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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心理医生苏维 作者:钟晓生-第21部分

小说: 心理医生苏维 作者:钟晓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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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回应。
他手足无措地在原地打转,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恨不得自己能像苍蝇那样拥有几千个复眼,可以在偌大的游乐场中捕捉到苏维的身影。但是,他真的找不到他了。

几分钟后,大黄急的哭了起来,正当视线被泪水模糊的时候,有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苏维的身影从他背后传来:“路霄。”
大黄迅速抹掉眼泪鼻涕,扭头一看,果然是苏维。他猛地扑进苏维怀里,毫无形象地放声大哭起来。
周围的人纷纷为之侧目,苏维略有些尴尬,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小声道:“对不起,我去买摩天轮的票了。”
大黄哭过一阵后,心里好受了许多,扬起一个天真的笑脸,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那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摩天轮缓缓离开地面的时候,大黄张开纤细的胳膊,试图用单薄的身板温暖苏维。他将下巴顶在苏维的额头上,温柔地说:“医生,告诉我你和高锦在摩天轮上做过什么?”
苏维不自觉地用手食指和中指触摸自己的嘴唇:“你说过,在摩天轮最高处接吻的人会得到祝福……那是我和他第一次接吻。”
大黄感到心口酸酸涩涩的刺痛,一阵酸意翻搅着肺腑,但他仍然强颜欢笑地说:“你想到什么就都说出来,会好受很多。”
苏维的记忆像是开了闸的水库,那些曾以为已经淡忘的画面从脑海深处涌现,清晰一如昨日。
“我们并没有约定什么,到了最高点的时候,他正好看我,我也正好看他……其实都是顺其自然的……”
大黄的肚子里像是一间厨房,油盐酱醋混在一起,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他爱苏维,追的千辛万苦,而十年之前那个人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两情相悦简单的就好像喝水吃饭一样。其实他心里很清楚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却难以避免地生出一种悲哀来。他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我能早生十年,遇到医生,那该多好?”可惜没有如果,命数早就定了哪一段年华里能遇上什么人。

其实高锦一直是苏维心里的一块疤,不仅仅因为他的自杀使苏维感到愧疚,事实上,那一段畸恋本身就是苏维愧疚的源头。早恋、同性恋、世人的鄙夷和嘲笑、对方的撒手人寰……若是高锦还活着,或许走过了那一段经历,苏维尚可笑着回头看。可惜高锦死了,他的死把苏维一直困在那样的困境里,没有人能拉着他一起走出来。

苏维一直没有和任何人提过那时候的心理路程以及和高锦的相处,甚至在他被救醒之后,苏黔和苏颐哭着问他为什么,他也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肯说。关于他和高锦的过去,所有人都是雾里看花,当年的两人究竟是怎么样的,谁也不清楚。只有在当年柏平南为他治疗抑郁症的时候才发掘过那段秘密,如今,为了治疗他的妄想症,他再一次向大黄开口。
说出来之后,苏维的心里有一种轻松感,高锦离他的位置也仿佛远了些许——或许他的过分压抑就是他致病的原因。

当摩天轮缓缓运行到最高点的时候,大黄近乎恳求地说:“医生,可以让我吻你么?”
先前两人第一次一起坐摩天轮的时候,苏维拒绝了他。这一次,苏维用略嫌冰凉的手摁住了他的后脑,主动吻了上去。
大黄攀着他的后背,明明应该是能让他头脑发热的一个吻,他却十分平静。他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的医生,实在是太瘦了。
结束了这个吻之后,大黄捧着苏维的脸,看着他的眼睛缓声说道:“你可以在这里和他接吻,也可以和我接吻,甚至可以和任何人接吻。这并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传说只是一个玩笑,不具备任何承诺的性质。”
他的声音颇具磁性,为苏维做着心理暗示。苏维垂下眼,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没有任何意义呵……”

从游乐场离开后,苏维的病并没有明显的好转。大黄知道这一切急不来。心理疾病极难根治,因为那些会致病的诱因会融入人的意识中,而意识就像是一池水,滴入了一滴污水,再要将这滴污水分离出来,即使倒光一整池干净的水也做不到。
为了解放苏维内心的压抑,大黄每天要用很长一段时间听苏维和高锦的过去。苏维抗拒回忆,大黄就诱导着他一点点的回忆。有时候苏维心里的阻抗太严重,翻来覆去只肯说一些同样的事,大黄就十遍二十遍的听,并寻找他话间一些细节的改变来探究他的潜意识。
而他的当务之急,除了治好苏维的心疾,还要养好苏维的身体。苏维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不得不依靠药物支撑,而那些精神性药物十分伤身。为了亲爱的医生在醉酒或不醉酒的情况下还能轻轻松松把他压倒,大黄可谓是费劲了心思,每天在食物上动各种各样的脑筋,陪着苏维做运动,搜罗各种各样的趣事逗苏维开心……

