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补神仙-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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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跺脚道,阎王大爷,我心已决,再无二话!
阎王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听我说,那阴兵么,虽是等级最低,但也算是公务员编制,按你们那的说法,大小也算个干部。我们地狱,不比得你们阳间等级森严,我们讲众生平等,所以虽是你等级低了,但并不受人歧视,也无须整天溜须拍马,鬼格尊严还是能够保障的。至于每天的工作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也就那么点,既简单,又轻松。至于待遇么,只要你不犯错误,可以保证不关你禁闭,保证你不被打骂……
大哥哥,我愁眉苦脸地说,这也算待遇?我想这地狱阴兵,好歹也相当于阳间的监狱干警,对吧?
阎王道,也差不多。
我道,阎王爷,阳间那监狱干警经常能够吃拿卡要,岁末年终节假日,三天两头都是要发补助,发奖金的,未必你们地狱的福利还没阳间搞得好?
阎王眯眼看着我道,你是来享受,还是来工作,抑或想去吃点苦头?
我听他话头不对,忙笑道,阎王哥哥,我跟你开个玩笑,莫当真……
唉,阎王叹息道,受了几百年的苦,觉悟还是这么低……
咦?我怪道,阎王,人生七十古来稀,况且我又是个英年早逝的,如何说我受了几百年的苦?
阎王咳嗽两声道,别东打听西打听的,你说,你干不干?不干你就回铜钱地狱去。
我一权衡,管人总比被管好,于是我站起来拍拍身子,朗声道,不才帕帕,愿凭大王驱驰,鞍前马后,跑路倒茶,不在话下。
阎王笑道,很好,从今以后,你不叫刘帕帕了,你叫你原来的名字——呜呜呜。
我见那阎王嘟嘴发出三个音,简直莫名其妙,问道,你说什么?
阎王嘟嘴道,呜呜呜。
我强忍浑身冷麻,还待再问,却见眼前一道白光,那阎王已然不见了。
第二章·阴兵·2
从那以后,我真成了地狱里一名阴兵。我的名字叫刘帕帕,但大家都管叫我呜呜呜,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只管如此胡叫。开始我还以为是他们欺负我,给我取的绰号,可他们告诉我说,我前世就叫这个名字。久而久之,我习惯了,随他们叫,也懒得管了。
我的工作是看管油锅。
每天硫磺火点燃的时候,就相当于阳间太阳出来的时候,我就肩扛铁叉去上班。上班要先报道,在油锅班班长哪里签字画押,然后跟战友们一起说说笑笑地进入油锅城。
油锅城很大,听说原先只有二环,现在修到五环去了,六环也在规划筹备当中。有经验的老干部告诉我说,这是因为阳间的坏人越来越多的原故。地狱不断地扩建,虽然影响地狱的生态环境,但为了阴阳平衡,天地邪气,也只得如此。
我是低级油锅公务员,分管三环上的一口大锅。油锅城里的锅都很大,有一个阳间的中型游泳池那么大。如果我再干几年,有了资格,就能够分管到三到五口油锅。在我们这里,谁分管的油锅数量多,谁的地位就高,就越能得到大家的尊敬和爱戴。所以我工作很努力,每天按时上下班。我发现阴间的公务员都不会偷懒,无论工作多苦多累,多么的枯燥,多么的没有油水,但从来就没有哪个干部撂摊子不干的。大家都抢着干,你帮我,我帮你的,跟我从前看的电影里那些国家干部差不多。以前我还以为那些电影都是胡扯,到了阴间一看,原来都是真的。
我的工作很简单,就举着铁叉子在油锅旁边转圈走,若是看到哪个鬼受不了烫往外爬,我就一叉子把他给叉回去。工作虽然简单,但日子久了难免枯燥。有时候遇到一个熟人从油锅里爬出来还好一点,我可以蹲在锅沿上跟他聊聊天,问问他怎么来的啊,我怎么来的啊,家里人都怎么样了啊之类的。聊累了,我就一叉子把他叉下去。
若是没有熟人,我就很幽怨。我会在锅沿边找块干净地方坐下来,盯着不远处一团硫磺火发呆。冷冷的火光映在我的眼眸里,不尽的愁绪萦绕在我的心头上。没有人知道我在想什么,也没有来问我在想什么。在地狱里,不论是受苦的鬼,还是光荣的公务员,都没有想法,没有理想,也没有爱情,大家都机械地重复每天的工作,该哭的哭,该叫的叫,该叉的叉。大家心照不宣,你不说我,我不说你。但我就是跟他们不一样。我忘记不了她。
是的,到地狱这么久了,我总还是想着她,想着我的萌,想着她坐在江边的样子。我不知道她后来回家没有,我也不知道她是几点回的家。我常常在想,如果上天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见到她,让我对她说最后一句话,我会对她说,萌,别等我,跟他结婚吧。
是啊,我又什么办法呢,她在人间,我在地狱,阴阳相隔,人鬼殊途。
我每天都要想她,想起她虽然很难受,但也仿佛能让自己舒服一点,这真是矛盾的,奇怪的感觉啊。
