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风-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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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郎和冷面男同时送去个奇异的眼神，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花满溪。愕然，疑惑，戒备，各式目光离合。
见此状，花满溪也只是轻然笑过，那恰到好处的表情落到女人眼底，仿佛带着淡淡的唏嘘，“如果今天不是敌对，或许我们会有可能成为朋友，或知己吧……”
女人终于忍不住，“你这人也真奇怪，濒死关头还想交什么朋友？我们之间根本没这可能，可笑。”随之又是两声冷哼。
“可笑吗？不一定……”花满溪忽然垂首沉默。片刻不闻声音，惹得女人忍不住看去一眼。
花满溪这才缓缓抬起头，注视着她双眼，“其实我们都是同一类人，贪财，亡命，在混沌中迷失自己、寻找自己，却没人向你伸出手来，没有人听你叫喊……你我，又有什么不同。”
女郎一怔，瞳光慢慢涣散，扼着花满溪的手，一寸一寸收紧。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听到她轻轻吐出两字，“若彤。”
冷面男即时皱起眉头，刚想动口，花满溪却坐起身子，背向着他，正好挡在他与女郎之间，也挡住了视线。
花满溪凝视着若彤，看得很专注，很用心。那双深邃的眼瞳忽然流动起奇异的光芒，由浅而深，炫迷之极，也夺目之极，仿佛洇开一波又一波诡谲的涟漪。女人也愣愣对视着他，整个人像陷进了这片光芒中。她知道不能再看那双眼睛，但就是无法抽离，着了魔般，失了魂似，挪不开那道已经失控的视线。当最后一缕清醒的意识消逝，脑海深处才忽然惊起那两个字，
——催眠！
可惜，已经晚了。
“若彤……”花满溪轻轻托起女郎俏丽的下巴，沉沉唤了声，忽然低头吻下去……
呼吸瞬间凝止，只见女人浑身僵直，捏紧的指尖已经发白，连腕上青筋也跳突起来。可她没有丝毫挣扎，只惶恐着一双美丽的大眼，任由对方肆意妄为。
黑人司机从倒后镜也瞟到了，先是一愣，随即高吹一声口哨，竟然还呵呵起哄起来，完全没心没肺的豪放不羁。
这哨声也惊动了小看。她猛回过头去，可在这角度，任她费力扭动身体仍看不真切。但她是知道的，知道那头正发生着什么事……她，知道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这种境地吻她，要在我面前吻她！
她想阻止，发自本能的，然而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还能控制些什么。所有言语，最终只变成在眼里打转的泪水。滑稽，而又可怜。
「贪财，亡命，在混沌中迷失自己、寻找自己，却没人向你伸出手来，没有听你叫喊……」
隐隐约约，她似乎终于捕捉到他一丝真实的影子。虽然还很模糊，但已经能够感受到，自己和他的距离愈发之远。远到，是连心坎都无法到达的距离……
惊愕的，不止小看，冷面男也瞪大了满布血丝的眼睛。为什么若彤竟任由这男人胡来，为什么丝毫也不争扎！
一口怒气涌上胸膛，他猛扑过去抱住花满溪的腰，使劲将他往后扯。
他的头就贴在花满溪肩后，很近，很近。
这么，完美的角度。
花满溪还继续深吻着女郎，可空出的左手已探入腰间，在皮带的铜扣上抹出一根细长、尖利的钢刺……
无需回头，算计好方位便反手一戳！
钢刺，长三寸三，通体有锋利的沟纹，从脆薄的太阳穴直直没入！
——要一个人瞬间死亡、丧失所有行为，并不是刺穿心脏。
只见漂亮、纤长的手指捏着针端，轻轻一转……创口处并没出现大片殷红，却有混杂着血丝的淡黄色稠液流出，而男人壮硕的身躯趴在花满溪背上，就这样没了生气。
感觉到背上一沉，花满溪才结束那个长吻——带着冷酷、阴鸷的微笑，离开那片颤抖的唇。
直起身后，他却没有推开男人的尸体，而是继续任他圈抱着自己，同时，迅速从尸体腰间抽出短枪，拉开枪栓，抬手，对准黑人司机后脑一声断喝：“小看坐稳！保护好头！”
留空三秒给她反应，紧接，
“砰”！——
子弹从枪膛尖啸而出，在密闭的车厢内将人的意识一下抽空！硫磺味，瞬间充斥整个鼻腔。
