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神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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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非低首朝笼内的火凤凰叮咛了几句,拉开笼门,让火凤凰振翅飞向天际。
破皇陵而入的左容容,不知卫非已采取了挽救的行动。她在陵中朝目标前进着,一路上设计得宛如仙境的皇陵,让她不禁高挑秀眉。
鼎铛玉石、金块珠砾、槐木车马、彩陶绘源被皇族做为摆饰署放在陵内。桂殿兰宫、长楼飞阁,一栋一墅地在陵中矗立难以数计。陵里上有众星下有百川,陵顶镶嵌着斗大的夜明珠,量淡的光芒似是明星荧荧,陵底一条条人造河川,长桥卧波其上,灌注在川中代替水的水银,使水川流百年也不枯竭、由珍贵的人鱼膏所制的长明灯,莹莹在空气中闪耀,将陵内映照得恍如白昼。
左容容并不以眼前所见的景象为喜,反而憎恶的感觉油然而生。外头不知有多少百姓日回过着有一顿没一餐的生活,而在这陵墓之中,皇家的先人们却是过着神仙似的生活。活人尚不如死人,是否正是所谓的生不逢时,做人要比做鬼更惨?心绪难平的左容容拉着及地的罗裙朝陵中疾行,直走王陵中深处,寻找大唐创国时所建的风水壁。在一盏永世不熄的长明灯的指引下,一面翠玉雕成的龙形玉墙呈现在她的眼前。
玉墙上所雕的九条玉龙,盘踞着墙上浩美广幅的山水,替大唐皇室紧紧守护着世代江山,即使君昏臣谗民不聊生,这面风水壁也能让大唐世代不灭。
左容容伸掌按在玉龙的首际,其中一条玉龙即震碎在她的掌心之中。她一连震碎了四条玉龙,正打算将剩余的五龙也全震碎时,陵中突然掀起一阵灼热的旋风,强风使得长明灯忽明忽灭,就在灯火快被吹熄时,陵中亮起了更加刺眼的光芒,令她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愣眼看着自陵外飞进的火凤凰,在火凤凰朝她飞至时,俐落地偏身闪至一旁,免得自己被热力四散的火凤凰扫到。但她这么一让开,火凤凰便停栖在已被她破坏的风水壁上,频吐着火舌,让她再也无法靠近。
左容容不需算也知道这只鸟儿是谁派来的,她瞄了尚存的五条玉龙一眼,不禁有点气恼。这风水壁只被她毁了一半,又有火凤凰镜守护壁,想来她是不能再动风水壁的主意了。早知这只鸟会来环她的好事,当初她就该在得到这只鸟时杀了它。
气恼之余,她盯着残碎一半的风水壁,又漾出了笑容。
卫非的火凤凰暂时救得了皇陵的风水壁,让大唐能再撑上一段时日,却不见得救得了百庙。环饶京城的百庙,将因首庙的毁败而逐一瓦解崩落,百庙一毁,与百庙相互依存的皇陵自然也失去了守护的作用,无法让这个朝代久久远远。她毁不了皇陵但已毁了百庙,那么灭世的一天虽不能如她所愿立即到来,但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对这种成果,她虽不甚满意但仍可接受。有卫非挡着,眼前能破一个是一个,还有数道毁灭的大门等待她去开启,她就不信卫非那么有能耐,能够全部阻止。
放走火凤凰之后,卫非没直接回六扇门,而是以飞快的速度赶至皇城之外,反而先左容容一步,改守势为攻势,照着水道地形图,找出京城水泉的中心点。
皇城外的一座古剎,正是卫非自水道图上推算而出的水泉中心点。当他赶赴至早废弃多年的古剎,迎接他的是荒烟漫草和颓倾破败,寂静幽凉得只听得见蝉鸣,不见一丝人声。院内一处宽广深不见底的大池,清冽剔透的泉水不断自地底涌出,流泉挣棕悦耳。
全国的源泉均由京城地使水泉中心所供应,经由细密如网的水这分送至全国各处,如果左容容要让全国的水泉枯竭,必定会限他一样朝此处下手。与其再让她抢得先机,他宁可这回就由他先来阻止。
他倾身掬取一捧甘冽的泉水,清凉的泉水滑过他的掌心;涌泉池员水质清透,但却课不见底。他着着池中自己的倒影,觉得映在水面上的脸庞既是狼狈又是痛楚,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眸此刻板不安定地炯炯晶亮,非但笑意无存,倒是不舍又添了几分。
当年的一时心软,造成了两个人此时之痛。说到底,造成今日这局面的人是他,如果他当时能狠下心把年幼的左容容杀了,那么今生往走纠葛的清爱也不会发生,他们两人更不会反目相对。