经过两个月的努力后,苏维的病情终于好了许多,高锦再一次恢复到了不会骚扰他的程度,苏维也不会再因为这些而情绪崩溃。

这天,大黄提出要去苏维和高锦跳楼的地方看看,于是苏维带着他来到一个小区里。
这是一个居民区,公寓楼是十八层的高度,每一层挤了七八户人家。房子很旧,户型不大,地段也不好,算是一个平民小区。
公寓楼的楼梯和楼层间有门隔开,因为楼层较高,住户们大多选用电梯上下,所以楼梯间几乎不会有人走动,形成了一段隔离空间。两人上到顶楼,发现封锁天台的铁栏比较新,大约是十年前高锦的死使得物业对此重视。大黄抓着铁栏摇了摇,又捻起铁栏上的锁研究了一会儿,确定他们进不了天台,只得放弃了。

他问道:“高锦是从天台上跳下去的?”
苏维点头。
“你呢?”
苏维说:“三楼。”

两人回到三楼,大黄这才发现原本开放式的窗户被换成了带铁栅栏的,从窗户里看出去,感觉自己想被锁在监狱里一样。
大黄不解地问道:“为什么选在这个小区?”
“高锦以前住在这里,他住在隔壁楼。这个小区里其他楼的天台都被锁死了,只有这幢楼的锁坏了,所以我们经常上这幢楼的天台。”
大黄点了点头:“所以最后他也选在这里自杀……”
听到自杀这个词,苏维的嘴唇颤了颤,却没有说话。

大黄好奇地从栅栏间看出去,视线被另外的高楼挡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他问道:“你为什么会从这里跳下去?当时的情景是怎样的?”
苏维眯起眼,迷茫地回忆起来:“当时我从楼梯上楼,走到这里停下。我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少君追上来,站在那里叫我的名字。”他指了指下一层的平台。“然后我就爬上窗台,跳了下去。”
大黄追问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当时来这里是为了自杀吗?”
苏维沉思了一会儿,苦笑道:“其实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所有人都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殉情,可我依稀记得那时候我并不是为了跳楼才来这里。那时候我的抑郁症很严重,自从知道高锦的死讯后,我一直想自杀,我记得哥哥他曾经跪着求我活下去……”说到这里,他突然哽了一下。“其实那时候我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所以我哥才肯放我出来走动。他只是让我在小区里走走,我却悄悄跑了出来,来到这里——我不记得我是为什么而来,但我那时候并不想死。”
大黄感到疑惑:“那到底是为什么?”
苏维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记得当时的心情了。我抑郁症严重的时候,看到人就想往楼下跳。可能是这个原因吧。”
大黄困惑不解:难道问题还是出在杨少君身上?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苏维立时浑身僵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下一层的平台上,看到了大黄和苏维,不仅皱眉喊道:“那萨宁啊!”(你们是谁啊)
苏维猛地一颤,用力捏紧了大黄的胳膊,不敢回头看。
大黄对苏维的反应暗暗惊诧,不动声色地反握住他的手,对中年人笑道:“丫所,阿拉估来走亲戚呃。”(叔叔,我们过来走访亲戚)
中年男人奇怪地打量着他们。苏维始终背对着他,背脊僵直,头微微低下。只有站在他侧面的大黄才能看见,他的睫毛颤动得很厉害。
大黄反打量着那个中年人,以为他和苏维有什么瓜葛,但中年男人显然并不认识他们,奇怪地看了几眼就走了。

他走后,大黄轻轻拍抚苏维的肩膀,柔声道:“医生,没事了。”
苏维转过脸,大黄这才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一串串水珠顺着他的眼睑滚落,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粘成了一缕一缕。大黄从来没有见过苏维哭的那么伤心。
他难过的摇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我记起来了……我全都记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实习+考试,连续N天睡眠不足六小时的苦逼小生滚下去睡觉了,给我一觉,我能睡出一个奇迹TAT




28

28、第二十八章 。。。 
 
 
“那时候我们的心理压力很大,自怨自艾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为只有对方才能给自己慰藉,我就和他……做了。”苏维背靠着墙壁,缓缓下滑,直到坐到地上:“我们都是第一次,做了好几次才成功……我很后悔,我明知道这样不对,可我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就好像上瘾一样……那不是仅仅是生理上的,最主要是心理上的,做这些违背伦常的事情就好像吸毒一样……”
大黄的心仿佛被绞成一团,使他呼吸都有些困难:“然后呢?你们在楼梯间做了吗?”
苏维极缓地点头:“那时候我们几个每个周末都会……不一定要做到最后一步,但总是会亲热。那些液体离开身体的时候,好像一整个礼拜的烦恼都被带走了……”他自嘲地笑了笑:“可笑吗?那时候我们甚至都还没有成年,却疯狂的要命。”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铁梳子刮着大黄的心。嫉妒、伤心、同情……各种各样的情感几乎要把大黄冲垮。
他弯下腰,将苏维的头搂进怀里,轻声道:“这没什么的,医生。你去美国留过学,你的观念应该开放一点才对……”
苏维抱着他失声痛哭。

