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潜行-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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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你们晚会上就穿这衣服?”专业就是专业,一眼切中要害。我们笑着说:“秘密武器在后面!”说得神秘兮兮,得意洋洋,把老师也给唬住了。
十天以后,正式演出。想起12月31日这个神圣的日子就血脉喷张,晚上睡不着觉。还有什么比站在舞台上发光,接受观众的欢呼尖叫更让少年的心悸动呢?连千里这种痴心男子也暂时脱离了水深火热的苦海,每日神采奕奕,满面放光。何胖子左看右看也觉得顺眼了。全班这段时间特别开恩,班长下谕,不准对何同学进行围殴。猛波石头滚地般的笑声时常在课间走廊的男生中响起。老飚像个孩子一样,一刻也闲不住,上课也要做几个动作。有时心血来潮,五人在课堂上趁老师转身写字,暗打手势,然后依次做一个手部传电的动作,纯熟得一如机械操作。
至于本人,在其乐融融的气氛里,在得意忘形之间,上天又对我惨无人道了一回。陪伴本人一年多的爱车在一天被偷了,跟德国进攻波兰一样闪电得吓人。当时我的心那叫一个支离破碎。
那天放学后,我想起要去街上买点东西,顺便帮一个住校的同学去邮局寄信。天有不测风云。可惜我不会观测天象,不然我一定老老实实把单车锁好再去邮局里面帮同学把信封口。我随便把单车往旁边一靠就进去了。三十秒后出来,不见了爱车,目瞪口呆不知所以。不会是偷天陷阱剧组来我们县城拍续集,刚好瞅上了我跟我开玩笑吧。我很耐心地在附近徘徊了五分钟。邮电局处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各式人等行色匆匆。我知道我的爱车是再也回不来了。心里有些失落,有些惆怅,毕竟,那辆蓝色的山地车陪伴了我两年多。
它曾经载过我最敬爱的初中班主任周老师。周老师五十多岁,慈祥亲切。她教我们数学,课讲得很好。下课找男生掰手腕,有时中午一起在食堂吃饭,会分饭给有四个胃的同学。周老师虽然很少发脾气骂学生,但是在讲台上自有一股威严。周老师应该是喜欢我的吧。一次课堂作业很多,我便偷工减料,结果周老师何等法眼,发现端倪,批语道:还有两道题目是用什么高科技笔写的?老师我年纪大、眼睛花,用放大镜也没照出来。本子发下来,我一看“扑”地一声笑了半天。然后我认真补上送去办公室,周老师刚好在。她笑着对我说:“这些题对你来说是简单,但老师如果偏心那也是害了你,切记要稳扎稳打。”我转身出办公室时听到一个老师对周老师说:“你这个学生好一副书生模样啊!”周老师毫不遮掩对自己学生实力和自己眼光的自信,呵呵笑道:“对,这孩子聪明,是考一中的料。”
我曾骑着它和千里在雨夜飞驰,曾骑着它在阳光下迎风微笑。它也曾和我无数次在迟到的危险中争分夺秒,出生入死,像是我最亲密的战友。
往事历历在目,愁绪心间翻涌。晚自习很安静,我忽然想起关于我和单车的所有故事。源源不断的记忆,像是游乐场的旋转木马般在我眼前晃晃悠悠。铃儿响叮当,故事开始啦。
在我的相册里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一岁的我骑在儿童三轮车上,抿着嘴,估计还不会说话。小时候我外公在家里做木匠,我就整天骑着辆小三轮围在外公身边呼啦啦绕圈子。
想学会任何一样东西或任何一个道理都要付出代价的。学游泳要呛水,学骑车要摔跤。
在小学四年级的一个周末下午,天高气爽。那时我家住在一个大厂子里。我在自己的房间写毛笔字,我妈和她的同事把一桌麻将搓得惊天动地,笑语喧哗,声震屋瓦。我就不知道有什么好开心的。我当时正在写“几”字,手本来就握不稳,那边的吵闹搞得空气动荡不安,我的手开始龙飞凤舞。一行刚好四个字,写毕观之,小小心灵万念俱灰,字字诉说各自的曲折。依稀可辨第一个字像人,第二个字像入,第三个更牛,是个数学符号π,最绝的当然在最后,一条黄河栩栩如生。我想我这一辈子是别想写得一手好字了。叹息之余,出门换口气。我家是住一楼的,所以一出门就能看到我们厂一块空阔的水泥坪,少说也有一个足球场大小。恰巧见到王阿姨单车没锁。心里萌发了自学骑车的想法。于是偷偷把王阿姨的单车推出来,怯生生地上路了。
看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平凡而深刻的哲理。
我很有耐性、很有兴致地慢慢学。要驾驭这两个轮子的玩意还真是困难。心无旁骛地学了一个下午,初有所成,已经可以颤微着走直线了,拐弯还不太理想。摔了几跤惨的,但小孩子经摔,我也觉得没什么。只是晚上王阿姨打电话给我妈,抱怨她刚买不久的新车被我折磨得咯吱乱响,估计废品站都不收,要求子祸母偿,罚下场麻将只许输不许赢。两人在电话里又是一通大笑。
