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海鸟社 1-四季豆恋曲-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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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静的小室内究竟采用哪种隔局的装潢,并未列于她观察的要点名单上,刺穿障碍物的锐利视线直勾勾停顿在对墙的焦点。
五尊精绝如艺术品的洋娃娃,亭亭玉立在玻璃展示柜里--一如她的预料。
「你!」她旋身面对一脸高深莫测的男人。「明知我有多么急切地寻找『梦幻仙子』。」
他耸了耸肩,暂时还没决定自己应该辩解些什么。
「你,也暗示过,不排除帮助我寻找她的下落。」她竟然能维持平静正常的音量。
他斜倚着门框,仍旧不答话。
「为什么要这样欺骗我?」她不可思议地爆发出来。「我四处搜寻『梦幻仙子』的急切你全看在眼里!即使是普通朋友,互相交换一些讯息也不为过吧!而你却选择瞒骗我。为什么?」
「我……」他无法解释。
「你让我误以为妳关心我,愿意帮助我解决所面临的难题,原来从头到尾只是要着我好玩!」
「我并没有耍妳的意思。」他疲惫地叹了口气。
绕珍恍若未闻他的辩解。「你知道我最无法忍受哪一点吗?就是你一直拥有我所需要的东西,却吝惜透露给我一丁点讯息!」
「我迟早会告诉妳的。」
「迟早?是迟还是早?」她激切地冲到房室的另一端。「--对!你的确没有义务施与援手,但我只是希望你做到『普通朋友』所能完成的『基本道义』而已!难道我要求太多了吗?」
他们的关系甚至已经超越「普通」与「基本」的范围。
「听我说……」他试图走向她。
「不准靠近我!」她狂怒地飙向房室的另一端,再刮回玻璃柜前,短毛蓝地毡几乎被凶悍的脚丫烧出两排踱步印子。「我一直信任你!从未怀疑过你!等到底牌翻开,才发现自己连你最基本的底细也不了解!如果你只想寻找一个排遣无聊生活的乐子,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因为我也认为自己扮演『取乐』的角色很逼真。」
「妳实在反应过度了。」他努力想把理智思考的能力敲回她脑子里。
「反应过度?」她更火大了。「错了!我一点也没有反应过度。在你眼中,整桩案子或许是一件小事。没错!我不否认,毕竟大学社团活动只是用来调剂生活而已。不过我现在和你据理力争的,与『梦幻仙子』或社团无关,而是私人感情!你懂不懂?我觉得上当了!而且不受人信任,尤其在我对你掏心置腹的时候。妳的一切有这么神秘吗?为何我没有分享的余地?妳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临时玩伴?」
「请妳让我完整地说完一段话。」
她猛然大吼:「我听妳说得已经够多了!你为什么对我好?为什么误导我?为什么带我去法国?为什么对我……」
话声梗塞了一个小结。
所有发生在巴黎的绝美体验与记忆剎那间变得丑陋可笑。
「我从来没有玩弄妳的意思!」他低吼。
「鬼才会相信你。」泪腺按捺了十多个小时,终于衍发酸涩的润泽效应。
「刚开始,这些隐瞒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玩笑……」
「没错,玩笑!」冰凉的话气降至零下十度。「可惜当事人之一半点也不觉得好笑!」
袁克殊宣告放弃。
此时此刻一切的说明只是多余的,她压根儿听不进去,索性闭嘴任她发泄,省得越讲越乌龙。
绕珍倏地拉开玻璃小门,瞄也不瞄地抢出一尊「梦幻仙子」,以眼神挑衅他的反应。
他摊了摊手,任凭她处置。
风速的玲珑倩影卷出第二波战场。
他步向透天阳台,一路目送气呼呼的女狮冲回自个儿家宅。
砰!断然甩上的门响昭示着即将届临的后冷战时期。
看样子,今年的冬季就要提前降温……
※※※
睽隔了两个多月的社团指导老师凌某人,终于拖着脱稿一身轻的玉体,本学期头一遭姗姗踏入社团办公室。
任何人第一眼望见凌某人,直接的联想绝对与她的聪明才智啦、老谋深算啦、学问丰硕啦……无关!
