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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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笑天倒也光棍,连忙自告奋勇的说:“人家说我是‘杯具先生’,那我就是苦瓜了。怎么样,勉强算是北瓜。哈哈,东南西北四种瓜,就都给凑全了。”
“大哥,我看你这个瓜选得不对。”赵长思有点坏笑的眨着眼睛。
任笑天没有想得到赵长思会提出异议,欲笑不笑的问道:“唷,我们家长思有了长进,成了文化人啦。说给我听听,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了文化。”
“那好,我说了以后让各位兄弟来评上一评,看我说得是不是在理。”赵长思胸有成竹,也不怵任笑天的威胁。
罗大鹏心中有事,有点不耐烦赵长思的装腔作势,斥责说:“有话快说,不要这样吧唧吧唧的,让人听不懂个玩艺儿。”
赵长思被罗大鹏一催,说:“我说大哥是香瓜,你们看象不象?”他看到大家一楞的样子,有点得意的补充说:“又是女同学,还有什么女医生和女护士的,你们说,大哥能不是香瓜吗?”
这么一说,大家也算是明白了过来。顿时来了一个哄堂大笑。任笑天虽然想否认,只是事实摆在这儿,怎么解释也无法自圆其说,只好来了一个闷声大发财。
就这么一闹,弟兄四人也就有了‘瓜’的绰号。当然,也只是在他们之中小范围的开玩笑。在外面,别人可不知道这样的笑话。闹过之后,也就言归正传。
罗大鹏顾不上先讨论自己被打的事,而是把一直横在心口的问题给抛了出来。他用疑问的语气说:“天哥,能够抓住‘白眉’,那是立功露脸的事,你自己为什么不出场,反而要让我出面立这个功呢?”
是呀,不但是罗大鹏有这样的疑问,就连赵长思、全慕文也是一脸的不解。
大家都知道,任笑天在派出所混得并不好,一直是遭到那个季所长的打压。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咸鱼翻身的机会,为什么他自己要放弃这样的机会呢?
任笑天知道大家的意思,都在盼望着自己能够早日打个翻身仗。只是自己有自己的苦衷,一个奄奄一息的人,怎么才能冲杀到第一线,而又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呢?
怎么才能解释得清楚自己的苦衷哩?不说也不行,没有一个合理的答复,这帮小兄弟是不会罢休的。特别是罗大鹏,平白无故的得到了一场功劳,更是会感觉到难受。
“你们傻呀,以为我会不想要这份功劳吗?”任笑天嘿嘿一笑。
他来了一个先声夺人,把大家一唬,然后再转入正题说:“我是一个刚从生命线上抢救过来的危重伤员,怎么能够出现在那个地方?为了这个事,我都不敢出头露面,还用凉帽挡在脸上。不信?你们问一下小祥就知道了。”
大家看到钱小祥象小鸡啄食一样连连点头,也就相信了几分。再想到几天前,任笑天那种奄奄一息的样子,如果今天再大模大样地出现在现场,确实是有点不相宜。
不管怎么说,全国性的追捕‘白眉’,就是为了刺杀任笑天的事情而引起。外面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当事人却在外面闲逛,确实是有点不太好说。
“好了,废话少说,我们还是来商量一下大鹏被打的事情吧。”任笑天一看到大家都能接受自己的解释,立即转换了题目。
不能不急呀,对方已经为这事展开了一连串的幕后活动。再拖下去的话,事情就没法子说啦。
“照我说,这事情到此为止最好。人家赔了钱,给了官,还想要人家怎么样?你们别忘记,这儿是人家的天,是人家的地。就是把那个骚女人给拘留了,你们又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冬瓜’赵长思最先说话。
他家是台属,爷爷在解放前夕去了海岛,至今还是沓无音信。有这种身份的人,在招商引资的时候,也许会吃香。在这之前,可是吃够了苦头。
赵长思的父母亲就是因为不堪其辱,才在那场被后人称之为浩劫的运动中寻了短见。因此,他的童年最为辛酸。还好在全慕文的爷爷知道情况之后,及时将他领回了家。
初中毕业之后,赵长思就没有再继续读书。说是读不下去,读了也无用。真实原因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出身不好,担心读书越多,将来受到的批判也就越多。
全校长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大气,也不管用。劝到最后,赵长思回了全校长一句话说:“全爷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要我继续读书的。可是,就象你读了这么多书的人,日子也不好过呵!”
全校长被他这话一说,咽了半天也没有回得出话来。是呵,在那个年代里,知识越多越反动,有谁过上个好日子哩!可是,不读书的半大孩子,又能做什么呢?
