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五-六卷-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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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着湖面搭建的书房,空气清新又凉爽,还有暗暗的荷香飘来,两人都不言语,只有纸张沙沙的翻动声。
李泰批阅了几份公文,抬头捉到遗玉粘在他脸上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停住笔,“看什么?”
遗玉被他逮到,放下手中礼单,一手托着下巴,眼神飘远,“我想起来咱们在秘宅时候也是这般在一间书房里坐,那时候你还是王爷。”
李泰微微挑眉,“现在不是么?”
“不一样啊,”遗玉回神着他,一本正经道:“那时我只是国子监一个小到不能小的女学生,同你坐在一个屋里看书都觉得紧张,哪像现在来的自在,也不用怕你一个不高兴就把我撵出去。”
不能理解她的怪想,也没有女子那分怀念往事的敏感心思,李泰只瞥了她一眼,便又低头去看公文,不再搭理她,遗玉撇了下嘴,暗道这人没有情趣,也捡起礼单重新翻看,想着当初同他一些旧事,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偷偷瞄他见没反应,才吐吐舌头,安分下来,虽然现在不怕被他撵出去,可她还是一样喜欢同他待在一处。
谨妃姚氏,胜州人士,有传隋宫遗珠,隋朝大业十年跟从李世民,妾身,诞皇四子李泰,武德年间早亡,葬南陵,后长孙皇后亡故,大修为昭陵。
初十,李泰遗玉,轻车简行,前往昭陵祭拜长孙皇后,再转谨妃墓前,遗玉从姚一笛口中听说这位后妃之事,不管李泰看着墓碑那淡然的神情,恭恭敬敬地磕头上香。
昭陵傍山而修,乃是工部阎立德、阎立本两兄弟精心设计,工期未成,庞大的陵园中尚有多处正在修建,空荡荡的园中,传着远处凿山刻壁的叮当声,空气湿润阴凉,大概是错觉,遗玉总也觉得有一股特别的阴冷之气回荡在这陵园的上空,祭拜完同李泰站在一旁等仆从收拾香烛,她便偷偷去握了他手掌,往他身边挨紧了些,被他用眼神询问,便答道:“有些冷。”
李泰腾出一只手来扯了扯她披风,吩咐了阿生一句,便环着她肩膀先行回马车上。
从昭陵回来已是深夜,李泰这婚假算是休完了,明日要上早朝去,两个人便没再折腾,洗洗就睡了。
黎明,卯时不到,遗玉还在梦中,身边人移动,头一轻,依靠的热源一失,她哼咛一声困难地睁开眼睛,见到李泰坐起身,扯了扯被子,捂嘴打着哈哈道:“这么早。”
“你继续睡。”李泰下床,没有叫她陪着起来的打算,可遗玉还是顶着困意坐了起来叫了门外的侍女门端水进来,揉着眼睛对李泰道:“不睡了,我要送你出门。”
她刚睡醒很有几分憨态,李泰见她这迷糊样子有趣,便没再说,自行洗漱,让侍女们去伺候她刷牙洗脸。
遗玉没有墨迹,利索地处理完自己,见李泰那边已在镜前坐下,有小侍女拿了梳子立在一旁,便走过去,道:“我来。”
不是第一次为李泰戴冠,但今早感觉尤为不同,盘好髻,将金冠带在他头上簪好,作为皇子又有王爵在身,朝服是紫料深衣样式,镶着银边的圆领,衣身无绣,只在袖口衣摆处镶边,一条玉带镶翠勒腰,看着镜中玉面桃花的男人,遗玉难免有些自得,再看他穿好朝服的漂亮模样,更是得意地笑弯了眼睛,丝毫不在意这夫君生的比她还要好看。
李泰不知道她在高兴个什么劲,等她穿戴,就坐在窗下拿了书看,遗玉怕他久等就随便挽了偏髻,簪上一枝将才从芙蓉园摘下送来的玉兰花,未施粉黛,却也清丽可人,两人伴着出了屋,走在桥上,浮着水光,立在桥头等候的侍从看了这对主子,是有觉得今日这空气都分外清爽起来。
遗玉送李泰到门后,将上马车前,正斟酌着要对他说‘路上小心’还是‘早点回来’,李泰已松了她手,上了马车,看着车行走远,半句话没说上,遗玉难免悻悻,但一回到院子,见到阿生送来的一盒盒珠宝玉翠,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她这夫君,这到底是会哄人还是不会呢?
