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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帝色无疆 全集加5番外全-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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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曾见到帝师连夜书信于镇北国公……”他抬起头,下唇被咬得通红,“臣,猜测……”

明泉打量着他。他居然称斐旭为帝师?他和斐旭……都很不对劲。

“此事朕已有计量。”

“臣请皇上,恩准臣戴罪立功,率我大宣男儿挡北方豺狼于关门外!”

“好个戴罪立功。”明泉轻喃一声,憋了一腔的怒气被猛然掀起,将放于案上的奏折连同血书一起扔到他面前,“你且告诉我,如何个戴罪立功法!”

慕流星跪在地上,将奏折与血书一一打开,原本白皙的脸孔更是苍白不见血色。

跋羽煌亲率争风骑连下洛野、渡汉两大城池……

镇北国公冯继曹死守渡汉无果,已与城共亡!

暗红的血迹,每字每句皆是悲哭……

臣愧对大宣英烈先贤……愧对冯家列祖列宗……更愧对臣继曹之名!

臣无能,却知耻……愿以一身热血,佑我大宣河山,千秋万代!

宁留烈魄与火共,待笑蛮夷狼狈时……

仿佛……烈火重重间,一名年逾半百的老将在火光中悲声高歌……带着满腔怅然,血洒大地……

砰!

慕流星的头重重磕在地上。

明泉几乎感到大地刹那的震动。

“臣乞皇上准臣戴罪立功!”声音悲愤呜咽。

明泉僵立半晌,才长叹一声,弯腰扶住他,“起来。”

慕流星凝跪未移,“臣乞皇上准臣戴罪立功!”

“待朕与帝师商量……”

“不可!”慕流星蓦然抬头叫道。

明泉目光一沉,“为何不可?”

慕流星目光闪烁了下,“江山乃是皇上的江山,何必事事过问帝师。”

明泉缩回手,淡然道:“你若说不出原因,朕也只好请蔺郡王前往收复渡汉。”

慕流星垂下头,目光在那张血书中游弋。

她也不逼他,只是静静磨墨,铺纸,提笔,落笔……

“跋羽煌是帝师放走的。”

笔自手中滑落,明泉不可置信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他咬着嘴唇,面如死灰,“臣本来有一次将抓到跋羽煌,却被人暗中通信放跑了。”

“那并不能说明是帝师。”明泉下意识开脱道。

“的确不能。”慕流星深吸一口气,“不过抓到了又放跑了呢?”

“你如何证明?”她厉声道。

“一缕银发!”

明泉呆了呆,“天下未必只有他……”

“臣曾当面问过他。”

她心纠起来。

“……他、不曾否认。”

手仓皇间按在砚台上,墨汁下砚台冰冷触感直达心脏。

白纸连着书桌在眼前一分为二,又二合为一地摇晃。

“皇上?”慕流星轻唤道。

“帝师……”她闭了闭眼,淡淡开口,慕流星面色也紧张起来。“这么做,必然有他的原因。”

他呆住。“你为何如此相信?”

明泉将手缓缓收回来,看着一掌漆黑,心慢慢平复下来道:“因为他是帝师。”

因为他是帝师。如此一句不似解释的解释却让慕流星的脸像火烧般灼热起来。为何他在质问的时候,从未想过……因为他是哥哥。

下唇被咬出血来,腥味在唇齿蔓延。

“朕可以答应你。”

慕流星愕然。

蔺郡王驻守西北,她本也十分踌躇,若轻易调开,恐会腹背受敌,给他国可趁之机。

罗郡王非将才,蓝晓雅……恐怕他会打完京城再打北夷。

而慕流星,他如此年轻便任二品总兵,并非斐旭之功。她曾翻过他的考绩,打仗一流,治军二流,在大宣当世大将中已是佼佼,而且他与跋羽煌曾交过手,更有经验。在这非常时刻,虽是铤而走险,也未必不是一招奇棋。事实上……她苦笑,之所以找这么多借口说服自己,完全因为她已是进退维谷,别无选择了。

“不过你必须答应朕……”

“臣一定会将蛮夷驱逐出我大宣国土!”慕流星双目泛红,“如若不然,以人头谢罪!”