过了几分钟,苏维终于再度平静下来。
“那天我们在楼梯间亲热,门突然被打开,一个中年男人闯进来……他看到了我们,他认识高锦,他威胁我们要告诉我们的父母和老师……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求他,给他钱,他发现我有钱之后就勒索我,要我每个礼拜给他几百块钱……”苏维家虽然很有钱,但是苏家父母并不惯着孩子,作为高中生的苏维每个星期拿的零花钱并不比普通学生多多少。
“我没有那么多钱,但我怕他告诉别人,我给他钱,我回家去偷钱……被我哥哥发现,他以为我又交了什么不好的朋友,他骂我,可我不敢解释……”苏维难过地用手撑住额头:“哥哥他发现我有问题,让我说,可我怎么敢告诉他?我和他吵架,难过地跑到这里来,想一个人上天台坐一会儿,可是我……我在楼梯间……我……”苏维的肩膀又开始抖,再度将脸埋进膝盖里。
大黄轻拍他的后背:“这不是你的错……”他没有想到苏维也有这样的过去。曾经在他心目中,苏维美好的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一般,不料天神也有这样难以启齿地过往。
苏维胡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像是一个濒临绝望的病人:“我看到高锦在给那个人渣口|交……”
大黄惊讶的全身一震。

苏维圈紧了大黄的腰,不住发抖:“那个人渣拿了我的钱,还去猥|亵高锦,要他帮他做那些肮脏的事情,不然就要告诉家长和老师。高锦很害怕,他就做了……那天我看见了他们,他们却没有看见我……我知道,我知道高锦是被迫的,我看到他屈辱的在哭,可是我不敢出去,我害怕那个人渣会要我做同样的事情……我一直躲在角落里,我听见那个人渣说一些很下流的话,我听到高锦的哭声,我不敢出去,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明明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却懦弱地躲起来,要他一个人承受……”说着,苏维突然干呕起来。
大黄难过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想吐,可吐出来的必定不是酸水,而是一腔苦水。他只能不断重复道:“这不是你的错……”
他终于明白苏维当时为什么会跳下去。不是因为他的抑郁症,也不是因为杨少君,而是“楼梯间”、“被人发现”这样的场景再现刺激了苏维,使他想起那段不堪的回忆,他想要逃避,于是在惊恐之下他便从窗口跳了出去。而后来,他自己的心理防御机制认定这一段记忆太过不堪,于是自发地将其封锁,使他忘记了这段过往,直到方才再一次在楼梯间被不速之客发现,才刺激他又一次想了起来。

苏维抹掉了脸上的眼泪鼻涕,突然眼神迷离地笑了起来:“像我这样荒唐的人,是不配被人喜欢的。明明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却懦弱地躲起来看他承受。”
大黄简直不敢想象当时的苏维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猥|亵是怎样的感受,那想必是能令人发疯的。即便是现在他自己想到苏维曾经和一个人有过那样刻骨铭心的感情,甚至十年之后还能折磨到苏维为此发病,他就难受、嫉妒到快要不能呼吸了。
他只能抱着苏维,重复不断地告诉他:那些都已经过去了,那并不是他的错。
苏维不断摇头:“我不配呵……我懦弱、自私、荒唐……他来找我,要我跟他出走,可我不敢……我有些生气,我想到他给那个人渣口|交的场景,我甚至对他感到厌恶……可那明明不是他的错,是我的懦弱……”
大黄不再安慰苏维,因为他发现这并没有用,苏维只是在不断诉苦——这是心理阻抗作用的表现。苏维将自己封闭在那样一个让人窒息的环境里,甘愿为此窒息。
过了很久之后,直到苏维停下不再自责,大黄递给他一张餐巾纸,低声说:“哭吧,想怎么哭就怎么哭,哭出来什么都好了。”
事实上,苏维已经哭了很久。可是听到这句话以后,他的眼泪再次失控了。

当苏维的眼睛肿得像个桃子的时候,大黄捧起他的脸,忍不住又哭又笑起来:“医生,你这样子真可爱。”
苏维吸了吸鼻子,表现的像个孩子一样。他咬了咬嘴唇,低着眼不敢看大黄:“路霄,你为什么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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