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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云鬓凤钗-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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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这是什么?” 
   
  谢静竹也瞧见了,好奇问道。 
   
  “说起来还是桩旧官司,这东西本是外祖的……” 
   
  谢醉桥笑着向她解释,正欲合上盖子,忽然看见壶身下露出帕子的一角,瞧着有些眼熟。再一看,已是认了出来,分明便是自己那日用来包那只玉环的红绫。心中咯噔一跳,已是闭口不语。 
   
  “哥哥?” 
   
  谢静竹见他脸色忽变,眼睛只定定盯着那匣子,有些不明所以,试探着叫了一声。 
   
  谢醉桥回过了神,啪一声合上盖子,转身便走。 
   
  *** 
   
  她竟就这样将他赠她的玉环送了回来。虽未留只言片语,只拒他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谢醉桥望着那静静躺在红绫上的莹碧玉环,心便似忽然被掏空,有种上下无依的感觉。 
   
  若是昨夜之前,他大约会以为她是对自己厌恶至极才这般相拒。便是再不舍,他大约也只能默默收拾心情离去了。但是现在,既知晓了她背后的那隐秘,他忽然又有了种新的想法。 
   
  双喜一忧。她说他回京后的第一喜便是京中的“天配姻缘”,莫非她便是因了这个预见,深信她不是自己的命定良配,而将玉环退回? 
   
  他不管她是如何晓得明日的未知,但于己有关的事,他绝不会坐等天命。 
   
  天命并非不可改。她既能令江州幸免于洪水,那么他也一定要让她知道,便是老天真如她所言的那样,给他在京中安排了一桩所谓“命定”的姻缘,他如今既识了她,又倾心于她,便是再难斗,他也必定要斗上一回。 
   
  他沉思了片刻,本瞬间已变得汪凉的心又渐渐恢复了些热气。 
   
  “公子,太太叫我来看下,道去大埠头的马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一个谢府下人进来唤道。 
   
  “叫马车再等片刻,我突然想起还有事。” 
   
  谢醉桥沉吟片刻,随口应了句,起身而去。 
   
  他已决定了,这就过去向她父亲禀明自己对她的心迹,约定数月内便必定携媒再来求亲,想来阮是不会拒绝。 
   
  快刀方可斩乱麻。如今只有先将她定下了,他才可安心回京。 
   
  *** 
   
  柳胜河听闻门房来报,道谢家将军府的公子过来求见老爷,急忙整了衣冠出来相迎,作揖歉然道:“实在是不巧。前日我家中收到了老太太娘家来的信,道舅公病重。老太太心急,只自个也年迈去不了,老爷便赶过去探望,昨日一早动身了。” 
   
  “舅公家可在附近?” 
   
  谢醉桥一怔,问道。 
   
  “远着呢。我家老太太娘家在北地的建州,离京城也就两三天的路。” 
   
  谢醉桥迟疑了下,终是忍不住问道:“你家大小姐可还在家?” 
   
  “舅公来信说,想见下我家小公子,大姑娘便一道去了,路上好照拂小公子。如今府上只剩我家太太。公子随我进来稍坐用茶,我这就打发人去请太太出来叙话。” 
   
  柳胜河说罢,便要吩咐一边的小厮去找江氏,被谢醉桥拦住了。 
   
  “阮老爷既不在,我便告辞了。烦请管家代我向夫人问好。” 
   
  谢醉桥压下心中泛出的一丝苦涩之意,笑着转身而去。 
   
  好在她也是往北,不过差一天的路程,若是有缘,不定就会在路上赶上了。

55 第五十五章
   阮老太太娘家姓高,在建州的余县,离金京也不过几日之路,亦是个行商之家。娘家如今就剩这么一个亲兄弟,虽因了路远这些年虽不大见面,只逢年过节时的各样往来却一样也没丢下。前日收到了信,晓得自己这兄弟竟染恙如斯,大是悲恸,立时便嚷着要自己过去探望。被阮洪天好说歹说劝住了,道自己过去探望舅父,当日便收拾行装预备北上。 
 
  家书中提到高舅公想见一眼阮家的小公子安显,阮洪天便将他也带去。因了此番北上,算了路上来回,最少也要两个月的光景,江氏若也去了,偌大的一个荣荫堂便无掌家之人,故而留了在家,只让明瑜一道过去,路上好陪着照拂弟弟。 
 
  明瑜前些日里一直在左思右想,终是决定不改初衷。谢醉桥固然极好,错过了他,她这一世或许都再也遇不到这样的一个良人。只她若默许了他,往后便可以预见,无论是他,还是自己,未来的路必定都不会好走。 
 
  重活一世,得遇良人,这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平平顺顺、无波无澜。 
 
  既最后这样想定,再留下他所赠的玉环自然不妥。故而等到了谢家兄妹要离去的前两日,借着去送别谢静竹的机会,她便将那玉环用绫帕裹好放在了竹根雕壶的下面。因了她对谢静竹说是自己外祖要送谢醉桥的礼,也不会担心她私下会开盒查看里面到底是何物。还了玉环之后,又如法炮制,叫柳向阳再次去了胡半仙处传信,叫他寻到谢醉桥处告知。 
 
