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婚-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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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博远脸上掠起痛苦的痉挛,挣扎着抬起身子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然后就直直地跌回到床上。
“爸!”吴新惊慌地上前扶他,拼命按床头的按钮,很快拥进来几个护士,他急声叫道:“我爸爸的病又发作了,快点抢救!”
急救室外,吴新和小刚并排坐着。两人都阴沉着脸,不说话。小慧和梅艳冰站在一边,不时悄悄谈论几句。她们已听说了吴博远是小刚生父的事情,不过看小刚激动的样子也不敢问得太多。
吴新忍不住先开口:“我爸爸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从没孝敬过他也就罢了,还准备气死他吗?”
小刚侧他一眼,反唇相讥:“你教训谁呀?今天就算是我的错,那昨晚呢?还不是你先气得他心脏病发作!别在我面前充孝顺的!作给谁看呢!”
吴新气结,点着头说:“我知道你生着一张利嘴,我说不过你。没错,我是没资格教训你,可你怎么有资格跟我平分吴氏?”
“噢?原来不是真孝顺!”小刚作恍然大悟状,“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你爸爸的遗产。你怕你爸爸真一命呜呼了,就便宜了我。”
“你!你说这话还算是个人吗?听你的口气倒是盼着他一命呜呼了!”吴新真恨不得扁他一顿。
“你别放屁啊!”小刚再瞅一眼急救室的门,心里默默念叨:“但愿他平安无事!他要真能活着出来,以前的事……就不跟他计效了!”
这么想着,急救室的门还真开了。吴博远被推出来,谢天谢地没蒙盖白布。几个护士毫不停顿地将他推入病房。
主治医生也走出来,他对站在门口的人问道:“谁是患者的家属?”
“我是!”吴新忙上前,“患者是我爸爸,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吧!”
小刚看着正在跟医生商讨病情的吴新,眼中掠过几许无奈的失落。
“你爸爸的病情反复发作,已经很危险,不能再采用保守的治疗方法。我们必需要抢在他下次发病前做手术!心脏移植风险性太大,我们设计了一个新方案,就是给心脏搭桥,这项技术风险性低,成功率高。你看没异议的话就签个字!”
吴新毫不犹豫地签上名字。回头冷不防迎上小刚的目光,只见他正用羡慕的目光在看吴新签字的样子。看到吴新也在看他,忙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
*
“谁叫小刚啊?”一个护士急急地跑过来问。
小刚上前道:“我是。”
护士对主治医师说:“病人非要见小刚,我跟他说现在需要休息,但他很坚持,我怕跟他争执会引起他情绪波动。”
医生对小刚说:“那你就进去吧。不过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让他激动,不然很危险。”
小刚打开房门,一声不吭地走到吴博远的床前坐下。
吴博远伸出没有输液的手,渴望地恳求他:“小刚你能让我再握握你的手吗?”
小刚板着脸将手递给他。
吴博远忙死命握住,泪水就流出来。
小刚怕他激动会有危险,冷冷地说:“你先把病养好,别老惦记我们的事。毕竟跟生死大事比起来,其他的都微不足道。”
吴博远慈爱地盯着他的脸庞看,连眼睛都舍不得眨。“我知道你还在气我。小刚我要告诉你:我没有不要你们娘俩!真的,天知道我有多爱你们!我跟你妈相爱的时候,我已有妻室。你妈妈是风月场上的女子,开始,”他艰难地措着合适的词,“开始我打算逢场作戏,就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和已婚的事实。我怕一旦游戏结束,她会纠缠不休。小刚,你不止长相像她,刚烈火热的性格也像。她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天姿国色,又敢爱敢恨,不知不觉我就陷了进去。”
小刚扬扬下巴,忍住难听的话出口。
“更难得是,她虽身处风尘竟还保有处子之身,这太让我惊讶也太让我感动了。那段与她相处的日子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光,我明白了原来世间的爱情是如此美好。”他的眼里充满了无尽的温柔,沉浸在幸福的回忆里。“有一天,她突然问我什么时候娶她。我这才从美梦中惊醒过来,是啊,我准备什么时候娶她?爱她就要给她个名份啊!总不能让她做我的情妇吧!再说她性格刚烈,万一知道我骗她,非离开我不可。我就编了个谎话,告诉她我要去外地出差,等我回来就带她去见我的家里人。她说,你可要快一点回来呀,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当时我满腹心事,也没心情问她到底是什么事。”
小刚没好气地翻翻白眼。
“我回到家里开始了离婚大战,可是全世界的人都站在反对的那一方。吴氏是我与妻子两个家族的共有财产,离婚不但影响吴氏的进一步发展,而且还有可能导致整个企业分裂瓦解。我的长辈哭着求我,说我在外面有女人不要紧,只要不离婚,不把女人领回家怎么都行。我焦头烂额,万般无奈只好回去找她,想给她买套房子安置她,再偷偷举办个婚礼,试试能不能糊弄过去。”吴博远脸上表情突然很哀伤,“可是我再也找不到她了!那家歌厅里有个跟她交情不错的歌女告诉我,我一走数月没有踪影,留下的地址和电话都是假的,戴云以为遇到了骗子。她又怀有身孕,愤怒之下不知去向。”
小刚也忍不住悲哀地叹了口气,为可怜的母亲也为自己。
吴博远也在叹息着:“我这才明白她说等我回去有事告诉我是指怀孕的事。我发疯一样地找遍青岛所有的欢场,可她就像人间蒸发似的再不见踪影。”他老泪纵横地望向小刚,“小刚,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刻忘记她,更没有忘记那个我没见过面的孩子。潜意识里,我一直都觉的她怀的应该是个女孩子,像她那么美丽的女孩子!我不信鬼神之说,可从此我在自家请了观音像,每天烧香磕头,求神灵保佑我寻到你们娘俩。我的诚心总算感动了菩萨,你果然来到了我身边。而且还改了户口跟我姓吴,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幸福?”