这可能得归咎于她的外型吧。
一百五十五公分的身高,体态又瘦削娇小,即使脚下踩着高跟鞋,要构得上一六0的关卡也还相当勉强。尤其某人老师天生长成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什么「美艳」、「绝色」、「害天上的雁乌跌落地」等溢美形容词当然沾不上边,但普普通通安上几个「可爱」、「还算能看」的夸奖倒不为过。
她脸蛋、外形幼齿也就算了,偏偏又极度酷爱艳阳烈烈的夏天,硬要把全身皮肤烤成健康的深麦色,看起来活脱脱一副国中刚毕业的小女生、精力过度充沛的小猴样--这是指她不打扮、不上妆的时候。
平时遇着了上街外出,或者前去出版社交稿,凌某人那副「都会仕女」打扮还颇有唬人的功效,一不小心就会误导人家以为她「好象」很精明能干。
精明能干?嘿!海鸟社成员们有过几次接到求救电话、赶往校园--学校里面哦!--将迷途的羔羊老师拯救出危境的经验,此后就拒绝将涉及「精明」、「能干」的用语或相似词安放在凌某人身上。
「山青水明幽静静,湖心飘来风一阵……」凌某人悠悠地晃进来,显然心情相当畅快。
「老师,妳也不过二十来岁的青春年华,干嘛唱那种五0年代的老掉牙?」阳德放下学妹呕心沥血呈上来的情书。
今天的第四封!他已经翻读得神花脑乱了。
「我正在传达自己内心神清气朗的境界,你听不出来吗?」凌某人对助教的慧根甚是歧视。「哟!新社员哪?」
眼珠子一溜,瞄向角落的清弱佳人。
太快乐了!海鸟社终于出现新血轮,也省得她空顶「社团指导老师」的名头,却只能面对叶社长和阳助教两员大将。
灵均娉婷着纤雅的柳腰,盈首施了一礼。
「老师,好。」未话面先羞。
「屈灵均小学妹甫获得中文系新鲜人的资格,和咱们大社长恰好生为表姊妹。」阳德伸展着佣倦的懒腰,淡雅的米白棉衫塞进同色系的绒布长裤里,一身清俊倜傥。
「这个不错!这个不错!」凌某人使劲点头。「妳可以权充海鸟社的模特儿,咱们明天就情商大传系的学生协助拍摄招生广告。」
「招生?」阳德保持食指左右晃动二十度角的弧度,表示不可为之。「当心叶社长和妳拚命。」
「奇怪了,怎么我堂堂老师,办事还得征求学生与助教同意?」凌某人瞪了瞪眼。
「您不晓得,这年头的师道已荡然无存了。」遇上叶绕珍那种顽劣分子,他也储存了满肚子感慨的苦水。
「对了,叶社长呢?」她好不容易现身,手下爱将反而开小差。
「她的身体,不不不,不太好……」灵均垂倾着怯怯的乌丝。
不行!每回她心虚说谎,结巴的老毛病就会透露出征兆,这种善良的优点务必要将之泯灭。
「生病了?」凌某人大惊小叫。绕珍身为健康万岁的过动儿都躲不过病魔的纠缠,其它人还活着干嘛?
「心病。」阳德绕有深意地补充。
「哦--」她懂了。
棒!她最喜欢聆听「心病」、「相思意」、「君心我心」之类的剧情。没法子!职业病,大家多多包涵。
「嗨!」
罹患重度心病的女主角,勾吊着散漫的ELLE背包踱进社办,棒球帽覆罩着青丝,前方的帽檐在秀容上形成莫测高深的阴影。
说曹操,曹操到。
「某人姊姊,您出关了?」绕珍连招呼也打得中气不足、元气难平。
「暂时,下一波赶稿期预定在十日后展开。」凌某人为自己的苦命悲叹。「令尊、令堂的欧洲之行如何呢?」
「大概还可以吧!他们已经返国两天,还是成日嘀嘀咕咕炫耀个不停。」她耸了耸肩,不予置评。「阳助教,麻烦借一步说话。」
她朝标的物勾勾手指头,又涩涩地晃向走廊。
「嗯……」凌某人搔弄着圆俏的下巴。「有样子,叶妞的病情不轻。别告诉我她太崇拜宫泽理惠,决定加入『宫泽厌食俱乐部』。」
「不不,不晓得发生什么事。」灵均有些儿烦恼。「她跷了几天课,回来就不对劲了。」
是吗?凌某人的瞳仁倏地闪闪发亮。
「嘿,打个商量。」她涎着脸挨到新社员身旁。「妳替我挖出背后的故事……呃,真相,我就升妳当副社长。」
门外,绕珍完全没料到自己已经成为教授交易的目标。她从背包里掏出一包用报纸扎裹的物品,直接塞进阳德怀里。
「喏!帮我交给校长。我先走了!」她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阳德愣了下,发足跟上去。
「这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她头也不回,语调依然阴郁沉静。
其实不消他亲自拆开来检查,以书桌底下的四大箱情书猜想也知道,包裹内八成是「梦幻仙子」。