  如今她既还了玉环,又借胡半仙之口给他道明了往后。以胡半仙如今的铁口直断,他应也不得不信。既被自己拒了,又晓得命定姻缘是在京中,且得知了与性命攸关的那件大事,想来便也会将自己放开,把心思转到那显见是更重要的性命之上去了。 
 
  明瑜自觉算计得甚是周到,如今她已随父亲坐船行在了贯通南北的大运河上,却哪里会想到胡半仙早就在谢醉桥面前露了底,更万万没想到那一张沾染了她熏屋所用薄荷香气的信筏会出卖了她。 
 
  高舅公此次染病前去探望,前世里这一趟她并没跟去,明瑜记得他终究是没捱过去。父亲携了弟弟北上后,因了停下一道料理丧事,一直拖了将近三个月,到十一月初才回江南。安墨不惯北地气候饮食,随同的丫头妈妈又没照料好,过去没多久就得了病,回来时一张脸黄瘦了许多。故而此次,她便自告一道要跟去,心中想的是为照看好弟弟。 
 
  阮家一条大船在前,后面跟条随行船,一路紧赶着北上,行程还算顺当。大船分三层舱,明瑜带了安墨住在布置得极是舒适的上舱,中层是春鸢等人所住,舱底前面是厨娘做饭烧水之处,后面放置了茶叶和江南织锦等货物,既是顺带到北边商铺,也正好压水。随行那条船是带出的柳向阳等人所乘。 
 
  这般日日行在水上,头几日的新鲜劲头过去后,莫说安墨,便是明瑜也觉有些不耐起来。行了将近一个月后,好容易这日傍晚时分,船只靠岸停在了个埠头。阮洪天下舱,说是已到了建州的境地,晚上停靠一宿,明早出发到几十里外的大镇阜阳,那里有阮家的商铺。到了后把随船运来的茶叶等货卸下后,上岸改坐马车,再一日便到余县的高舅公府上了。听闻此言,安墨极是欢喜,连明瑜也觉得松了口气。 
 
  因了靠近金京,河上来往船只极多,夜间航行不便,故而今夜停留的这埠头边,一溜看过去停满了大小各色船只。阮洪天心疼儿女,亲自上岸想寻间舒适些的客栈安排住了,看了一圈,见这不过是个小地,最好的一家客栈看起来也有些邋遢,更比不上自家船舱里舒适,便也作罢。明瑜不过带着安墨在春鸢柳向阳等人的随同下上岸到附近略微走了几圈,权当坐船久了松活下筋骨,天擦黑时便上船歇了下来。 
 
  夜半时分,明瑜忽然梦醒,睁开了眼,借着舷窗边透进的船头上挂着的微弱灯笼光,看见安墨正躺在边上那张与她隔了道矮屏的榻上睡得正香,小小的身子蜷着一动不动,被子却被踢到了脚边。起身替他盖好了,重新躺回了自己的榻上。此时四下俱静,只偶尔听到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之声,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前世的路正一步步在改道而行。 
 
  她记得前世的这时候,父母已经知道了自己对裴泰之的心意,正用尽全力通过谢夫人在努力攀着与侯府的关系。如今那一切早成过往烟云,只在这般的夜阑时分想起,竟还是叫她心底有一丝火烧火燎般的耻辱之痛,为自己当年的盲目和任性。 
 
  总有一天她必定会彻底放下过往的。 
 
  她终于闭上了眼睛,眼前却又浮现出了另一张年轻而爽朗的面容。 
 
  他应也是意气骄傲的。出身世家,少年时便以箭技名扬京都,玉勒雕鞍,剑啸风流。但在她的面前,他从来都是温煦而多情的…… 
 
  可惜吗? 
 
  不可惜。 
 
  他不是她的人。这白白多活出来的一世,她只求一家和好,平安终老。能这样就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赏了。再妄想别的,怕要折了福寿。 
 
  明瑜长长吁了一口气,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吐尽深埋在心底里的那一种无法言喻的郁结。 
 
  耳畔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水声,船身略微摇晃了下。明瑜睁开了眼再次起身,推开舷窗往外望去,见月白之下,河面水光澹澹,眼前只有船头上悬挂于灯柱的灯笼在随了夜风左右飘荡,值守的人也正靠在灯柱边似睡非睡的样子,想来方才应是风过惹出的动静,便闭紧了舷舱重又躺了下去,一觉终到天亮。 
 
  第二日大早,阮家两条船便起锚继续北上。待洗漱完毕,春鸢和带出来的另个小丫头送了早点过来,笑道:“方才去取早饭时,那余妈妈就只那里唠叨不停,道昨夜剩下的用个大笊篱盖住的几张饼竟少了两层,道定是昨夜守夜的小厮夜半下去舱底偷吃,要过去问个究竟,被我给拦住了。不就丁点大的事,何至于吵嚷得要叫老爷都知道。“ 
 
