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始养凤凰-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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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又臭屁傲然起来:“要不我怎么会说我是天下少有、举世无双的呢?”
尽管他又笑出了一脸的欠扁样,但夏锦年却听得心里发沉,探手过去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问道:“就是它们把你封印了七百多年吗?”
“你猜到了。”墨凤倒没流露多少恨意,只是回握住了她的手,弯了弯唇角,“幸好它们还觉得杀戮幼凤有伤天和,忍了我上千年,等到我成年才将我踢出凤凰界封印起来。”
夏锦年不由自主地替他心酸起来:“它们封印你,就是为了打破你五百年一次的涅槃规律对不对?”
墨凤缓缓地点头:“凤凰可以浴火重生,即便我是一只墨凤,也拥有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它们想要让我彻底消失,只能用这种办法。”
他说着一抬手,对面的洞壁上就有一道梦影流虹般的光芒飞到他手里,紧接着夏锦年就看见了另一幅宝石壁画。画上的背景就是这溶洞里的临湖平台,一只墨羽凤凰被禁在一层由金红色的繁复线条和符箓流幻成的封印里,他身周的地面上,撒满了各色散碎的宝石。
墨凤微讽地笑起来:“凤族有着华而不实的毛病,好像用宝石来替我陪葬,就算对得起我了。”
宝石再贵重美丽,也只是毫无生命的冷冰存在,反倒让壁画上的他显得孤寂无奈。夏锦年心里说不出地疼惜,转过身默默地抱住了他,将自己的脸紧贴在他的心口,听他的心跳。
他可忍了七百多年寂寞荒芜的时光啊!
尽管他说时轻松,但夏锦年还是无法想象如何才能煎熬过来。墨凤根本就不算他的名字吧,有可能他从来也没想过要起什么名字,因为无论叫什么,在其他凤凰眼里他都是不祥的墨凤,这一点永远不可能改变。
“我没什么的。”墨凤也回拥着她,将下巴轻轻抵在了她的肩头,扬起唇角笑道,“反正在凤凰界里活得不开心,那些凤凰也呆头呆脑,十分无聊,陪它们不如陪你。”
夏锦年听得面上一红,但还没来得及难为情呢,就听见他又傲娇起来:“哼,我觉得那些凤凰一定是妒忌我,怕我待在凤凰界里抢了它们的风头才编出什么墨凤降世、必有大劫的借口来封印我,事实上像我这种天下少有、举世无双……”
又来!夏锦年近来很少听见他欠扁的自卖自夸,还当他转性了呢,原来没有!不过她当然知道他现在说这些话是想缓和气氛,不愿意她替他难过,因此也没打断他。却没想到他忽然话锋一转,低沉了语气,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他说话时带出的气息温温软软的,喷吐在耳边有点微痒。
夏锦年的心怦怦跳了两下,微红了双颊扭过脸去,一个“对”字就要脱口而出了,她却蓦然一怔,目光紧锁在墨凤被封印的那幅宝石壁画上,再也不能挪动分毫。
墨凤尚未觉察她的异样,还在催促:“快点回答。”
“墨凤。”夏锦年轻唤了他一声,语气有点慌乱。
墨凤的心猛然往下一沉,洋溢在脸上的愉悦笑容跟着倏然消失,他又紧紧抱了她一会,才松开手,仿佛若无其事地问她:“怎么了?”
夏锦年没有回答,她的手微颤地指住了那幅宝石壁画,心里乱糟糟地说不出话来。
壁画!那幅宝石壁画上面,墨凤被封印时所在的位置,就处于这个平台的中央,而现实中,夏锦年先前就发现了平台的中央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可是火从哪里来?
溶洞里潮湿异常,又没有易燃的东西,夏锦年只能联想到墨凤的涅槃之火!
墨凤被封印……十年前的四人考古队……涅槃的燃烧……父母意外亡故……幸存者李剑飞闪躲的言辞……
这就好比一副拆散的拼图,最关键的一片消失了,于是夏锦年先前怎么都拼不完整,眼下消失的那片终于出现,她脑子里零碎的已知事实就自动契合了起来。
拼凑好的真相,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呈现在了她的面前,而她父母的死因,竟然很有可能同墨凤有关!
“锦年——”墨凤看见她那慌乱迷茫的眼神,心里就跟着闷闷地难受起来。
夏锦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我父母的死因是不是同你有关?”
这个问题她没有办法忽略不问,她需要得到墨凤的亲口证实。
是,或者不是。
墨凤幽深的凤眸里反射着手电的微光,如同宝石一样熠熠生辉,但他的神情是黯淡的,抿紧的唇角弯出了一抹忧伤的弧度。
“是不是?”
夏锦年其实已经从他的脸上得到了答案。可是她宁愿相信这是自己的错觉,执着地要他回答。
“你猜得不错。”墨凤深吸了一口气,“他们的死因同我有关。”
夏锦年心里一窒,紧跟着问他:“涅槃之火?”