“不。”明泉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慢且轻地道,“朕命令你,活着回来。”

四目相对,一时静默。

须臾。

坚定的女声再次响起,“一定要活着回来。”

慕流星嘴巴微张,慢慢低下头,深深磕在地上,“臣,遵旨!”

门规

黄灿灿的琉璃瓦铺得错落有秩。

坐在屋檐上,放眼望去,院落层叠,夕照成轮。

一只羊脂洁白的白玉葫芦递到斐旭身前,“王家白酒,我好不容易留了口给你,喏。”

斐旭看也不看就接过葫芦,拔掉塞子,咕噜咕噜饮尽后,抹了抹嘴巴,顺手把玩手里的葫芦。

“我可不记得说过连葫芦也给你。”

“一场师徒,计较什么。”斐旭终于回过头,笑嘻嘻地看着站在身旁,居高临下瞪着自己的俊秀男子。锦绣坊的衣料,天衣庄的裁制,宝来居的玉石,芬芳斋的香料……这个男子无论到几岁都不会让自己委屈。

废物哼了一声,“别有事没事咧个嘴巴,越看越讨厌。”

斐旭挑眉,不以为意。

咿呀一声,门响。

屋檐下,慕流星踏着略显僵硬的步履缓缓出现在两人视野内。

他们在偏殿的屋檐上,距离有些远。

似是心有感应,慕流星突然抬头朝这边看来。比刚出炉包子更嫩的脸蛋上一片凝重,两颗黑漆漆的眼珠直瞪瞪地盯着斐旭,嘴唇不停抖动。

废物忍不住在一旁道:“他这样到底是要说,还是不要说?”

斐旭置若罔闻,一动不动地俯瞰站在地上面色苍白的他。记忆中天真直率的表情渐渐模糊、沉淀,化作淡淡的化影,一层层地蒙在这张脸上,合二为一。

慕流星咬住血痕斑斑的下唇,眨了眨酸涩的眼珠,慢慢转过头,僵直的大腿慢慢提起脚板,向前一步,再换左腿。

斐旭默然地看着他迟缓的动作,一步一步。直到离开视线,依旧没再回头。

空气仿佛被一起带去了好大一片,稀薄得心悸。

“你不去追他?”废物凉凉地问。

下唇往上微嘟,似笑,却非笑,“他的人生,应该由他自己负责。”

“现在倒说得轻巧,那你十四年前又何必费尽心机求我救他?”废物抱怨道,“早知道他现在还是要去送死,倒不如那时候就让他胡里胡涂去投胎,省得浪费我这么多年的功力。”该死的,若不是救人赔了几年功力,他也不用被罗镜那张臭脸骑在头上这么多年。

“那时候的他还不懂生死,所以我替他选。如今他懂了,只好由他去。”

“讲得轻松。”废物脸色一改,目光如刀,“跋羽煌是你放走的,若他真应谶死在北方,恐怕你会内疚一辈子。”

斐旭默不作声半晌,才茫然道:“我需要么?”

“自然不需要。”废物说得斩钉截铁,“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自由,只要问心无愧,管他是对是错,管他法规戒条,就算是皇帝老子……”他顿了顿,“就算是皇帝娘……”

斐旭横飞一眼。

他竟觉得娘们的们字讪讪地说不下去。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你看上明泉了?”

“怎么可能……”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已有意立安莲为皇夫。”

斐旭挂上习惯的笑容,正欲说什么,却被废物截断,“而且不止安莲,她身边多的是让人垂涎的位置。据我所知……甚至连蓝晓雅都兴致勃勃于皇夫之位。”

“蓝晓雅野心太大。”斐旭反驳道。

“那安莲呢?”

“他是天下最适合当皇夫之人。”斐旭这句话说得很快很顺,好象已经被反复练习过无数遍。

“那你算什么?”

