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狼心-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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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语芳心痛哭失声的模样,靳震磊的心狠狠地抽了下,诧异地望着她,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一向恬静自制的她竟失控了!
靳母的脸色难看到极点,颤着声,嗓音有些尖锐,";难道靳家的香烟到震磊就断了吗?这教我将来拿什么脸去见靳家的列祖列宗?";
语芳心惊慌失措,她知道靳母自从靳震磊出了车祸后,一直很后悔没能多生几名子嗣,但碍于身体不好,想再生亦无能为力,是以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希望他能让靳家子孙满堂。
她想下床,但双腿虚弱无力,不小心便跌了下来,重重地摔下了硬地,可是她仿佛不觉得疼,凭靠着双手的力量,努力爬向靳母,抱着她的腿,歉疚地说:";妈……我对不起你们……";
靳母别开脸,踹开了她,走至另一侧,表露态度道:";不!我不能让靳家的香烟断在我手上!";
";妈……";语芳心泣不成声。
";芳心,先别哭了,你的身子还很虚弱,禁不住这样哭啊!";靳父忧心忡忡地安慰着她,就怕她会撑不下去。
";妈……";语芳心泪如雨下,扑倒在地。
";芳心,别哭了……";靳父拧着眉。
靳震磊低头看着语芳心,很冷静地开了口,就像事不关己似的冷静,";你先去开刀吧。";
她这样继续出血也不是办法,非开刀不可。
一听见他的话,语芳心震骇地转头望着他。
他是不是已经决定放弃她?是不是他已经选择了江晨曦或是别的女人,所以他才这么果断地决定签字,不在乎她是否能生育?
";是呀,芳心流太多血了。";靳父也赞同。
语芳心几乎哭到昏厥,现在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丈夫不爱她,孩子保不住,婆婆容不下她……甚至,她连想挽回丈夫,都不知道该凭什么了……
";不!";语芳心呐喊着。
靳震磊看了她一眼,满地全是由她双腿间溢出的鲜血,令人触目惊心,他冷冷地问道:";你要命还是要子宫?";
语芳心含着泪,轻声地问:";我的选择能左右你的决定吗?";
靳震磊直瞅着她,半晌才开了口,但他的话对她却犹如无情的判刑,将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不能。";
她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那样绝望、灰心的眼神是他十多年来第一次看到。
他的心狠狠地一坠,突然间不安的感觉浮现,他说不出原因,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而他无力挽回。
语芳心唇边轻轻扬起了一个笑,但谁都不会认为那是个笑,反倒觉得毛骨悚然,阴沉沉的。
他担忧地望了望她,只见她也正望着他,黑眸中有着千言万语,有爱、有恨、也有怨……
她别过头不再看他,直瞅着床边的医生,虚弱地说出了她的决定,一字字都是那样的坚持,又那样的清晰,";我宁可死也不开刀。";
她宁愿赌一回,用她的生命作为赌注,只要能保留她仅存的一丝希望去留住她的天。
";芳心,身体要紧啊!";靳父极力劝道。
靳震磊挑高了眉,怒目相向,";你不听话!";
这是她第一次不顺从他的决定。
";这是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权自己做决定。就算是要我赔上这条命,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可是你是我的妻子,我也有权决定。";靳震磊固执地说。
她又笑了,但笑容中完全没有喜悦与欢欣,";你真的有当我是你的妻子吗?";
她的话让他受到强烈的震撼,他反省着自己是否真的没有将她当成是妻子?
不,他心中是有她这个妻子,也默认了这段婚姻的!
不过,他只享受了权利,而不尽一丝一毫的义务,日日在外流连忘返,沉迷在一次次虚幻浮华的情欲,空给她一个妻子之名,并没有做一个丈夫该做的事。没有关心,更没有体贴,却赋予她一个沉重的包袱,逼迫、压榨着瘦弱的她,要她倾尽所能地付出,承担身为妻子的一切责任。
";芳心……";
";什么都不用说,我的心意已决,不会更改。";她别开头,不愿再多看他一眼,也不想再听他说些什么。
面对她的坚持,靳震磊考虑了良久才让步,";医生,就照她的意思办。";
";谢谢";语毕,她便像是个植物人般,任由医护人员将她抱上病床,再一次地进行止血,并替她补充流失的血液。
而他无能为力。
冒着生命危险,与死神搏斗了近三个小时,语芳心凭着她强烈的求生意志与坚韧,终于战胜了!
