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身布施-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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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齐将水瓶递回给小哥,叹了口气,自己在架子上取了只一次性打火机。
何田田冷眼看着,问道:“你的都彭呢?”
沈嘉齐摇摇头,又叹了声,像是他这辈子剩下的时间只用来叹气,连出声的欲望和力气都丁点不剩。
两人出了超市,沿着唯一一条直道一前一后地走,何田田几次回首,沈嘉齐默默低着头,那支烟移到了唇角,他手里捏着那只一次性打火机,笨拙地一下一下打火。
“嚓!嚓!嚓!嚓!”
寂静的空旷的夜,除了远处模糊的车声,就只余下沈嘉齐打火的声音。
何田田停住脚,倒回去,拿走他的打火机。
“嚓!”
小小的橘红色火焰在她指间跳跃,光斑同时投映到她和他脸上。
“‘打火机的火焰颜色取决于火机口的材质,外焰温度一般是280…500摄氏度,专用打火机可以高达1300…1500摄氏度。’”
“这是你告诉我的。”何田田替他点烟,沈嘉齐呼吸之间,蓝色烟雾悄没声息地溢出,遮暗了火光。
何田田熄了火,将打火机随手揣进沈嘉齐衣袋里。
大晚上无处可去,两个人只得坐在小区入口的水池边,引得值夜的保安频频关注。
水池中央有一处人造喷泉,做成抱瓶少女的塑像,这时分水流缓慢,汩汩潺潺,像是话题私密的耳语。
“尤思说,她不爱我了,她爱上了别人。”沈嘉齐苦笑,“我爱的人爱上了别人,我能有什么办法?”
“有,”何田田从沈嘉齐烟盒里给自己挑了一根,“你可以选择用尖刀刺进她的心脏,或者成全她,赢得一个不灭的灵魂。”
沈嘉齐又叹口气。
“爱情是奢侈品,可我知道花多少钱可以买到我想要的东西,却没法知道做什么事她才会爱我。”他沮丧地耙了耙自己的头发,又本能地把发型理回原状,“你知道吗?”
何田田顿了顿,转眸看住他。
“娶她怎么样?”
“结婚?”沈嘉齐惊讶地提高了声音,“‘男人结婚是因为疲惫,女人结婚是因为好奇,结果双方都大失所望。’(注1)”
“亨利勋爵是个基佬。”
“‘我们赞许婚姻,首先是因为我们并不了解婚姻,其次是因为我们已经习惯了结婚的观念,第三是因为一般来说我们事实上已经结婚。然而,所有这些理由没有一条能够证明婚姻是值得赞许的。’(注2)”
“尼采是个妹控,还是个神经病。”
“婚姻是女性从男性那里要求和期待一切她需要的和渴望的东西。男性则从女性那里主要地、直接地只要求得到一样东西。(注3)”
“叔本华是个打女人的混蛋。顺便,我怀疑他也是基佬,一辈子都在意淫康德。”
沈嘉齐:“……”
两人并排坐着吸完一支烟,沈嘉齐几乎是不间断地又抽出一根,何田田替他点着了,拒绝他二次递过来的烟盒。
“‘为什么不结婚?’”沈嘉齐磕了磕烟灰,“我以为这个问题只有你不会问我。”
“嗯,”何田田把双腿抬到喷水池沿上,伸手环住膝盖,“尤思说我们是一类人,有些事你不说我能猜到,你说了我能理解……可是,你爱的人不是我。你有没有想过,尤思可能也是渴望婚姻的,在她眼里,你这样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
沈嘉齐默了片刻。
“她告诉你的?”
“不管她有没有告诉我,既然你不想杀她也不希罕不灭的灵魂,”何田田旋开矿泉水瓶盖,“那我问你——”
她掏出那两颗药,拈在指间看了看,塞进嘴里,喝一口水送服。
“——我问你:如果必须在结婚或失去尤思之间选择,你选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觉得挺多余,为免误会还是注吧。
注:
1、出自《道林格雷的画像》,亨利勋爵语录。普遍认为他和画家都爱慕道林格雷。
2、尼采的话。据说尼采终身未婚,因为他年轻的时候不准他妹嫁人,她妹硬嫁了他也不承认。后来他想结婚了,他妹又给他搅了……
3、叔本华说的,此人是个富翁,长得还不错,但终身隐居未婚,据说是因为母亲的阴影。康德的狂热崇拜者,想与黑格尔相爱相杀,被秒。
另外有一段吐槽我没加到文里,放在下面:
沈:你知道,《海的女儿》全篇充斥着安徒生压抑的同性恋臆想,鱼尾和人腿暗喻着正常与非正常的性,化为泡沫意味着他对本我的放逐,不灭的灵魂则象征着他将情欲升华为对更高意识形态,也就是宗教的追寻。
何:你给我闭嘴。
☆、第三十五章 金城武与郭德纲
师兄为孙立白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
“我一看你那个女朋友就不是本分人,”他在电话里铁口直断,“那种大公司的女白领,心眼儿多眼光高,哪里瞧得上我们。”
“师兄早跟你说过,你现在是事业上升期,别犯师兄当年犯过的错,不谈恋爱最好,非要谈,也找一个贤惠的,还能让你没有后顾之忧。那一位,你降不住!”
