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日记-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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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见飞蹙起眉头,呐呐地回答:“不怎么讨厌……”
他微笑,笑得让人害怕。
忽然,有一样坚硬的东西在“啃食”她的食指,似乎还想把她的手往里拽,她吓得尖叫起来,慌乱间奋力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毫无异状。
她错愕地抬起头看他,他的手也抽了出来,手指正在做着“啃食”的动作,时不时发出一些声响,是指甲边缘互相碰撞的声音——原来,是他在搞鬼!
惊魂未定的梁见飞蹙着眉头,撇着嘴,一掌向面前那张恼人的笑脸拍去。笑脸的主人侧过身稍微躲了躲,她的巴掌拍在他肩上,他连动也没动一下,脸上还是那副让人讨厌的笑嘻嘻的样子。
“……我真的快被你吓死了!”她大叫,恨不得用脚踢他。
“好了,”他又露出那种惯常的哄小孩的表情,“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周围其他游客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到刚才那一连串的动作,也纷纷笑起来。项峰半推半撵地把梁见飞带出那间小小的石室,然后自顾自地拿起相机开始取景。
梁见飞被晾在一边,兀自生着闷气,直到他把镜头对准她,挥手道:“笑一笑。”
“滚。”她双手抱胸,转过身去。
他却不依不饶地把镜头对准她的脸:“喂,别这么小气。”
她继续拿背影对着他。
“梁见飞,”他说,“出来之前,你们经理难道没有交代你要听我的话吗?”
“……”她撅起嘴,不说话。
“转过来。”他命令。
迟疑了一会儿,她不得不照做。他的眼睛和大半张脸都躲在相机后面,但她还是觉得窘迫,比他直直地看着她更觉窘迫。
“笑一笑。”他又命令道。
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喂,”他说,“刚才其实……我颠倒了一下。”
“……颠倒?”
“嗯,”他按了快门,但焦点并不是她,“第一个问题我说了谎,第二个问题我说的是实话。”
“可是你不是说——”
“手伸进去的一霎那,我又想,只有能在同时伸手的两个人当中分辨出谁说了谎而谁没有说谎,那才是真正的‘真理之口’,所以我决定当你说真话的时候我说谎,而你说谎的时候我说真话。”
“那么……”梁见飞说,“你其实谈过恋爱,而且上星期你和徐彦鹏……的确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嗯……”他的脸躲在相机后,手指飞快地按着快门,焦点仍不是她,“不过确切地说,那不能算是坏话,只是在议论你而已。”
“议论我什么?”
“徐彦鹏问我,你每次来录节目都是穿平底鞋,是不是因为顾忌他的身高问题。”
见飞不自觉地在脑海里测量徐彦鹏的身高,的确,穿着平底鞋的她,视线差不多跟他的嘴唇平行,可见他大约只比她高了6、7公分。回想起上周在墙角窃窃私语的两人,她不禁笑出声来——天呐,彦鹏真的在意这些?
“你是怎么回答的?”她咧着嘴问项峰。
“我?”他拍够了,才放下相机,转头眺望远方,“我告诉他并不是这样,事实是,你这样的‘男人婆’根本不需要高跟鞋。”
“项峰!……”
这天晚上临睡前,梁见飞站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看着脚下的街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喜欢这座城市,也许就像电影中的公主说的,这是一座自由的城市,她在这里感到了自由的气息。
“你最好去穿上你的外套。”一片静默中,有个声音说。
她转过头,发现项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他房间的阳台上,跟她一样,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
“我不冷。”事实上,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感到了一丝凉意。
他苦笑,没有看她:“你一定要跟我作对吗?”
“……明天去哪里?”她倔强地问。
“去其余的地方,据说就在这里附近,走路去也可以。”
“喂,你很喜欢这电影?”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又继续看着不远处灯光闪烁的喷泉。
“那……你遇见过像‘公主’那样的女人吗?”
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笑起来:“那你告诉我,‘公主’是怎样的女人?”
“嗯……就是高贵、纯真、善良、美丽的女人——不过当然,既然她是公主,也难免有点任性和拿腔拿调。”
他还是笑,看着她笑,墙上的灯光很暗,所以她看不真切。
“是的,我遇到过。其实每一个男人都遇到过,”他的口气仿佛并不是在说他自己的事,“但男人不会因为某个人是‘公主’才爱上她,恰恰相反……”
“?”