这些年来,走遍四海五湖,看尽胭脂佳丽,他的双眼因洞悉世事而锐利,因长年的旅途而疲惫,女人对他而言可有可无,能入他眼的,不能动他的心,能亲近他的,亦无法动他的情,无论是如何的倾国名妹,他从不凝注眼神在她们身上。但他的双眼却在见到左容容时起了极大的变化,当她首次进入天牢见他时,他忘不了她俏生生的站在他门边,洁白的纤指绕着发梢,对他的盈盈一笑。
他从没想过当年那小小的女孩长大后的模样,不设防的心在她唇畔的笑容浮现时,即毫无防备地被她夺走。
愈是了解左容容,他愈了解爱是什么感觉。对她深切浓烈的爱意几乎吞噬他的理智,而每当在神智回醒时,他才发现,他们之间的爱是那么缥渺飘忽,随时都可能在意念转变下变成过眼云烟。在情路上一路走来,她与他的距离是如此接近却又遥远,令他爱得既深刻又绝望。
她曾陪他度过许多夜晚,烹茶、、对弈,闲敲棋子落灯花,在红融融的烛火下看她,成了一种享受。
他爱看她白皙柔美的面容,看她咬着唇瓣执棋不定的模样,看她倦累时腻在他的怀里安心地沉沉睡去,她的喜、怒、颦、笑,一举手一段足,在在牵引着他的视线,也将他的心扯得好紧。
卫非索性掬起清水泼至脸上冷却炽热的思绪,在岸边频频喘息,试着冷静地想起来此的目的。
假如他没有料错,左容容在毁了皇陵里的风水壁之后,下一个步骤即是断了涌泉之脉,让全国源枯水竭、涌泉不再。如果要阻止她,他就得抢在她之前行动。
他将脸浸入池中,缓缓地让身子沉下,往泉底最深处游去,游了一阵,才终于抵达泉底。在不断涌出泉水之处,他见着了一块颇有岁月的石碑竖立其上。
他在碑前犹豫了很久,迟迟无法狠下心来。就在他决无法忍受胸中窒息的感觉时,他才自怀中抽出一柄利刃,在石碑上刻下一串铭文。当刀子一离开石碑,他曾懊悔地想刮去已刻上的铭文,但更强大的使命感令他收回这股冲动。转身游回岸上。
一回到岸边,卫非随即跃上古剎顶处的一道横梁,不让身上半滴水珠留在岸边暴露行迹。
而漫了一步的左容容,在他藏身之后便来到了古剎襄。
左容容并不知卫非已来到此地,虽然她一进古剎就仔细观察是否有人来过,但经过一番探查后,她确定古剎中除了她外投其它人。她这才放下心来,以为自己又抢得了先机。
她静悄悄地往地边走去,站在池边打量水池的深度。
深不见底的水池让她看不清水底的情况,想了一会儿后,她决定冒点风险直接下水。
初入水中时,冰沁的凉意直上她的心头,她勉强地调适着不适的感觉,深吸一口气,如泉底潜下。池水的深度超出她的估算,她在潜了一阵后才抵达泉底,找到了她要找的那一块石碑。
她的手方覆上那块石碑,手心便传来一阵疼痛炽烫的感觉逼她赶紧收回手。她握着似被烫伤的手掌张大眼在石碑上细瞧,才发现石碑上有着一行看似新刻的细小文字。
她再游近仔细读起碑上的文字后,不禁一阵怔然。
龙神护印?左容容愣愣地望着水底被加封的石碑,世上能写出龙神护印这等玄法的人,除了她之外,也只有卫非了。只是她没料到卫非居然比她还快一步,已经来此动过手脚,而她却丝毫不知。
石碑上的刻文披她触摸过后,字迹在水中显得异常明亮,隐隐透出一丝光芒。左容容盯着那极不寻常的光芒,心慌地猛然旋身,池水在她眼前渐渐凝聚成一条龙形,汹涌地向她流来,将她困在旋绕的水流之中,她的四肢似被缠着不能动弹,四面八方都找不到攀附的凭借,拼命想挣扎却又无法逃开,渐渐地,她开始感到不能呼吸,胸口烧灼着,漫天盖地的晕眩冲向她的脑海,意识也逐渐变得朦胧。
她蒙蒙地看着水中琉璃缤纷的世界,觉得自己愈来愈虚弱,正一点一滴地流失生命。
强劲的水流呼啸掠过她的耳际,她却觉得好安静,安静得好象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单寂寞的感觉比池水还要冰冷。她停止了挣扎,极力睁大眼看着四处。如果她就要死去的话,她希望,能再见卫非一面。
她虚弱地微笑,心想这是不可能的愿望了,卫非既然会在这里设龙神护印。分明就是要她葬身于此,他又怎可能迢迢来此让她见上一面?窒息感慢布她整个身子,令她眼睫迷茫低垂下。合眼之际,她仿佛看见了卫非那双担忧惶怕的眼眸。
卫非在左容容下水之后,跃下了横梁一直在岸上徘徊不去。
有一刻,他想跳下水去将她拉回来,但理智又让他里足不前。倘若救了她,她定又会继续毁灭的行动,他不能,错过这次杀她的大好机会,可是他又无法就这样眼睁睁地见她死去……直到水底的封印被触动之后,他仿佛看见她在水中痛苦的挣扎,他的胸口泛过一阵绞心般的疼痛,促使他不顾一切地纵身下水。