第154章 程夫人的请求
从三月那次击鞠比试到现在,朝会时,太极殿中空有一个多月的位置又站上人,不免叫人多打量李泰几眼,心中感慨,自打这魏王归京后,大事小事可真没少出。
远的不说,就讲近日,四月初七早朝时候,房乔上呈大书楼一案,短短几日,这桩奇案始末,在八卦风行的朝堂上可谓是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虽说那天皇上因刑部办事不利罚了高志贤半年俸禄,又只赏了房乔一人,可哪个不知晓,这二十八条人命的凶案能够破解,全赖魏王新娶的那位王妃,若不然,可想而知这二十八士的案子被当成劳死处理后,对魏王府和文学馆是怎样一种打击。
这叫原本还在因为李泰娶了一个落魄户而偷乐,等着看笑话的人们一时又不是滋味了:瞧人家魏王的运气,母系没有半点臂助,但是圣宠大的能叫人看不过眼,娶了门冤枉亲,结果人家还是个帮夫的,怎么别人那里的倒霉事,到了他这里就都成了好事儿呢?
今儿早朝,除了李泰这个招眼的之外,又有一件让人大吃一惊的事——齐王李佑被皇上许了不之官,打明起,就能正大先明地住在长安城府邸了!
要知道,这可是成年皇子中,继李泰之后,第二个特例。朝臣听罢这圣谕,从高高在座的皇帝脸上看不出半点端倪,心里却就想了,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宫里阴妃又得了宠,还是一直不怎么受待见的皇子,哪里又得了陛下的眼?
在李世民的授意下,李佑深夜在雁影桥遇袭坠江那件事被捂的严实,也没哪个去同皇帝作对宣扬这个皇室私密。而李佑失忆一事后来被传出,说的却是因为撞了头,至于是真是假,那就单看听说的人们信不信了。
……
回礼都送了出去,各府都派人来谢过,卢家在京城还是有几门亲戚的,眼见遗玉抱上了魏王府这么个粗大腿,自然有人多了别的想法,三五天的工夫,遗玉就收到了七八封帖子,不是请她去吃茶的就是邀她去赴宴的,五花八门,各种理由。
对于这些“目的明确”的半路亲戚,遗玉暂时没去应付的心思,就婉转地推拒了他们,但今早上程府送来的一张程夫人的名帖,她却当即就亲笔回信给程夫人明日过王府一叙。
程夫人找她做什么,其实遗玉隐有所感,但真正面对面谈过,她才发现,是她想的简单了——
“玉儿,没有外人,私底下我还是这么唤你吧?”
“无需同我见外。”遗玉看着裴翠云的脸。这妇人比她娘虚长一些,可她外出两年回来,却明显发现这妇人衰老许多,脂粉遮不住眼角的细纹,气色也不是很好。
“好玉儿,我是实在没辙才来找你商量,你同小凤这丫头最好,你帮我劝劝她可行吗?”
眼皮跳了两下,遗玉问道,“您是说?”
“小凤眼瞅着就要近十九了,却连门亲都没有,外头已经传的够难听了,她名声都快丢光,再不嫁人可怎么办?”裴翠云拉住遗玉放在案上的手,一语说破了当年事:
“前些年我是同你娘提过,若你兄长还在,这两家子也算是亲上加亲,可是我家小凤没有福气,卢智那孩子就那么去了。我这当娘的怎不明白她心里难受,头一年就没有逼她,可眼瞅着她年岁大了,我怎不能急?不瞒你说,先前我是逼过她一回,可她是个死心眼的,竟然拿断发来要挟,死活都不肯答应嫁人,玉儿,你现已成家,也该知道这当闺女若是到了年纪不嫁人,怎么能行。她最听你话,你且帮我劝劝她,只要她肯嫁,就是寻个跛子,我也认了!”
“婶子,”遗玉反过来去拍拍她手背,“你放心,我会去劝劝她,”又扯了笑脸,“您也是的,什么跛子啊,小凤姐这么好的姑娘,配个状元郎都使得。”
裴翠云没料到她这么好说话,一喜之下,愁色减半,竟也跟着她笑了,遗玉适时提出帮她把把脉,裴幸。从程小风那里听说她本事,本就有寻她看一看的打算,这便顺势撩了袖子。
遗玉问了她些日常食宿的详情,确诊她是心血亏耗,有不足之症,就让平彤拿了纸笔写了付方子,顺道让她去翡翠院楼上抓药,又借这空荡,纠正了裴翠云几项食宿习惯,禁了她几样食物。
“你瞧,我这来一趟,本是求你办事,麻烦你给瞧病不说,却还又拿又提的,像什么话。”
“您还和我客气呢。”遗玉接过平彤手中几提药包塞进裴翠云随行的丫鬟怀里,这些药虽在大户人眼家里不算什么钱,可要是到医馆药房去抓,到底是麻烦些,而且李泰给她练手用的药都是从南边进货,不知什么渠道,品质可比京里的寻常药铺要好三成不止。
“那我就不同你客气了,你住在王府,想也不缺什么,改明儿你程叔从外头回来,捎带了稀罕的玩意儿,我再叫人给你送来。”
“呵呵,好,我这里先谢过,时候还早,这王府里很有些景致,不如我带您到处逛逛,中午您就留下用饭。”遗玉提议。
“我倒是想,可惜家里还有事,改日我定要来逛逛,说出去也叫人眼气。”
遗玉失笑,“这有什么好眼气的。”