墨凤叹惜着点了点头:“其实他们本来没办法靠近这里的,因为外面也有障蔽阵法,可是这阵法到底是七百多年前布下的,本来就已经松动,他们中间不知道哪个又刚好触到阵眼,阵法就被破了。”
夏锦年急急地问:“可是那障蔽阵法和你身上的封印没关系对不对?”
“会有一点关系。”墨凤道,“之前我的意识一直处于半迷糊状态,阵法被触动以后我感觉到那种法力的波动才慢慢清醒了过来。当时我不知道封印外面什么情况,只是发现封印束缚我的力量没有原来那么强大了,就试着调动了全身的法力,冲击了一下封印。”
墨凤忽然静默下来,停了一会儿才道:“后面的事如你猜测,我冲破了封印后涅槃就来了,等我重生过来才发现他们。”
果然是这样!她父母死在墨凤的涅槃之火里!
夏锦年很清楚这件事不应该责怪墨凤,因为他当时也是身不由己,可是她的喉头还是哽咽起来,胸口有一种憋闷窒息般的痛楚,只有大口大口地深呼吸,才能感觉稍微好过点。
四周静悄悄的,伤感在无声弥漫。
平复了好久,夏锦年才哑声问他:“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墨凤拉她背靠着洞壁坐下来,低声叙述:“我涅槃之后有一段时间感觉很混乱,因为我当时还不知道自己在哪朝哪代,被封印了多久,很迷茫地就往溶洞外面飞。出去的时候好像是傍晚,很快就看见了守在溶洞附近的李剑飞,他还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不过显然等很久了,坐立不安的样子很焦躁。我本来想找他打听点消息的,但我那时刚涅槃完,还没有修出人身,要真去找他说话大概会吓死他,我就隐身在附近看了他一会儿,顺便在想我要去哪里,能去哪里。”墨凤苦笑起来,“李剑飞在洞外等了两三天,后来等不住就进了溶洞,我没有跟进去,隐身飞到山外转了几天,发现这是个对我来说很陌生的世界,我一时半会适应不了那种嘈杂喧嚣,就回来了。”
夏锦年环抱着膝盖,低着头静静地听他说。
“你不是说我对这里很熟吗?”墨凤仰起头来抵着洞壁,“那是因为有四五年的时间,我一直待在这里修炼,闲了就在山林各处乱晃,有时候也会回到这溶洞里。后来实在闷了才再次逛到了山外,慢慢习惯了这个年代的世界。”
他说完这些就彻底沉默了,等了一会儿,手电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下来,那是电池就快耗光的预兆。可是他们两个谁也没心情理会,就盯着那一点微弱的光,直到它消失。
眼前彻底黑暗了,想到在记忆里已经渐渐模糊了的容颜,需要依靠几张泛黄的相片才能铭记的父母就亡故在这里,夏锦年忍不住埋首到臂弯里无声地哭泣起来。
好想他们,可是永远都见不到他们了……
即便身周很黑暗,墨凤还是能依稀看清眼前的事物,他看到夏锦年微微颤动着肩头,她哭得很伤心。
他心里跟着郁结,可是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就犹豫着探手想要将她揽入怀中,不想手才搭到她的肩头,她整个人就微微一震,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
指尖落了空,触到了潮冷的空气。
墨凤觉得整颗心都在往下坠,不觉垂了眼,黯淡了眸光。
夏锦年回过神来,也被自己的反应给吓了一跳,一慌乱就止住了哭,但是难过和懊悔止不住,心里一阵接一阵地发堵。
她紧咬了嘴唇,过了一会儿期期艾艾道:“我……我没有……我是说涅槃的事,不是你的错,不怪你……”
“我知道。”墨凤的笑容苦涩,声音里也泛着一抹苦涩的味道。
他们两个都知道,这件事虽然不是他的错,但是她的父母到底因他而死,要说她心里没有一点阴影,那是不可能的。
感觉到他情绪的低沉失落,夏锦年有点急了:“我是说真的,墨凤我……”
她说到一半就噎住了,生平第一次发现言语的苍白无力,无论说什么,好像都无法将她此时那复杂中带着矛盾的心情表达贴切,于是她只好闭嘴,过了好一会儿才颓然道:“好吧,我知道我在自欺欺人……这个真相来得太突然,我一时半会儿有点接受不了,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她不知道是说给墨凤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像是要对他解释,又像是要坚定自己的心。最后发现自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再次沉默了下来。
找到了十年来一直在苦苦寻觅的真相,夏锦年心里却没有释然,反而生出一种宁愿自己没有来过的痛苦和挣扎。
她想她有些理解墨凤起初阻止她来的想法了,不单单只是为了她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的缘故,还怕这一行,连带她的心也一起病了。所以她没有埋怨怪责墨凤,毕竟他只是善意地隐瞒和阻止,没有对她说谎。
