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喻良缘-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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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凉喻依旧关机,当她风尘仆仆地赶回家,一如料想,家里果然没有人。站在客厅,空虚和失落一股脑地袭来,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很重的一下一下,以为会是顾凉喻,来不及多想就直接开了门。
门口的顾辛严一身黑色,头发凌乱,直勾勾盯着金今的眸子布满了鲜红的血丝,脸颊上一片青紫,眼睛一侧也有破损,似乎和人动过手。酒气还是很浓,唇边挂的笑不很阳光,倒透着一股颓废气。
金今怔在原地,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顾辛严没有脱鞋子,直接踩过门口纯白地毯,留下一串灰黑的脚印。
“你有什么事?”金今的带颤的声线表明她现下内心的恐惧。顾辛严不声不响,步步紧逼,金今也害怕地连连后退,直到被逼到楼梯口,金今转身想要跑上楼,顾辛严却快她一步,伸手扳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楼梯扶手上。
俯□,带着酒气的呼吸扫过她的脸颊:“金今,为什么不信我?”“你到底想干什么?”明明怕到极点,金今却硬是将自己的声音装得很镇定。
“你爱他吗?”顾辛严突然笑了,带着一点诡异,挑起眼角,金今第一次觉得顾辛严的笑这么像顾凉喻,肆意而带着邪气。
金今咬着唇,她爱吗…她自己都不知道。不吭声的态度似乎刺激了顾辛严:“说啊,爱吗?你爱顾凉喻吗?!”
这样的顾辛严着实陌生,冷漠的眼神里透着几分狰狞,愤怒而躁狂,金今依旧没有回答,或是…不敢回答。
“金今,你默认了。”顾辛严越发阴冷的声音让金今狠狠地一震,眼里泛起的不可思议让顾辛严溢出了笑:“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吗?那他呢?是不是也没有发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急着否认,却更像是掩耳盗铃之举。“金今,你不应该爱上他,他不配!”他突然拉住金今的手腕,将她往门口拖。
金今挣扎,无异于蚍蜉撼树,根本挣脱不开他的钳制,生生被拖出门外。“你不是再找顾凉喻吗,我带你去见他。”顾辛严只消一句,便让金今停下了动作。
“我自己会找。”金今目光定定地看着他,细腻的嗓音里化开的坚定让顾辛严笑起来,嘴角都不曾弯起的冷笑,眉头微扬。
“你不信我,还是不敢面对?”他好整以暇地扫了她一眼,“我要想让你看清事实。”金今摇头,顾辛严每次所谓的事实,对她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她真的害怕了。
“昨天晚上顾凉喻为什么匆忙离开?他去哪里?现在又在干什么?你不想知道吗?”顾辛严循循善诱,将金今的那一点不安统统招呼出来。
金今不再挣扎,任他将自己塞进副座。顾辛严似乎因为还有几分醉意而异常兴奋,开得很快,金今忐忑不安,车子最终停在城郊的公墓园门口。
顾辛严拉开副座的门,见金今一动不动地坐着,面上又有了几分笑,只是意味不明:“害怕了,不敢进去?”金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车子里钻出来。
她第一次进公墓,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排列整齐,空间紧凑的墓碑。老家几位长辈的坟头都是在山上,零星分布没有规则,占的面积也大,坐北朝南,头东脚西的都看风水。
越过墓园最外面一块地,再往里,墓碑挨得不那么紧凑,地方也宽敞起来。顾辛严领着她一直往里走,片刻也没有停歇。
几乎是最里面的一片,绿草如茵,墓碑很稀少,地方也足够开阔,每个墓碑旁边还种了一棵树。树有大有小,有的只是树苗,有的…已经参天。
顾辛严还欲往前走,金今却停在原地不在移动半步,顾辛严扭头看了她一眼,她半个人倚在树后,很明显的隐藏行为,五十米远的地方,顾凉喻坐在树下。
他还是穿着昨天那一身衣服,外套丢在一边,衬衣的领口半敞,仰着头,似乎盯着天空的某一点,一直不变的姿势,突然让金今觉得脆弱不堪,几乎一碰就碎。
顾辛严想要去拉她,奈何她伸手抱住树身,顾辛严无可奈何,只能站在一旁陪着她,三个人就这样定格。
或许是一个小时,又或许是两个小时,金今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执拗地躲在一边,直到顾凉喻抬手看了看表,起身整理衣服。