小刚忍着泪,虽然还不肯看他,但心里已不再怨恨。
“小刚,我的孩子!我真想向全世界宣告你是我吴博远的儿子!你是戴云留给我的唯一!我不在乎身败名裂!只要你肯原谅我!”吴博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小刚大惊,他慌忙站起来,抚着他的胸口,“你千万不要激动,我不就在你身边吗?是你赐予了我生命,血浓于水,什么原谅不原谅!你平静点!只有保有健康的身体,我们父子才能长聚。只要你恢复健康,我以后永远陪在你身边,再不离开你。好吗?”
吴博远长长吁出一口气,神情豁然开朗。他喜悦地望着儿子,试着要求:“你能不能叫我一声爸爸!”
小刚犹豫着,看着吴博远渴求的眼神,心头一热,他喊出了此生最想呼唤却从未呼唤过的两个字:“爸爸!”
吴博远闭上眼睛,喃喃道:“此生足矣!”
“爸爸!”小刚忙唤醒他,他热切地说:“你不要如此容易知足,我还想叫你一千遍一万遍。你一定要活下去,难道你不想多听我叫你爸爸?”
吴博远又睁开眼睛,本来此生心愿已了,闭上眼睛心脏已停跳。小刚真情流露的呼唤又惊醒了他,父子情深,他竟在没有医学急救的情况下又恢复生命迹象。
他茫然地说:“你看我精神真是太差了,跟你说着话竟然差点睡着了。”
小刚知道吴博远适才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他伸手按床头上的按钮,对进来的护士说:“你们看看他有没有危险。”
护士仔细观察了心电图,说:“现在看没有什么危险。不过病人很虚弱,你还是让他休息吧。”
小刚又嘱咐他别再乱想,安心养病之类的话。然后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再回头,见吴博远也在看他。小刚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说:“爸爸,你能不能撤消遗嘱?我真的不想要吴氏的股份,那本来就不属于我。我的天下我想自己打,你能理解我吗?”
“好。”吴博远慈祥地看着他,“只要你高兴,爸爸什么都依你。”
小刚欣慰地一笑,转身离去。
正月初三这天,小刚正要打算去医院看望父亲,却收到吴新打来的电话。他接通后问道:“是不是……他想见我?我马上过去!”
电话里先是沉默,良久是吴新哽咽的声音:“爸爸去世了!”
手机从手里滑落,他又一次承受到沉重的打击。父子相认没两天,竟已天人相别,命运为什么如此残酷?
在吴博远的葬礼上,小刚以干儿子的身份跟吴新一起戴孝守灵,迎送来吊唁的亲朋好友。
在来来往往的人流里,吴新看到了小慧的影子。他绝望的心又有了一点希望:她该不是割舍不下他趁此机会来试探他吧!如果真是这样,他决定对她好一点。
可他是吴家的独子,这种场合哪里走得开。
小慧也看到了吴新,当然也看到了守在灵前的范雅瑜。她装作没看到这两个人,目不斜视地走到灵前,送上一束鲜花,再取一朵白花别在胸前,点三注香拜了拜插入大香炉里。然后她闪身离去,没有回头。
吴新突然有股冲出去留住她的冲动,但他什么都没做,只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
葬礼结束后,小刚回到家里想休息一下。不止身体上劳累,他觉的整颗心都疲惫不堪。
小慧推开卧房的门,对他说:“吴伯父生前委托的陈律师来找你。”
“什么?”小刚一骨碌爬起来,他说:“爸爸不是答应我撤消遗嘱吗?”
