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嫁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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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掏出小手绢仔细的擦干净泪痕,这才回去向周妈妈复命。
侯爷还没回来,夫人六神无主。周妈妈也被搅得心神不定,哪有心思去关心这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差事。她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打发了如意下去。
偌大的正房内只剩下了她们主仆二人。
看到林夫人歪坐在炕沿边上抹眼泪儿,周妈妈叹了一口气,悄声安慰道:“夫人莫胡思乱想,自个儿吓唬自个儿。这么多年,不都平平安安的过来了吗?”
在侯府内,这话也就周妈妈敢说。她本是林夫人最得力的陪嫁丫头,又是老侯爷夫人当年作的主配了老周管家的大儿子周忠。后来,老周管家荣养了,周忠就接了班。十五年前的那件事,这对夫妇都是出了全力滴。
林夫人闻言,抬起眼皮子,抽泣道:“唉,我又说浑话了。进儿也挺不容易的。都是我福薄……”怪来怪去,只能怪她的肚子不争气,不能一举得男。偏偏在她即将临盆之际,家将星夜回报,侯爷伴驾平叛西南,不幸受了重伤,生死未卜。高家五代单传,她身为高家儿媳兼侯府的当家主母,万万不敢拿祖宗用身家性命换来的爵位开玩笑。
现在回想起来,她很庆幸自己的胆大妄为。要不,忠勇侯这世袭罔替的爵位就生生断送在了她们夫妇的手里——当年,番将的箭把侯爷的右腰射了个对穿。人是死里逃生了,却因为伤了肾,此后子嗣无望。
十五年来,生怕东窗事发,她终日里提心吊胆。怕自己可能会说梦话,招来灭门之祸,堂堂的当朝一品诰命夫人连贴身丫环都不敢设一个。她深居简出,把大好的年华大半花在了吃斋念佛上。
“夫人,进哥儿孝顺着呢,不会真往心里去的。”周妈妈端起炕几上的参碗,“您着急了大半天,喝口参汤定定神吧。话说回来,当年侯爷还是为了救圣上才受的伤呢。侯爷又给圣上守了十多年边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圣上贤明,不象是绝情绝义的人。”
最无情的莫过于帝王家了。而她犯下的可是欺君大罪!三岁小儿都知道那是要杀头的。她是罪有余辜,死不足惜,只可惜会连累侯爷和进儿。一想到这些,林夫人哪有心思喝参汤,轻轻推开:“还是去佛堂吧。我这眼皮总是跳个不停。”
周妈妈放下参碗,默不作声的在前头给她打帘子。
大约一个时辰后,小厮在佛堂外禀报道:“夫人,侯爷回府了。”
林夫人精神一振,放下经书,三步并两步迎了出去。
此时,天刚擦黑。周妈妈挑了灯笼,快步追上去。主仆俩在正院门口翘首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人影。
周妈妈打发了门口守着的小丫头去打探。不一会儿,小丫头上气不接下气的回来了:“侯爷径直去了南院。没有见到少爷,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周管家说,请夫人不要着急,他一定会把少爷尽快找回来的。”
八成是立世子的事生了变故!林夫人的心扑扑乱跳,提了裙子急急赶了过去。
果然,高进的屋子里满地纸屑、撕残的书本儿。忠勇侯高成背负着双手站在灯影里,面青如铁。
“老爷,”林夫人陪着小心笑道,“怎么把好好的书都撕成这副模样?”
周妈妈从地上捡起半边书,才瞄了一眼,“哎哟”轻呼,就象碰到了火炭一般,慌忙扔起老远。一张老脸躁得能滴出血来。
林夫人扫了一眼,看到的尽是些妖精打架的画儿,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高成气不打一处来,冷哼:“夫人生的好儿子。”
今天下午,他丢脸丢大发了。
皇帝萧铭把他的请封折子摊开,屏退左右,一脸愧疚的叹道:“高爱卿,是朕疏忽了啊。”
“臣惶恐。”高成被皇帝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自责吓了一大跳,立马跪在了地上。
皇帝离座亲手把他扶了起来,无比沉重的叹了一口气:“高爱卿常年驻守边关,无暇料理家事。高进做出这样的事,也是情有可缘。”说罢,他回到座位上,点了朱砂,当着忠勇侯的面在折子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准”字。
高成有如掉进了重重迷雾里,暗地里思忖:进儿到底做下了什么事,连圣上都给惊动了?