血渐渐止住了,然而她也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虚弱,让人看了不禁胆战心惊。
";芳心,血止住了。";靳震磊附在她耳边轻声的说,她虚弱得像是只要他稍稍大声一些,便会受到伤害。
她赢了!
睁开眼,她想要笑,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眼皮一重又沉沉地睡去。
他看着她细致秀丽的小脸,突然发现原来她很美。
她的美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一种让人忍不住亲近,忍不住呵护的柔软美。
不同于他向来钟爱的艳丽,他惊艳于它的柔美细腻。
蓦地,胸口有些异样的悸动,他甩甩头走到窗边不再看她。
第九章
语芳心又在医院住了三天才出院,她虽然保住了子宫,但医生也老实告知她将来会较难受孕。
出乎意料之外的,她没有再掉任何一滴眼泪,只是默默地接受了这个残忍的事实,一双水灵的眼睛如今空洞无神,她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消瘦憔悴了不少。
靳父与靳震磊还是一如往常地上班,屋内只有她与靳母。
本来就不甚喜爱她的靳母没有安慰她,反而耿耿于怀她将来养儿育女较为不易的事。不仅不给她好脸色看,连句话也懒得和她说,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即使擦身而过都没吭声,完全漠视她的存在。
一整天屋里寂静无声,静得让人心慌意乱。
到了夜晚,他们下了班,靳震磊躲在书房内,不到深夜不会进房;靳父倒还疼她,会尽量跟她说说话,与失去孩子之前的态度一样。
但她要的不是公婆的疼爱,她要的是丈夫的一颗真心。
不用人赶,语芳心也知道这个家她是不能待了。
简单地收拾了些随身行囊,语芳心很清楚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一个女人最基本的生育能力,她都可能做不到。
静静地走出了房门,她一步步朝大门移动,回头再环顾这间屋子一眼。
在靳家生活了十五年,每一个角落都有她的回忆,她曾用心地经营,每一幕全都抹杀不去,盘踞在脑海。
但,她必须离开了,因为她没有理由留下。
默默地转过身,语芳心忍着痛,还是踏出了大门。
靳家两老一早出国旅游度蜜月,没人发现那个本来躺在房里休息的语芳心已不见了踪影。
回到家,靳震磊只奇怪屋内为何没有他熟悉的饭菜香,且屋内一片黑暗,但他并没有多加注意。
虽然他已相信语芳心没有出轨,但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他还是躲进了书房内,处理在公司没做完的公事。
夜深了,工作告一个段落的靳震磊有些饿,走到厨房找找冰箱内有什么可吃的,当他发现什么都没有,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难道……她一整天都没进食吗?
他纳闷地回了房,冲了个澡,东摸西摸找不着浴巾,也找不着内衣裤,他抹去脸上的水渍,朝门外叫道:“芳心,浴巾。”
等了半晌,没有任何动静,靳震磊蹙着浓眉,随意拿毛巾擦了擦身体便走出浴室,取出干净的衣裤穿上,往床铺一瞄发现床上一片平坦,棉被、枕头、床单整整齐齐的,完全不似有人曾躺过。
靳震磊一凛,哑声唤道:“芳心?芳心?”
空无一人的屋里没有任何回应。
靳震磊没来由地心慌了,“芳心?你在哪里?快出个声啊!”
他找遍了房间、浴室、厨房、书房、和室、客厅甚至是车库,几乎将整栋房子翻过来,但仍是不见她的身影。
他惶然然地唤着她,可还是听不见她的声音。
“芳心?”他不信邪地再一间间仔细地找寻着她,连橱柜都不放过,“别跟我玩捉迷藏了,快出来啊!”
这是第一次,向来自负果断的靳震磊慌乱了,忐忑的心情让他无所适从,坐立难安。
“芳心……”
靳震磊忘了要穿鞋,赤着脚便跑到院子,明知道盆栽间狭窄的空间容不下个大人,他还是不死心地将盆栽搬开,不信真找不着她,不信她不在家里。
然而忙了好半天他仍是寻不着。
他的脑袋紊乱成一团,冲上楼跑进房内,拉开了梳妆台的抽屉,想看看她惯用的物品是否还在,他看见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装了一些灰烬及一只戒指。
他有些不解为何瓶中有灰烬,但仍轻轻地将盖子打开,倒出了玻璃罐内的东西,在灰烬中拾起了那一只戒指,仔细一看,是与他手上戒指同款的女戒。
他的思绪回到了三年前,在父母与法官的面前,他们一同戴上了戒指,然后成了夫妻。
只是她回到家后便将戒指拿下收起,手上戴的仍是十五年前象征成为他妻子的那个戒指。
而当年病中被硬套上的那只戒指,他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靳震磊放下了戒指,目光被一旁精美的锦盒吸引住,他打开它,里面是一只老旧的白金戒指。
很明显的,她重视旧戒指远胜于钻戒。
一直忘了问她,但他此刻却突然很想知道,为什么她宁愿戴着那只老旧廉价的白金戒指,而不戴他们真正的结婚钻戒?