赵长思不想读书的念头,并不是一日才产生的。他早早的就选准了目标,那就是进了一家饭店,当上了学徒。本事没有学上太多,倒是把肚皮喂养得滚圆。
如果说任笑天是有点灰心丧气的话,那赵长思倒真的是颓废,或者说是在混时光。他比任四海说得还要绝,活了两个半天就是一天,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那就算是赚到了。
没有理想,没有希望,除了一具滚圆的身体以外,赵长思是什么都没有。在社会上,除了这三个铁杆弟兄以外,他连朋友都没有一个。就连这三个朋友,也是大家看在长辈的面子上,把他带着后面玩的。
赵长思下岗之后,就在街头巷尾的摆个小摊点混日子。由于没有固定的地址,当然也总是被各种权力机关给赶得鸡飞狗跳。几个做哥的,也总是要出面帮他擦屁股。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也就更谈不上有女人的青睐啦。既没有钱,又没有文凭,连个小白脸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可怜虫而已,会有什么人愿意处这样的男朋友呢?
赵长思的话,一下子就把大家的怒火给浇息了一半。
第69章 困难重重
按照赵长思的心态,说出这样的看法,一点也不让人奇怪。如果冷静地想一想,也不能不认为他说得在理。
就凭在座的这些人,是没有能力和那个沈科长掰手腕的。真的要掰,真的要一意孤行,那就要做好精神准备,准备迎接李区长、皮局长这些有权人的怒火。
赵长思看到大家还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撇了撇嘴以后嘲讽道:“如果你们一定要坚持什么正义、公道和面子,接下来,你们就等着那些什么区长、局长的报复吧。”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如果说一点也没有反应,你让三弟以后如何做人?堂堂的男子汉,被一个骚女人打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以后走在路上都会让人戳指头的。”全慕文和他的爷爷一个样,都是瘦得象根竹杆。
虽然瘦,全慕文却瘦得有品味。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全慕文在区委组织部工作,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标准的一个文化人。
照理说,他应该是最不希望事情闹大的。李震民是区长、区委副书记,正巧是全慕文的顶头上司。不怕现官,就怕现管呀!
全慕文的性格,看上去是有点软绵绵的,似乎没有什么火气,适宜于在背后出谋划策。其实不然,他和爷爷全忠贤一个样,是标准的外柔内刚。
碰到这种涉及人格尊严的事情,四兄弟中最先拍案而起的人,肯定是他无疑。
全慕文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四兄弟对这种事情毫无反应,肯定会要让外人瞧不起。特别是作为当事人的罗大鹏,更是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料。
今后万一碰到什么事情和人争执的时候,人家只要说上一句‘靠挨人打嘴巴换来的中队长’,就足以让罗大鹏无以自容了。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小天哥,你倒是说出个办法耶。”钱小祥没有主意,只有着急。
他属于是特邀代表,能参加这种四兄弟的活动,让他很是激动。这表明,任笑天是准备正式接纳自己成为兄弟了。
钱小祥在所谓的江湖上,也只是以敢打敢冲而出名。更多的时候,是当了别人的炮灰。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得了一个‘拼命三郎’的绰号,才会被判了两年有期徒刑。
此时的他如此着急,就是因为自己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急,你急什么!不看到天哥在动脑筋吗?”他这边一着急不打紧,却惹恼了任柔萍。
在这个小姑奶奶的心目中,就是不能出现任何让天哥不高兴的事。此时,一听到钱小祥的催促,她立即就站出来进行了叱责。
看到是任柔萍这个小姑奶奶发了火,钱小祥连忙把头一缩,躲闪到一旁不敢开口。
在这个小圈子里玩的朋友都知道,任笑天对这个妹妹疼得简直是没有个边。要风是风,要雨是雨。要是有梯子能上天的话,恨不得能把星星给摘下来。
“小萍,别这样说话。小祥也是好意,是想赶快找出个好办法,能够帮大鹏这一块解围。”任笑天赶忙制止了一句。
听天哥这么说话,任柔萍轻声‘嗯’了一声,乖巧地帮任笑天加了一杯凉开水,就坐到了床边上不再吭声。
“咳、咳——”看到大家都说了自己的意见,任笑天清了一下自己的嗓子:“这事情确实是有点不好办。既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确实是不好办。不管好办不好办,我们都要先确定一个大原则。”
听到任笑天说要确定一个大原则,所有的人都集中了注意力。大家都知道,他所要说的大原则,也就是对这件事究竟要不要作出反应?
