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海-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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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城里再没有盖过林家的了,如果跋扈起来,在姑苏便是横着走也没人说什么,但林家向来便是低调做人,族中三四代都是干领着侯爵俸禄,自初代安平侯之后既不出仕也从不上书言事,偏还子嗣不旺,家规又严谨,从不扰乱地方,低调得自己都差点把他们家给忘了……
徒景之随之更加和颜悦色,打点起精神,刻意与林海结交。他本就形容甚美,阅历之广又不在朱轼之下,与林海对谈,引得林海两辈子的小心肝都颤了起来。
来到大夏两年时间,林海的生活实在有些乏味。林谨知一直是严父的派头,平日里除了和朱轼忙着茶园,就是打点林家藏书楼和铺子,并不曾和儿子谈过心,杨氏是慈母,把儿子的身心健康看得比天都重,但她终究是个极为传统的内宅妇人,和林海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可说,自家亲戚又少,年节时见面除了互相恭维和被老爹拿出来展示读书成果外,也没有什么知心朋友。虽有朱先生的广闻博识可以交流,但在林海看来,朱轼的性格实在太怪,他为了茶叶留在林家,其实只是借口,实在是在家乡也呆不下去的缘故。朱轼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仿佛前世林海的博导一般,甘愿为了科学奉献终身,却不曾注意观察周围的人和事,结果弄得自己诺大年纪还得带着弟子干些非常初级的调研……林谨知自己看不起腐儒,朱轼这样的正好合他的胃口,两人相交莫逆,林海却只是拿出当初在老师面前的老实态度,哄着朱轼高兴,好知道些外界事物罢了。
直到林海成了秀才,渐渐有了自己的交游圈子,他性子和顺,出身又好,以安平侯府的尊贵,却肯折节下交,才算有了可以说话的朋友。只是这些朋友多是林谨知口中的腐儒之后,大家在一起时,可以赏花弄月,可以吟诗作对,可以探讨科举,却无法有更多的交流。
如今这位“徒兄”出现在林海的面前,对林海而言,简直可以称得上惊艳了——无论是容姿还是谈吐,都极合林海的胃口。说地理,两人都对江河湖海了若指掌,说海事,两人都对海外贸易有很好的印象……林海浑然不觉话题是被徒景之带着走的,他只觉得自己终于遇到了一个能真正交流的人,一个知音,一个可心之人。
是的,林海的春心,动了。
不论前世二十九岁还是个只看过动作片的清纯宅男,今生的林海已经十四岁,正值少年青春之期,母亲杨氏已经开始谋算着给他找个屋里人教导人事了,而林海自己虽不知母亲的心理活动,但他当初也是上过生理卫生课的,加上那隐蔽的性向,如今面对徒景之,那颤悠的心肝是怎么回事,他再不能骗自己的心的。
徒景之对林海也有惊艳之感,不过此惊艳非彼惊艳。在他看来,如海弟年仅十四,却对国事如此上心,尤其对于大夏地理所知之广博简直不在自己之下。他自己知道得多是必然的,无论是谁坐上了皇位,但凡想有些作为,就要知道这些才能更好地治理国家,而林如海所知所闻又是为何呢?他深知林家一向低调,到林如海这一代没了袭爵,若还想忠于王事,就必然得走科举之路,如今知道林如海已经中了秀才,加上他对国事如此上心,可以肯定林家终究是精忠之臣了。看少年在自己面前眼神越来越亮,面颊也因谈话热切而微微发红,整个人似乎散发着光彩一般,饶是阅人无数的徒景之,也无法不动容,觉得自己这趟来姑苏,虽然遭伏中毒,却终究得了个未来的良臣,也还算不错。
两人越谈越投机,待到徒景之说出要请林海帮忙时,两人已经一个“徒兄”,一个“如海弟”地叫起来了。终使得林海在“徒兄”有难,自己岂能坐视不理的言辞下,跑前跑后,在徒兄指点之下,带着徒景之来到这么个奇怪的小庙里休养。
林海因着家教,不能在外留宿,当日只将徒景之送到小庙,看确实有人接应才告辞而去。随后几天,他每天都来小庙报到,在家中打的是为朱先生施舍的幌子,出得门来却是一头探到这无名之庙里去。
这无名小庙看似狭小,内里却有乾坤,短短几天功夫,林海已经见识到了不少奇事。比如第二天赶来侍奉徒兄的人突然增加了不少,而那两个贴身仆人,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正常男人啦;比如自己每次进徒兄的寝室前,总觉得门外的卫士眼神扫射得太凶狠,好像自己是什么危险之物似的啦;比如有一回张太医来给徒兄诊脉,见到他竟端坐在徒兄身边时,失态得手都抖了一下,他本就是跪着的,这下彻底伏下/身去了啦……
这林林种种,加上前世王霸小说看得多了,林海自己其实也有了不少猜测。联想到前些时候父亲提到圣驾南巡,目下就住在扬州甄氏别院,要林海比平日更加谨慎,以防惹上什么祸事,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这位徒景之,徒兄,可能真是什么天潢贵胄微服吧?那么,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还是早早断了的好啊……
5当断不断(修)
第五章当断不断
林海很烦恼,就像所有进入青春期的小男生一样,他自从觉出了对徒景之的别样心思,又发觉了这位徒兄的身份非比寻常,就陷入了两难之中。
理智告诉他,必须迅速了断此事,不光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自己的家族。来到大夏两年多,他虽涉世不深,但已经感受到宗族对于一个人的束缚和支持。看江南甄家,宗族繁盛,从京中到四塞,都有他家的子弟,曾经号称“甄半朝”,就连皇帝南巡,也要将他家别院辟为行宫。反观自家,安平林氏四世列侯,在大夏也算是贵族世家了,但因宗族不盛,迫不得已只能保持低调,明哲保身。再看朱轼朱先生,他因个性狂放不见容于宗族,堂堂进士竟落得出走他乡、身无旁物。林海一来年纪尚小,二来他从来不是反抗体/制的思想先锋,既已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就更无法做出惊世骇俗之举。
前世看的那些小说里,什么天煞孤星,一个人挑战一个世界之类的,那必然是玄幻,林海虽诧异于自己的灵魂穿越,但两年来再没听过什么神异之事,在这实打实的大夏朝,玄幻小说的路数显然是行不通的!