“你嫂子给介绍的这姑娘是她邻居家的小女儿,打小看着长大的,长得白白净净温温柔柔,脾气也好,听说就没跟人红过脸!听师兄的话,去见见,啊?”
……
师兄挂断以后,孙立白怔忡良久,他想打给何田田,笨拙地操纵手机翻了半天,找到她的电话号码,却又迟迟不进行下一步。
她没有打给他。
似乎自相识开始,总是他在联络她,她从未试过主动给他打电话,即使他负气而去,她的反应仍是放任自流。
孙立白是男人,他不在乎一段关系里由他主动付出,但他不能不在乎她的想法。
她是不是因他而困扰,是不是认为他很多余,是不是觉得……没有他更好?
何田田想象一年十二个月是分为十一段的接力赛跑,十月就像吃得太饱的小矮子,捧着沉甸甸的胃快要断气地跑啊跑,终于将接力棒送到十一月手上。
十一月七日立冬,杭州满城浓绿终于在盛极中透出一分萧索,何田田也打开衣柜最底层,翻出去年收藏的大衣,用衣架挂起来。
她的衣服大都是蓝黑二色,只大衣里有一件是纯正的红,记得她先是买了一只YSL的同色系唇膏,尤思非常赞赏,撺掇着她买了这件大衣搭配。
何田田把大衣披在睡衣外面,关上衣柜门,就着门上窄条的镜子照了照,鲜亮的红衬得她脸色挺好,桃粉绯绯,眼波流转间欲说还休。印象中孙立白那件背心也是这颜色,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何田田把大衣脱下来拎着看了看,心想,真是个骚包的颜色,就差没写“我在思春”四个大字。
天气还没冷到需要穿大衣,不过管它呢,靴子都能穿大衣为什么不能穿?何田田找了条薄羊毛裙打底,光明正大地套上红大衣,一路思春思到公司。
公司还是老样子,尤思辞职似乎没有改变任何事,歌照唱舞照跳世界依然美好。沈嘉齐,依然那么暴躁。
“何田田!”他巴着门框怒喝,“给我进来!”
她把包往工位上扔,大衣也懒得脱,七寸高的靴跟在地毯上一踩一个窝,款款走进沈嘉齐办公室。
“砰!”沈嘉齐甩上门,转身又把自己也甩到座位上,“我现在忙,你帮我搞定它。”
小猫秋田乖乖地蹲在办公桌底下,歪着脑袋看了看何田田,轻轻小小地“喵~”一声打招呼。
“你也好,你也早。”何田田嫌鞋跟太高不好蹲,干脆一屁股坐到地毯上,伸手勾了勾小猫的下巴,“可怜的,大清早‘又’要加班。”
“我听见了,”沈嘉齐百忙之中插嘴道,“我们公司不算加班,你在OA系统发再多申请我也不会通过。”
啧,万恶的资本家及其走狗。
何田田顺手拿过那只陶钵——现在它已经荣升秋田酱专用碗,往里面倒了半钵猫粮,又用个小碟子在饮水机里接了些水。
“别给它喝那个,”沈嘉齐制止她,“医生说矿泉水喝多了猫会长结石。”
“那喝自来水?”
“自来水里有寄生虫。”
“……”何田田忍了,“总不能让我现蒸蒸馏水给它吧?”
“蒸馏水它不爱喝。”
我去,我还不爱伺候!她一怒而起,沈嘉齐头也不抬地接着道:“我昨天买了一台饮水循环机,装了一瓶水带过来,在我包里。”
何田田:“……”
好吧,她决定继续忍,当然是看在钱的份儿上,别提感情,伤钱!