那天下午,对我的单车生涯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那时候我们厂里有很多和我一般大小的伙伴,都对骑单车有着一股狗吃屎的兴致。四哥有一辆二八式的大单车,是当兵复员回来时买的。我刚好比单车高出一个头。每天放学一到家,便迫不及待呼朋引伴,一起在厂里骑车,绕着大坪打荷花圈。一大帮人前追后赶,鬼叫猫叫地,叫人错把夕阳当朝阳。天黑下来时,便有家长穿云裂石的呼唤晚饭时间到了,于是一个个无限留恋地回家。
日复一日,单车技术因此突飞猛进。由最开始的踩三角架到后来怀着大无畏的牺牲精神跨过横杆骑,再到敢坐到车座上踮着脚随意骑。夕阳下,大雁掠过,我一脚踩在踏板上,身体前倾,另一腿往后抬高,雁落平沙,优雅而欢喜。漂亮的收尾。
六年级时家里买了辆凤凰的女式单车。同学当中已有人骑车上学,艳羡无比。心里发痒,求了几次,父母熬不过子女,答应了让我骑车上学。只是千叮咛万嘱咐路上要注意安全,我欢欢喜喜地满口应承了。每天回来都要把车擦洗得焕然一新,心里乐得开花,就跟忠厚的老农抚摸自家的牛一样,怜惜,舍不得撒手。
是不是越宝贝一样东西,它就离开得越快?正如多年以后一个朋友所说,越是看重一段感情,就越是不能长久。人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悲哀?
其实我们小学是不提倡骑车上学的,单车棚都没一个。我把车一般都停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工厂的单车棚。那时候偷单车的贼多,所以我刚做了十天神仙,单车便被偷了。小孩子碰上这种离奇的事,谁心里不害怕的?我不敢回家,沿着大路仔细看街上有没有熟悉的单车。有几辆相似的跟了很久,最终发现不是的。一直到天黑,再也看不清了,才忐忑不安一步一步走回家。爸妈什么都没说,饭菜也已经又热好了。我端着饭碗吃不下,语气哽咽着终于说:“我把单车丢了。”说完热泪便往下滚,掉在饭碗里。四哥笑了:“什么大不了的破事,男儿有泪不轻弹。人没丢就好嘛,多吃饭,明天行军可又要艰辛啰!”我也被逗笑了,一把擦干眼泪大口吃饭。
我记得人在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像小鸟一样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飞翔,做梦都想着自己能够飞檐走壁。当我骑着车在阳光下穿梭,风在周身呼啸,外套如鸟翼般飘展开来。感觉像是御空飞行,意气风发的初中时代来临了。
第二十章 舞步有多梦幻
新的起点,新的黑色山地车。
初中时我有个要好的男同学,闺名阿朱。他家离我家不远,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几乎每天都一起上下学。我和阿朱可以说是无恶不作。我家住一楼,我房间的窗户刚好对着外面。阿朱经常天还没亮便骑着车来叫我,叫得轻声细气跟呼唤野鬼似的。我迅速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给阿朱开门,两人悄悄回到房间。趁着阿朱用手工复制我数学作业的间隙,我洗脸刷牙。阿朱这种起早摸黑、风雨无阻的抄作业精神,是我在高中非常景仰又唏嘘的。
插一个小段子,阿朱和我八年零两个星期的同学,是和我同学最久的。另外一个和我同学最久的是个女生,八年同学。他们两人和我都是小学五年,初中三年。阿朱何以多了这两个星期呢?这两个星期的同学自然是发生在高中,高中阿朱和我一个班。话说阿朱不爱读书,苦苦撑过了一个星期的军训。第二个星期正式上课,阿朱厌学情绪空前高涨,体育课时又和老师发生激烈的争吵。老师批评阿朱上体育课不该穿皮鞋,勒令他把皮鞋脱掉。老师态度坚决,阿朱脸一沉,气得把皮鞋飞掉了。两天以后,阿朱退学。我和阿朱原本可以同学达十一年之久的,那一双飞掉的皮鞋,也飞掉了我们三年的同学时间。自此,各人的命运便是不同了。后来听人说,阿朱当兵去了。
有时下雨两人便骑一辆车。上坡很吃力,我的肩膀溜冰一样两边晃,脚底下却远没那么轻松,吱吱嘎嘎,踩得链条都像是要断了。此时阿朱在后座悠闲地吹口哨。
我和阿朱都有丢双把的本事,我技高一筹的地方在于可以用屁股使自行车拐弯,这一点阿朱望尘莫及。我和阿朱喜欢在下坡时猛蹬几下,然后丢双把,大喊大叫互比掌力,什么双龙戏珠,亢龙有悔,都以为自己是乔峰。
再接下来便是最近丢的那辆蓝色山地车了。曾经很喜欢骑着它在女生面前炫耀,做出漂亮的甩尾。
如今,这些都不复存在了。转眼间,多少光阴如暴风雨般刮逝鲜亮的年华。影影绰绰的音容笑貌,都退向天边,一点一点,逐渐消失。