“你当是什么人都能到魏王府里来逛的,”裴翠云嗔她一句,“好了,我走去,你若愿陪我这个哆嗦的再聊上几句,就送送我。”
“正是想听你讲些有趣的。”遗玉挽了她胳膊,两人就出了花厅,说说笑笑,送到门口,见那马车走远,立在门前,遗玉方才收敛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怔一会儿,叹了口气。
那边裴翠云上了马车,看着那提药包,笑一笑,也叹了口气,自语道:“多好的孩子,却是我程家没有福气。”
……
“今日见了客?”李泰擦过脸,将巾帕搭在盆杂架上,接过遗玉递上的凉茶喝下。
“是程夫人。”遗玉一边给他系着棉袍衣带,一边道,“我看她气色不好,诊了诊,给她开张方子。”
李泰没问她程夫人来意,待她将他衣带系好,单手环过她肩膀,带着她在软榻上坐下,“下午带你去骑马。”
遗玉挑眉,“我听杜大人说文学馆这两天很忙,怎么你还有闲空去骑马。”这事说来好笑的很,原本见她一副爱答不理模样的杜楚客,每日过府只要碰上她,必要上前聊个几句,几次浅谈,她是有发现这人乃是一个“见谁坏谁就愈坏,见谁好谁就愈好”的性格,过去针对她,却是把她当成前者。
被她挑刺,李泰也不生气,“说过要带你去。”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骑马了。”遗玉纳闷道。
李泰看了她几眼,确认她是忘记,轻捏了下她肩头,站起身朝外走,“我去书房。”
这都要吃饭了,去书房做什么,遗玉狐疑地看着他出了屋,扭头对平彤道,“那就等会儿摆膳吧,送壶茶到书房去。”
平彤犹豫了一下,道:“厨房熬有燕窝,要不您给送过去?”
皱了下眉,遗玉摇头道,“今天热,别给他吃汤,不要煨过了头,去端来我喝吧。”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平彤暗暗叹气,掉头出去了。
下午是没去骑马,李泰睡了午觉便出门,遗玉就派于通到程府送信,邀程小凤过来玩,也是巧了,于通在王府门口碰见程小凤,王府门房都知道程大小姐同王妃交好,也被管事们耳提面命过,便没阻拦于通引她进府。
遗玉听前头丫鬟来报,便快速收拾了一番,到花厅去见,抬脚进门就听她一声笑:
“好在我半道上拐个弯来寻你,不然你岂不送个空信儿。”
遗玉见着用来招待贵客的茶点都已摆上,满意府里下人有眼色,笑瞪程小凤一眼,在她边上坐了,“原来你还不是专程来找我的,说,跑哪玩去了?”
“还不是那个齐大头,”程小凤没好气道,“前几日约好要带我去相好马,结果是诓我呢,我到了地方,连个人影都没见,气死我了,这大热天的!”
齐大头,遗玉迷糊了,“你说是谁?”
“就是文学馆那个齐铮啊!”
“咳咳,”遗玉被茶呛了一口,一脸好奇地看着程小凤,不晓得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搭上的,笑斥道,“他好歹是文学馆的学士,你叫人家大头?”
程小凤泄愤地掰着点心道,“我就道他是个冤大头,自己掏腰包给人送钱,当他是好人来着,却是个不守信用的家伙。”
“呃,据我所知,齐大人不像是言而无信之人,大概他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你先别生气,改日再见他问一问就是。”遗玉安抚道,程小凤的朋友遍地,她也不奇怪两人会有交集,因惦记着程夫人的嘱托,一时也没多想。
“不说他,晦气,带我逛逛王府,散散心,我昨日听了几个笑话讲给你。”程小凤将捏碎的点心塞进嘴里,指着案上的一盘雪梨片,对一旁的小侍女道,“把这个也端上。”
第155章 当姐姐不容易
带着程小凤在王府里溜达了一圈,遗玉探了程小凤口风,结果让她很是无奈,听听这程大小姐怎么说的——
“臭男人有什么好的,嫁人干什么,能长高还是能变聪明?告诉你,若不是我爹拦着,我都想当个女将军去,知道我最崇拜谁么,是三公主!”
“那是乱世,现在天下太平,即便是有战事,也轮不到你一个女儿家出头去打仗,你当咱们朝中没有男人了吗?”遗玉气道。
“所以我就知道不能成,还不允许我想想啊,”程小凤一扁嘴,伸手戳她,“你今儿怎么了,跟我娘说话一个调调。”
“哪有,我不是着急你么,”未免她知道程夫人来找她的事会反弹,遗玉缓了口气,愁道:“你看我都嫁人了,你却连个信儿都没,我怕再过一段时日,你这小姐样的同我这夫人样的连个能聊的话都没的说。”
程小凤当真,一屁股挪到她身边,也不管平彤平卉几个还在,伸手勾了她肩膀,把脸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