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第3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累得喉咙里像拉风箱一般,呼噜噜作响,一手抚着书案,一手握着铁片,死死瞪着走过来的吴煜,心里终于生出了一丝恐惧,原来这个长得比女孩子还美的小子,比自己要强大得多。
吴煜冷冷一笑,抬脚把他踹到在地,黑色的棉鞋踩着他的胸口,低头嘲弄的说道,“你知道你犯得是死罪吗,甚至你爹娘你弟弟都要跟着你一起死,不是砍头,是被绑在柱子上千刀万剐!知道什么是千刀万剐吗?”
吴煜捡起掉落在一旁的铁片,随手挥了挥,“就是用比这锋利百倍的匕首,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的割下来,最后,你身上只剩下骨头,一丝肉都没有,你却还在喘气…”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淡,却听得赵青山脸色煞白,哆嗦着反驳道,“你…你,吓唬人,我娘…说你是贱奴,打死了…也人管。”
“那你说现在我杀了你,是不是也没人管?”
赵青山看着吴煜举着铁片在他的脖子上轻轻划来划去,他是彻底怕了,脸色白得如同透明一般,眼珠子死死瞪着,生怕吴煜下一刻就真的割破自己的咽喉,了结了他的性命。
吴煜冷哼两声,猛然一刀插下,赵青山惊恐的大叫一声,死死闭上眼睛,却半晌没有感到剧痛降临,睁眼一看,那铁片正插在他耳旁地上,绝处逢生的喜悦,让他心神瞬间松了下来,下身也跟着开了闸,屎尿齐流,他终于呜呜哭了起来,“饶命啊,我不想死,我不娶荷花了,我不敢了…”
吴煜看着他这般脓包样子,嫌恶的拍拍手,转身开门,却见大壮和黑子两人脸色尴尬的站在门外。
“你们也是来报仇的?”
“不是,你是师娘救回来的,我们不会打你。”黑子连忙表明立场,吴煜却冷哼不领情,他们两人也许不会帮赵青山对付自己,但是刚才却也没进去阻拦,如果不是自己还有些自保功夫,恐怕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大壮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眸里闪过复杂的光芒,扔下一句,“该给先生热饭了。”然后拉着黑子就先走了。
吴煜回身看看不知是吓昏过去,还是装死的赵青山,扭头也走了…
过了午时,未时末刻左右,码头上的人就渐渐少了,瑞雪今日心情好,又惦记回家盘盘卖豆腐的账本,于是早早关了铺子,给栓子和石头准备好晚上的饭食,又留了些功课,就与张嫂子说笑着一起回了村。
两人刚刚走进村口,就见雨娃急匆匆跑过来,一见两人顿时大喜,高声喊道,“三当家,三当家,你终于回来了。”
瑞雪笑着摆手,“这是在村里,叫我赵娘子或者嫂子吧。”
雨娃拼命摇头,狠狠喘了两口气,觉得胸腔里不难受,才说道,“嫂子,你快回家看看吧,赵二嫂带着孩子在你家闹呢。”
“她抽的什么疯,凭啥来闹啊?”张嫂子一听就急了,瑞雪却早已抬腿往家里走去。
话说青山当时确实被吴煜吓得昏了过去,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躺了小半个时辰才醒过来,爬起来哆哆嗦嗦回了家,一心想找娘亲给他撑腰报仇,可是家里却半个人影儿都没有,爹爹出门做活儿还没回来,娘亲定是以为他在别人家吃了,就带着弟弟去谁家闲话了。
于是他又找去了隔壁陈家,果然赵二嫂正坐在一堆小媳妇中间,唾沫横飞,正不知说着谁人的闲话说得兴起,一眼瞄到大儿子跟个血葫芦一样站在门口,简直是惊得魂飞魄散,噗通一下跳下地,揽了大儿子就问,“儿啊,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娘说。”
赵青山再怎么早熟,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经过刚才的惊吓,突然听得娘亲这般询问,再也忍耐不住,哇哇大哭,“娘,他要杀我,他要把我千刀万剐,他要割我的肉…”
赵二嫂火冒三丈,心里疼的油烹火煎一般,“是谁?你跟娘说,娘跟他拼命去!”
“是后院先生家…捡回的那个小乞丐!”
