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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痴情司-第6部分

小说: 痴情司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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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让它们留在瓶子里,花成了干花,她又把它们压在日记本子内。

日记本子里全是小说大纲,什么样匪夷所思的故事都有:都会白领女子遇上某国王子,妙龄女郎遭天外来客飞行器重创后身怀异能,独身女子如何挣扎成材……

岱宇是乃意第一个读者,对这些大纲十分齿冷,“可怕,无稽,谁要看?”她看淡。

“我一定会找到知音。”

“写些男孩约会女孩的故事算了。”

乃意笑,“当然少不了这些天经地义的小说元素。”

就在那天,报馆通知任乃意,已采纳了少女日记,下个月开始刊登,并且希望她继续努力。

乃意松一口气,总算踏出第一步。

她想与一个人分享这件大事,拿起电话找凌岱宇,凌姑娘不在家,乃意发愣,不行,她等不及了,非要把这喜讯告诉朋友不可,她终于拨给区维真。

“好消息好消息。”她这样同那小子说。

“啊,”小区很高兴,“本校收你读第六班了。”

“小区,校园以外,还有世界。”

“乃意,只有班房才是乐土。”

“见仁见智耳。”

“你要说的是什么?”

已经扫了兴,“没有事。”

“乃意我劝你回学校见一见校长,你成绩不算太差,是个边缘个案,求求情,预订学位比较安全。”

这么早就得钻营投机。

“我陪你去。”

那个下午炎热无比,乃意站在校长室外一棵树影底下遮阴,小区采一块紫荆叶给她,“祝你聪明。”

乃意抗议,“我已经聪明。”

小区摸着鼻子笑了。

他脸上疱疱已痊愈一半,但人仍然没有长高。

校役传任乃意。

一见校长慈祥面孔,乃意便知有机会有希望。

校长很难拒绝原校生,她看着这班孩子由儿童发育成为少年,他们的个性、背景、成绩,她全了解,尤其是任乃意,圆鼓鼓面孔此刻因天热涨得通红,一额汗,白衬衣贴身上,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开口求人才好,校长心肠软,挥挥手,“乃意,明年要好好用功,别让我失望。”

乃意感动到极点,真正的好人,不用来人开口,能做到的,已经承担,或许区维真讲得对,除了校园,别处再找不到如此好人。

眼睛红红自校长室出来,看到小区焦急地迎上来,她还没开口,他已经说:“凌岱宇在那边,似有急事,她听任伯母说你在学校,便找了来。”

乃意一看,见岱宇一身白衣坐在紫荆树下,头靠着树干,正在抽烟。

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岱宇双目红肿。

乃意蹲下问:“谁欺侮你?”

岱宇不语,隔一会说:“你为我出气?”

“不妨讲来听听,小区是正人君子,又同你家熟,三个臭皮匠,说不定凑成一个诸葛亮。”

岱宇啐道:“你才臭呢。”

乃意扬手叫小区过来,小区向岱宇投去同情的一眼,像是早知道其中奥妙原委,只不过他对别人的事一向守口如瓶,永远待当事人先发言。

乃意说:“我们去吃红豆刨冰,坐下从详计议。”

岱宇半晌不知如何开口,乃意想催她,老是被小区目光制止。

岱宇终于开口,说的却是:“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

乃意一听,几乎把口中刨冰喷出来,这凌岱宇真情似上一世纪的人物,遇事不思对策,专门吟诗,有个鬼用。

小区看乃意一眼,怪她冒失。

岱宇抬起头,“李满智要带着保育及倚梅到温哥华去。”

大家沉默,这分明是替这两个人制造机会。

乃意马上说:“叫甄保育不要走。”

区维真这时插嘴,“不行,名义上甄保育是替公司去接洽生意。”可见他很清楚这件事。

啊,李满智真厉害。

“那么,岱宇,你也跟着去。”

岱宇幽幽说:“人家摆明嫌我碍事,我缠着人家有什么意思。”

小区还没有开口,乃意已经竖起拇指说:“有志气。”

小区急道:“岱宇不是这个意思。”

乃意求饶,“岱宇,不要打哑谜好不好,谁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想要什么,要直截了当讲出来,免我们费猜疑。”

小区也说:“岱宇,牺牲不起,设法补救,牺牲得起,无谓难过。”

“看你,”乃意说,“明明不能抛在脑后,又故作大方,苦了自己,真正愚不可及。”

岱宇忽然落下泪来,“乃意,我只得你一个朋友,偏偏你老骂我。”

乃意顿足,“不是你朋友,骂你作甚,由得你沉沦。”

事情似不可收拾,幸亏小区不是英伟小生,否则只怕人误会两女为他争风。

小区连忙打圆场,“岱宇的意思是,有人应该看出她的心意,替她作主,名正言顺一起赴温哥华。”

