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妃栖情-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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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青接着道:“再去发告示。”
“奴才遵命。”
刘其疾步走了出去。
项青这才低下头看向栖情,略带血色的脸上安安静静的,浑身上下,尽是些难闻浓烈的药味,她是铁了心地跟他斗到底,始终不肯醒过来。
最抗拒边塞国的那一段日子,这几日他却时常想起。
那时候是她没日没夜地抱着他,真不懂,这样一具羸弱的躯体里竟有那么大的力气,追随他生,追随他死,连他都憾然。
“就算倾尽天下,我不让你死,你就一定要醒过来。”项青微凉的指尖抚过她削瘦的脸颊,沉沉地许下承诺。
“相爷。”
小兰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贺将军登门拜访,还带了位有名的大夫,说是给贤淑夫人治病。”
那个曾害他万劫不复的贺然!
项青冷笑,从床上坐了起来,替栖情揶好被子才下床。
项青走到前堂,贺然早已等候多时,看到他走进来,立即从椅上跳了起来,不情不愿地单膝跪地:“下官拜见宰相大人。”
项青看了看他身后的中年男子,径自朝上座走去,待坐稳后才漫不经心地道:“贺将军多礼了。”
贺然硬是把心头的一股恶气逼下,从地上站起来直问:“我嫂子现在怎么样了?我想见她。”
项青目光冷了下去:“将军上本相的府里找你的嫂子?”
贺然自知失言,咬着牙道:“下官听闻贤淑夫人身染恶疾,特带方知大夫来诊治,王知大夫乃是名医,先前家姐把腿摔断了,也是他医好的。”
项青冷哼一声:“一个小小的江湖大夫,也配进来医治本官的夫人 ?'炫书…'”
第2卷 妃 伪装
伪装
项青把夫人两个字咬得极响,贺然本就不是沉得住气的人,这下彻底爆发了:“项青!你别得寸进尺,我嫂子进你宰相府的门才多少日子就恶疾上身,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你!”
真是冠冕堂皇。
“当年她为你顶下玉环一罪的时候,你怎么没担心过她有个三长两短。”
项青扯起旧事,贺然的脸变得青白交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项青站起来走到贺然身前,冷冷地看着他说道:“她现在是本相的夫人,她是好是坏,都是本相的事,不劳贺将军挂心。”
“项青!”贺然愤怒地捏紧了拳。
小平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打断这僵持的一幕:“相爷,贤淑夫人醒了。”
闻言,项青、贺然皆是一惊。
项青快步走出去,贺然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小兰正坐在床沿扶着栖情喝药,乍见项青走进来,一时不知是下跪请安好,还是继续喂药好。
栖情也注意到屋里进来了人,憔悴不堪的脸面向项青,四目相交,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片刻,项青走上前坐到床边,张着口竟不知说什么,只问小兰:“御医来过了?”
“相爷刚刚离开一会儿,奴婢和小平进来服侍就见夫人醒了,小平先去请御医过来的,御医说夫人醒了就无大碍。”小兰不敢漏掉一字地回禀。
项青又看向依偎在小兰怀里的栖情,艰难地开着口:“还有哪里不适?”
小兰识趣地端着药碗退了下来,项青伸手去扶栖情,不料栖情身子猛地往后缩去,眼看就要磕在床梁上。
小兰吓得忙伸出手,好不容易接住她,栖情一手甩掉药碗,药碗落在大红的地毯上无声地打了几个转才停下来。
栖情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穿着单薄的衣服下了床,跪在毯子上拼命磕起头来,一声比一声沉闷。
“求相爷开恩。”
项青听得啼笑皆非,怒火更甚:“你少跟本相在这装疯卖傻!你给我起来!”
栖情浑然不觉,只顾自己一个劲地磕头,满脸恐惧地求饶。
小兰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被项青一顿咆哮:“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去请御医啊!”
“是!”小兰拉着贺然身后的小平,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项青冷眼看着地上的栖情,一下下磕头,不知痛似的,初闻她苏醒的欣喜一点点冷却下去。
“嫂子。”
站在后面的贺然看不下去地走上前,蹲下身强硬地扶住她还要继续磕头的身子,双手困住她的双臂:“你这是怎么了?”
栖情愣愣地看着他:“贺然。”
“嫂子,他这种人根本受不起你的跪拜,是不是项青虐打你了?你怎么会突然染上恶疾呢?身上哪里伤?”
贺然越想越有可能,抓起栖情的手冲动地想要往外走:“你跟我走,我们现在就去面见皇上。”
项青被栖情这么一闹心情本来就不好,贺然还硬要插进来搅混,他的脸色分外冷冽:“贺然,得寸进尺的是你,放开她!”
