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明宫当丫鬟-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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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音在旁边抿嘴一笑,“贵人这么说,非烟妹妹又要伤心好一阵子了。”
何浅浅打量她两眼,今日妙音换了一身崭新的宫装,薄施粉黛,两汪秋水似的眼睛楚楚动人,这么一笑颇有几分风韵。
何浅浅淡淡笑了笑,回头看看非烟,果然十分委屈。非烟对她不只是主仆之情,两人自由相伴,情同姐妹,就可惜非烟年纪太小,心智尚幼,常常像个孩子一般。
“你看看,果然都是我素日把你惯坏了,好罢,你自生气去,今晚的家宴我就带妙音去了。”何浅浅笑道。
妙音面露喜色,非烟别过脸去,道,“反正我也要照看丹朱姐姐,横竖也不会带我去的。”
“恩,你倒是明白,很好。”何浅浅笑吟吟地逗她,见非烟眼中隐隐有水色,才笑着揽住她道,“偏你就这么爱生气,连个玩笑话都听不懂,那家宴上你要站半天,又拘束又不得安生,有什么好去的?回头元宵节灯会,那才热闹呢。你要再生气我可不带你去了。”
妙音道,“正是呢,我听人说,家宴要干站一个晚上。”
何浅浅见她这么积极,也不说破,只对着非烟笑。
非烟被她俩说的不好意思,一跺脚道,“小姐就欺负我。”却也憋不住笑了起来。
这家宴当真是最无聊的事,却是不能不参加的。
傅敏没有位分,不能参加,虽说胡善祥已经不是皇后,依然是隆禧殿中位分最尊的。何浅浅勉强端庄的坐在静慈的身边,百无聊赖,又要保持淑静的仪态,实在难受得紧,偏偏静慈只闭目养神,一语不发。幸好有个倚月,不然她真要被憋死。
她曾经的位子上,坐着袁音希,如今是袁美人,因着怀孕的缘故,丰满了些,面若银盘,添了几分妇人的柔媚。
那个位子紧挨着太后,十分突出,众人的目光都频频向她看去,那年轻娇美的女子,肚子里正孕育着帝王的子嗣,笑容极为灿烂,可惜这个孩子,最后只会化为一团血肉。
何浅浅正出神,忽然有东西拽她的衣袖,“母妃母妃,镇儿给你吃这个。”
一只油乎乎的小手,举着一只乳鸽,另一只油乎乎的小手,正紧紧抓着她雪白的衣袖。
“呃……”何浅浅只得在众目睽睽下接过他手里的乳鸽,扯了扯脸皮道,“多谢太子。”
朱祁镇咧嘴冲她一笑,撒开小腿又跑回孙皇后身边。
他只道他爱吃的,别人一定也爱吃。何浅浅捏着那只乳鸽哭笑不得,这道菜她桌上是没有的,也难为他小小年纪,记挂着她。可是他这一闹,众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
太后本来正在与袁音希说话,也侧目道,“镇儿素日不大亲人,今日倒不见拘谨。”
朱瞻基微笑着看过来,皇后也笑道,“那是郭贵人亲切和悦,上回还献了《阴符经》给太后做寿礼,太后莫非不记得了?”
何浅浅忙起身道,“嫔妾惭愧。”
太后打量了几眼,道,“唔,确实是个整齐孩子,上回还是秀女,如今是贵人了,很好”
皇后看了何浅浅一眼,颔首笑道,“可不正是郭姓女子都生得美貌,颇得皇上恩宠呢。”
太后眼中隐隐有寒光一闪,目光里的温度陡然降了两度,像是一瞬间对她便失去了兴趣,淡淡应了一声,扭头继续与袁美人说话。
皇后拿着绢帕,仔细的为朱祁镇擦手,十分温柔慈爱。何浅浅胸中气闷,慢慢坐了下来。
静慈转过脸来,低声道,“你莫生气,这些年她对镇儿一直很好,如今她除了这个孩子,也没有什么依托的了。”
何浅浅暗哑道,“我明白。”
明白归明白,可是那母慈子孝的场景,却让她的心一阵一阵地抽搐,她扶着额道,“我有些头晕,许是饮多了酒,我出去走一走。”
静慈看看她,道,“莫要太久。”
“恩,我一会儿就回。”她应着,伸出手去,妙音忙搀了她起来。()
卷一 第六十七章 变故
屋外依旧飞雪漫天,何浅浅扶栏而立,触手冰凉刺骨,然心中翻腾的气血,热腾腾的直冲上脑门来,竟不觉得冷。
她苦笑,这又能怨得了谁?都是她亲手送出去的。
她向前踏出一步,北风夹着碎雪,落了她一头一身,连呼出的气,似乎都要冻结在鼻腔中,唯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那颗沸腾的心,稍稍平静一些。
妙音惊呼道,“贵人快回来,仔细受了寒。”
她却不听,索性摘了披风,仰头望着天,雪花落在唇角,她伸舌舔了舔,冰凉的,刺痛的,迅速融化在舌尖。妙音似乎在身后说着什么,那风太大,转瞬便把她的声音撕碎。
何浅浅伸开双臂,北风犹如皮鞭,一下一下抽在她的脸上、身上,她却浑然不觉,似乎要籍着对肉体的折磨,来平衡内心的苦痛。
下一秒她就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怎么就这样不让人放心?”