“因为坠入爱河,所以在男人眼里,这个人就是‘公主’。”
“……好肉麻,”沉默了半天,梁见飞才生硬地蹦出这么一句话,“我要睡了,再见。”
她转身关上阳台的玻璃门,拉好窗帘,跳上铺着金色床罩的大床。
这个可恨的项峰,他难道不知道,每一个女人都会妒嫉那些……被男人当作是“公主”的女人吗?
至少,她有点妒嫉。
情人节特别篇:罗马假日(下)
B
2009。2。14
第二天一早,梁见飞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对方说了一通乱七八糟的英文,尽管如此,睡梦中的她还是意识到该起床了。
供应早餐的餐厅在顶楼而不是一楼大堂,餐厅空间并不大,所以在露台上也安排了几张桌子,如果是春秋天,风景肯定非常好,但二月的罗马实在不适合在露天边吹冷风边享用早餐,所以她还是走到靠窗的位子上坐下,跟对面那个正在看蓝皮书的男人说:
“今天我可以不用背你那一袋‘不知所谓’的东西吗?”
男人从书本里抬起头:“哪一袋?”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回答道:“就是你硬要我带上飞机的那一袋。”
“啊……”他恍然大悟,“还是背着吧。”
“……”
她决定先填饱肚子,于是起身去自助餐区拿了一些食物回来,专心地吃起来。
“喂,”项峰问,“你过过情人节吗?”
“……当然。”
“要做些什么?”
她的煎蛋很硬,不得不用刀才能切开,她咬了一口,觉得口感不太好,于是含糊不清地说:“怎么……你没过过情人节?”
项峰耸了耸肩,大致表示没有。
梁见飞摇了摇头,感到闻所未闻:“你真的不是同性恋者或性冷感?还是你自己根本不知道?”
“我敢肯定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他回答得生硬。
“可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从来没有过过情人节,这很‘正常’?”
项峰放下手中的书,伸手拿了一块她盘子里的面包:“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巧合’。”
梁见飞无奈地抿了抿嘴,发现吃东西的时候最好不要争辩。
“情人节,”她说,“无非就是两个人去某个地方约会,然后吃一顿饭,吃过饭亲热一番,最后回家。”
畅销书作家挑了挑眉,不知道对这个回答算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约会通常是指?”
“比如看电影,到处闲逛,就像《罗马假日》里的公主和穷记者一样。”
“那么吃饭呢,烛光晚餐?”
“未必,总之如果有钱的话就越浪漫越好。”
“女人是一种感性的生物。”他吃完面包,不自觉地舔了一下手指。
“……”
“最后来说说这一天的重点吧。”
“重点?”
“就是你说的‘亲热’。”
“哦……”梁见飞讪讪地笑了一声,“就跟电影里演的差不多。”
“不需要浪漫吗?”
“这个……最好也是在浪漫的地方——”
“——会做到什么程度?”
“啊……那要看双方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做完之后回家?还是在一起过夜?”
“视乎具体情况——”
“那么情人节跟普通的约会到底有什么不同?”
“——停!”她做了个手势,“我们为什么要讨论这些?”
“为了完成拍摄工作。”项峰一脸理所当然。
她苦笑:“难道你不觉得,关于这类问题,你还是去问项屿比较好吗?”
他想了想,默认地点点头。
一个小时之后,梁见飞背着那只大大的背包跟项峰一起出发了。今天的目的地是万神殿、西班牙广场、许愿池等,都在酒店附近,所以昨晚唐先生送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约好今天的旅程由他们徒步完成。
情人节的气氛果然跟平时不同,街上有很多情侣手牵着手,时不时停下脚步互相亲吻着,这种亲吻非常自然,仿佛在2月的第14天,每一个人体内有关于“爱”的因素忽然全部聚集在一起,然后化作亲吻,传达给所爱的人。
梁见飞和项峰沿着酒店门口的街道往南走,著名的“四河喷泉”旁挤满了街头艺人,尤以画家居多,光顾的客人也多是情侣,拥抱在一起,再放肆的笑容也不为过。
项峰拿起相机拍了一会儿,两人又拿出地图研究一番,决定先去万神殿。拐了几个弯,街道两旁开满了各种商店,路过一间灯具店的时候,项峰站在橱窗前看了很久,才推门进去。
他看中了一只微型台灯,其实与其说那是台灯,还不如说是一只陶瓷的工艺品。他拿在手里看了看,叫梁见飞从背包里取出计算器,竟然开始跟老板讨价还价。
“天呐……”她转过身,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原来,计算器是派这个用场,也真亏他想得如此周到。
跟项峰砍价是一件辛苦的事,但是跟说着一口意式英文的意大利人砍价似乎也不轻松,梁见飞站在旁边看了十分钟之后,决定出去透透气。铺着青石砖的街道上还是人来人往,她在附近的几个橱窗前转了一圈,又回到灯具店门口,项峰似乎已经跟店主达成了共识,因为那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拿出一只纸盒,把台灯装进去,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忽然,梁见飞觉得肩头一沉,接着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往前拽去—— 一个满头卷发的男人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她的背包跑出了十几米远。
“啊……啊……!”她怔怔地指着那个飞快奔跑的男人,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拿着!”项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店里冲了出来,把相机包交到她手上,一刻也不停留地追了过去。
梁见飞犹豫了几秒钟,正要跟着追过去,那个大胡子店主走出来,拉着她的胳膊说起了意式英文,她反复说了几句“Sorry!No!”,才勉强摆脱出来。但当她抬起头四处张望的时候,忽然发现——
项峰和那个小偷……全都消失不见了!