皇帝看出了他尚不知情,微微摇头,笑道:“王大人今天上了一道弹劾忠勇侯府的折子,高爱卿不妨先看看。”
高成连忙双手捧过折子,一目十行的浏览起来。脸上刹时五彩缤纷,难堪之极。
皇帝的眼里掠过一丝戏谑。
看了王大人的折子,他这才知道,他那贤妻口中的“体弱多病,墩厚纯良”的超级老实儿子居然誉满京城,绰号“高风流”,是京城四大纨绔公子之一。就在三天前,这孽畜为了什么楼的一个清倌,还和刘侍郎的小儿子当街争风吃醋来着。
这事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王大人本着第一谏官的职责,眼里哪里能容下这样的沙子,毅然上书弹骇忠勇侯教子无方,而高进更是品行败坏,无法胜任忠勇侯世子。
“子不教,父之过”。王大人四平八稳的几个字象针一样刺痛了高成的眼。
“臣知罪。”丢人现眼,他恨不得一枪扎死那孽畜。
皇帝摆摆手:“有道是,人不风流枉少年。我们也都是打年少轻狂过来的。朕看这孩子本性不坏,又天资过人,高爱卿只要稍加管束,迟早能成为栋梁之才。”这种事向来可大可小。很显然,天子一句“年少轻狂”已经直接把这事给抹了。圣意如此,就是十个王大人绑成团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皇恩浩荡。高成更是羞愧不已,头垂得快挨上了脚尖:“谢主隆恩。臣回去一定严加管束。”声音轻得跟蚊子嗡嗡一般,全没了往日的神勇。
这正是皇帝想要的效果,他满意的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高爱卿稍安勿躁。男人只有娶了妻生了子,那才叫真长大了。高进十五了吧,呵呵,和我们家永乐正好同岁呢。”
高成石化了。皇帝费了这么多心机,只怕这话才是他此次谈话的主题。
“圣上真是这么说的!”林夫人的一双杏眼惊成了铜铃。
高成吐尽胸中闷气:“我听说四公主要招驸马了……”
“不,老爷,进儿不能尚四公主!”林夫人惨白着脸,尖叫着打断了他的话。高进一旦尚了公主,而且是曹贵妃所出的四公主……后果必定将是毁灭性滴。她不敢再往下想,双手死死的揪着丈夫的衣袖,头摇成了货郎鼓:“老爷,进儿要是娶了公主,她这一辈子还会有什么指望啊?”可怜的娃,费了那么多心机败坏自己的名声,到头来,还是难逃厄运。
皇家的窝囊气难受啊,夫人这是舍不得呢。高成心头顿时一软。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也不想娶房公主儿媳回家供着。更何况,四公主还是奸妃所出。
然而,在回来的路上,他想得很清楚。这事容不得他说不。很明显,圣上这是为奸妃所出的三皇子铺路呢。
这些年来,皇帝被奸妃迷了心智,任其横行宫中,皇后形同摆设,连带着对皇后所出的大皇子也不待见。他一心想让三皇子上位,可是太祖皇帝生前最看中的却是嫡长。祖宗礼法不可废,为了立太子一职,君臣对抗了十多年。
虽然高成认为身为臣子不该妄议天家之事,却也是从骨子里不认同皇帝这种宠妾灭妻、无视嫡长的行径,又怎么会和曹党同流合污呢?
“真是慈母多败儿。”揽妻子入怀,抚着她的后背,高成软声安慰道,“夫人放心。圣上看中的只是我手里的十万边关大军的兵权。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我是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的。只是,进儿确实需要好生管束管束。他都年满十五岁了。我象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上阵杀敌了呢。”
这些年来,他亏欠他们母子颇多。所以,为了儿子的终生幸福着想,他一定会尽到做父亲的职责。大不了,他脱了这身铠甲,挂印辞官。为朝廷,为圣上守了这么多年的边关,落下一身的伤疼,他高成对得起“忠勇侯”这三个字。高家没了兵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四公主又怎么会下嫁给他家的“高风流”呢?
头一次,高成有些庆幸自家的独苗是个大纨绔。
林夫人见他说的这般有把握,把涌到嘴边的大实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警报解除。
侍立在旁边的周妈妈见状,悄悄抹了一把冷汗。她正准备悄无声息的退出去,瞥见长安在门外探头探脑。
周妈妈疾步出去,把人拖到廊下,低声喝道:“什么事?”
“回妈妈,少爷回来了。”长安苦着脸答道。
立刻,屋子里平空起了炸雷:“把那个孽畜给我绑了!”侯爷的咆哮声响彻云霄。
正文 第三章 严父慈母
高家祠堂外。
夜色如墨染,满地霜华。被五花大绑着的高进耷拉着脑袋跪在祠堂大门外,单薄的身影堪比秋风中飘零的落叶。
这一次,林夫人的眼泪没有能浇灭侯爷的冲天怒火。
高进刚进大门,自家老爹就拿着绳索冲了过来,说她有辱门风,猪狗不如,实乃孽畜,亲手把她绑了个结结实实,提溜到高家祠堂跪祖宗牌位,美名其曰:悔过。又说怕气着了列祖列宗,所以她只配跪在院子里。而他自己则因为教子无方,也自罚同跪。
时逢初冬的下半夜,露重夜寒。青石地砖更是又硬又冷。高进在院子里已经整整跪了两个时辰。疼过,麻过之后,两个膝盖早就不象是她自己的了,完全没了知觉。
小西北风吹打在身上,跟小刀子无二。高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倒霉,偏偏就今天没穿斗篷。她抬起眼皮,悄悄瞥了一眼祠堂里。
昏暗空阔的祠堂里,豆大的一点灯光在厚重黝黑的祭台上挣扎、摇曳。可是,老爹的后背依旧有如泰山般挺拔。由此可见,坊间传言还是具有一定的可信度滴。忠勇侯果真是精钢百炼而成的大陈第一金刚。
顶着寒风足足跪了两时辰,对于她这个早产兼被女色淘空了身子骨的浪荡公子来说已经够意思了。高进吐了一口闷气,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呤,身子向旁边一歪,“晕”了过去。
“进儿!”
