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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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达催促道：“好了，你们都各自上车去。”
秀女们拜别亲人，坐上了马车，在父兄殷切的期盼下，走上了那条会给她们带来荣华富贵的选秀之路。
佟府大老爷荣达怀中揣着选秀名册，几步来到府门口，向着端坐在马上的少年打千道：“奴才给八阿哥请安。”
“起来吧。”少年的声音很好听，唇边带着温和的笑容“佟佐领辛苦了。”
“当不得八阿哥这声辛苦，为皇上尽忠，这是奴才的份内事。”
荣达只字未提八阿哥，缘由很简单，老太太交代过，不许同皇子们勾连，除了佟府老三荣智擅长交际，官居御前侍卫，官职显赫难免同皇子们亲近一些，老大荣达，老二荣轩都不会同皇子们深交，即便是荣达的顶头上司八阿哥也一样。
八阿哥胤禩笑容不变，淡淡的说道：“尚要去下个佐领府。”
“喳。”荣达再次行礼，翻身上马随着八阿哥离去，胤禩微微侧头，寻常扫过佟府的匾额，却意外见到一红衣少女躲在府门之后偷窥他，胤禩笑容更重上一分，她就是被皇上夸赞的佟佳云岚。
“原来八阿哥是这样的？我怎么没看出他白衣飘然呢。”
云岚点着嘴唇，胤禩穿着的是皇子四爪蟒袍，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的安排，云岚见过许多成年的阿哥，就是没见过八阿哥胤禩，遂她才会忍不住好奇的躲在府门后看上一眼，胤禩是胤禛一辈子的对手。
“咦，六妹妹呢？”云岚回过神才想起云薇，四处找不到云薇，听见八阿哥在府门口，云岚拉着云薇就跑了过来，可是她却独身一人。
“六姑娘略略站拉站就回去了。”
守在门房的小厮低头回禀，云岚在他们面前就是佟府最耀眼的姑娘，也是最漂亮的姑娘。
云薇回到书房，拿起未看完的书，是在弄不懂八阿哥有什么好看的，四姐姐云岚不是只认四阿哥一人吗？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四姐姐那般明白的人，是不会陷入到两个皇子中的，因为那样只有一个结果，不是被两个骄傲的皇子同时厌弃，就是被康熙皇帝以暴毙的名义赐死。
如果说选秀是考场的话，上过冲刺班的云欣表现得很好，顺利通过初选，复选，走到了最后才因庶出的身份被撩了牌子，不过在容貌上，才学上，风度上都是挑不出毛病的，遂云欣回府不久，上佟府来提亲的人就多了许多，轮不上指婚的大臣和夫人都盯着撩牌子的秀女呢，云欣这样的姑娘很抢手。
云欣是记在长房太太觉罗氏的名下，按道理来说也算是半个嫡女，会因为庶出的身份被撩牌子，归根到底还是在云岚身上，以及佟府的地位不够高。
觉罗氏很认真仔细的打算来提亲的人家，选了又选，挑了又挑，查证男方性情，最终选定舒穆禄府上的嫡出小儿子，舒穆禄家也是八旗大姓，他们府上清贵，诗礼传家，若是出仕皆为言官，舒穆禄大人在督查院为官，不高不低，虽然是言官却人缘很好，他的小儿子待人有礼，性情温和无不良嗜好，就是偏好骑射，立志为将军，舒穆禄夫人劝了许久都不成，舒穆禄府上的老太太又疼小孙子，才向佟府提亲，想着借助姻亲的关系，关照一下已在丰台大营当小校得舒穆禄齐峰。
觉罗氏很明白对方的心思，这在古代很常见，也不以为意，向二房的老爷荣轩询问了一番，荣轩是见过齐峰，点头说道：“那小子不错，云欣同他很合适。”
觉罗氏明白荣轩的为人，这般说了就会关照未来的姑爷舒穆禄齐峰，这样姑爷的仕途会平顺，云欣在夫家同样能挺直腰杆，遂觉罗氏就同交换庚帖，合八字，商定下小定的日子，开始为云欣准备嫁妆。
云欣感激觉罗氏的良苦用心，对她越发孝顺，长房母女和谐亲热，而三房却因为云静的婚事闹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
云欣的婚事正在筹备中，觉罗氏又大张旗鼓的为她筹备嫁妆，云欣未来的丈夫不止是右督查使舒穆禄大人最小的嫡子，在家族中很得宠爱，最重要的是前尘看好，对于庶女云欣来说，是极好的归宿了。
这些落在使得同是庶出的云静心态失衡，她想不明白为何云欣能有那么个好归宿？虽说最后被撩了牌子，但上门来提亲的人很多，可是她却无人问津，就因为报病错过选秀，再次选秀，又逾龄，才会落得这样的结果。
三房太太郭络罗氏同大老爷荣达痛过气了，像云静这般的秀女可以去内务府报备，自行婚配的。
