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风云录-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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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蕴含笑作揖,“伯母身子怎么样呢?小可今夜无事,过来看看伯母。”
赵夫人见惯风浪的,脸上神色未变,“民妇拜见太子。”
暗云卫的小旗搬进来两个麻袋,还有几个食盒,若干东西没处放,都放到地上了。
“小可也没什么可送的,送两袋子米粮,弘毅兄也能少些辛苦,这里还有些药材,还有宫里做的点心,也有赵夫人喜欢的油酥千层卷。”
小旗搬了把椅子放到当中,还给铺上了老虎皮,周蕴坐下来笑了,“给赵夫人看座。”
赵夫人谢过太子坐在下首,心里自有一番惊疑,看太子神态平和,又送来许多东西,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就怕黄鼠狼给鸡拜年,很怕太子对儿子不利了。
赵弘毅见了这等局面,不甘心也得跪下来,“不知道太子有什么吩咐?”
“弘毅兄快起来,今夜只论兄弟情义,我过来看看你。”
谁还稀罕跪你,赵弘毅站在赵夫人身边,与陆禀遥遥相对,屋子里多一把椅子也没有,多一个人也站不开身了,小旗都退出去吹冷风去了。
“孤听章锦恭说过,赵家族亲抢了房舍,你母子只有这方寸之地容身了。”
赵夫人淡淡一笑,“赵家罪孽深重,能有片瓦容身,都是朝廷恩德。”
屋子里窄小,赵夫人穿了狗皮筒子暖身,淡淡的笑着,神态间不卑不亢,赵弘毅短衣短裤的货郎打扮,眉宇间深藏了那份坚韧。
周蕴手心里是那枚小戳,“这是弘毅兄送给小皇孙的,不知弘毅兄从哪里得来的?”
赵弘毅看过来,这有什么问题吗?周蕴这般重视,赵弘毅隐约觉得不对了。
“原来是这个戳子啊,殿下也知道,草民挑着担子到处走,卖些货物,也收一些东西,这小戳还是两年前在前门胡同那一带收来的,草民挑着担子,见上面刻着日入千担,觉得是个好彩头了,这才挂在身上,莫非这戳子也犯了忌讳?”
陆禀一声怒喝,“赵弘毅你还不老实?这戳子是你赵家的不是?”
赵弘毅惫懒的一笑,“是我赵家的又如何了?赵家几宗大罪,多一桩也没什么。”
赵夫人很怕儿子造次了,刚张嘴出声就被陆禀打断了,“娘们兮兮的不许打岔,赵弘毅你给老子老实交代了,”
“好了,别吵了,陆禀你是不是热了?要不你先到外面凉快一会?”
周蕴看着赵夫人笑道,“陆大人小孩子脾气,夫人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才好。”
陆禀歪了歪嘴,眼睛也有点斜了,脸涨得通红,殿下不许他说,他只好把嘴巴闭紧了,怒气冲冲瞪着赵弘毅,赵弘毅懒得看他,低眉顺眼的低了头。
就听周蕴问道,“弘毅,这戳子是哪户人家卖给你的?”
“草民还真不记得了,草民记性不大好。”
周蕴笑道,“你刚才还说前门胡同。”
“前门胡同那一片可就大了,草民隔三差五过去,大姑娘小媳妇争抢着买丝线。”
陆禀又要发火,周蕴站起来笑了,“弘毅不瞒你说,这戳子涉及一个案子,我这才过来了问问你,你仔细想一想,想起什么了告诉章锦恭一声。”
陆禀瞪着赵弘毅,那眼睛就像要吃了人。
“弘毅,我要走了,你不用送我。”
周蕴迈步出去了,带着一干人等走的干净。
屋子里母子俩面面相觑,饭菜都冷了,也没心思吃了,赵夫人仔细倾听一下,确定了外面没人,压低了声音,“他们什么意思?你怎么招惹了他们?”