“少爷!”
一直守在院门外的林夫人和周忠夫妇惊呼连连,不约而同的冲了进来,把忠勇侯之前的诫告统统抛进了太平洋。
林夫人扑过去,见“儿子”昏死在地上,脸色青白,双眼紧闭,不由悲从心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紧紧搂着“儿子”,阿宝阿贝的哀嚎起来。
高进长到这么大,哪有遭过这种罪!周忠夫妇俩吓坏了,一时乱了方寸。
“先抱进儿回房吧。”高成嗡声嗡气的站他们跟前,伸出双手,准备弯腰从林夫人怀里把高进抱走。
怎敢让他沾高进的身!“不要碰我儿子!”林夫人一反往日的娴良淑德,跟只白额吊睛母大虫似的,恶狠狠的打开他的手,“翠儿(周妈妈名),找人抬进儿回房。”
“是。”救护队早已在小院外待命。周妈妈一挥手,四名家丁扛着躺椅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没想到儿子身体真的这般孱弱,高成心里愧疚不已,尴尬的缩回手:“我,我去请太医。”
“不劳烦忠勇侯。周忠,你去。”林夫人冷哼,一点儿也不领情。
对于这个十五年加起来呆在家里绝对没有超过三百天的便宜老爹,高进实在是生分得很,谈不上喜爱与好感。见老爹连连吃瘪,她的心情倍爽:哼哼,这就是粗暴家教的下场。
周忠硬着头皮禀道:“侯爷,外面黑灯瞎火的。小的路熟,还是让小的去吧。”
高成自觉呆在这儿纯属多余,有些恼羞成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甩甩袖子,头也不回的又进了祠堂,继续悔过。做父母的要以身作则,说罚一个晚上,就得跪满一个晚上。
高成跪下来后,扎扎实实的对着林立的小牌子叩了三个大响头,在心里默默的向祖宗们求情:“进儿身体不好,请列祖列宗不要和他计较。不屑子孙高成乞求列祖列宗多多保佑进儿。”
周妈妈偷偷拉了拉林夫人的衣袖。
林夫人悄悄摇头,意思是“随他,我们忙我们滴”。她是有苦衷滴,绝对不能让侯爷发现高进的秘密。
乘众人没注意,高进偷偷瞥了一眼屋内。昏暗的灯影下,老爹的背影似乎没先前那么挺拔了。
很快,南院里灯火通明,仆来妇往。
暖坑、地龙全烧起来了。高进舒舒服服的躺在炕上,被众人当祖宗供了起来。
屋子收拾妥当后,仆妇们很自觉的退回了院子里。只要是侯府里的下人就知道,少爷不喜(345文学…提供下载)欢下人近身侍侯,甚至于不喜(345文学…提供下载)欢下人们不经允许就进他的屋。少爷以前的那个长随长福是为什么被撵出府的?还不是因为那小子私闯了少爷的屋子。
林夫人亲自动手,用剪刀绞开了高进的两条裤腿。两个膝盖的样子很难看:乌青滴,肿得跟发空了的老面馒头一般。
“滋”,周妈妈捧着盛有热水的铜盆倒吸一口凉气。
而林夫人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她扔掉剪刀,双手捂住嘴呜咽:“我的儿啊。”
“娘,莫哭,我没事。用热水敷敷就好了。”娘亲如此柔弱多娇,高进实在是装不下去了,悠悠“醒转”,小手拂面,替她抹掉一把泪花儿。又冲周妈妈扯了个笑脸,“周妈妈,去给娘冲碗热姜汤过来。”
“是,少爷。”周妈妈把铜盆搁在炕边的矮几上,揉着眼睛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林夫人把搭在铜盆边沿上的白毛巾放入热水中打湿,绞干,替她敷在膝盖上,抽泣的做着自我检讨:“都是娘的错……”
其实,母女俩相依为命十五年,高进真的早就从心底里接受了这个娘,只是有点烦她的疑似祥林嫂症状。
“娘。”高进扫了一眼门口,打断了她的话,“我真的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