,只要这一套做成了,戚叔叔的钱就可以还了,我看着面前这细皮嫩肉的一家,重叠在他们脸上的是戚叔脸浮肿得如同一个气球皮的老婆。
第25节:国王爱上鹦鹉螺(25)
但是,这一户人看起来非常精明,当我说了他们不满意的款项时,他们的表情一下子撒下来了,他们似乎对周边调研得非常详细,在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上反复纠缠,对大问题反而并不那么看重,就在小问题上反复地跟我计较,无非是物业费这种鸡毛蒜皮的东西。
这次他们又带来了新的问题,问我为什么欧润的这个楼盘的容积率没有旁边的一个楼盘高,却整体价位要贵。
当咨询结束,恭送他们出去后,我刚刚进售楼处,刘米雪过来,指指我的身后,说:“外面好像出事了。”
“啊?”我转过头,在外面围得密密麻麻的人当中隐隐绰绰的有一辆红车,而那辆红车就是那户客户的,我立刻冲了出去。
我穿着制服挤到已经密密匝匝的人群之中,果然,是那一户人,从目前的情势中,我还不太能分辨出现在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能看到人群中有一个面色悲苦的人,这个男孩是这个修车摊摊主的儿子,相貌极为清秀,每次看摊的时候都会专心地捧着一本书,安安静静地在小板凳上坐着,如果有人来修车了,他就沉默地把书轻轻地放下,上面有他非常清秀有力的字体。
“怎么了?刘太太,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