瞬间,他又变回往时那个霸道外露的顾凉喻,或许瞧不清楚他面上的讶异,却能将他的每一个动作看得分明,从伸手掏出手机,到按下每个键,最后,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没有音乐,隔着薄薄的衣料,她几乎一颤。
金今往树后面缩了缩,顾辛严知道她不想见到顾凉喻,自己主动走向顾凉喻,只是简单的对视,没有说一句话,这么远的距离,金今还是能感觉到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顾凉喻没有什么心思同顾辛严纠缠,他开机以后的十几通未接电话里,金今的名字让他眼皮跳了跳,不假思索地回拨,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
昨天凌晨赶回来,结果遇上顾辛严,两人二话不说干上一架,顾辛严看上去狼狈,他也没有好多少。
金今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他心头憋着烦闷,无视顾辛严满是挑衅的眼神,与他交身而过,脚步匆忙,一心一意地朝着墓园大门而去,殊不知如果侧头,只是很小的角度,就能看见那个娇小的身影躲在树下。
金今看着顾凉喻消失的背影,有些回不过神,顾辛严将金今从地上拉起来,大步向顾凉喻刚刚的地方走过去,她踉跄着脚步,不知是跟不上,还是…没了力气。
白色大理石的墓碑染了风霜,似乎有些年头了,可是依旧很整洁。照片里面容恬静的女孩…金今微愣,是上次在顾凉喻书房里见过的那个人,照片下是一串生卒,还有漆黑的名字,仿佛有人在她的心上猛抓了一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站不稳,毫无支撑地摔坐在地上。
顾晶晶…这三个字仿佛魔咒,让她喘不过气。脖子里的项链因为冲力甩出衣领,顾辛严眼睛骤地眯起,伸手一扯,红线在她脖子上勒出深深的印子,她疼得摸上脖颈。
“他把这个都给你了。”顾辛严看着手里的水晶戒指,喃喃出声。“还给我。”金今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抢,顾辛严一躲闪,握进了掌心。
“你不能要。”顾辛严摇头,并不打算还给她。金今机械似的重复:“还给我。”顾辛严却神色严肃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这是顾晶晶的。”
金今将将缓过来的心脏,仿佛又被人打了一拳,疼得她猫了腰,顾辛严眼里流露出怜惜,伸手想要去扶她,却被金今挥开他的手臂,轻软的声音带着几分歇斯底里:“走开!”
顾辛严握紧了手心,戒指沁人的凉意几乎传入四肢百骸,心里扬起一股暖意,也不管金今是不是听得见,自顾自地开口:“顾晶晶,是我和顾凉喻的堂妹。”
金今垂着头,手指渐渐曲起,陷入草坪,撩过草根的指甲也感觉不到疼。耳边传来的说话声却清清楚楚。
“昨天…是晶晶的祭日,十年,她走了正好十年。”顾辛严似乎陷入回忆,声音也变得飘忽,“这么久,每年她的祭日,顾凉喻都是最早来最迟走,几乎比小婶婶还有上心。”
他没多说一句,金今的心就下沉一分。“今年顾凉喻始终没有出现,我以为他忍得住,可是大伯母不过问了一句,他还是巴巴地赶回来。”顾辛严露出几分讥诮,染红了双眼。
“在顾凉喻眼里,没有人能比得上顾晶晶。”金今心口疼的麻木,脑子一片空白,顾辛严游离的目光最后定格在金今苍白的脸上,“你也…不过是个影子。”
顾凉喻,她生病了
当顾辛严将一切说开,心里竟也没有半分欣喜,尤其是看到金今捂着心口很难受的模样,想要伸手去拉她,金今挣扎着躲开,看着他的目光里满是戒备。
“金今,我们回去吧。”他叹了口气,面上也勾起浅浅的笑,金今依旧一眨不眨盯着他,流露出的神色里透着几分哀伤。
“金今…”顾辛严愈加软了口气,“滚!”金今第一次将轻软的嗓音吼得这样大声,也是第一次红着眼颤着双唇,对别人说出这个字。
“我送你回去。”顾辛严想要上前,金今挪着往后退了几步,根本不想让他靠近。“快下雨了,跟我回去。”顾辛严不顾她的意愿,伸手捉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拎起来。
金今挣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挣开别人的钳制,顾辛严似乎也没有想到金今会有这样大的力气,被她推开的身体几步趔趄。
“金今,你…你想怎么样?”他好声好气问,“滚!”金今鼻翼轻动,似乎喘不上气。“我带你回去。”顾辛严走到她面前蹲□,却被金今一把推在地上,自己也连带着向后挪了几步,却发现后面已经是顾晶晶的墓碑。
“你走。”金今缓了一口气,也平静了不少。顾辛严拿她毫无办法,还想走近,金今紧紧地抱着腿,将脸埋进膝盖之间。“你走!”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愣是让顾辛严定在原地。
细碎的雨滴划破寂静的天空,从绵细到滂沱,金今依旧坐着一动不动,顾辛严实在没有办法,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住金今:“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拿伞。”