赵弘毅心里一阵懊恼,那是他无意中得来的,他看工艺还好,这等青铜印章不是等闲人能拥有的,他想碰到识货的卖个好价钱,换点口粮,才一直带在身上,见到周蕴的儿子,鬼使神差的就掏出来了。
他算哪门子的长辈了,赵弘毅真想扇自己几个耳光子。
赵弘毅一夜没睡好,好容易天亮了,他开始翻看周蕴送来的东西,两大麻袋粳米,也有二百来斤了,够娘吃几个月了,他吃糙米就好了,还有几样药材,两坛子点心,他不能拒绝这份施舍,他不忍心娘跟着他受苦。
赵弘毅眼窝红了,娘跟着他过这样的清苦日子,是他不孝。
赵夫人说道,“这些东西都分送了穷人吧。”
“我知道娘是怕我委屈了,儿子没什么好委屈的,有了这些儿子还少受点累,也能有些功夫陪陪娘。”
“你连弘韬送来的接济都不肯要了,紫胤想帮帮你,你也倔强的不肯要,周蕴的东西我们就更不能要了。”
“弘韬和紫胤的还真的不能要,也省的连累他们,这份情儿子记在心里呢,货郎担子是周蕴派人送来的,他想要磋磨我,我偏偏不在乎了,他的东西照单全收。”
赵夫人掉了眼泪,又笑了,她有一个好儿子。
再冷的冬天也有太阳,外面又是凛冽的寒风,赵弘毅没有本钱,他舍得花力气,砍了许多柴禾,屋子里烧的很暖和,今天就不出去了,赵弘毅沉思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君恩
赵家门前有个卖糖炒栗子的,还有卖各种吃食的,几年下来这暗也就透了明,不独赵家人知道,附近的住户也知道,这两天却又不同,赵家门口的看守多了,赵弘毅一连两天都没出去,第三天是个大冷天,连外地水缸里都冻了一层厚冰,赵弘毅把狗皮袄穿上,浑身上下都收拾好了,看着赵夫人一笑,“娘,我出去遛狗。”
赵夫人一把拉住他,“你不要惹麻烦了。”
“娘只管放心,你儿子有分寸,出去试探一下,天黑就回来了。”
走街串巷的担着货郎担,看尽了世间百态,这几年赵弘毅更加深沉,周蕴这个举动让他觉得好笑,心里又有一丝狐疑,他真要做什么这几个人困不住他,他也不可能抛下老娘逃跑,周蕴这人心机深,他加派人手是为了哪般。
赵弘毅挑着担子吆喝着,“梳子篦子——绣花针唉——梳子篦子——”
叫卖这活得力气足,嗓子脆声,还要会现编词,赵弘毅大家公子出身,刚担起货郎担那会儿羞得张不开嘴,娘还等着他养活,家里等米下锅,心里酸涩凄然,堂堂七尺男儿逼得想要哭了,为了一个两个的铜钱,周蕴送了货郎担,他忍辱接着。
忍着羞耻喊出来第一嗓子,就跟打了一场仗。
时间久了练出了厚脸皮,吆喝着张口就来,他凭本事挣钱问心无愧,靠别人施舍才是给赵家抹黑,赵弘毅淡淡的笑着,一边走一边吆喝着,五年来他早已脱胎换骨。他不再是那个骄傲的少年郎,他把傲气深藏在骨子里。
赵弘毅溜达着往前门大街走来,那个戳子就是在这一带收来的,小孩子卖给他,他还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后面跟着若干条尾巴,赵弘毅忽然间躲到大树后面,那些尾巴东张西望起来。赵弘毅高声吆喝了一嗓子。挑着担子慢悠悠的做着小生意,大过年的,谁家还买绣花针。赵弘毅不紧不慢的往城外溜达。
身后这些人兴奋起来,顾不得天冷,很怕把他跟丢了。
出了城人烟渐渐的稀少,赵弘毅加快了脚步。直奔十里长亭,这么冷的天也没有饯行的人了。身后那些尾巴没了遮掩,尴尬的站着,离着他不远不近的。
赵弘毅畅快的笑了,捡了些柴禾生了一堆火。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发面饼,在火上烤热了,就着冷风吃起来。他这肚子也练出来了,远远望过去。那些人只能在冷风里饿着。
太阳快要下山了,赵弘毅担着担子往回走,身后二十来个人没精打采的。
暗中盯梢的都是刑侦司的手下,孙彪管着这摊,把这天的情景都上报了,周蕴看完了吩咐道,“明天加派人手,再加十个人。”
孙彪犹豫着,“殿下,赵弘毅憋着坏呢,他故意如此行事,他耍我们呢。”
“孤还耍着他玩呢,赵弘毅是个有真本事的,你手下这些人跟踪他,也练出了本事,将来也能独当一面了,这是现成的好师傅,孤用他来练练兵,你们派出去的人越多,赵弘毅越摸不着头脑,他的花样也就越多。”
周蕴笑起来,“过两天赵弘毅该挑着担子到暗云卫门口卖东西了。”
孙彪挠了下脑袋,“他真的敢来?”
