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一曲浮世的尘埃-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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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此时有人的注意力放在我的脸上,那么他一定会发现,我脸上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改变,打破了一如既往的虚浮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苦涩的笑。
只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被!被!被!——方若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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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个连贯而诡异的梦。
梦境中,包括我自己一共有六个人。四周围是一片蓝到发黑的色彩,有五个男人围绕在我的周围站成了紧密同时却也保持着犹如用量尺度量过的距离的圆圈。他们全身都融入在发黑的色彩里,只剩下一个人形的轮廓。
我迷惘而缓慢地看着他们埋藏在黑暗里的脸挪动转身。他们每一个人都距离我很近很近,几乎是我伸手就可以摸到的距离,但事实上,我在梦里拼命地伸手、拼命地呼喊、拼命地朝他们跑去,我和他们的距离却从未缩短过,反而像是越来越远。
空气里是令人胃酸翻涌的肉体发臭腐烂的味道,从四面八方扑来,却找不到气味的源头。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有无数个湿湿黏黏的触手含着阴气握住我的心脏,尖端处从心上最脆弱的一块狠狠地陷入,恐惧和疼痛让我想要嘶吼出声。那五个男人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终于,其中一个人垂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沉重而犹豫,他缓缓地举起手,把手放在我的头顶充满怜惜地摩挲,我仍然看不清他的脸,只是有一道微光照在他的唇边,他朝我扬起宠溺的笑容,然后转身消失在了梦境中的世界里。我想要伸手抓住他,握住的却只是一把空气。
剩余的四个人重新调整了位置,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远,取代了刚才消失的那个男人所站的空位,他们脚下突然散发出黑亮的光芒凝成光柱,困住了他们,像是动物园里困住狮子的铁笼。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见他们每个人站在光柱里面痛苦地扭动身体,暗光如刀刃一般绞割着他们的身体,直到血肉模糊。他们竭力敲打着困住他们的光柱,那光柱却只是纹丝不动,让他们徒劳无功。
我脚下的黑暗开始翻涌,仿佛波涛汹涌的大海,亦像沼泽不断拖着我的脚踝开始下沉,我的下半身迅速地被黑暗淹没,全身被麻痹一般不能动弹。就在黑暗将要没过我的下巴的时候,光柱中的其中一人竟奇迹般强行破开了空气里的阻隔,他用力地抓住我的肩膀,将我从黑暗中拖出,他自己却以此为代价地坠入了黑暗。
我跪坐在地上,脸上被一片温热濡湿,抬手,刺入眼帘的是手上发黑的血色。
我的双手是血淋漓的一片,血液填满了手心的每一道纹络,腥气拥挤着钻进我的鼻孔,充沛的血液从我的指缝间滴落,染红了我的全身,让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变态杀人魔。
那个在黑色沼泽中即将完全消失的男人,他只是用沉寂无奇的声音对我说——
“若绮,不要怕。”
但他语言里的苍白却能透过听觉刺痛我的全身。
我怔在原地,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我问:“若绮?若绮是谁?”
那人没有再说话,沉静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看向在光柱里剩余的三个男人,我无措慌乱地对他们喊——
“我是谁?他刚才口中的若绮是谁?”
有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男人从身后拿出一把花束,花的轮廓绽放在空气里,美丽却也虚幻。他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对我说:“方若绮,嫁给我。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剩下的两个男人困住他们的光柱瞬间消失了,他们的身旁再无困阻,他们其中一个人朝我悲伤地笑笑,他身后的暗蓝猛地裂开一笔夺目的白光,他逆着光,无论我如何努力却也看不清他的面容,他朝我挥了挥手,像是道别,然后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远离我,走进那笔不断扩张的光芒中。
而他旁边的那个男人,他走到我面前亲吻我的额头,他的嘴唇冰凉而柔软,他的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我下意识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他的眼眉,他的鼻梁,他的嘴唇,都有种熟悉的感觉。他对我说:“若绮……对不起。”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我想问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还有方若绮到底是谁,但他的胸口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黑点,仿佛张开嘴巴的黑色食人花,不断地扩张,把他的身体撕碎、吞噬。
在他彻底消失的那一瞬间,一些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我的思绪,黑暗里恍若有只恶魔在我的耳边低吼,它的声音嘶哑冷漠——
你就是方若绮啊。
不是你想要做方若绮的吗?