金今从地上站起来,身体晃了一下,扶了扶墓碑,仿佛被烫到,立刻收回手,回头讷讷地看了一眼,顾晶晶的生日…赫然是三月三日。
金今咬紧牙关,努力使自己不要抖得这样厉害。曾几何时,她听到绿绿无意间提起陆方淮的生日是三月三号,瞬间就想到顾凉喻的手机号码几乎都是三,再稍一联系顾凉喻的性取向,让她一度以为顾凉喻喜欢的是陆方淮,爱而不能言,她很同情,现在真相摆在面前,她却真的…受不了…
雨滴大颗大颗地打在脸上,雨水淌过额头滑下,压着睫毛几乎睁不开眼睛。衣服湿漉漉地贴着皮肤,金今觉得冷,从心底升起的凉意沁遍全身。
墓园里往来的人本就不多,尤其是大雨当前,行色匆匆间,根本没有人去看脚步拖沓的金今,长发黏在脖子上,金今觉得头有点沉,而且是越来越沉。
“金今?”清朗的男声穿过大雨的嘈杂,金今吃力的抬眼,模糊的水汽间是一个蓝色的身影,金今用力晃了晃脑袋,不知是想要晃醒渐渐混沌的脑子还是晃去面上扰人的水珠。
一个台阶,金今腿下一软,那人伸手扶住她。“金今,你怎么了?”金今浑身冰冷,人也是摇摇欲坠,面色更是苍白如纸。
金今摇头,只是越摇意识越模糊,力量一点点抽离,双手抓住对面那个人的手臂,带着温热,最后眼皮重得再也睁不开…
陶映在金今身体缓缓滑下的那一瞬,伸手扶住她,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紧抿的双唇,泛着青白,身体颤得厉害。
他顾不得大雨,丢掉手里的伞,将金今拦腰抱起,匆匆离开,一束菊花掉落在雨伞边上,花瓣被暴雨冲得满地都是。
陶映抱着金今直接冲进了急诊室,把里面刚刚抢救完一位车祸病人的医生护士吓了一跳。自顾自地将她放在床上,动作小心翼翼。
一面喘着粗气,一面拉住那位上了年纪的医生:“医生,你快看看她怎么了。”言语间的焦急让医生也谨慎起来。
检查半天,医生摇着头,陶映心里咯噔一沉,以为有什么大问题。“受了刺激,而且血糖有点低,没什么大事。”陶映总算舒了口气。
“小两口吵架了?你是不是给小姑娘说了什么重话?”能把人弄昏了,这得是多大的刺激,医生以过来人的身份开导,“年轻人有话好好说,早饭也没吃吧。小姑娘血糖不高奇﹕书﹕网,以后记得督促她吃早饭。”陶映愕然,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
金今身上穿着滴水的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娇小的身形,陶映心头一跳,面上迅速地热起来,赶紧别开眼,找了个护士给她换衣服。
她睡得不太安稳,,眉头一直拧着,侧身缩成小小的一团,蜷在被子里,手背上扎着吊针,呼吸几次变化又快又急,仿佛做着噩梦。
陶映看着这样的金今,克制不住自己,握住金今的小手,从指间到掌心,依旧冰冷,他将自己的另一只手盖上去,把金今的一双小手包裹在两只大掌之间。
陶映这样安静地看着她,小丫头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之前或许真的太冷淡了,他有些后悔,可是金今还是金今,而周映,已经成了陶映。
似乎觉得不那么冷了,金今蹙起的眉稍稍松开些,可还是有很深的褶子。陶映拇指拂过,却是怎么也拂不平。
金今觉得很累,眼睛不太适应病房的灯光,想要伸手挡一挡,却抽不出自己的手,陶映从座位上站起来,弯腰看向金今:“醒了。”
“陶映?”金今诧异,想要揉眼睛,又被陶映按住了乱动的手,她扭头看了看四周,声音里含着几分沙哑,“这里是?”
“这里是医院。”陶映语气很温和,全然不像往时那么生硬冷然。金今神色茫然,似乎这一刻记不清之前的事情。
“你在墓园晕倒了。”陶映提醒,金今的渐渐清晰的眸子里晕开一股复杂的神色,陶映似乎看出了…伤心。
顾辛严脚步很大,在倾盆大雨里焦急前行,与陶映相差三个台阶的高度,擦身而过,渐行渐远。
晶晶的墓碑前根本没有金今的身影,只留下那件黑色的外套掉落在草坪上,那一刻他惊慌失措,朦胧的雨幕里只能看清几米内。“金今,金今!”顾辛严在周围寻了一圈,这样的大雨里,没有半个人。
顾辛严一身水淋淋地冲进顾凉喻的家,顾凉喻正好从楼上走下来,客厅里放着金今的背包,说明她回来过,只是家里没有人,电话也是从不接到关机…
“金今回来了吗?”顾不得满脸流淌的雨水,顾辛严冲上去拦住顾凉喻。“顾辛严,离金今远一点,她已经是你嫂子了。”顾凉喻脸色倏地冷下来,目光锐利。
“她有没有回来?”顾辛严扬了声音,顾凉喻越发不悦,拦着想要冲向金今房间的顾辛严:“她不在。”
顾辛严上了火,力道很大,顾凉喻昨晚一夜没睡,已经疲惫不堪,被他推得摔靠在沙发上,顾辛严推开金今的房门,里面整整齐齐。
又奔上楼,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寻找,始终不见那个娇瘦的人影。顾辛严扶着楼梯扶手,与顾凉喻狭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