殿下都吩咐了,孙彪也就吩咐下去,谁能先猜出赵弘毅的意图,就提拔了他,又加派了人手,三十几人跟踪这一个人,离得不远也不近,赵弘毅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想要试探周蕴的底线,于是乎花样百出,三十多人累成了狗。
不知不觉一个来月过去了,赵弘毅也看出来了,周蕴只是恶心他,没有动手的意思,周蕴为何要这么做呢,赵弘毅实在弄不明白。
所谓人走茶凉,陆禀手下没人了,他还想要大干一场呢。
周蕴命人给他寻了一所小宅子,一个妇人给他做饭,陆禀也不用到暗云卫当差,闲了两天没等到殿下的消息,陆禀就想进宫面圣,今时不同往日,陆大人进不了皇宫,就连太子都见不着了,他想往宫里传消息,他一个评事也没这个资格。
周蕴传话让他等着,那他就等着吧。
一晃一个来月,无聊时想想妻儿,愁得牙都疼了,周蕴仿佛把他忘了。
陆禀就憋了一口气,他有一腔赤胆忠心,殿下对他忽好忽坏,他干脆去找赵弘毅,撬开他的嘴,陆大人要把这案子破了,这是他经手二十余年的案子。
赵弘毅卖货去了,门口也有暗哨,都认识陆大人,陆禀大模大样进来了。
赵夫人避无可避扭头不搭理他,陆禀也不在意,坐在那里放冷气,他把赵夫人吓软了,赵弘毅回来方寸间就会乱的,那时候就是他主宰局势了。
赵夫人不是一般的女人,没被陆大人吓倒,赵弘毅回来了,见了陆禀皱眉,家里只有他娘一个女人,陆禀但凡有些教养不该进屋里。
陆禀哪里管这些个,嘿嘿怪笑几声就想逼问,赵弘毅不怕他,可他怕陆禀伤了娘,他不愿意得罪了朝廷,他们娘俩还要活着,赵弘毅瞪着陆禀,两人正在僵持,外面有擂门声。
章锦恭大嗓门喊着,“太子殿下钧旨,赵弘毅出来接旨。”
陆禀得意了,“还不赶快接旨?把你知道的交代出来还能饶你不死,否则,哼。”
太子的旨意得摆了香案跪接,赵家没有香案,赵弘毅随便的一跪,赵夫人在一旁也陪着跪下了,章锦恭拿了明黄绫子旨意高声念道,“博望侯之罪不及子孙,若有陆禀等闲人不尊陛下之意,一意前来扰民,赵弘毅可将其驱逐,陆禀无有问询诸事之权利。”
赵弘毅不由得诧异了,陆禀也意外,一把抢了旨意,气得脸都白了,是周蕴的笔迹没错,东宫的印也是齐全的,陆禀的脸色不好看,拎起了章锦恭,“你小子敢假传旨意?”
章锦恭疼的呲牙咧嘴,“陆大人松手,太子的钧旨写了一个来月了,太子吩咐过,您老人家若不来就罢了,等于没有这道旨意,您老人家来了就让小的宣读,小的是为太子办事,您老人家心里不服气找太子说道去。”
陆禀脸上阵青阵红,赵弘毅接了旨意,不客气的驱逐陆禀。
陆禀脸红脖子的粗走了,赵弘毅心里越发纳闷。
赵夫人拿起旨意看了又看,“这是真的旨意,东宫那位什么意思呢。”
“我估计要变天了,上头那位似乎病了。”
赵家敏感度非比寻常,循着蛛丝马迹猜测,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春暖花开万物滋长,皇帝的病越发严重了,两条腿浮肿,就连肚子都鼓起来了,太医院的太医不得消停,天天围着皇帝打转,皇后带众位妃子床前侍疾,太子妃暂摄六宫事物,还时常到皇帝这边守着,帮着煎汤端药。
好在太子监国,皇帝可以放心养着,又哪里能安心了,皇帝自知去日无多,心里还有各种不放心,勋戚之中的李、方两家都有兵权,他们是太子的助力,又何尝不是掣肘,皇帝深思熟虑之后降下旨意,调颖国公、安国侯回京。
皇帝强硬的下了若干道旨意,调动官员,没和太子打声招呼。
两位公侯回京之后就软禁在府里了,没两天又被夺了爵位,连个理由都没有,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皇帝的恩情比海深。
三皇子侍疾惹恼了皇帝,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皇帝下令打二十板子,吴贵妃当时就昏过去了,皇帝又是大怒,吴贵妃降为侍御,贬入了冷宫,三皇子发配柳州,即日启程,柳州那边连皇子的府邸都没有,想让三皇子住在哪里。
皇帝盛怒之下没人敢说话,连太子都不敢。
周蕴心里明白,皇帝都是为了他铺路,除掉不安全的隐患,连亲儿子都这般对待了,周蕴心里发冷,他无话可说了,太监打板子的时候周蕴嘱咐了一声,不许伤了三皇子,又命贴身的小太监过去看望,吴贵妃哪里,太子妃也命人暗中关照。
四皇子也有十六岁,封为齐良亲王,赵婕妤降为郡君。
大夏朝的亲王在地方上拥有一座王府,领了朝廷的禄米度日,就如宝音亲王那般,王府的长史官等人都是朝廷委派,长史官几年一换,亲王这一生等于住着华丽的牢房。
燕慈郡王是因为祖上的军功,才有那般实力,早让皇帝侧目了,有了那般凄凉下场。
朝中人心惶惶的,太子更忙了,开了春还有祭天诸事,还得亲农,有了空闲还得亲尝汤药伺候他爹,病重的皇帝只能哄着来,除了小皇孙,都被皇帝骂过,连太子妃都被皇帝给骂得要哭了,还不敢哭了。
天一天比一天热了,皇帝病势沉重,每日里恍恍惚惚的,回忆着早些年的往事,这一天想起了陆禀,急命传陆禀过来,嘱咐陆禀好生辅佐太子,陆禀痛哭,建议把赵家母子抓起来,他要严加审讯,皇帝不能留着赵家,赵家早晚是个祸患。
皇帝下了旨意,陆禀调集人马抓人去了。
周蕴知道时,赵夫人进了牢房,赵弘毅逃出去了,周蕴下令,任何人不许提审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