一颗灼热的钢弹从后方射入目标颅壳，然后自左前额穿出，当场把前挡玻璃击个粉碎！
黑人司机登时失去所有动作，巨大的身躯塌下，鲜血与脑浆从额门流滴落到膝上。这具还暖热的尸体，被安全带固定在座驾上，随着车体颠簸而剧烈地晃动。
坐在旁边的小看顿时吓懵了，瞪着着那具正在诡异甩动的尸首，脸如死灰，甚至已经忘掉自己正处在无人驾驶的车里！
车辆还在全速行进，前挡玻璃一碎，狂风便鱼贯而入，夹杂着草叶、玻璃碎片和暴雨前夕腥冷的味道，将车内一切刮得一片狂乱。
那美艳女郎也惨白了脸，只是怪异地还保持着被吻时半躺的姿势，四肢无法动弹。长发承风乱舞，粘满脸上，掩住一双因惶恐而无比狰狞的大眼。
一切，转变得太快……
【 第十八章：回枪 】（完）
【 第十九章：说再见 】（待续）
【 第十九章：说再见 】
车继续在路上颠簸飞驰，狂风肆虐。
小看死死抱着头缩在座椅上，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就只有呼啸的风声和刚才子弹出膛的余音。
杀死人了……她心中那个一直纯美如天使的人，竟当着自己的面活生生夺走两条人命！而且，利落得那么可怕……
她将眼泪吞回肚里，像个失了魂的人偶，连玻璃碎片打到身上也忘记了痛。
许久，不，好像又只是一瞬的时间，仿佛听到花满溪遥远的喊声……
“小看！小看！”
……
“小看！把方向盘打右！快！”
逆着狂风，他声嘶力竭地叫。丫头狠狠打个激灵，猛然清醒过来。生死关头之际，她一下子扒住了方向盘！
前行中的车子开始急剧扭动，左拧右拐，像一条被砍去头颅的蛇在痛苦挣扎。狂风和乱发扎得人睁不开眼，小看死死握住方向盘不断尖叫。车体剧烈颠簸，她的身子就被牢牢固定在座椅上，震得五脏六腑扭作一团，痛到只想呕吐。
“小看别乱动，尽量放低身体，保护好头部！千万坐好！”
因为受制于掌心的炸弹，而且前后车厢安装了屏隔，花满溪无法跨越到座驾上。直到小看做好保护姿势，他也看准了前方，这才伏倒在后座，以男人的尸体为肉垫、迅速将整个人藏进狭窄的空间里。
尸体，吸收了车体颠簸的巨大冲击力，而那女人也被抛到座椅下和他挤在一起，只是四肢仍然僵直瘫痪，无法做出任何保护性的动作。
“砰！轰隆！”——
车子窜上路边的石墩，然后往反方向急速扭去，直直撞破石栏冲出公路！车轮卷起一路泥泞和乱草，烟尘滚滚，飞屑漫天。幸好满地碎石减缓了一些冲力，车子没头没脑地扎进一处灌木丛，然后顺着崎岖山路继续飞窜，磕磕碰碰再次撞入另一片密林。折断数株树木、磕过几块大石，“砰！轰隆！”——终于在一记巨响和重击后，硬生生卡在山崖边缘……
一切，戛然而止。
几撮碎石、断枝，从车轮底部唏哩唦啦掉落下方深谷。驾驶座旁边的那扇门，已经不堪撞击完全打开，黑人的尸体就扣在座位上，耸拉着脑袋，微微晃动。这时，车头已冲出峭壁，前轮悬在半空。不经意间，车辆底盘又散落几撮泥石……
“小看，小看……还好吗？”
与预期一样，这辆车前、侧方位的安全气囊全部应需打开。小看正趴在鼓鼓的气囊上，恍恍惚惚，浑浑噩噩，头发黏在毫无血色的脸上，半翕着一双眼。虽然听见花满溪的叫声，但似乎已经不想反应。
一轮惊慌狂乱，现在只觉得浑身脱力。不仅四肢酸软、脑袋发胀，额头还火烧一样痛。可能撞破了吧，有腥腥的味道……
“小看，我是溪，看着我，小看。”
“轰隆”！——
一道蓝色强光忽然劈开天幕，撕裂到地平线上，随即一记天雷压在头顶隆隆炸响。
小看一惊，登时坐直身子！可这动作却让车体又晃了几下。
花满溪当即做出个安抚的手势，“小看坐稳，没事的。”
小看寻声转过头去，终于从椅缝间看到满脸担忧的花满溪。
眼泪，当即像断了线的水晶珠子……
“小看别怕，很快就没事的了。”花满溪抬头看看天色，只见乌云盘顶，整个铁青的天幕仿佛就要压到脸上。他不禁皱起眉头——必须赶在暴雨到来之前离开这辆车，泥土一旦被雨水濡湿，这辆悬在崖边的巨铁必定滑落万丈深谷。
“啊！溪！这、这……”意识渐渐恢复的小看终于发现境况，吓得脱口大叫。可就这么一闹腾，车轮底又传来沙沙的研磨声。
“小看别乱动！”花满溪有点头痛，“来，照我说的去做，没事的。”他打量一下四周，“好，先试下打开你身边的车门，可以吗？”
咔……
“啊！开了！”门被小心翼翼推开，丫头兴奋的转过脸去。
“好，小看做得很好。来，再看看门外有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丫头挪一挪身子，伸长脖子往下张望……
“有，有一处石块和树杈。”
“有信心跳过去么？”