然而理解和明白都无法去除心里蒙上的阴翳。她思绪纷乱如麻,剪理不清,欲诉又无言,最后默默哭到没有眼泪,脑子里空荡荡一片,便疲惫地倚在洞壁上看着眼前浓如实质的黑暗,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梦里也没有安宁,她眼睁睁看着父母在滔天的黑色火焰中挣扎,结果惊醒过来,急促地喘息,一身冷汗。
“做噩梦了?”墨凤没有睡着,递了水壶给她。
夏锦年点点头,喝了几口水感觉心里舒服一些,低声道:“这地方太压抑,我们出去吧。”
墨凤提醒她:“外面天早就黑了,现在是半夜。”
夏锦年替手电更换了电池,摁亮后站起身道:“慢慢走出去天就快亮了。”
墨凤本来想说可以带着她飞出去,可是话到嘴边还是被他咽了回去,只是将手伸到她面前,等待着。
夏锦年略微迟疑,抬眼看见他紧抿住唇,低垂着眼,浓密的长睫在眼底投下重重的阴影,神情显出十分的落寞来,心里就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将自己的手交到了他的手心里。
归程比来时要快,他们只花了三天时间就出了山。
坐上返程飞机的时候夏锦年还有些恍惚,因为这些天她一直都没有休息好,脑子里一刻都不得空闲,总是回闪着墨凤说的那些事,回闪着她父母在相片里露出的矜持笑容,还有寥寥几件她能记得的,同他们一起做过的事。
“刘词!”
这时一个满带惊喜的声音暂时将她从无尽循环的回忆里拯救了出来,夏锦年下意识地抬眼去看,发现一名同她年纪相仿的女生站在过道上,忽闪着她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望着墨凤。
对上墨凤带着疑惑回望的目光时,那女生的脸不由自主地微红了起来,慌张道:“不……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你们长得很相像。”
这搭讪的借口真是太烂了!
夏锦年扭过脸去看窗外大朵大朵的白云,但这女生兴奋的说话声还是会传入她的耳朵里。
“你真的和我朋友长得很像。”那女生说着拿出手机,满眼里晃的都是希冀,“可不可以同我合张影?回去我好拿相片给我朋友看,他肯定大吃一惊。”
合影之后就是问墨凤的手机有没有蓝牙功能,好把相片传给他,当然顺便再问下手机号码才是重点,这整个流程夏锦年早就已经见识过好几回了。不过眼前这个女生显然忘了自己正在飞机上,她手机才拿出来,空姐就赶到她身后,彬彬有礼地阻止了她:“抱歉,打扰您一下,为了保障您和其他乘客的安全,请您在飞机降落前不要打开手机。”
紧接着,飞机十分配合地来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颠簸,于是这名女生就被请回座位上去了。
夏锦年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人与人的相识,有些是源于偶然的意外。但意外也分真假,前者是冥冥中的缘分,无法预料;后者是有心制造出来的机会,属于搭讪的一种方式,那么她遇上墨凤的那场意外……
夏锦年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晚,她浑身湿淋淋地穿行在无人的小巷之中,忽然一道闪电擦亮了半边天空,紧接着一只乌鸦从天上掉下来,砸到了她的头上。
她一直都以为这是一场意外,是她与墨凤的缘分,可是现在却开始不确定了。
“墨凤。”她轻轻唤了一声。
“我在。”墨凤眼里闪过一抹喜色,这几天她很少主动同他说话,总是一脸梦游似的飘忽,于是他也只好跟着沉默。
夏锦年咬着唇,声音低得像叹息:“你遇到我那天,仅是一场意外吗?”
没有这么巧吧!十年前他意外地遇到了她的父母,十年后修成人身,渡劫时再意外地遇到她……
“不是意外。”墨凤微怔了片刻,果然给了她意料中的答案。
夏锦年看着他那有些歉然的神情,心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起,窒息,生疼。
如同不知道为什么要执着她父母的死因一样,她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追问这件事。也许是因为她不太在乎墨凤遇见她是不是一场意外,却很在乎他对她的感情是否纯粹,是否是一种设计好的补偿,或者另有其他原因。再不然就是她有一种宁可毁掉一切美好,也不愿装傻,不愿被蒙在鼓里的执拗性格和悲剧宿命!
“我知道了。”她飞快地扭过脸去望向窗外。
墨凤有些焦躁起来,他不怕同她吵架斗嘴,甚至宁可她像从前生气时一样,拿起枕头和书本就直接拍过来,也不想看到她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把所有的情绪都闷在心里,然后树起一道沉默的墙,无形地将他阻隔在她的内心世界之外。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好吧!”
忍无可忍,他也爆发了,结果声音有点响,引得前后左右好几双眼睛都投射过来。夏锦年也吃了一惊,回过脸来,微张着嘴。
一不做,二不休!
墨凤盯了一会儿她那花瓣一样柔软但是略显苍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