不站队、不挑事、不跟风,是林家得以在大夏生存的基础,倘若徒景之真的是皇亲国戚,那自己和他交往就已经犯了宗族的大忌讳,更别说他内心深处的妄想了。
日思夜想,于是小小少年之烦恼便写在了脸上。他一时想着,还是应该趁着此时情根未深之时毅然挥刀,再不去见徒景之了,可是两世为人,第一次春心萌动,加上毕竟少年心性,这“再不去见”几个字在心里翻来倒去,终究成了虚话。
何况徒景之即便不当爱人,也是个极好的朋友。林海自知和徒景之的来往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因此在徒景之面前,林海将许多不能、不敢、不愿和父母、老师、诗酒朋友讲的话,都倒了出来,从天文数理到衣食住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徒景之呢,从未表现出对他那些奇谈怪论过于惊诧,反而能够和他探讨一番。
一日两人不知为何说起行路之时马车颠簸,林海随口说起安装弹簧可以减震,徒景之大感兴趣,虽然林海自己说得不甚清楚——前世他学的虽是物理,但动手能力极差,何况研究生以后的物理前边还有“理论”二字,可称是理论达人行动矮子的典范,但过不了几天,徒景之邀他同车出游,那车竟是加了减震弹簧的!
那一时的少年人,心里的震撼不可谓不大。既是出于对古人不可小觑的敬畏,更是出于徒景之对自己一两句闲谈竟记在心上的感动。
又一日两人说到万事农为本,林海一时没有收住嘴,胡乱发表了一通所谓“嘉禾”可能是杂交水稻中的良品,倘若加以研究而不是单纯当做祥瑞,兴许会让水稻产量迈上新高之类的言语。那日徒景之的表情实在精彩,开始稍有愤怒,继而深思,末了竟带着些了悟,是林海与他相交之时少有的七情上脸的模样。这种种表情都深刻在少年人的内心深处,许久不曾遗忘。
待到四月末的时候,朱先生返回姑苏,安平侯府也都知道了圣驾即将离开扬州返京的消息,林海听闻此事,便知道自己不必再内心挣扎,无论徒景之是什么人,圣驾既然北返,两人的缘分到此也就尽了。
他虽伤感,但因一早便知是虚妄之想,思恋了几日,表面上也就丢开了。此后林海一面应付母亲非要往他房里塞通房丫头的过剩母爱,一面愈加发奋读书——倘有一日金榜高中,或许就能直面徒兄了吧。
林海这里历经患得患失,定下了自家的前程之路,在徒景之这里,却又是另一番难断。
自圣驾北返天京,一路之上,司徒偃明知该收束心思,不可再去想作为徒景之时的一切,却屡屡放下朱笔,面对奏折而神思万里,往往在贴身内侍的提醒下,方才长叹一声罢了。
当日他找上林海救助纯属误打误撞,知道林海是安平侯府的人已是意外之喜,之后两人相谈甚欢,虽有他刻意之助,但也得林海胸中自由沟壑才行,这更是喜上加喜。
为君者,得一纯臣不易,安平侯府世代不党不争,可称纯臣,而这纯臣若更是个能臣,就更加不易了。显见林海既愿走科举,又广识博闻,司徒偃心里自然高兴。他是个有能之人,即便自幼登基,历经服权臣争亲政、御驾亲征漠北东南之事,到目下四海咸服,他从没有一刻松懈,不光本国过往先贤的智慧要日日领会,即使外夷之佳处,他也处处留心,只是能够融汇两者的大臣实在是凤毛麟角,如今见了林海,岂能不高兴?