下班的时候,油锅城里所有的火都熄灭了。油锅里的鬼全都从锅里爬出来,活动筋骨,等待全身的伤痛痊愈。到第二天硫磺火燃起的时候,他就按时下锅。他们都很守规矩,因为如果他们胆敢拖延一秒钟下锅的话,当晚他就没有资格爬出油锅,他会被送到单独的油锅,给他开小灶,别人休息,他接着受罪。
第一次下班,我看见鬼都从锅里爬出来,我吓坏了,跑去报告班长,我的战友们都哈哈大笑,把我笑懵了,我说,那些鬼为什么居然晚上还可以休息?班长告诉我,根据地狱心理学研究成果,阴阳平衡理论显示,如果让鬼只是承受痛苦,由于他们忘却了什么是快乐,那么痛苦对于他们来说就无所谓痛苦了,那么,就达不到惩罚他们的目的。所以,必须让他们体会夜晚的恢复伤痛的快乐,第二天他们才能重新体验那种巨大的痛苦,并且,每当硫磺火要点燃的那一刻,他们的恐惧比下油锅还要让他们痛苦,只有这样,才能完全让他们得到惩罚,洗清他们的罪孽,重新得到投胎的机会。
听完班长的介绍,我一联想到他们每晚眨着眼睛等待白天受罚的样子,就觉得不寒而栗,其实那哪里又谈得上休息,简直比下油锅还让人生畏。
下班之后,我就回到地狱分配给我的山洞,是个单间,环境还可以。但地狱里面没有娱乐,没有电影,没有小说,没有歌舞厅,而且还禁酒。每到晚上,我走出山洞,仰望浩瀚的黑暗,心头总是空落落地。
我曾经想过开小差,跑回阳间去看看萌,但跟我要好的同事告诉我,如果被抓回来,就没得阴兵可以做了。同事就说这些,我是聪明人,全都明白。连阴兵都不能做,未必还能做别的?自然就是下地狱受苦了。因此我打消了逃跑的念头,我决定按照正规的程序,去向阎王请假。阎王这个人很好说话,当我说我要回人间看萌,阎王笑嘻嘻地说,你去吧。出人意料地爽快,我觉得阎王一点官架子都没有,那一刻,我真的太喜欢地狱了。但当我真的走到地狱大门口的时候,我才知道阎王那小子没安好心,分明就是戏弄我。
我兴冲冲往外走,一路上,好多阴兵问我去哪里,我喜气洋洋地说,回家看女朋友。我以为我这么说,他们一定会羡慕,会跟我开开玩笑,会要求我给他们带点家乡土特产,会拍拍我的肩膀祝福我一路顺风。但他们听了我的话,一个个脸都吓白了,纷纷叫我不要去。
我不听,我一心只想着萌。我来到大门口,到处都是黑沉沉的,门外是悬崖,我才走到崖边,就看见石头沙子扑簌簌往下掉。悬崖之外,无边深黑。我向门口一个站岗的阴兵打听,这乌其麻黑的,出门该往哪个方向走,还问他有没有手电筒,借我用几天。站岗的阴兵望着我嘻嘻笑,他推心置腹地告诉我,只凭我的力量是出不去的,因为我没有法力。
这时候我看见两个黑家伙从门外走进来,大步流星,如履平地,我心想,好歹我也是个阴兵,连个大门都不敢跨出去,让阳间的人知道了,岂不要笑死。
站岗的阴兵说,哥们儿,千万莫往前走,悬崖下面有吸力,到时候你飞都飞不起来。
第二章·阴兵·3
我不顾劝阻,心中意念道,飞。然后我就飞起来了,四周虽然黑了点儿,但飞的感觉真好,无拘无束,象风,象阳间的有钱人。但才没一会儿,我就觉得飞不动了,身子沉甸甸的,就象活着的时候那样,我感觉到地心的吸引力了。说实话,死了那么久,突然有这种感觉,还真把我吓了一跳。但没一会儿我就适应了,我还在想,是不是我又活过来,又变成活人了呢?他们都说没有法力不能出门,那是他们固步自封,原来没有法力的阴兵只要跨出地狱大门,就可以重新变人。原来如此,我正得意时,却觉得脸上刀割似的疼痛,然后全身都仿佛被刀子不断地戳来戳去,难受极了。我什么都看不到,鼻子里的腥臭味越来越重,我开始有点怕了,想回到悬崖上去,但我的身子不断往下沉,头上头下都是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一双眼睛就跟瞎了一样。我后悔死了,手舞足蹈,哇哇大叫。突然一双手拧住了我的脖子,掐得我透不过气,然后我就感觉自己呼呼地往上飞。后来身子摔到地上,我定睛一看,面前站着老熟人,黑白无常。
他们两个气呼呼地看着我,质问我想干什么。我把我的目的说了,我说,你们都知道,那个女孩子还等着我,我得回去看看她,跟她说说话。白无常说,你没有法力,出不去,方才要不是我们救你,你就掉到下面的地狱去了。我才知道,原来地狱的下面还有地狱,这个地狱的阎王对我还不错,别的地狱的阎王怕就没那么好说话,抖出我贪污撒谎的丑事来,说不得又要遭一回罪。想起来都后怕。但我还是想见萌,我对白无常说,白大哥,帮帮我,我真的想见见她。黑无常凶巴巴地说,别做梦了,那女孩子肯定早就嫁人了,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一想,也是,我都死了这么些日子了,就算她还记得我,怕也不再为我伤心了。这样想着,我就呜呜呜地哭起来。黑无常说,难怪你叫呜呜呜。
从那以后,我就不再担心萌坐在江边不回家了。我觉得黑无常说得对,她早就嫁人了。但我总是想她,越是不愿意想,越是想个不停,有时候正在油锅边叉鬼叉得兴起,忽然心头一动,就又想起她了,然后我就会放下叉子,蹲到锅沿下面偷偷地抹眼泪。说来真是没出息。
就这样,我又回到地狱当阴兵。但我的心越来越安静不下来,我常常在想,为什么作为一个阴兵,居然连一点法术都没有,连个大门都出不去呢?