“我不会让我嫂子继续留在这里受你折磨,嫂子,我们走。”贺然年轻气盛,完全不管不顾。
三位御医一踏进来就看到贺将军拉着宰相大人的夫人往外扯,而他们眼中喜怒不形于色的宰相大人,竟上前就揍了贺将军一拳,力道之大,贺然的右脸顿时肿了起来。
贺然放开栖情的手,眼见他握拳想要反击,三个御医连忙跪下来请安:“下官等参见宰相大人,参见贺将军。”
见有人进来,贺然只好作罢,手捂着疼痛难忍的脸,脸色难看地哼了一声。
“起身。”项青冷冷地坐到一旁,还不算太过失态。
跟在后面的小兰、小平上前扶着栖情,坐到了项青旁边的位置,吴御医给栖情号过脉后:“夫人,你脉象平稳并无异状,玉体有何不适?”
栖情瞥了一眼项青,见他板着脸,顿时害怕地抓住了小平的手,才对吴御医摇摇头:“我身体很好。”
栖情这一个小动作看在吴御医眼里,吴御医试探着问道:“夫人,你知道自己嫁进宰相府有多长时间了吗?”
“二月有余。”栖情很快回答。
吴御医点点头,从旁边端过一杯茶:“那请夫人给宰相大人敬杯茶,夫人此次受风寒,大人操碎了不少心。”
项青面露尴尬:“你在那胡扯什么。”
他这是在找病因,吴御医有苦说不出,只能沉默。
栖情接过吴御医手中的茶杯,抖抖擞擞地站起来递给项青。
项青不懂吴御医葫芦里卖什么关子,但也依言伸手去接茶杯。
栖情却吓了一跳,茶杯从颤抖的手间落了下去,砰地一声摔成碎片,茶渍如墨,点点溅飞到两人的衣服下摆上。
“栖情!你再给本相装疯卖傻试试看!”项青气得拍案而起。
不止栖情,两个丫环都吓得跪了下去。
“宰相大人稍安勿燥。”
吴御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夫人之前受风寒烧了一夜未曾查觉,可能人还未正常清醒。”
“你是说她脑子烧糊涂了?”项青冷得寒霜地问道。
头皮越来越麻了,吴御医冷汗直流:“不完全糊涂,夫人还记得事,只是夫人好像很惧怕…宰相大人您。”
也许夫人压根就是好好的,只是之前就惧怕宰相大人了,这话憋在吴御医心里,死都不敢说出来。
什么叫好好的?唯独怕他?
之前是她自己不愿醒来,醒来后又变得怕他?
“吴御医,你给本相编的理由一个比一个荒唐!”
吴御医砰地跪下去:“下官绝不敢欺瞒宰相大人。”
“起来。”项青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跪着的栖情,见她一动不动,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栖情低垂着头,吓得整个身子变成一块僵硬的石。
再大的火气,顿时也宣泄不出来,她真是懂得让他无能为力。
不用御医多说,项青也知道自己再呆在这里也于事无补,攥着她手臂的手慢慢松了开来,拂袖向外走,双脚停在贺然身边:“贺将军还要在本相夫人的房里呆到何时?”
贺然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字字带刺,担忧地望了栖情一眼,他继续呆在这里也是给她添麻烦,想了片刻,贺然跟着项青走了出去。
项青和贺然出去后,栖情坐回椅上,提起脚整个人都缩进椅子里,双手牢牢地抱着自己的膝盖,众人惊愕。
第2卷 妃 他来了
他来了
“夫人,刚刚宰相大人伸手接茶杯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这话是吴御医问的,事实上他们三个在宫中从事御医一职多年,也未曾见过这么罕见的病例。
闻言,栖情的身子猛地抖了下,然后睁大了眼睛看着御医说道:“我以为相爷…相爷他要用茶杯砸我。”
三个御医面面相觑,不由猜疑宰相大人倒底对她做过些什么,竟会让她产生这样的想法。
最后御医们能想到的法子也只有让她静心修养,可能过一段时日会慢慢好起来,只是这样,宰相大人暂时不能来水苑了,一想到这,吴御医同另外两人又在争执,到底谁去向相国禀报。
“夫人,您为什么要怕爷相啊?”御医们争执着出门,小兰就奇怪地问道,她们做下人的看见主子怕还情有可原,她是相爷明媒正娶的夫人,怎么也会怕。
栖情摇了摇头,脸上的惧意仍未消退:“我也不知道。”
“奴婢扶夫人回床上歇息,这边冷。”小平说道。
栖情认真地看了看她,然后点点头表示同意,由小平扶着自己从椅子上站起来,小兰跟在她们身边叨咕起来:“夫人,你昏睡不醒的时候,相爷可着急了,连饭都吃不下。”
栖情呆了呆:“是吗?”
“是啊,相爷还不介意夫人的风寒,和您睡在一头呢。”小兰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夫人会害怕相爷,怎么说都说不通啊。
小平给小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说了。
小平侍候着栖情上床揶好被子后问道:“夫人想吃些什么吗?”