随着往来深厚,他对林海更添了几分惊艳,如此一个既能安心读书,又能体悟窗外之事的人,在大夏实在太少了!一开始,司徒偃只想着待林海长成,将他培养成一代名臣,与自己君臣相得,留下一段佳话。却不知从哪一天起,这纯纯之心竟变了味道……
林海的小心思若放到一般的豪门纨绔那里,其实并不难猜,这等思慕之情,若落到有心人的眼里,更是昭然若揭。大夏在南风上并不很保守,只要不碍着子嗣繁衍,虽不能拿到明面上,但这种事情也不在少数。不过司徒偃幼年即位,从小便高高在上,身边侍奉他的人,无论男女都对他战战兢兢,便是当日跋扈的权臣,在他面前也只有骄横而不涉其他,其后他亲政日久,朝堂之上群臣拜服,后宫之中满团花簇,更无人敢告诉他男子之间也有恋情一说。
因此他只把林海在他面前的脸红偷眼当成这少年的性格而已,还觉得少年脸红的样子、假装看书却偷眼看自己的神情很是有趣,更起逗弄之心。
直到自己的哥哥、忠顺亲王司徒衍亲来恳请圣驾回宫,那日“徒兄”和“如海弟”正在研讨一道术数题,忠顺前来之时,正好看到林海从司徒偃手里夺过毛笔在已经满是墨迹的纸上写画,而司徒偃丝毫不以为甚。
忠顺亲王司徒衍素好南风,是个中老手,一见之下,便撞破了林海的心意,见自家皇帝弟弟还是懵懂状,心中暗叹。待林海告辞,两人以君臣之礼相见之后,谈完了正事,忠顺终究忍耐不住,揭破了那层窗户纸。
司徒偃呆愣之下,一时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一时又有些既惊且喜,然而时不我待,只能允了忠顺所求,暗中回转扬州行宫。返京旅途兜兜转转之下,他在御辇中辗转反侧,竟是觉得惊喜之意更多一些。
6苦夏(二修)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一下,还是将义忠亲王留给司徒偃的倒霉儿子吧,这样忠顺、忠敬是司徒偃这一辈的封号也还算顺遂。
2月22日修:居然搞错了章节顺序,应该是第六章而不是第五章……
2月23日修:发现还是多了一处司徒衡,修掉修掉~
第六章苦夏
腐儒们讲求天人合一,天人感应,天上气象的变化也应对于地上的人事,相应的,地上帝王之事也必然能从天象上找出根由来。倘若相信这一点,那景德十八年的司徒偃一定想杀了钦天监的官员,因为在钦天监的记录里,景德十八年是风调雨顺的一年,各地虽有些疫情上报,但大夏国土广大,只要灾祸未出一省就实在不算什么大灾,黄河、长江也都很温顺,没有漫天起浪席卷两岸,也没有干旱无雨致庄家颗粒无收……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在年底写总结时,几乎每个官员都欢心颂圣的好年景,天京城里的当今景德帝司徒偃却一整个夏天都没过好。
原因自然是远在姑苏的那个少年。
当日从忠顺口中知道了林海对自己抱有的别样心思,司徒偃不是没有挣扎过的,他八岁登基,到如今称帝已经十八年,从没考虑过情爱之事,后宫女人虽多,于他而言却多是政治上的考量和料理政务之余放松身心的地方。因而在景德十年元后因难产而逝之后,虽有几个大臣上书,但司徒偃再没提立后之事,反而封了两位贵妃共同协理后宫。这样做,为的一来是在后宫搞平衡——后宫是前朝政治的延续,这些女人的背后都不是清白似水的,二来,也是为了让自己宠幸后宫时不至于受到皇后的制约——毕竟,皇后在国法上是皇帝的唯一正妻,在后宫的权威不比皇帝在前朝少多少,司徒偃即使贵为皇帝,到了后宫,也总有许多历久相袭的俗例要遵守。而没有了皇后这位正妻的存在,两位贵妃无论如何尊贵也是皇家妾室,她们自然不敢忤逆皇帝,加上太后早在景德八年已经仙逝,如此司徒偃在后宫便没了制约,真正一言九鼎,比在前朝尤甚。
女人嘛,这些年他也算见过不少,在他面前温柔小意的居多,偶有假装泼辣活泼的,经过两位贵妃的整治很快也变得贤淑起来。司徒偃立意高远,心思多放在前朝,后宫只要不闹得太狠,他是不会关注的,更别提去想象哪个妃子今天想什么为何这么想我又该如何做之类的了。
然而景德十八年的夏天,司徒偃发现自己的心思有时会回到姑苏小庙,清晨时去想林海是不是在悬笔练字,中午时去想姑苏应该没有天京这么热吧林海也许在敞轩迎着清风饮茶,晚上仰望星空时去想姑苏的夜空和天京一样,如此月色林海不会睡得很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