赵二嫂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好哇,一个小乞丐都能欺到她儿子头上了,真当她是好脾气不成,她顺手在炕上的针线筐里摸了把大剪刀就扯着儿子出了门。
坐在炕上的七八个小媳妇儿大闺女,终于从一连串儿的惊诧中醒了过来,纷纷跳下炕去阻拦,可惜,赵二嫂一心为儿子报仇,哪里听得下她们的劝阻,转眼就消失在大门外。
众人都觉这事情要闹大了,纷纷穿了鞋子大袄,跑回家里找各家的长辈去劝架,女子本就好说闲话,结果家还没到,反倒先说与别人听了,传来传去,消息就走了模样。
冬日里没有活计,人人都在家里闲得有些发慌,当听得赵二嫂拎着菜刀要去砍杀赵娘子,都惊得直了眼睛,然后一窝蜂的往赵家跑去,当然,人心善恶不同,有生怕瑞雪夫妻吃亏,心急赶去帮忙的,有纯粹看热闹的,自然也有想要煽风点火,为自己出出恶气的。
所以当瑞雪赶到自家门前时,本就不大的小院子已经塞了足有一百多人,恨不得全村人都聚了过来。
众人一见她回来,有些尴尬的纷纷出声打招呼,“赵娘子,回来了。”
瑞雪点点头,也没有多加理会,顺着众人让出的小路走了进去。
赵家曾经花了无数心血,打理得整齐干净的小院子,如今是一片狼藉,昨日洗干净的白色细棉纱布,被人从竹竿上被扯了下来,扔在泥泞的的地上,上面踩满了黑色的脚印子,院子一侧放着的两个小陶缸,已经被砸破了口,屋檐下挂着的干辣椒和冻白菜等物也被扯得四分五裂,扬得到处都是。
赵青山顶着满头满脸的血迹,半是得意半是畏惧的站在人群前面,看着疯魔般的赵二嫂,在一群妇人的拦阻下,拿着剪刀嚎叫着要去划窗上的棉纸。
而赵丰年脸色铁青的站在门旁,垂在身侧的拳头轻微哆嗦着,好似拼命忍着怒火,才没有上前拍死赵二嫂,黑子和大壮还有张大河站在他身后,脸色愤恨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瑞雪站在那里不言不语,沉默良久,扭头冲着看过来的赵丰年点点头。
赵丰年心里长长松了口气,刚才他吃过饭,正要小睡的时候,这妇人突然带着孩子闯进院子,见东西就扔,见缸就砸,他高声怒责,却半点儿没有用处,有心上前拉开她,甚至一掌劈昏她,又觉身为男子,拉扯妇人实在有失体统,正为难间,院子里就涌进无数乡亲,更是不能轻易动手了。但是见到瑞雪精心打理的小院,被人这般破坏,他心里又气又恨,极度懊恼那些妇人装腔作势,四五个人居然也拦不住一个。
现在瑞雪回来就好了,他不能动手,瑞雪同样是女子,却不会有这样的顾忌。
果然,那窗前拉扯着赵二嫂的几个妇人,惊觉身后突然安静下来,回身一见瑞雪的冷厉模样,立刻收了手,讪讪退到一旁。
瑞雪蓦然一笑,薄唇轻起,声音却好似冰珠子一般,“有劳几位嫂子帮妹子护着窗纸了。”
几位妇人脸色更加尴尬,都道,“不敢,不敢。”其实她们刚才确实没有尽心拦阻,不过是在乡邻和长辈面前做个样子,也卖赵先生一个人情,此时听得瑞雪清清淡淡的感谢,心里怎么都觉有些被揭穿了心思般羞窘。
赵二嫂划了几格窗纸,听得身后动静,刚刚回过身来,就听“噼啪”两声,脸上瞬时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她还没有看清是谁打她,就又接连挨了七八下,眼前冒起一颗颗金色星辰,身子软绵绵靠着窗子滑下。
赵青山嗷得叫了一声,“你敢打我娘!”
瑞雪轻轻甩了甩麻木的右手,冷冷看向他,那眼里的冷厉和怒气,吓得赵青山一哆嗦,一时怎么也不敢上前半步。
院子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瑞雪冷酷的模样,果决的手段,惊得不知作何反应。
第五十三章 风波(三)
瑞雪却好似没有看见他们的惊讶一般,走到赵丰年面前,低声劝慰道,“别为个泼妇气坏了身子,你如果生病,我还要费心照料。”
赵丰年毫无来由的突然就想笑,他的嘴角慢慢翘起,带动整个脸色都好了起来,轻轻应了一声,“好,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是说我是恶人?瑞雪挑眉瞪了他一眼,却也知现在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吩咐一脸解气模样的黑子和大壮,“把屋里的椅子和方桌都搬出来待客。”
“是,师娘。”两个小子应了一声,飞跑进屋,很快,红漆方木桌、六把椅子就被安置在了院子里,大壮甚至还把东屋里的一卷新草席扛了出来,与黑子两人扯开,挡在桌后西北侧,遮住了大部分冷风。
瑞雪满意的递给了两个小子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走到面色古怪的几位族老和里正面前,笑道,“各位长辈,今日这事闹得有些大,你们也看到我们家里被砸得不成样子,赵家的孩子也好似受了伤,说不得这事要好好说道说道了,还请长辈们坐下喝杯茶,给我们两家评评理。”
几位族老和里正互相对视一眼,一方是村里的富户,一方是蒙学的先生,真闹出什么解不开的仇怨,对村里也没有好处,瑞雪又如此礼待,大有敬他们年长,请他们做主的意思,他们心里舒坦,就都挺了胸脯,点头落座。
赵丰年踱步过来,坐下陪同,瑞雪接过张嫂子送来的茶壶,挨个给族老们添了茶,然后才唤那几个站在窗下的妇人,“烦劳几位嫂子把赵二嫂请过来吧。”
几个妇人连忙应着,拉着刚刚有些醒过神来的赵二嫂走到院中,放了她在桌前三尺处,就忙不迭的挤进了村民之中。
云三爷喝了一口热茶,砸吧砸吧嘴里的茶香,微微点头,然后看向赵二嫂问道,“赵老二家的,你到底有什么事,这般不顾礼法的跑到先生家里胡闹,你可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难道以后不想青山跟着赵先生读书了?”