“不用了,你们去忙,我想一个人呆会。”栖情细言细语。
“那夫人有什么需要就喊一声,我们俩就在内室外面。”两个丫环退了下去。
空空的室内只剩下栖情一人,她从床上坐起来,望着屋内的摆设发呆。
她嫁进宰相府没有很长日子,桌椅摆设还是成亲时的那一套,柜子上的一个个喜字还没有撕下,幔帐还是大红的纱。
栖情回眸看了一眼安安静静躺在那的枕头,绣着鸳鸯嬉戏的枕面红得喜庆,红得刺眼。
这是徐欣在宰相府里一针一线绣的,徐欣是个爱热闹的人,跟她守在水苑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天天喊闷,只有用针针线线解乏。
“奴婢和夫人说一个秘密。”
“其实…奴婢有个心上人,他在宫中当差,守宫门的。”
“帮我转告城哥,来年开春不用等我了。”
徐欣、徐欣……
眼泪无声地落下来,栖情抱起枕久久不能释怀。
据说御医去回禀过相爷后,相爷发了一通大火,但也不再踏入水苑,没了相爷的眷顾,小平和小兰才突然发觉水苑冷清了许多。
栖情的情况始终没有好转,小平有时从柜子里翻出项青的衣服去晒,她都会吓得直躲,对此,御医也束手无策。
难得的好天气,阳光落在水苑里极是温暖,栖情抱着双腿坐在藤椅上,看小平和小兰有说有笑地打扫庭院,小兰怕她一人寂寞,抱着大扫帚走到栖情身边,装模作样地扫着地:“夫人,你听说大夫人的事没?”
谢盈?
栖情疑惑地问道:“大夫人怎么了?”
“奴婢是听御医说的,可不是嚼舌根。”
小兰神秘兮兮接着道:“御医们说大夫早年滑过胎,身子不宜受孕,相爷每次同大夫人行房之后,都会让丫环给她准备汤药,所以大夫人一直未有身孕。”
栖情愕然,小兰继续说道:“可后来被大夫人发现汤药的用处,大夫人就不喝了,这不就又怀上了,不过吴御医说以大夫人的身体,保不保得住都难说,现下大夫人就天天躺在床上养胎。”
小平走过来笑小兰:“你这还不是在嚼主子们的舌根?”
“奴婢要说的不是这个,是大夫人要养胎,相爷现在都不进大夫人的房了。”
小兰鬼精灵地笑着:“其实大夫人也不是很得相爷的宠。”
栖情苦笑,不是不宠,正因为宠,他才会让她喝汤药,正因为宠,他才会不碰她,能替谢盈做的,项青都做了。
项青不是无情,只是对她无情而已。
“夫人,您没事吧?”小平比小兰更能体察主子的心情。
栖情摇摇头,她没事,她一点事都不会有,她早已经不是两年前的栖情了。
项青在书房里处理事务,刘其推着莫如风走了进来:“相爷,莫如风相士来了。”
项青抬了抬眼,看着面前儒雅的男子,淡淡地挥手,刘其立即会意地退了下去,反手将书房的门关上。
莫如风斜过脸看向烟气袅袅的薰香,嘴角浅浅地勾起:“我记得无忧也是最爱这种薰香,的确能令人心旷神怡。”
“她是我的夫人,她名唤栖情。”项青冷冷地说道,视线却不免斜向薰香。
她一个小奴才懂什么薰香,还不是他平时惯闻的,有样学样,项青在心里冷嘲,面上却缓和很多。
莫如风对项青冷漠的态度并不介意:“不知如风能否前去探望二夫人 ?'炫书…'”
莫如风口称二夫人,问得识趣,项青也没多加刁难:“如风相士风尘仆仆,想必是累了,本相让下人带你去厢房。”
看情形,无忧的病情并不严重,莫如风聪明地问:“此次宰相大人发昭示,不只是期望如风来替二夫人治病吧?”
“如风相士果然睿智。”
项青目露赞赏,从书桌前走了出来负手背后:“本相还要如风相士替本相,相上一卦。”
莫如风眸光迅速沉了沉,很快又不露痕迹地问:“不知道宰相大人是要相家业?相姻缘?还是官运?”
项青不动声色地淡笑:“你说呢?”
项青的哑迷,让莫如风有些难以招架,他想了片刻说道:“玄山老人教导过如风云,本门有二不相。”
项青轻轻挑眉:“愿闻其详。”
“一是不相自身,二是不相国脉。”莫如风注视着项青一字一字道。
经穆王宾天一事后,如今项青同禹衡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如箭在弦不得不发,他不难猜到项青现下想的是什么。
项青想要相的,是他有没有帝命。
项青又岂会听不懂他的意思,负在背后的手轻轻敲了两下背,然后道:“那和本相要相的事又有何关?本相是要相和二夫人的姻缘能有多久。”
一句话化解看似无形的弩张气氛……
莫如风也松了一口气,儒雅淡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