「不会吧?妳打算把这个天大的功劳让给我渔翁得利?!」他夸张地捧着平广的胸口。
「拿去就是了啦!妳吵什么吵!」她低吼,依然埋头径自往校门口钻。
「等一下……」
「我暂时不回社团,灵均入社的事情你看着办吧!BYE--BYE。」她循着小路迈向机车停放处。
忠心耿耿的风动九十恒久守候着女主人的到临。
「我说,等一下!」坚定如铁的手掌把住她肘弯。
阳德的温文儒雅只适用于外形上的特征,至于皮囊底下的蛮牛劲儿,平时连她都自认为没必要直樱其锋。
但,那是在平常时候,而非今天。
绕珍被拉停了伐履,却依然拒绝回过头来。
「社长,求求妳帮个忙吧!失去唯一的竞争对手,感觉是很孤独的。」阳德凑近她耳边劝哄。「好啦,告诉阳哥哥,是谁欺负妳了?阳哥哥保证让他了解身为沙包的感觉是如何的刻骨铭心。」
她依然垂低了面容,不答话。
「是不是送妳『梦幻仙子』的家伙皮在痒了?」他继续追问。
举凡社员一踏入海鸟社的门槛,只有自家人拥有欺负和占便宜的特权,美其名可称为「社员专属福利」。至于其它人枉动同伴一根寒毛的,海鸟社的笑面白无常--区区阳德助教是也--往往会赏赐他们趴在路面、研究柏油路纹理的机会。
在青彤大学校园内,这是众人皆知的自然法则。即使大伙没将他柔道三段、跆拳道黑带的标悍身手,以及超级护短的天性放进绿豆眼里,只要稍微思考一下,与全校三分之二女学生和教职员作对的后果,也会教人半夜作梦都硬生生吓醒。
「或是肯德基又打电话恐吓妳了?」敢情他连校长也不放在眼里。
就是这种感觉!她想。
袁克殊也老爱以相同的低沉音量安抚她,然而两者所产生的感觉却截然殊异。
阳德让她感觉到小哥哥般的亲切宠溺,无论平时他有多么喜爱与她针锋相向。
而袁克殊呢?他善于制造保护性的、深疼入心坎里的意象,彷佛全世界他只在乎她一个人,只关心她的嗔喜,害她……害她……给它不小心好象有一点点那么几乎就要爱上他的感受。
骗子!
袁克殊对她根本不是真心的,否则何必连基本的职业都隐瞒她?
「梦幻仙子」或「海鸟社CASE」,与整桩冤吵事件无关。她只是无法忍受自己被他蒙骗。
同样的乌龙气由阳德或其它人制造出来,她顶多扁他们一顿,并不打紧。
然而,袁克殊……袁克殊不是别人呀!
「那个骗子!」她恨恨地握紧双拳,活像打算生吞了某人似的。「那个大骗子……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谁?」他听得一头雾水。要扁人也该找准对象,如果殃及无辜,可就违反了「不违侠义之道」的原则。
「还不是耶只姓袁的猪!」她低吼。
这下子益发扯不清了。
「妳能不能交代清楚?」阳德拧起万般严肃的潇洒眉。「欺负妳的动物究竟是『猿』还是『猪』?」
※※※
袁克殊食指勾着马克杯前去应门。
当然,他不奢望短时间内邻家的四季豆会上门找他喝茶、聊天、磕瓜子、看电视。但,同样的,他也万万预料不到四季豆的旁系血亲--这倒有必要好好查阅一下豆科类的族谱--会移植到他家门槛前。
屈灵均竭力挺高自己似柳枝般赢弱的娇躯,然而要脾睨这男人谈何容易?比她略高几公分的表姊在「敌人」面前也只能采取瞻仰的站姿,遑论她的轻薄短小。
天!他比她想象中高大,好象会打人的样子……灵均偷偷吞了口口水。
「我、我,我……」她一开场就口吃了。
小访客分明一脸很怕的表情,却又勉强自己庄敬自强、处变不惊,他看在眼底,不禁觉得好玩。
「屈小姐,我们似乎有过一面之缘。」他的态度堪称和善。
「你你你,欺负我表姊!」她强迫自己罔顾敌人友好的派势,发出严正抗议。
噢--他明白了。
「她这么告诉妳的?」袁克殊返身步回清净的大本营。
为了让两岸协商持续下去,灵均不得不跟随在他后头,双足涉入匪雠的领域。
「不、不是,我偷听到的。」坚强的语音放低了一丝声量。道德良知教导她,偷听属于卑下劣等的行为。「她是我表姊,从小照顾我,我有权利关心她。」
光明正大的理由让她重建自信心。
袁克殊领着访客进入厨房,洒脱地指了指咖啡壶向她示意。
「请便。」他安置自己坐上吧台的高脚椅,依然优闲自在。「妳何时偷听到我欺负她的新闻?」
或许他镇静的态度具有感染力,总之,灵均选中他对面的餐椅坐定时,烦躁而紧绷的心情已渐渐平稳下来。
好现象!她只有在毫无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