他在她头顶呢喃,她回过脸,粲然一笑,眼中干净透亮,仿佛那彻骨的寒冷,已将那不能流出的泪水冻结成冰。
“皇上怎么也出来了?”
“朕出来看看雪人是怎么堆成的。”他眼中有宠溺。
他一直是宠她的,仅此而已。
她又能要求多少呢?如今她不过是个幻象,一层膜横硌在他们之间,看不见,却是坚固无比。
或者,他早已把自己的心用一个玻璃罩子罩住,作为对她的祭奠,别人看得见,却触不到。
她伏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一下,又是一下,沉稳有力。她忽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悯之情,不只是为他,还有她自己,还有孙瑶。
她苦在她的说不得,他苦在他的舍不得。
芸芸众生,都守着自己的苦痛。而她一步错,步步都是错。
她心里涌上无限悲凉,如洗心池的水,一点一点漫上来。
抬头却是笑靥如花,“皇上取笑嫔妾呢”
妙音迎上来,笑道,“回皇上,我家贵人不胜酒力,出来透透气,教皇上挂念了。”
她鬓间一只鎏金的簪子明晃晃的耀眼,云鬓下的小脸透出光来,仔细收拾过的眉眼笑盈盈的望着朱瞻基,从这个角度看去,她的笑容是最美的。她的音色干净利落,如珠玉相击,清脆悦耳。
何浅浅低下眼帘,朱瞻基看了看妙音,笑道,“你看,连你宫里的丫鬟,都比你懂事些”
他的目光在妙音脸上一扫而过,揽着何浅浅朝大殿走去。妙音有一刹那的失落,然则很快拾起笑容,追赶上来。
何浅浅侧脸笑道,“皇上真是冤枉嫔妾了,嫔妾若是醉了,嫔妾自己失仪事小,丢了皇上的面子事大。嫔妾用心良苦,合着皇上都不知道。”
他朗声大笑,“你总有理由,朕说不过你。”
他与她在殿门口分开,低头道,“今晚等着朕。”
妙音正好站在后面,笑道,“奴婢烫了好酒,恭迎皇上。”
朱瞻基笑了笑,抬步迈了进去。
何浅浅淡淡看了一眼笑容可掬的妙音,道,“我们从侧面回去。”
回到座位上,静慈仍在闭目,不过听见她回来,睁眼瞟了一瞟,何浅浅冲她颔首,她便又扭回头去,继续入定。
倚月抱着那只鸽子,啃得正香。
何浅浅笑了笑,向倚月碗里又夹了些她爱吃的过去。抬头看见皇后也正替朱祁镇张罗,心下稍稍释然了些。
朱瞻墡据说勤政爱民,忙于封地治理,已经数年没有回宫。他一向是最得太后疼爱的,可是为了权力的稳固,太后居然狠得下心来,一直不见他。那个年轻柔弱的孙瑶,就在这没有希望的思念中一天天死去,化成今日端坐于宝座上,凤冠霞帔,机锋凌厉的女子,仿若太后当年的影子。
何浅浅斟了一杯酒,抿了一口,紫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晃,入口清甜中带了果香,这是皖南的贡酒,唤做“海棠春”,取的熟透的朱樱酿造而成。樱桃产量低,一年也就酿得十坛,是以极其珍贵。
何浅浅望着酒微微出神,不晓得当年她交给他的那个孩子,如今可还安好?