有一天,我正站在锅沿上,下巴支在铁叉把上发呆,忽然一个鬼从油锅里爬出来,一个劲地拉我的裤脚。我不耐烦,看了他一眼,好像是个新来的,真没规矩,我举起铁叉就要叉下去,那个鬼却大叫道,兄弟伙,是我呀,是我呀!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我被撞死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个鬼,那个穿长袍马褂的怪人。但现在他可没有长袍马褂可以穿了,连身上的皮肤毛发都被沸油煮没了,唯独他那张脸还好好的,所以我认得他。
看到他我很高兴,一把将他从锅里捞了出来,锅里其他的鬼都游来游去地叫唤,说不公平,说他们也要上来透气。老子本来心情就不好,听他们一叫,我就火大了,一探手,就要去摁旁边的猛火开关。这油锅下的火就是个天燃气灶似的,可以调节火力大小,还可以调节温度。那怪人连忙拉住我说,兄弟伙,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说,我煮他们,你怕什么。他说,兄弟伙,大家都是一起受苦的,给我个面子,饶了他们吧。听他这样说,我就骂骂咧咧地抽回了手。
我问那怪人,好久不见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那怪人道,兄弟伙,你不晓得,我在外面孤魂野鬼地游荡了几百年,虽然还算逍遥自在,但总没个机会投胎,我心里想啊,前世的孽债,总归是要还了,不然这么下去没个尽头,我就自己来地狱投案自首了。这个地狱的阎王还算通情达理,看我主动来的,就免了我五千年的活罪,让我在油锅城呆三千五百年,然后就能重新投胎转世了,但下辈子不能做人,要去做狗,我想想也没关系,下辈子我做条好狗,往后总是有机会转世做人的……
我听了他的话,唏嘘不已,拍拍他肩上裸露的骨头勉励他说,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怪人说,兄弟伙,本来我也不想招呼你,怕你犯错误,但我在油锅里看你愁眉苦脸的,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吧?
他这么一问,倒把我提醒了,我连忙问他,对了对了,我被黑白无常抓走之后,你可还在江边看到我女朋友了?
看到了啊,怪人说,你走之后,我就从草丛里钻了出来,看到你女朋友还傻呆呆地坐在那里。我知道你们是情深义重,我就一直坐在她旁边陪她,那天她一直呆坐到天黑得不能再黑了才走。眼看着那客船来一班,走一班,那旅客上来的,下去的,她一直在那等你呢。最后一班客船是夜里十二点的,那班船走后,她才回去了。后来,我去别的地方讨生活,就再没见过她了。
听了这些,我盯着远处黑茫茫的一片油锅,眼中怔怔地落下泪水。
兄弟伙,怪人惊讶地说,你还会流泪呢,知道吗,会流泪的鬼,不是一般的鬼哦。
当然不一般,我没好气地说,我现在是地狱干部,怎么能混同于一般的鬼。
不是,兄弟伙,我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你要相信我,象你这种地狱里的低级干部,一般是不会落泪的,因为阴兵虽然名为干部,但其实也是鬼,不过是有福德的鬼……
你到底要说什么?我抹着眼泪看他,其实我还是挺相信他的,当年他一看见我就说我浑身发光,开始我还以为他乱扯,后来果然证实是真的。
兄弟伙,告诉你,我听说象你这种人是可以进天堂的……
进天堂?真的?我一听天堂就来劲了,是啊,我干这阴兵早腻味了,每天都是重复的简单劳动,还没点法力,想出去逛逛都不成。
对啊,进了天堂,就是神仙了,神仙多好啊,法力无边,逍遥自在……怪人无限神往地为我描述了神仙的好处。
可是,怎么才能去天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