天空依旧是万里无云,只要稍稍抬起头,就能看见那一片蓝色的天空,乳白色的巴洛克式建筑上或挂着彩色的棋子,或点缀着颜色鲜艳的盆花,这是一个浪漫节日,可是对梁见飞来说,此时此刻却是她人生中除了离婚那一天之外,最最糟糕的日子。
她一无所有。钱、手机、护照、地图……所有的东西都在背包里,可是背包从她眼前消失了。最可恨的是,项峰留给她一台相机,然后也消失了。
她先是在灯具店门口等了一个小时,但怕那个大胡子店主又来纠缠她,所以来来回回地走着。接着她遇到了一队中国来的旅行团,她截住导游,那是一个看上去跟她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她把自己的遭遇跟他说了,男人建议她报警,并且借了电话给她,她连忙拨通项峰的手机号码,但是得到的回答却是已关机。因为不能耽误旅行团的行程,导游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了,临走的时候,他一脸担忧地说,像这样贸然去追歹徒的,说不定会被绕到小巷子里,非常危险……
梁见飞呆呆地站在原地,越想越害怕,原本想要回酒店去等的念头被彻底否决了。她背上相机,朝项峰消失的那个方向走去,她决定去找他,不管怎么说都要找到他!
她沿着热闹的大马路一直走,走进了小巷。罗马的小巷很窄,沿途是一扇扇木门,让人想起江浙的古镇。不知道为什么,起初那种害怕和恐惧的心情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尽管她无法确切地说出这究竟是一种怎样坚定,尽管心里还是充满了彷徨,可是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释迦牟尼的信徒一般,有什么东西在支撑着她不断走下去。
偶尔有年轻男人迎面向她走来,她都会小心翼翼地回头多看几眼,希望会是那个抢了她包的卷毛。可是如果真的是那卷毛,又该怎么办呢……
这一点,她却完全没有想过。
她从小巷走到大马路上,从大马路走到充斥着游客的广场,从广场走到教堂,又从教堂走进另一条小巷。她时不时停下来用视线搜索,想象着各种可能性;她希望知道自己是在朝着哪一个方向走,可是这种希望越来越渺茫;她走了很久,因为太阳已经从头顶移到西面,她抬手抹去额上的汗,大口喘着气,忽然很想喊项峰的名字,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太阳真的开始下山了,她累极了,那些悬挂着情人节促销广告的商店、牵手的情侣、各种鲜艳的盆花、留着一头卷发的男子……所有的一切都再也无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梁见飞想,也许现在唯一能让她兴奋地大叫的,只有项峰……以及美味的食物。
她再也走不动了,于是靠坐在路边小店的橱窗前,她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食物的香味,但四下张望了一番,却没有任何发现,于是她告诉自己这是错觉——只因为她饥肠辘辘。
她想起胸前的相机是项峰的,于是怔怔地拿起来,查看里面的照片。大多是风景照,不管是斗兽场、“真理之口”广场抑或是堆满了贝尔尼尼雕像作品的喷泉,蓝天白云简直占据了整个画面的一大半,她都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主角。唯一跟大批风景照不尽相同的,是一些人物照,像是昨天下午经历了“石口惊魂”的她,以及……一张项峰自拍的照片。
那张照片几乎是黑色的,她猜想是他在自己房间里,关了灯,借着窗外的灯光拍的。确切地说,她只能看到他半张脸,另一半则隐匿在黑暗中,他面无表情,可是眼里却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像是有什么要对她说……
梁见飞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晚霞,不禁充满绝望地大喊:“项峰!你这个混蛋究竟在哪里?!……”
但是,没有人回答她,连路边的麻雀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