郭络罗氏为了自个儿的贤惠名声也好，还是对云静心有愧疚，学者大房太太觉罗氏的样子，为云静挑选合适得夫家，可是云静并未经历过选秀，又被传成身体有隐疾，这样的媳妇正经权贵人家谁敢娶回去？
遂也不是没有上门提亲的人，大多是小门小户的旗人，看重的是逐渐显赫的佟府和云静阿玛荣智的官职爵位，这样的人家，又有云欣作比较，云静又怎能看得上？一连几日都云静都眼泪汪汪，最终躲在屋子里养病。
这一日好不容易来提亲的是一个四品守备，听说人也长得俊俏，家中略有薄产，云静的心活泛了，让身边的丫头去打听详情，结果得知郭络罗氏拒绝了这门婚事，说已经将云静配给京城不入流的小吏，过两日便会下定。
云静再也冷静不下来，直接冲进郭络罗氏的屋子，一句话不说噗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含泪拜别：“母亲，您养女儿一场，就再疼疼女儿，让我•；•；•；让我割了头发去庙里吧，这般就不会再耽搁四妹妹了。”
郭络罗氏脸黑了半边，送走了提亲的媒人，正赶上大太太觉罗氏找她商量嫁妆的事情，佟府两个女儿的婚事，也要互相通气，觉罗氏一直对二房太太富察氏很看重，便找了富察氏一同来见郭络罗氏。
刚坐下吃茶，妯娌三人谈笑风生，打算说说嫁妆的事情，郭络罗氏在老太太那听说富察氏给云薇去江南请了工匠，打造千功床，她也动了心思，千功床是工匠祖传的手艺，寻常人家花多少银子，都请不来会做千工床的工匠，她有心询问，是不是顺便也能帮云岚打造千功床，尚没等她开口云静就来了这么一出，是很让郭络罗氏没脸的。
其实郭络罗氏知道瞒不住觉罗氏和富察氏，可当面说出来，让她心中是又气又急，一向很要脸面的郭络罗氏这不是明白的为了亲生女儿亏待庶女吗？这往大了说可是能牵扯到妇德的，佟府的老太太即便不大管事，但有她那尊大佛镇着，有几分小聪明的郭络罗氏也不敢行事太过。
郭络罗氏面前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说道：“静丫头这是怎么了？许是病胡病糊涂了吧，我正同你大伯母，二伯母商讨给你准备嫁妆的事，你将养好身子，准备出嫁吧。”
云静是好不容易冲进来的，岂会就如此被打发了？跪地不肯起身，哭着说道：“女儿从不曾怨恨额娘，只怪女儿不是您生的，又没有四妹妹伶俐懂事，佟府上下都指望着四妹妹呢，女儿只愿常伴佛前为您，为阿玛，为死妹妹祈福，求额娘成全。”
云静磕头，郭络罗氏更是恼火，这云静怎么这般不明白事理？就这样没眼色的还想嫁入名门？郭络罗氏给了云静面子，还点出有外人在场，云静还敢说出佟这番话？实在是可气得很，什么佟府上下都指着云岚？
在郭络罗氏心中，其实舍不得宝贝疙瘩一样的云岚嫁给有嫡福晋的四阿哥的，只是被云岚一张巧嘴说动，说了许多大道理和厉害关系，荣智也赞同，她才点勉强答应。
如今让云静这么一说，似她贪图富贵让亲生女儿去做侧福晋，随便处置庶女的婚配，况且谁不晓得老太太三令五申，佟府的荣耀不再姑娘们身上，是军功是对康熙皇帝的忠诚，这不是明显同老太太唱反调吗？
富察氏默默的喝茶，对眼前的事情视若无睹，可是郭络罗氏却感觉操得慌，顾不得许多，谁晓得云静还会不会说出别的话来？佟府三房都有庶女，怎么就她摊上了个没眼色的东西？
不说云欣通透董事，云欣生母早丧，一直养在觉罗氏身边，大姑娘早已出嫁，通身的气派云欣同嫡女也差不得什么，二房的云仪即便有点小家子气，养在生母姨娘身边，对富察氏却敬爱有加，足以看出富察氏的手段。
郭络罗氏黑着脸对门口喊道：“你们都是死炫？不晓得进来扶起二姑娘？她还病着呢。”
一口咬定云静有病，郭络罗氏对守在门口放云静进来的丫头非常的不满意，丫头婆子们连忙进来，见到面前的情形呆了呆，聪明的上前搀扶起云静，低声道：“二姑娘，您先起身再说。”
“不•；•；•；不•；•；•；”云静死命的挣扎，她明白错过了今日，就再难说话了，“额娘，女儿宁愿出家也不愿加入寒门。”
“胡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得你放肆？”
郭络罗氏立着眼睛，拍着桌子命令：“把云静扶回去，好好读读女戒女则，我看她是烧糊涂了。”
几个婆子上来硬是拽走了哭喊的云静，屋子里恢复了安静，郭络罗氏脸色很难看，富察氏放下宽着茶叶末，轻笑道：“三弟妹不用这般，静丫头不晓得你的良苦用心，我们这些做当额娘的都清楚的。”
“哎，不知哪个嘴快得对静丫头说了这事，定是那个守备闹得。”郭络罗氏借此机会往回找面子，解释道：“虽说守备官职不错，也很上进，可是•；•；•；可是我就怕他太上进了，说句不中听的话，他很会钻营，府中又有一位偏疼小儿子的老太太，这样的人家我怎能舍得将云静嫁过去”