宴会在朝臣的恭祝声中结束,人们簇拥着走出殿门。
夜色深重,冷风袭人,台阶上的雪扫不及,结成薄薄的冰壳,何浅浅与静慈带着倚月避开人群,小心翼翼地拾级而下,后面忽然一声尖叫,二人没来得及回头,就看见一个影子从身边滚了下去,长长二十多级台阶,一路都是划破夜空的惊叫,拖着长长的尾音,那样凄厉,叫得人心惊胆战。
事情太过突然,竟是没有人来得及反应。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一直滚到底下。那身子缩了缩,便伏在地上不动了。
“小姐,小姐……”一个小丫鬟哭喊着奔下去,一路滑倒好几次,跌跌撞撞,扑到那具身躯旁。
何浅浅与静慈对望一眼。
那个丫鬟何浅浅认得,是袁音希带进宫的贴身侍女纤云。
朱瞻基与皇后本来正在送太后上轿,周围围了一群嫔妃,众人都被这变故惊呆住,一时鸦雀无声,唯有纤云哀哀的哭声。
嫣红的液体缓缓自银红色的裙下渗出来,雪地上一片娇艳的粉红。从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胎儿肯定是保不住了。
何浅浅身子一紧,本能的攥住静慈的手。喃喃道,“又是这样……”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惊惧还是愤怒。静慈亦是不忍再看,伸手捂住倚月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朱瞻基的怒吼如一声响雷,众人跟在他背后,朝袁音希慢慢围拢过去。
“一个个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传太医。”太后下了轿,重重地一拄拐杖,怒不可遏。锦心忙道,“方才奴婢已经吩咐人去了。”
皇后劝道,“太后息怒,事已至此,太后凤体要紧。”
太后冷冷推开她欲搀扶的手,寒声道,“方才是谁站在袁美人后面?凡是在她后面出来的,统统给哀家关起来,害了哀家的孙儿,一个也别想逃脱。”()
卷一 第六十八章 变故(下)
经纤云指认,方才在袁美人周围的都被押往谨身殿待审,通共有十余人。
太后这回凤颜大怒,大有宁杀一百,不漏一个的架势,那些被点名的女子一个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哪里还走得动,两队侍卫把她们围在中间,硬是半推半拉地驾着走了,众人眼里都是侍卫身上盔甲在闪烁的寒光,耳边只听得武器撞击的框框响声。
一个热热闹闹的宴会忽然变成刑场,空气里说不出的压抑,余下的嫔妃们也都心下惴惴,有几个胆小的快要架不住昏厥过去。
袁美人被抬往最近的坤宁宫,太后、朱瞻基和皇后随即跟着过去了。余下众人站在雪地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几个小太监在清理台阶下的血迹,刷刷作响。
静慈看着何浅浅苍白的脸色,低声道,“你还好吧?”
何浅浅木然道,“不妨,都已经过去了。”
她半低着头,眼角的余光瞟到不远处贤妃与惠妃并排站在一起,唇角挂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她十分熟悉,惠妃面无表情,像是也触动了某些不快的记忆,紧紧抿着唇。
太后去后,大伙儿渐渐缓过劲来,三五成群地开始小声议论。
“太后和皇上都走了,又没有懿旨,我们怎么办呢?”李选侍愁苦皱眉,她穿的单薄,已瑟缩成一团。
“就是,这总不能让我们就站在这里等一个晚上吧?雪大风急的,冻也冻死了。”说话的正是徐婕妤。
“徐婕妤若是不愿等,只管走啊,又没有人敢拦你。”一向与她不对付的韩贵人冷哼,她是皇后嫡系。
徐婕妤大怒,狠狠瞪着她,就要反唇相讥,陈昭仪出言拦道,”你们莫要吵闹,出了这种大事,太后已然不快,若是太后回来,看见大家这个样子,只怕不是让大伙儿等着这么简单了。”
众人心知她说得在理,都不再言语,她的位分原比徐婕妤高,徐婕妤勉强压了怒气,退到一边。
这时角门处拐进一个人来,众人齐刷刷看过去,不由得大喜。
那人不是别个,正是太后身边最得脸的丫鬟锦心。
锦心对众人敛了敛身,她身份不比常人,如此便算是行礼了。她扬声道,“太后有旨,让主子们先回去罢。”
众人如蒙大赦,与锦心见过礼,纷纷散去。
陈昭仪上前问道,“锦心姑娘,敢问袁美人情况如何?”
锦心淡淡道,“太医正在救治,娘娘还是先回去罢,若是有了消息,奴婢自会通知。”
何浅浅她连陈昭仪都不肯告诉,心知情况肯定不妙,那二十多级台阶,就算是寻常人从上面滚下来,也是免不了要折个胳膊断个腿的。
静慈叹道,”作孽啊,这回不知又是谁的手笔。这宫里的孩子,都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没的。”她心有余悸,伸手把倚月拢进大髦中。喃喃道,“幸好倚月是个女儿,不用参与那些纷争。”
因倚月今日受了惊吓,静慈不放心,便带她宿在隆禧殿,她们前脚踏进门,小曲子后脚就跟了进来。
请过安后,小曲子道,“皇上让奴才跟贵人说一声,今儿晚上就不过来了。贵人也早些歇息,。”
何浅浅点头道,“我知道了。”
她从袖中掏出几个梅花金锞子,放到小曲子的手中,那几个金锞子都是用上好的足金打成,一个足有一两重。
小曲子眼睛眯成一条缝,道,“贵人,奴才不敢……”
何浅浅一笑,“你这猴儿,哪里学来这些虚礼?这是给你的过年红包。”她笑吟吟地捏合他的五指。
小曲子忙谢道,“多谢贵人赏赐。”
他转手把金锞子塞进怀里,何浅浅抱着手炉,似不经意道,“里头那位情况如何?”
小曲子低眉顺眼道,“回贵人话,奴才也是听太医院的人说的,孩子是肯定没了,至于那位娘娘……就算能醒过来,下半辈子只怕也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