小慧说:“我也不清楚,你出来看看吧。”
陈律师见小刚出来,忙点头问好。从包里取出一本房产证给他:“这是吴先生留给你的。他说这是做父亲的给儿子准备的结婚新房,希望你一定要体谅他的心意不要拒绝。还有这是接收文件,麻烦吴先生在上面签个名。”
小刚看着房产证,心里一阵难过。他没有多说什么,执笔签下吴刚的名字。
送走陈律师,他再回来翻看房产证,知道这是一套一百二十平米的楼房,三楼,位于繁华市中心的某小区。吴博远终于体会到小刚的心情,所以他才没有送他什么豪华别墅,只是一套平常的楼房。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的房子才适合小刚居住。
这天晚上,三人坐在客厅里吃晚饭。电视里播着市新闻节目。画面忽然切换到一个高速公路的事故现场,一辆小轿车跟一辆集装厢车追尾碰撞,然后起火。整辆车被烧成了一堆残骸,车里有三具遇难者的尸体,也都被烧得焦黑。
画面切回,主持人说:“这本来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但交警在检查现场时发现在轿车后备箱里有一个密封的包裹,是石棉制成没有被烧毁。打开来竟然是二公斤重的海洛音。这竟是一起性质严重的毒品走私要案。警方很快发现这辆发生车祸的车虽然换了车牌号,但却是元旦那天在医院逃跑的毒贩头领郑杰劫持的家用桑塔那轿车。警方又从车里找到一块没有烧坏的瑞士精品表,证实此表正是嫌疑人郑杰的物品。此案的详细情况,警方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小刚和小慧互相对望一眼,都没有说话。心里却都在慨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郑杰虽逃开法律的制裁却最终逃不开上天的惩罚。”
小刚取出手里的积蓄,将房子大致装修了一遍。因为租的房子里发生过命案,小慧和梅艳冰住着害怕,所以他们很快搬了过去。
有了房子,结婚自然也就是接下来的话题。虽然都想尽早办婚事,但因为小刚最早也要到二十二岁的生日才能够上法定结婚年龄,所以婚期只能拖到下半年。
梅艳冰有些不放心,经常提醒小刚:“我已经把自个给了你,你要是再翻了脸不要我,我真死给你看!”
开始小刚只觉她很可爱,她每说一次便宠溺她一回。后来听得次数多了,有点不耐烦。先是装作没听见不理她,再重复多了,就对她瞪眼睛:“你不是还没到你妈的年龄,怎么提前进入更年期了,烦不烦啊!”
梅艳冰恼地大哭起来。小刚索性指着她命令道:“马上把眼泪擦干!要哭到你妈面前哭,别惹我上火!”
梅艳冰更恼,可也知道小刚原本就是这个脾气。只因她中蛇毒大难不死,才令他宝贝了好长时间。这都好几个月了,失而复得的新鲜劲已过,又恢复本来的德性。
她的哭声顿时低下去,听话地找面纸揩眼泪,一副低声下气可怜兮兮的模样。
小刚叹口气再将她揽到怀里,“我们俩走到现在也不容易,你别整天没事找事。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从此梅艳冰再不敢提这话。
一家三口住一起,朝夕相处难免有磕碰。首先是饮食上的口味问题。
小慧喜欢咸辣口味,小刚也吃惯了她做的饭菜,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但梅艳冰偏好酸甜口味,吃不了辣。以前她是客;不好挑剔,现在也算是这家的一份子,当然不愿老这么将就下去。
先是在吃饭的时候,夸张地吸气,想让小慧问她是不是怕辣。但小慧似乎没注意到这个问题,谁吃辣椒不吸气呀!有时她也辣地吸气,可越辣越爱吃。
梅艳冰无法只好私下里跟小刚嘀咕,说自己怕辣,让他转告小慧以后做饭不要再放辣椒。
小刚想了想说:“小慧习惯吃辣,不放辣椒吃不下。反正你一天就在家吃一顿晚饭,凑和点吧。”
梅艳冰气地打他,“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让我凑和,怎么不让你姐姐凑和?你一点都不心疼我!我真看错了你!”
小刚又开始不耐烦,“你别小题大作啊!要不我给你买点好吃的放屋里,晚上饿了吃点宵夜。嗯?这够疼你吧!”
梅艳冰气鼓鼓地撅着嘴,却也不敢再多说。
第二天晚餐,梅艳冰在自己面前放了碗清水,将菜夹起后先放在清水里涮涮再吃。
小慧终于看到了,她奇怪地问:“怎么了?是菜做得特别难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