“保柱却不同，虽不是名门大姓，但稳重厚道，家中殷勤简单，只有一位寡母，和善得很，云静过去就能当家主事，保柱虽然是小吏，但不日便可晋升，或外放，或接着老爷去宫中外班当个三等侍卫，都是不错的，虽说家道中落赶不上祖上的风光，却家境殷实，用云静也般配，我才订下了他。“
“三弟妹，云静将来会明白感激你的，不过，恕嫂子多一句嘴。”觉罗氏作为长嫂是要说话的，郭络罗氏认真听着，觉罗氏正色道：“你也不能总让静丫头这么胡闹下去，当着我们的面还没什么，若是外人在•；•；•；对岚丫头的将来，对弟妹的名声都是不好的，你要好好同云静说，她不是糊涂的丫头，会明白的。”
“大嫂子，我就是心软，总想多疼她一点，却让她失了礼数，我会好好教她的。”
郭络罗氏发誓，富察氏笑道：“既然撞上了这事，我也多说一句，弟妹呀，云岚是聪慧过人，可是欠了一点稳重，规矩什么我就不多说了，若是将来嫁去他府上，为了岚丫头的将来，你得多用心才是，岚丫头一日未选秀指婚，总是这般传来传去的，会出大乱子，今云静不就差一点说漏了嘴？真正明白人岂会不知？“
“二嫂，我明白了，不会再有这样的传言。”郭络罗氏下了狠心，为了云岚，她要彻底整顿一番，富察氏含笑点头，她是好意，却更为云薇将来布局着想。
第四十六章
云静不甘心，可胳膊拧不过大腿，终身在郭络罗氏手中捏着，不是云静想要如何就成的，这也是身为庶女的悲哀，云岚曾经对云薇私下感慨过一番，并没有劝说阻止郭络罗氏的念头，云岚去马场纵马狂奔过一番散心，再回来时云薇清晰的见到云岚甜美的微笑，星眸璀璨，云薇不用问就知道，她又碰见了四阿哥，只有四阿哥才能影响到云岚。
“薇丫头，你再发愣，我可是要收牌了？
老太太觉罗氏笑呵呵的看着拿着叶子牌发愣的小孙女，云薇回神于事无补，蠕动着嘴唇，手托着脸颊不甘心的说道：“想赢玛姆很难呀，您就不能输给我一次吗？玛姆我的铜板都没了。”
为了证明所言非虚，云薇拿起荷包来抖了抖，一个铜板也没有掉落，老太太让小丫头收了叶子牌，将软软的云薇搂在怀里，疼得不行，笑道：“我将那对花瓶给你如何？”
“不要，我要堂堂正正的赢过来。”云薇在老太太怀里蹭了蹭，攥起小拳头娇娇的说道：“我一定会赢，到时玛姆舍不得都不成呢。“
“鬼丫头，真真是我的鬼丫头。”
老太太捏了捏云薇的鼻子，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云薇靠着老太太，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额娘富察氏说过，老太太眼底是最容不得沙子的，真心待人老太太定能感受得到，虚情假意是不能长久的，况且老太太身上有同额娘一样让云薇安心的感觉。
“我在想四姐姐的话，她说的爱情到底是什么？初恋又是什么？玛姆，丫丫不明白，他对四姐姐是爱情吗？四姐姐看到他之后会很开心。”
凝视着孙女困惑的双眸，老太太抱着云薇叹息道：“丫丫，我也不晓岚丫头口中的爱情是什么，玛姆活了这么多年，只明白一件事，没有一成不变的，岚丫头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咱不学她，皇子阿哥正经看重的只有权势尊荣。”
老太太靠在垫子上，云薇拿过美人锤轻轻的垂着老太太的腿，小声说道：“我说错话了吗？玛姆，我不是羡慕四姐姐，反而有点担心她呢。”
“云薇，我给你讲个故事，前些年有一出挑的少女，出身尊贵，聪慧过人，她同一贵族少年相识相恋，打得火热，为了那少年不顾家里的反对，执意嫁给他，娘家没有法子，只能成全，成亲之后，他们好得蜜里调油，是众人欣羡的一对佳偶，可是•；•；•；五年之后，他们彼此猜忌，争吵不休，俊秀少年已成为青年经营仕途，而少女也褪去青涩，成为当家主母，面对的是不断娶进门来的小妾。”
云薇顿了顿问道：“玛姆，他们是有过誓言的吧。”
觉罗氏闭上眼睛，似有似无的说道：“云薇，男人的话是最不可信的，尤其是在情浓之时，男人的心很大，能装得了天下，不会只装着女人，尤其是一个女人，在权势面前，即便是月宫仙子也不顶用。
皇子，出身尊贵的皇子，不会甘心俯首称臣的，他们只能挣，而在皇子身边的女人们，是最辛苦的。”
“那名少女呢？她认命了吗？”
“她不愿意认命，遂疯狂了，点燃了房子，那场火烧了整整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