她的一颗芳心是否早在十五年前便已给了他?
只是当他终于想问时,她已不在他身边了。
凝视着手指上明显的戒痕,几乎像在人间蒸发似地失踪了一个星期的语芳心,终于打了通电话给靳震磊。
“我要离婚。”
轻轻的一句话对靳震磊而言却像是晴天霹雳,重重地打在他的心上,将他彻底击得粉碎。
语芳心双眼无神地直瞅着前方,“下午两点,我会到刘律师那边,麻烦你也抽个空过去签名。”
靳震磊还发着愣,语芳心已经挂上电话。
语芳心习惯性地想转动手指上那只戴了十五年的戒指,却发现手上什么都没有,她倏地站起又黯然地坐下。
她忘了她已将所有的一切都留在靳家了,包括——她的心。
她扯了扯嘴角,漾出一抹苦笑。
从前她一再地蒙骗自己,以为总有一天能感动他,可惜她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彻底。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是不能勉强的,就像爱情。
爱情是道难解的习题,不见得耕耘就一定有收获。
她花了十五年,从八岁到二十三岁,一味地倾她所能付出所有的一切,却忘了他也有说不的权利。
她累了,真的累了,累得精疲力竭,累得再也没有一丝气力,累得再也无法付出什么。
十五年的努力还是不能感动他。
在他心底,她不过是在父亲权威要求下,迫不得已才娶的妻子,这就是他所认定的她。
她还是爱着他的,从初见的那一眼开始,未曾休止。
只是她真的累了,十五年来单方面付出的爱情让她心力交瘁,爱他爱到忘了要爱自己,偏偏她又无人疼爱。
而今她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给不起了,既然他仍旧不爱她,那么就放他自由吧!
让他能爱上另一个爱他的女人,一个健健康康,能为他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的女人。
至于她……
她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
一整个早上,靳震磊忙得不可开交,南部的工程出了意外,他立刻坐飞机南下处理,再加上心头牵挂语芳心,一堆事情全挤在一起,让他心烦意乱,烟不离手。
待公事忙到一个段落,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台北,抵达和语芳心约定好的律师事务所,已是傍晚了。
“震磊,你怎么现在才来?”相交多年的律师好友拧着眉,语气中满是掩饰不住的责备。
“我刚刚搭飞机从高雄回来。”靳震磊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她的消息,急忙问道:“芳心呢?”
“她三点就走了。”刘律师将离婚协议书丢给他,“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在搞什么鬼,好好一个家怎么会弄成这样?”
靳震磊拿起离婚协议书,微颤着手摊开来,看清了上面她已签好名盖好章,失声叫道:“她什么都不要?”
天啊,她不是随口说说,不是意气用事,不是在闹别扭,她是真的铁了心要离开他。
靳家的财力雄厚她是知道的,她大可以要求房屋地皮或是现金股票,但她什么都不要,只想离开他身边。
他真的让她那么痛苦吗?
“她要的你给不起。”
靳震磊低垂着头,默然不语。
这次,她真的……真的要离开他了……
当他累了、倦了、想回家了,屋里不会再有那一盏为他而开的小灯;当他醉了、病了,床沿不会再有那一双担忧的眸子……
刘律师直瞅着他,摇了摇头,“震磊,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我当你是朋友,我不能不说。”
他抬起头注视着他。
“我们从国中认识到现在,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我看着你出车祸,看着你谈恋爱,看着你失恋,看着你娶老婆,看着你外遇……这十几年来,你的事我都知道,只是我不想说罢了。我看着小小的芳心到靳家,看着她不断地默默付出,看着她渐渐长大,看着她喜孜孜地嫁给你,看着她失去孩子……然后她终于狠下心决定离婚。”
刘律师坐了下来,叹了口气。
“我了解你的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