“……溪，你来看看吧……”
“呵，宝贝，我不能动，”花满溪苦笑一下，“我一动，这车子就不听使唤的了。”
小看立即沉默下去。然而，花满溪并没催促，只是静静坐在她身后。片刻，丫头才深深吸口气，一挺胸，“能，我能跳过去！”
“很好，小看真的很棒。来，现在打开安全扣，下去。”
“嗯！”
丫头低头正要去解扣子，就在这时，整辆车突然唏哩哗啦往前滑动起来！
她本能地一把抓住椅子，吓得叫不出声来。
万幸是这车子滑行不到半米又被什么硌着，险险停下。然而，暴雨前的腥风在崖边尤为猛烈，阵阵扑刮而来，让悬空的车头晃动不休。
花满溪皱皱眉头，从身底摸出那把手枪，然后对准司机座椅的安全带。
“小看，捂住耳朵。”
丫头想也没想就立刻捂上。
“砰”！——
安全带应声崩断，子弹觉入了尸体的肩骨。小看本能地闭上眼，扭过头去，心脏再次被这种枪响震得发痛。
安全带一断，那黑人的尸体像具肉团似滑倒座椅底下，头颅垂到车外，从前额流出来的红白色浆液，丝丝缕缕，随风散落半空。
“小看，把他踢下去。”花满溪在后方忽然说。
她愣了愣，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什、什么？！”
“把他踢下去。”
“不……不行！”她用手捂住嘴巴，猛地摇头，“不行！我办不到！”
“能，你可以的。他太重了，必须把他扔掉。”
什么扔掉，他是人啊！怎可能这样！
“做不到，我做不到！——”丫头边叫，边死命远离那具尸体。
“不，现在这个已经不是‘人’了，是我们的累赘！不扔掉他，我们全都得死！”花满溪在身后厉声说。
“我、我真的做不到！不要逼我！不要！——”她一味流着眼泪，死命摇头，用颤抖的声音去拒绝，不，去哀求。
“小看！清醒点，你不管梦姐了么？还有晴天和葵哥，你不想再看见他们了吗？如果你再磨蹭，就永远回不去了！现在不是在做噩梦，是真的，明白么！”
“轰隆”！——
又一记雷响在头顶炸开，掀起绵延不绝的回音，充满了整个天地。小看抱着头，不断抽泣，吸入肺里全是暴雨前冰冷的腥味，让她浑身都凉了下来。
“好吧，这趟原本我就是必死的，只是小看你很无辜，太不值得。”花满溪靠回座椅，看着身旁满头鲜血仍在昏迷中的女人。此时，两人的手依然紧紧相扼。
哭了几声，小看忽然睁开眼，呆呆望着面前已经干瘪的气囊，身体不断地发抖。她的视线慢慢挪到那具正随风摇动的尸体上，忽然狠狠吸口气，大叫一声，把花满溪也猛吓一跳。
“咚”！——
男人的尸首如同垃圾一样坠入半空，瞬秒间，无声无息消失在深谷的巨口——冲天张开，吞噬万物的巨口。
小看收回动作，讷讷望着下方的深谷流泪，浑身冰凉……连心也是冰的。她还没有勇气去相信，刚才自己竟完成了那个动作。
死人就不是人了么？虽然已经是个死物，但那种“杀人”的感觉却依旧鲜明得可怕！……
“小看，小看做得很棒。”花满溪在旁边将她唤醒，“好，现在打开安全扣，下去。快。”
身旁的女郎开始苏醒挪动，他知道不能再拖。刚才利用一个哈欠掩饰，他把药丸放进自己口中，然后借助那个长吻让女人中毒麻痹，无法动弹。只是想不到，这女人虽被颠簸得头破血流，却不仅死不去，还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也确实不简单。
花满溪在催促，小看却失了魂似依然呆坐在那，脑海只回荡着他的一句话：
——「小看，做得很棒。」
原来“杀”一个人也可以被称作“做得很棒”……
她无意识的摇摇头，只觉得思维已经混沌不清，不能再做分辨。
“小看，快！打开安全扣，下去。”女人的动作越来越大，花满溪真的开始着急。
车辆底盘又传来唦唦的研磨声，磨得让人每根神经都在发痛。小看蓦地惊醒，也不知哪来的意识，一手抓住安全带的扣子就使命地掰！
泥石辗转的沙哑声一续一顿，仿佛将心脏也磨出血来。可糟糕是，小看竟急疯一样不断嘶喊：“不行！不行啊！我打不开！……”
扣子扣得死死的，无论怎么摁、怎么扯都无法松脱。可能是在车体颠簸时撞击过度所至，也可能这根本就是禁锢俘虏的工具，反正现在已没时间再去纠结这个问题。
花满溪皱起眉头。
“小看，拿着。用这个锯开带子。”他从后面向小看递去一根金属——钢刺，正是让那个冷面男人一秒殉命的东西。只是现在已被擦得干净，看不见血和脑浆。
当然，小看还没弄明白那个冷面男是怎么暴毙的，仅仅清晰地记着，射向黑人司机那一枪是如何的惊心动魄。
那一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