快啊。你的天下在那边等你。
而后它在我肩膀上一推,我跌跌撞撞地摔进了那个拿着花束的男人的怀抱中,手臂无意之间触碰到了那些花朵,竟是坚硬的。全世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我想挣脱,他的手却像铁链一样牢固地锁住我的双臂。
……
我是方若绮。
我只能被放弃、被支配、被选择。
******
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在明星艺校里的医务室里,我躺在病床上,校医还是以前那个五十来岁的阿姨,她的听诊器和护士帽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看起来好不正派,她背着我在盘子里准备着注射器和药物。
她护士帽下露出的两鬓上微白的发梢,令我有种莫名的亲切。想来以前总是被古芊菁害得一身伤痛却没钱去正规医院看,只好硬着头皮赖在学校的医务室里,好在这个护士阿姨心肠好,竟也没有理会古芊菁的威压,明里暗里给我塞药。若是没有她,恐怕我身上到现在为止就已经留了不少大大的疤痕了吧。
我想从床上起身,却发现全身一片虚软,连动个手指也觉得费力。
我舔了舔嘴唇,觉得口干舌燥,将目光移向床侧,发现王瑞恩坐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他的眉心连睡觉时也是蹙着的,这让我想起他救起我时的模样。
虽然,很模糊。
但他怀抱中的温暖,却是真切的。
是他奋不顾身跃入水中将自己救起,那时看见他的头发在水中全都被水冲在脑后,露出刚毅分明的五官和饱满的额头,他的目光中是无法动摇的坚定——那种一定要将你救回,一定不会抛下你转身离去的坚定。
而我,却在他来救我的那一刻,在他的脸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刻——
我以为他是童靖阳。
我发现,总会有那么个人,自己嘴巴上心里面曾经无数次呐喊着说要忘记说要放下他,明明在与他相见时内心已经可以做到平静如镜不起波澜,在夜阑人静时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疯狂地想起他,甚至我们各自都有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交际圈——
可是总有那么击溃你信念的那一瞬间出现。
在那之前我才下了狠心要放下你。
真是觉得自己无颜面对。
“哎,小姑娘你终于醒了啊。”护士阿姨推着针筒来到我身边,她眼角的鱼尾纹别样熟悉,还是和第一次自己灰头土脸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对自己展现的那种慈爱和包容,“你说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嘛?都要毕业的大姑娘了,还跟以前一个样儿,非得要大娘我一把年纪了还成天伺候你,少点受伤就不行嘛?”
我被她这样温暖的责怪一下子就逗笑了,精神也回来了不少,“杨姨,你一天叫我小姑娘我就还是小姑娘。再说了,我这次也没受伤啊。”
杨姨朝我翻了个白眼,逼真得几乎要翻进眉弓里,她嘴里怪嗔,但给我扎针的手还是温柔的,“还说没受伤,你知道你都在这打扰我老人家多少久了嘛?你都在这躺了一天一夜了,昨晚还给烧到三十九度,一屋子的人都给你在这守着,你脑子是烧傻了吧你!”
我看了看王瑞恩,他还没醒,为了避免成为杨姨口下的炮灰,于是我还是决定乖乖闭嘴挨针。
打完针,杨姨又伸手摸了下我的额头,才放心地点点头。她顺着我的目光看向王瑞恩,叹了口气,说:“人家在把你抱来之后就一直没离开过,我看着他一身湿衣服硬是给风吹干的,你说你良心过意的去嘛?人生在世有啥事不能好好解决啊?非得闹得自杀那么严重啊?你想死也就算了呗,咋能拖着王瑞恩一起死啊……?”说着,杨姨还以一种特别邪恶的眼神上下扫射着王瑞恩,她是王瑞恩师奶粉丝团中特别疯狂的一位,对,就是那种大妈团在影友会上绑头巾敲锣打鼓地大喊的那种。特别地让媒体精神振奋,让年轻一辈的粉丝崩溃。
我恍然大悟,我是否是自杀其实并不是重点,王瑞恩的生命健康才是重点中的重点。
我无语,“……我不是自杀。”话一出口,心中却是被愤恨和委屈填满。
为什么每一次我都是什么也没做,但古芊菁却永远也不肯放过我,一次比一次狠毒。
我是被古芊菁推下去的。
可是我说出去,有谁会理睬我?