任笑天语气坚定地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必须要对这件事有所反应,要让那个女人讨不了好才行。不这样的话,三弟以后就无法做人。有了这个大原则,我们要商量的问题,就集中在如何策略性地达到目的,而不让三弟成为对方报复的目标这个方面上。”
“天哥,这倒真的是应了你说过的话。既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天下哪儿有这样的好事。难,难,不是一般的难。这种事儿,也只有你这种‘科学家’来帮助拿主意了。”赵长思怕动脑筋,第一个就打起了退堂鼓。
他的话才说完,就被全慕文在脑袋上来了一个响栗。赵长思刚想翻脸,就听到钱小祥接在后面说道:“赵哥,如果不难,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就是因为难,我们才凑在这儿,大家一起想主意的哩。”
“想主意?我们这些人能想出什么好主意!都是一帮没有文化的家伙,喝酒还差不多。”赵长思翻了一下白眼。
他看到大家不理自己,就继续说道:“我们这么几张嘴加在一起,也不能把死人给说活。你们说,你们能感动上帝吗?他们有权有势的人,怎么做,都没有事。我们只要有一点点过格,就是说不清的麻烦。”
这话说得不错,世上的人如果都是处于平等状态的话,那也就不会出现沈新梅之类的女人,更不会有李震民和皮磊志的出面为虎作伥。
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不平等的。无论是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还是倡导三**义的国民政府,以及人民当家作主的新社会,特权都永远是社会存在的一个恶性肿瘤。
在大家表示感慨的时候,任笑天却打开了自己的思路。
不错,长思说得不错。我们说得再多,也感动不了李震民、皮磊志那种上帝。如果大家都在说哩?都在说李震民与沈新梅之间的丑事,他们还好出手吗?
如果大家都在说李震民和沈新梅之间的丑事,最起码的来说,是要让他们有所顾忌。做起事来,不会象现在这样肆无忌惮。至于要让大家都来说,都来传播消息的事情,那倒是很简单。
渠道是现成的,那就是让钱小祥的那帮手下到处去说,到大街小巷去说,到公共场所去说,肯定会能传得家喻户晓。
再说,这种领导干部的桃色新闻,更会有很大的吸引力。当然了,与‘白眉’的案件连在一起,更能把沈新梅的知名度扩大不少。到了那时候,这些当官的还敢这么猖狂吗?
任笑天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本来以为能够赢得一片掌声。却没有想得到,有的沉思不语,有的紧皱眉头,就是没有一个喊好。正当他感觉到奇怪的时候,全慕文为他解开了谜底。
“大哥,你是长期在基层工作,有点与官场脱节了呀。”在组织部工作的全慕文,当然知道官老爷的德行。
他接着解释说:“有人说人至贱则无敌,这话不是没有道理。这些当官的人,就是这样的贱人。你说他荒yin无耻,他自我陶醉,说是符合时代特征,与时俱进。”
“不要瞎说,怎么可能会这样?”任笑天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一直是不敢越雷池半步的全慕文,也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是呀,天哥。我听人家说,他们还在比情人的多少哩。你以为他的上峰,不知道他有情人的事?照样是提拔,照样是重用。只有出了事以后,才会说某人有多少情人的事。平时哩,他的领导就没有耳朵了吗?”罗大鹏也在一旁做起了旁证。
“你们警方有一个局长一级的官员,玩部下的女警察,都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不但在私下幽会,就连在公开场合下,也是卿卿我我,一点也不避嫌疑。有个当官的和他开玩笑,说是也想找个警花来玩玩,你们知道他回答的是什么?”赵长思的花边新闻多,也学有文化的人说起了几句文绉绉的话。
任笑天想也不想的说道:“这有什么好猜测的事,肯定是不承认吧。”
“错,大哥,你全说错啦。人家的回答是这样的,只要你不嫌弃是我玩过的货色,想要哪一个都行。”赵长思很显摆的给出了答案。
得到大家支持的全慕文,很权威的说:“你这样传播消息,可能会有一点作用,但不会有什么大用。只要不摆到公开场面上,他们顶多只会是稍许收敛一下,暂时注意一点影响而已。过了这段时间,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舅)。”
听到众人接上来的这么一番议论,任笑天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原来社会已经成了这么一个样子,自己确实也是孤陋寡闻了一点。看来自己要想适应这个社会,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多得很。
任笑天的思想出现脱节现象,根本原因就是在这六年里,他一直都是生活在压抑之中。外界有些什么样的变化,他完全是充耳不闻。没有这么一次刺杀事件的发生,也许他会就此沉沦下去,成为一个浑浑噩噩的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