轮到乃意冷笑,“天下有这种称心如意的妙事?”她点起香烟吸一口醒醒神,“或有之,余未之见也。小姐,凡事要努力争取,失败再试,世事无现成,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免得日后失望。”

岱宇见小区颌首同意,可见乃意说的是金石良言。

她憔悴下来。

乃意问小区,“人家林倚梅又用什么名义跟到欧洲去,我们参考参考。”

“倚梅自上月起已是甄氏机构的会计人员。”

哎呀呀,都安排好了。

小区说:“岱宇要去,只得私人掏腰包旅游,途中他们一定冷落她,也没有味道。”

“甄保育又扮演什么角色,”乃意忍不住问,“他没有主张,任人摆布,爱恶不分?这样的人要来干什么,简直不及格。”

座中已无人发言。

乃意气馁,“散会。”

这时小区忽然问:“岱宇,你的经济是否独立?”

岱宇有气无力地说:“我不理这些事,一向交给韦玉华律师托管。”

乃意看小区一眼,“我与岱宇散散步。”

她有话同好友说。

一路向海堤走去。

“岱宇,照我看,甄佐森同甄保育两兄弟,并非杰出人物。”

岱宇冰雪聪明,当然明白好友弦外之音。

“理想中男伴应当坚强有为,思路分明,愿意爱护照顾支持伴侣,你说是不是?”

岱宇低着头。

“岱宇,我了解你的背景,你出身太好,又在星洲长大,南洋环境单纯,你难免失于天真,我觉得此际你应放开怀抱,享受青春。”

凌岱宇没有反应,乃意知道说了等于白说。

乃意与小区只得送她上车。

小区看着远去的车子摇摇头,“甄家这三个人,活脱脱似一个故事的翻版。”

“什么故事?”乃意好奇。

“乃意,你应该多看一点书。”小区白她一眼。

咄,不说拉倒,又作年轻导师状。

第二天,他们三人约齐了直赴韦玉华律师楼。

凌岱宇仍然非常被动。

接见他们的却是一个叫韦文志的年轻人,他一亮相,乃意便心中喝一声彩,这才是人物,外形如玉树临风,态度谦和,又具专业知识,这一号男生,才值得女孩子倾心,甄佐森同甄保育算是什么。

只听得韦文志笑说:“家父已经半退休,本行事务大半已交我办理,不知三位有何贵干。”

真没想到小区说话亦这么技巧,他严肃地代表岱宇发言:“凌小姐想了解她的财政条款。”

韦文志立刻传秘书交资料上来。

半晌文件递上,韦文志查看之后,对岱宇说:“阁下在二十一岁前随时可以动用的现金达到——”他把数目字讲出来。

不但乃意愣住,连小区的身子都往前探一探,只有凌岱宇无动于衷。

乃意说:“岱宇,你从来没对我说过你是富女。”

岱宇却苦涩地回答:“金钱并非万能。”

韦文志律师立刻加一句:“可以做的也已经很多。”

乃意马上不忌讳地说:“让我们陪你到温哥华去一趟,三对三,不一定输。”

岱宇抬起眼,脸上似渐渐恢复神采。

小区却说:“这不大好吧,人家会怎么说。”

乃意扁扁嘴,“我才不撇清,旅费对岱宇来说,好比九牛一毛,就让她请我们走这一趟好了,我这就去订飞机票及酒店,小区,烦你去打听他们坐哪一班飞机。”

小区满头汗反对,“你别怂恿岱宇在我们身上花钱。”

凌岱宇这时勇敢主动地开口:“这是我的主意,与乃意无关,暑假闲得慌,又没有其他事可做,我愿意请你们作伴去观光旅行。”

乃意扬扬眉毛,“听到没有,别又说我教唆岱宇。”

韦文志律师一直维持着礼貌的笑容,半晌问:“没我的事了吧?”

大家站起来道谢。

韦律师一离开会客室,乃意便说:“岱宇,这个韦文志,才是有潜质的伴侣。”

区维真大不以为然,板着脸说:“乃意,今天你已经说够话了。”

乃意不去理他,“岱宇,你这样有钱,为什么不自置公寓搬出来住?”

“任乃意!”区维真喝止她。

乃意看着小区,“我说错什么?”

区维真愣住。

真的,乃意说错什么呢,凌岱宇在外婆家过得并不写意,她完全没有必要寄人篱下,去看别人的眉头眼额,搬开住是一个上佳办法。

岱宇不出声。

“我知道,”乃意点点头,“你要近着一个人。”

区维真亦不语,会客室里只得任乃意的声音:“岱宇,作为这么一大笔遗产的继承人,你要当心,你那两个表兄不是省油的灯。”

岱宇握紧好友的手。

稍后岱宇先走,小区便抱怨乃意,“你多管闲事。”

“是,”乃意承认,“我看到了,便无法佯装大方,我关心她,怕她吃亏,老友快要跌落山坑,我们还坚持做君子,不管闲事?我情愿做小人。”