要有,以前被古芊菁找人打得遍体鳞伤的时候就该有了。
但我一辈子都要这样活在她的欺凌之下吗?我不欠她什么,什么都不欠。她凭什么无缘无故就推我下水?她喜欢就来冷嘲热讽一下,不喜欢就随随便便把我推进河里也不管我会不会游泳会不会被淹死。
她这一次想准备着索性把我杀了就一了百了了么。
打完针后,我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一些,我用手撑着身体半坐起身,让我和王瑞恩的距离近一些。我看着他的脸,不禁悄悄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轮廓,他的眉尾很高,浓密得像是要飞扬起来,抚过他微蹙的眉心,鼻子竟有些酸味。
他已经救了我两次了。
我和他认识不过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但每一次在危机关头,都是他出现在我眼前。
那时候听他命令式的语气让我喊他“王大哥”,只以为是一时新奇,如今看来,他比谁都认真。
杨姨看着我趁王瑞恩睡着时摸他的脸,一副“啧啧啧,方若绮你也有今天啊”的样子对我坏笑,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手,然后看见杨姨冲到洗手池打了洗手液一寸一寸地仔细搓着她手上的肌肤,嘴边含着邪恶的笑意,还一边碎碎念着,“哎哟好难得才能看见王瑞恩的真人,以前为了看他老娘都得拼了老骨头和年轻人挤才能看到他一个潇洒背影,如今他栽在老娘手里,看老娘不好好蹂躏他一把……”
我瞬间瀑布汗了,一边默默地在心里说:“王大哥我对不起你啊”一边对杨姨说:“杨姨你下手轻点啊……”
我眼巴巴地看着杨姨把爪子伸向王瑞恩,就在她终于可以如愿以偿摸到自己偶像的身体的时候,医务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走进来的人居然是席若云。
此时的气氛提升到一个古怪的极点。
半倚在病床上脸色惨白身体虚弱如纸片的我、带着护士帽一脸邪恶张开十指扑向王瑞恩动作凝滞在半空中嘴巴张成“O”型的杨姨、靠在椅背上睡到连妈都不认得的王瑞恩,还有提着一袋装满了牛奶和面包全身上下散发出母性光辉的席若云。
“你……”席若云有点被杨姨吓到了的样子。真的,杨姨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就算不是一个强奸未遂的犯人也是一个企图意淫的老鸨。
杨姨尴尬地把卡在半空中的动作收回,干咳了一声,整理好身上的衣物,重新变回了洁白的天使阿姨般的模样,她一本正经地说:“刚才看见王导演的脸上有只蚊子,想帮忙赶走,不过现在不用了,被我吓跑了。”
我嘴角抽搐:“……”
席若云茫然:“……”
杨姨“呵呵”地干笑两声,晃着手说:“你们慢聊啊~”然后一阵风似的逃离出了医务室。
我疑惑地看着席若云,“你怎么在这里?”
席若云看了看在熟睡中的王瑞恩,说:“我和黎华一起来的,他回家拿了衣物给王瑞恩,叫我先带过来,他去办些事。”
“哦。”我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席若云从袋子里拿出一包牛奶和面包,递到我手里,说:“吃吧,还是热的。”
我凝视她,她的五官仿佛无时无刻都在焕发出温柔的光彩,恰到好处的微笑,让人看起来觉得十分亲和却不虚浮,温润的五官,干净的气质,是每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女人。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席若云递过来的牛奶和面包,牛奶的热度隔着塑料包装透进我的指腹,流淌进心里一阵温暖,我竟一下子觉得肚子空空的,饿了起来。
她看见我捧着面包狼吞虎咽的样子掩嘴笑了,我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她,她的笑容很开,饱满光洁的苹果肌在弯如月牙的眼下闪耀,与她的气质有些不符,但仍旧还是不减她的美丽。
席若云。
这个新任影后,在演艺圈里迅速崛起红透了半边天的女艺人。
她是多少新人梦想着要追寻的对象,她是多少旧人妒恨的对象。
她明明年纪不过二十五,身上却有超越年龄的成熟的韵味;她明明时常展现出淡漠疏离的模样,却让人无法排斥,不觉得她是虚伪。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我有我的情非得已。——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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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绮,若绮!”
方若绮在短暂醒来后又晕了过去,任王瑞恩怎样摇晃她她也不睁开眼睛。王瑞恩咒骂一声,抱起她就往明星艺校的医务室跑去,丢下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膛目结舌地站在原地。
方若绮靠在王瑞恩的怀里,模模糊糊地喃喃道:“靖……阳……”
我怔了怔,看向王瑞恩,他好像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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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里值班的护士是一个五十来岁的阿姨,她看见王瑞恩时突然捂住胸口感觉像是缺氧了,但当看见王瑞恩怀中的方若绮时,她脸上的兴奋一下子垮了下来,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让王瑞恩把方若绮放到病床上。
“刚才她掉进水里,救到岸上的时候她醒过一次,但随后又晕了过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王瑞恩努力平静声音说。
“她怎么样?”席若云站在一旁焦急地问,王瑞恩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对席若云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
虽然王瑞恩的情商比较低,但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并不是盖的。
护士阿姨检查完后稍稍放松了神色,说:“好在救起来得早,要是水呛进肺里那什么都完了……你们不用担心,她现在只是因为太累,所以昏睡过去了,迟些就会醒来的。”
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对王瑞恩说:“走吧,让护士给她换身衣服,你也是。”
“我不走。”王瑞恩看着方若绮,静静地说。
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