瑞雪猛然见到家里被毁,怒火攻心,手下可是使了全部力气,她这具身体的力气原本就比普通女子大,几巴掌扇下去,可顶得上别人几十下了,所以,赵二嫂此时脸上已经肿得老高,听得云三爷问话,再看站在桌边的瑞雪,就彻底清醒过来了,知道上前厮打,她占不了便宜,就索性放了泼。
双手拍着大腿,嗷嗷大哭,“哎呀,这世道没有天理了,我儿子要被杀了,还不准我这当娘的出头啊。没有天理了,我苦命的儿啊,你要是被打死了,娘可怎么办啊?”
众人听得她一口一个杀人,再看青山的狼狈摸样,都有些吃惊,心里疑惑,难道是赵先生把学生打得这般模样,虽说,师者等同父母,惩罚学生是应该的,但是把孩子打成这样,也确实有些严重了,但是他们又看看坐在桌后,一脸淡然神色,慢慢喝茶的赵丰年,又都觉得这般风光霁月的男子,怎么看也不会与那狠毒之事沾上边儿,于是,心里都有些摇摆不定。
这时,旁边有人不大不小的说了一声,“不是有句话叫衣冠禽兽吗,平日里啥模样都是给人看的,背地里啥样谁知道,那些孩子在学堂里还不知道怎么被虐打呢。”
他身旁的人就是个家里有孩子在学堂读书的,想起家里孩子自从读书后变得懂事有礼,平日说起先生也都是眼含敬佩,绝对不像常被虐打的模样,于是出言反驳道,“我还不知道吴三哥是这般有学问的,不过,吴三哥家里又没有送孩子去读书,就不必多费这心了。”
吴老三被噎得瞪了眼睛,怒道,“好心当做驴肝肺。”
两人身后站着的一个矮胖男子叫陈四平,是村里有名的爱玩闹之人,听得两人吵闹,想起前些日子的传言,就狡黠的咋咋眼睛,说道,“吴三哥,家里的银子都买饺子吃了,哪有多余的供孩子读书啊。”
周围众人都跟着哄笑起来,吴老三气得红了脸,还想再说几句,却被里正清咳打断,“长辈们在议事,都守点儿规矩。”
里正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亲兄弟六个,都在村里住着,他是老大,本家人口旺,平日做事又公正,所以在村里极有威信,听得他出声,众人都闭上了嘴。
云三爷被赵二嫂哭号的有些头疼,微微皱了眉头,还是扭头看向赵丰年,问道,“赵先生,青山这小子可是在学堂上胡闹了?”
“没有,就算胡闹,我只用戒尺惩戒。”
族老们听得他如此回答,都放了心,毕竟谁家也不舍得孩子被打得这样血葫芦一般,戒尺就没关系了,不过是手心肿上两日,既让孩子受了惩戒,对身子也无甚大碍,实在是众多家长心目中的理想‘刑具’。
赵二嫂一边哭一边用眼睛瞄着族老们,见他们脸色变得温和,生怕他们被瑞雪夫妻收买,大声喊道,“是你指使家里的小厮,把我儿打得这般模样,我儿万一有个好歹,我就撞死在你们家大门前。我的儿啊,你爹爹不在家,咱们母子就要被人打死了…”说着她就抱着青山又哭了起来,赵青山头上都是些皮外伤,本来血迹有些凝固,被娘亲这么一划拉,又渗出血来,疼得他也扯开嗓子哭了起来,一时间院子里哭声震天,众人看得可怜,就把心偏向了他们母子三分,毕竟赵青山头上那些血可不是假的啊。
里正皱了眉头,一拍桌子,打断他们母子,问道,“你说赵先生,指使自家小厮伤了你家青山,可有什么证据?他是先生,要想惩罚学生,什么借口没有,怎会用这般下作手段?”
赵二嫂一愣,刚才嫉恨瑞雪打了她,一心想把他们夫妻都拉扯进来,信口那么一说,还真没想好什么借口。
此时被问到头上,她眼珠子转了多少圈儿,终于想起一事,“他是嫉恨我们两口子,才把气出到了青山头上。当初,赵娘子上门要我家老二推了别家的活计,去给她家盘炕,我家老二有两个活计已经收了定钱,就与她商量能不能推到两日后,她却责骂我们忘恩负义,转身就把盘炕的法子教给了别人,她怎么就不想着,当初是我日日送饭送水把她救活的呢…”
张嫂子原本同张大河站在瑞雪身后不远处,听得赵二嫂这般颠倒是非,不等瑞雪说话,她就先气得跳了起来,“青山娘,都是头顶天脚踩地的活着,你说话可要讲讲良心,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