光阴的可恶之处在于,它总是带着倒刺迎面冲你生拉硬扯而过。它带走的东西太多了,而且不还给你。据说只有在你弥留之时,它才会把抢走的东西拿回来,一样一样摆在你面前,你却再也抬不起手。红尘万般眷恋,却引多少人终不能瞑目。
话说苦苦等待了十天之后,全校瞩目的元旦晚会终于要在今晚拉开帷幕了。三个月的苦练,无数的汗水,都不曾使我们退缩。等的就是这一天,为的就是舞台上辉煌的四分钟,能将生命燃烧到透明的四分钟。臭美一点,这是一个涅磐的过程。
这一天天气很好,阳光低眉顺眼,中午在食堂吃饭,猪和我们一起。猛波说要给他妹妹也打一份饭后就消失在茫茫人海,迟迟不见归来。猪说:“到时我一定召集全班为你们呐喊。”我说:“这空篓子你倒是捡的轻松啊。到时候不用发动,体育馆也肯定是一片山呼海啸。”猪有点委屈地说:“好歹我也是一片赤诚啊!知道能做的微不足道,但还是想尽心竭力做好啊。”我们听了都很感动,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暗中一直关注着我们,为我们助威加油。今天晚上可要全力以赴呀,三个月的心血可不能白费了,更重要的,不能辜负了一中广大女生的热切盼望。想到此,不禁暗中偷笑。
正说话间,猛波只把人间当仙境,就朝我们飘过来了。然后一看表,便接妹妹去了。我们几匹锇狼看到桌上那盆饭菜只咽口水,自打进一中起,我就没在食堂见过这么丰富的香气袭人的饭菜。二话不说,趁着猛波还没来,几把叉子在那盆里一通乱叉。我发现那盆里的饭菜和我盆里的饭菜成反比,那盆里的饭就跟我盆里的肉一样千载难逢。在社会主义旗帜高高飘扬的今天,严重不平等现象依旧严重存在。
下午上完第一节课,我们便请假开始做准备。老飚去我家,猛波、何胖子去千里家,约定好六点钟在摄影基地集合化妆、照相。
到了我家差不多四点了。我们知道时间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上课的时候要死要活拖不到岸,便秘一样就是不肯走。这档儿时间却是像离弦的箭卯着劲儿往前飞。我和老飚分别洗完头。现在我的头发已经很长了,洗完后对着镜子吹头发时,正是回风宛若舒云卷,顺风仿似柳丝飘,乱风如同鸡窝翻。
我们的服装是相当保密的,里边玫瑰色衬衫,白领带,外面休闲西装,大脚裤一身雪白。全部装点好后,披一件外套,必须领口竖起。裤子是没办法隐蔽了,衣服那是小气得很,冰山一角都不能给瞥见。我和老飚一人背个大书包,里面放着表演结束后换穿的衣服和镜子、梳子、相机、胶卷等一大堆杂物。我们都把鼻子以下的部分藏在衣领里,背上一个牛大的包,活似中东特务。
我和老飚两个宝凑在一起,那是什么事也能发生的。我们搞得这么全副武装,既不出门又不打劫,那干什么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当然就是吃饭,不吃饭哪来的力气引爆今晚的体育馆。由我操刀上阵,蛋炒混合饭。因为剩菜不是很多,就拿了两个鸡蛋来凑数。不一会儿,浓香四溢。另一个中东土匪估计没吃过中国菜,更不知道中国厨艺界的吉片光羽便是我这缥缈蛋炒混合饭,顺着香味便窜到了厨房。
两人捧起饭碗吃得无比凶悍。想起我和老飚许多晚上便是这样,躲在隔音间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吃得滋滋有味,唇齿留香。转眼间每人三碗下肚,饱嗝那是你打完来我再打,没完没了,不亦乐乎。一看时间五点半,决定再听两遍“wearethefuture”,然后火速出击。
我和老飚打扮怪异,在三轮车里正襟危坐,双手平放腿上,目不斜视,神情严峻,把那三轮车师傅吓得够呛。
到得摄影基地,人员都齐了,同时另外两个班也在这里上妆。于是大概三十平方米的地方变得很热闹。
五人坐一排,等待粉雕玉砌一番。姑娘们的巧手,在脸上纤云过境。闭上眼,体验那一种细心。突然觉得化妆间是个如此暧昧的地方,柔和的灯光,既不刺眼,也不会太暗。轻轻地揉擦,既不会太重,也不会太轻,恰到好处。沉浸在脂粉香中,朦朦胧胧,似是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好了!一声轻唤。我睁开眼,像是变了个人,不是以前的那个李晨曦了,像是一个戏子,收起自己的喜怒哀乐,去哗众取宠。人生不就是一台戏吗?有多少人是为自己活的?又有多少人躲在一千张面具背后,应付一千种场面,却从来得不到一颗真心。
人生,可能就是这么虚幻吧。程蝶衣和段小楼,乱世名角,声震四方,到哪都满山满海。可是,当小豆子和小石头,倘若就那么延续下去,该多好。
化好淡妆,我们五人也照相,艺术照,有些照片是有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