沈嘉齐背一只十足娘炮的挎包,材质倒很不错,细节部分也做得很考究。何田田瞟到一个眼生的logo,无视,粗鲁地撕开拉链伸手进去掏摸。
包不大,为了保持版型内衬大约包了浆,她摸到一只疑似矿泉水瓶子,又在旁边摸到形状相近的圆柱物体。
何田田把两件都拿了出来,一只是Cazorla的亮蓝色瓶子,里面大半瓶晃悠悠的水;另一个却是卷成筒状的海报。
仿佛有某种预感,她看了沈嘉齐一眼,左手攥住Cazorla的细长脖子,右手使力一抖,将那张海报抖开。
孙立白的脸倏然露了出来。
半舒半卷的海报上,孙立白穿着那身明光铠,英风凛凛,神威赫赫,被PS得连毛孔都看不见,俊美得不像一个她睡过的男人,而仿佛那些驰骋在传说深处的旧时面孔:叩关的罗成,长坂坡的赵云,摘下面具的狄青。
她一动不动地看了太久,直到沈嘉齐道:“喜福来的刘胜让我带给你,说你要等身模型没办法,那是有数的,漫展都要用上。所以只能给你海报。”
他顿了顿,试探地问:“你们……分手了?”
“没。”何田田说,都没开始过又何谈分手。
她卷起海报放到办公桌一角,蹲下身继续给小猫弄早餐。
沈嘉齐把写到一半的报告抛开,盯着她红红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忽然叫她:“田田。”
“嗯?”
“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不要!”
“为什么?”她拒绝得这么快让沈嘉齐很不是滋味,“我们很合拍,这世上或许有更适合的男女,但有生之年我们都不一定能遇到,为什么不先将就一下?”
“因为太奇怪了,”何田田光想一想就起全身鸡皮疙瘩,“像乱伦。”
“而且,”她鄙视地斜眼睨他,“你睡过金城武会想睡郭德纲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句是个关于韩剧的段子,微博上有人说,看过《继承者》再看《来自星星的你》,就像睡过郭德纲再睡金城武……
☆、第三十六章 你的优乐美
相比沈嘉齐的骚扰,何田田更头疼的是编辑的责难。
她终于交付了下一本书的全稿,编辑看完以后,极其不可思议地问她:“为什么男主角和女主角没有在一起?”
何田田理所当然反问:“为什么要在一起?”
“因为你写的是轻小说,你的读者大部分是小姑娘,她们或许可以接受悲剧,但绝不是这种现实向的毫无美感的悲剧!”编辑快被她气乐了,“你甚至不能给出一个他们不在一起的理由!”
理由吗?何田田向后靠到椅背上,看着对话框里编辑放大加粗以示强调的字体,慢慢地敲击、删除,敲击、再删除……
“我懂你的意思,你是说,她们太过年轻,她们不明白这世上并非只有生离死别或者负心薄幸才能使相爱的人分开,就像人们也不是因为遇到战争或者灾难才有资格不快乐,有时候人们不在一起,仅仅因为他们觉得不在一起更好。”
“男主角一个人生活得太久,他已经习惯了孤独,他甚至享受孤独,女主角将他从与世隔绝的蛹里剥出来,帮助他重新认识世界,让他感觉到风露阳光、鲜花音乐、孩子们的微笑……那些充斥人间每个角落的平凡但美好的东西。”
“他很快乐,毫无疑问那是他一生中最愉悦的一段时光,所以他爱上了女主,他追寻她就像追寻一个梦想。可是,当梦想照进现实,他的快乐变质了。男主角发现,如果和女主在一起,他必须敞开自我,将他所有的弱点曝露给她;他甚至必须抛弃自我,只为了接收她肩负的责任,与她共同面对前路危难险阻。”
“我说过,他已经习惯了孤独,他甚至享受孤独,孤独构成了他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生,他没有办法为了这百分之一的快乐去冒险颠覆他几乎一整个人生。”
“我们总是歌颂爱情,似乎爱情无所不能,而事实是,当牺牲如此巨大,爱情,远不足够。”
逞强自辩的结果是,何田田想,大概永远不会有下一本书了。
她有点遗憾,倒没放在心上,还有点觉得对不起辛苦栽培她多年的编辑。她写作其实也就是享受写作的过程,能出版当然好,出版不了可以放到网上。感谢互联网造就的分享时代,一个作者永远都不会愁没有读者。
临近下班,何田田一边读秒一边偷瞄沈嘉齐关门闭户的办公室,这厮最近变身加班狂魔,每天掐着点冲出来抓她。
五点五十八分!何田田果断关电脑,桌面的东西统统扫进包里,也不管屏幕上尚在显示图像,显示器电源掐掉,拎着包往外冲!
刚转过拐角,果然听到后方传来沈嘉齐的声音,何田田头都不敢回,摸出员工卡打卡开门一气呵成,整好六点。
正赶上饭点,三部电梯都以龟速爬行,她放弃电梯走楼梯,掏出设置成免打扰模式的手机,眼看着标了沈嘉齐的未接来电一个个数字往上叠。
“这人是真要疯了。”何田田自言自语地嘟噜,想了想,给某位神秘人士发短信。
何田田:沈嘉齐有天晚上跑来我家堵我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