卫非尽可能快速地沉入水中,并解开防她的护印。当他赶至左容容的面前时,她已陷入昏迷他一手提着她的腰肢,纵身自水底向上跃出,将她抱至岸上平放。他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她冰冷的身子无一丝气息,使他遍身颤抖悔痛难当,忙俯下身启开她的唇,用力地将空气吹进她的肺叶里,如此反复反复。直到她自口中呕出一些水呛咳了一会儿,他仍无法停止颤抖的双手和一颗惶然欲碎的心。
左容容并没有醒来,沉静地含着眼睑躺在他的臂弯里。卫非将下颚贴在她湿淋的发上,一手抚按在她的胸前,急需她稳定的心跳来证明她未离去。在这此时,池面上出现了些许动静,他分神地瞥过眼,焦急的眼眸里蒙上了另一层深深的怅痛……一朵朵白莲冉冉浮出水面,白莲的花瓣徐徐开启,正似她清绝美组的容颜。
卫非撩开贴在她额间的发,紧贴着她的脸庞,随着地面。上花儿一朵朵的盛开,一次次狂暴的痛席卷割裂着他的身躯。他弓着身将她深拥在怀里,密密地环紧她不肯放手,也无法放开。
也许她能收回对他的心和对他的情,将全副的心神放在如何对付他这个阻碍者身上,但他却无法承受失去她后必须面临的哀痛。对于她,如果有毒药,他情愿自己喝;如果他们两人间有一人需死,那么,他情愿死的人是他。
烛影摇映下,卫非静坐在左容容的床边,不时地更替着她额上的湿巾。
从水中救回左容容之后,卫非便将左容容带回六扇门地底下的居处。身子骨不是很健壮的左容容,在犹未醒来时即染上了风寒,两回来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在床榻上辗转翻腾着发热的身子,不是含含糊糊地说着话就是断断续续地哭泣,让他悬着的一颗。
已怎么也放不下。
卫非拭去她额际又沁出的汗珠,把量她的脉象觉得她的温度虽退了些,但仍是烫热。
他再打湿了绣巾拧干后安妥地搁放在她额上,执起她柔嫩无骨的小手贴在颊边,闭着眼倾听她呢哺的梦话。
他一直明白,在左容容坚强的外表之下,心却是脆弱得很。她可以把伤心用强大的执着盖过,把感情赶至流处,退自己不再去想,遵照脑中的指令做她非完成不可的事,可是,她把自己压抑得好辛苦,她说的、梦的,都是他。但他知道她醒来时,倔傲的她绝不会对自己说出口的话反诺,当然更不会承认他听见的一切呓语,这些,他只能替她收着,替她搁放在心底。
能再这么亲近地看着她。抚着她,也许也只有这种时候了。他以脸颊细细地感受她手心柔腻的触感,心想她在醒来后,八成会将面具戴得好好的,将他推拒至于里之外以护卫自己。但他所求的并不多,即使只能这般平静柔和地与她相处,他便已很满足。
卫非屏息专注的凝视着她,想把眼前的她细细密密地镂刻在心底。尔后,就算又必须与她对立,现在这张静温似水的容颜,将变成他此生回忆中的慰藉。
手掌上的一阵暖意,使已渐渐浅睡的左容容悄悄地睁开眼。
张眼望见的,不是她合眼前的水光粼粼,熟悉的床帐静静地挂在她的上头。而她身边有一股她忘也忘不了的松香。
她侧首寻找卫非,见他正闭上眼紧握着她的手,他身后的烛光把他的身影衬托得晕淡朦胧。他身上清冽的味道挑起了她的回忆,她一直很想告诉他,她喜欢被他身上淡淡松香包围的感觉,可是总忘了对他说。而此刻他脸上恋恋的表情,似乎是在回想些什么……她的心不禁狂跳起来,有那么一刻,她以为又回到了什么事都还未发生的从前。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左容容仍有些晕眩的脑子想不太起来,她记得,她在水中最绝望的一刻时,她告诉自己,她想见到他。而今,他真如她所愿地在她身旁,她见得到,也触摸得到,但是,他为何会在这里?她用力眨眨眼阵,努力忆起她做了什么事。
她记得她在破了皇陵之复便去破涌泉,但是她在泉水里,却遇上了他设的龙神护印……
他要她死!在容容迅即将自己的情绪全都收回,将记忆停留在卫非的所做所为之上,并想抽走被他紧握且不太听使唤的手。
她一动,卫非马上睁开眼,焦虑的阵子见到她冰冷的表情后,眼神逐渐变“容容……”卫非伸手扳过她的脸庞,但她轻拍开他的手,掀开被子想下床榻。在她将身于挪至床沿时,脑中一阵天旋地转让她两手撑在榻上,低着头喘息。
卫非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贴放在她背后,小心地让她躺回床榻里,在她执拗地又想坐起时又将她推回去,连连试了几次,才让不适的她不甘心地安分躺“先养着吧,你的身子弱得很。”他拿起被她弄掉的绣巾重新打湿,边向她叮咛。
左容容因他语气里浓浓的关怀而芳容稍变,他怎会又变成这般不会的模样?之前他才差点让她死在池底,现在他却又翻书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