“你当心两边不讨好,”小区警告她,“凌岱宇未必感激你。”

乃意看着小区,“我也未必感激你呀,你又何故提点我?可见你也真诚为我好。”

小区一听这话,先是涨红面孔,随后脖子也通红,他在心中同自己说:不要太笨,这是难能可贵好机会,凌岱宇去陪甄保育,任乃意又去陪凌岱宇,那么,就当他区维真去陪任乃意好了。

他马上当机立断,“我自己付得起旅费。”

“你真婆妈,岱宇不会在乎的。”

小区笑笑,“我们的不拘小节,在人家眼中,也许会变成烂塌塌。”

乃意没好气,人家的眼睛又没陪她哭泣欢笑,一双双陌生冷淡的眼睛,有何值得珍视之处。

小区问:“任伯母会让你远行?”

乃意只是微笑,在家中,她不是重要角色,大人不注意她的去向、寂寞,当然,可是她也得到无限自由,没有人逼着她做规矩,也没有谁认为她会成才,她可以随意发挥。

随便编一个借口,便可顺利过关。

下个月,阿姨会陪乃忠一起回来省亲,父母正为那个忙得不可开交。

那天晚上,她又回到白色的大厦去。

美与慧很烦恼地皱着眉头。

乃意问心无愧,坦然无惧,仰看那道乳白色光柱,她一直觉得它便是日月精萃,受过这道光的沐浴,特别心平气和,精神奕奕。

“乃意,”美终于开口抱怨,“你太过分了。”

“喂,叫我帮助她,原是你俩的主意。”

“我们没有叫你翻天覆地,改变历史。”美抗议。

“你们懂不懂管理科学,事情交给我便是交给我,处处钳制,如何办事?”

慧不恼反笑,“乃意,你太胆大妄为,居然挑唆凌岱宇搬出来住。”

乃意大奇,“许多许多独身女子一有能力便自置居所,有何不可?”

美抢着说:“离开甄宅,她还是凌岱宇吗?”

慧用眼色制止美,咳嗽一声,“乃意,我们怕她会有身份危机。”

乃意莫名其妙,“独居也并非不是淑女。”

美说:“乃意,任务仍是你的任务,切勿操之过急。”

乃意答:“你们没有看见她的眼泪,当然那么说。”

她真不懂,像凌岱宇那种先天优越、得天独厚的女孩,为何要把自己困在愁城中。

只听得慧长叹一声:“死马当活马医,随乃意去吧。”

过一会儿,美也说:“事情不可能比现在更坏。”

慧又说:“经过那么些年,用过那么多人,都失败了,或许乃意会成功,乃意没有压力。”

“乃意与她年龄相仿,知道她要什么。”

声音渐渐退去,乃意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来。

十万分火急找任乃意的,是甄佐森。

见到他,乃意忽尔想起他的绰号叫毋忘我甄,不禁笑出声来。

甄佐森最欣赏任乃意纯真甜美的笑容,别冤枉他,这次他一点猥琐的意思都没有,中年俗气男子,也有权欣赏阳光空气式清新,不能说他不懂,不配。

甄佐森想到有任务在身,定下神来,才说:“乃意,老太太托我来调查这件事的真相——”

到底年轻,乃意忍不住拆穿他,“不是老太太,是你太太差你来做包打听。”

一言中的,甄佐森尴尬得很。

乃意看着他微笑:“她想知道什么?”

甄佐森觉得可以畅所欲言,对这种气氛十分陶醉,因说:“我们怕你把岱宇带坏。”

乃意仍然笑眯眯,“坏了,便不听你们摆布。”

甄佐森答:“你太低估岱宇,她并不是好相处的人。”

岱宇小事聪明,大事胡涂,最易受人利用,这个乃意说不出口。

“这些日子来她吃的用的统属甄家,你别以为我们占了她什么便宜。”

乃意笑答:“养兵千日,用在一朝。”

“她凌家富裕,我们甄家何尝不是,就算李满智及林倚梅这一对表姐妹,也堪称千金小姐,我们这一伙人,谁也不会利用谁。”

乃意“啊”的一声,“那一定是我狗眼看人低了。”

甄佐森啼笑皆非,过一会儿他轻轻说:“我知道你想帮凌岱宇。”

乃意不出声。

“事情早已安排好,”他无意中泄漏了秘密,“连老太太都赞成保育同倚梅这一对。”

乃意永不服输的脾气又一次使将出来,“你们喜欢谁都不管用,且看甄保育的意思。”

轮到甄佐森笑,“那你太不了解甄保育的处境。”

“请多多指教。”

“甄保育没有独立能力,他一生未曾做过一天工。”

乃意心一沉,果然是难兄难弟,她没猜错。

甄佐森声音低下去,像是感怀身世,夫子自道:“屋子还是老祖母产业,车子用公司名义登记,零用向基金律师支取,吃的是大锅饭,他一生没有作出过任何抉择,一切已经替他安排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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