  余妈妈是在船上做饭的,手艺不错,话却是多了些。明瑜听罢,也是笑着随口应了几句,并未放在心上。 
 
  因了渐渐靠近大镇,两岸人烟阜盛,加上安墨晓得今日便要离船上岸,很是兴奋,一个早上都趴在窗边往外张望,明瑜便一直陪他在侧。到了中午时分快近阜阳时,前头的船速忽然慢了下来,渐渐竟是停了,阮家的船也是受阻,被夹在中间。明瑜向外望去,见两岸竟多了许多官兵,三五步一个地分列而立,一个个执刀握戟,神色肃穆,路上行人纷纷避开。一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中有些不安起来。将安墨从窗边带离,吩咐小丫头盯着不许乱跑,自己便下去寻父亲问个究竟。 
 
  阮洪天也是刚刚才从前头一艘船的人那里听来了消息,道前面水闸口竟被官兵封住了,正在一一检搜北上入闸的船只,这才停顿了下来。 
 
  “爹可晓得到底为何这般?” 
 
  “具体也不大清楚。只听说仿佛是在捉拿一个朝廷要犯,这才一一搜船。”阮洪天想了下,皱眉道,“听说船上无论男女老幼,都得出来立于船头受检。你陪着墨儿在此便是。外面有爹照应着。” 
 
  明瑜晓得碰到这种事,自己确实也是出不了什么力气,只求莫添乱便是。点了下头,便默默回了舱房。安墨仿佛也晓得外面气氛紧张,一反常态乖乖地坐在明瑜身边一动不动。
 前面的船只一一被放过了闸口,轮到了阮家当先的大船。那负责此闸口搜检的头领是个校尉,姓王,命阮家的船靠近了,见阮洪天立于船头,便道:“搜查朝廷要犯!叫船上的人一一都出来,我的兄弟要上去搜检。”
 

  阮洪天走南闯北,这般的阵仗早历过无数,也不慌张,只是上前一步,指了下早已经叫了出来都立在船头自己身后的一干随行,笑道:“官爷公务要紧,我自晓得。这大船和后面那船上的人俱都已是到了此处,唯独我家小女幼子因了胆小,尚留在舱中。官爷上船随意搜检便是,只盼莫要惊扰了我家儿女。”一边说着,已是往他手中顺势塞去了一张银票。” 
 
  这世上没有不贪腥的猫,更没不沾荤的官道中人,越是这般的下级官吏,便越手无遮拦,阮洪天深谙其中之道,不欲自家女儿露于人前,自然要拿银钱开道,本以为此人便会顺势接了过去,不想他却连眼角风都未扫一下,一张脸反而沉了下来道:“我奉了裴大人之命在此搜检朝廷重犯,你是何人,竟敢这般公然行贿?我瞧你这船不小,都装了什么?莫说藏一个钦犯,便是十个也容得下了。快快让开休得闲话。再啰嗦,就拿了你治个阻挠公务之罪。” 
 
  阮洪天未想今日竟会遇到个这般的小吏,见他一挥手,十来个如狼似虎的兵丁便已涌上船,心中一动,试探道:“这裴大人可是靖勇侯府讳泰之的那位?” 
 
  王校尉一怔,上下扫了眼阮洪天,见他虽一身平民打扮,气度倒也不凡,口气略微缓了些,点头道:“正是。” 
 
  阮洪天忙道:“江南江州阮家荣荫堂不知官爷可听说过?在下便是阮家的阮洪天。数年前皇上南下时便驻跸于我家。我与裴大人也有过数面之缘。” 
 
  这王校尉当年还是裴泰之手下一名亲兵之时,曾随他南下江州,自然晓得荣荫堂。此时听阮洪天这般说,仔细看了他一眼,依稀有些认了出来,脸色这才放缓,露出了丝笑意,抱拳道:“原来是江南阮家的家主。方才不知,倒是得罪了。还望见谅。” 
 
  阮洪天见他一改方才的态度,也是松了口气,笑道,“晓得官爷在执行公务,我自然不敢不从。两船所有人等都已聚在了此处,唯独我家一双儿女还留在上舱之中,因了平日娇养惯了未见过世面,有些胆小……” 
 
  “好说。既是江南阮家的船,想来也不会有问题,过去便是。”王校尉手又一挥,这般说道,已是大声命人下来。 
 
  方才上船四散开来的兵丁闻声,都纷纷出来了。阮洪天欢喜,忙道了谢,正要再把方才那银票塞过去,忽听船尾有声音大声嚷道:“王大人,船舷侧发现有血迹,瞧着可疑,搜还是不搜?” 
 
  阮洪天大吃一惊,还未想明白怎么回事,便见那王校尉脸色一变,转眼跳上了船,大步往船尾而去。定了下心神,急忙跟了上去。果然看见船尾的一侧船舷之上,竟真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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