斐旭一楞,“我?我……当然是帝师。”顿了下,又补充道,“做着高官,享着厚禄的帝师。”

废物从他身边蹲下,“哦,你这帝师做得如何?”

斐旭轻笑一声,“应比你这个高阳王府的西席来的鞠躬尽瘁吧。”

“哼,可惜再鞠躬尽瘁,也不管用。”他冷声道,“除非你把高阳王杀了,不然这一局,我赢定了。”

“何以见得?”斐旭懒洋洋的口气,眼神却犀利无比。

“当初高阳王与明泉二者择一,你选明泉,除了想让我输得心服口服外,可有别故?”

斐旭沉吟了下,“她虽为女流,却有男子也望尘莫及的理智。只是……稍欠磨练。”

“以帝王资质论,明泉如今算是中上,能纳谏,能听劝,有冲动,能克制,在京城部署的几招棋子即使不算顶高明,也称得上思绪紧密。”他话音一顿,“不过,如果对手是高阳王,她还太嫩了些。一张血书就把她吓得慌里慌张,若真上了战场,岂非连仗都不用打,直接把脑袋拱手对方?”说到这,不禁语带不屑,“毕竟是后宫出来的人,耍耍计谋玩玩心计尚可,真牵扯江山社稷……”

“并非每个后宫之人都能呼喝百官临危不乱。”斐旭脱口道,随即微微皱眉,“两年之约尚早,师父未免太心急了。”

“两年中将一个深宫公主辅佐一代明主……”废物别有所指道,“恐怕非一般手段能做到。”

斐旭微诧。

“躲在羽翼下的雏鸟,永远不会展翅成为翱翔万里的雄鹰。”废物玩味道,“除非,那双羽翼只想把雏鸟纳为己有。”

“入废门第一条,绝世间凡俗之欲。”斐旭澹然说完,纵身一跃,落到地上,走至正殿外,未理严实略带惊讶的表情,推门而入。

废物随手拿起被他弃在瓦上的白玉葫芦,轻轻抚摩上面多出的几条裂痕,叹道:“废门最后一条,若不能绝,便取之夺之,至死不休!”

心空

明泉从一堆奏折里抬头,“见过慕流星了。”

斐旭将另一脚迈入门槛,“见了。”

“朕已命罗、蔺两位郡王各调两万精兵于他,再召集当地散军与退守边城的镇国公余部,务必将北夷蛮邦驱逐出我大宣国境!”说罢,明泉继续埋头奏折。奇……書∧網自离京后,所有奏折都经由监国大臣批复,然后交由她审阅,一个月时间够让这些折子堆成一座小山丘。

照在案上的光又随着关门声缓缓暗下。

斐旭挑了把椅子坐下,吃着茶几上预备的点心,“若有天我走了,第二舍不得的就是这点心。”

明泉翻阅的动作一停,“去哪里?”

“天大地大,哪里不好去。”他耸耸肩,无所谓道。

“什么时候回来?”她没问什么时候走。

斐旭迅速攻克完一盘点心,拍了拍手掌,“说不定,也许一年半载,也许三年五载,也许……”

“也许一辈子都不回来了?!”明泉突然拔高声音,笔被捏得死紧。另一只手揪着铺在案上的宣纸,指甲透过纸,掐在手心,半点不疼。

“皇上,”斐旭叹了口气,“过不了多久,我救跋羽煌之事就会传遍朝野。”毕竟看着慕流星扯下银发得不止一人。跋羽煌在大宣攻城拔塞,如入无人之境,满朝恐慌之余他就会成为替罪羔羊,千夫所指。

明泉沉默。

斐旭打量了她一会,将伸向第二盘点心的手缩了回来,佯咳一声,“皇上?”

明泉目光火辣辣地抽过来,“朕在等你的解释。”

“解释?”

“帝师私纵敌国王子,难道不需要解释么?”

斐旭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递到她面前,“请皇上……”

一把夺过锦囊拍在案上,她霍然起声道:“朕要听你亲口讲!”

“皇上……”斐旭捂着胸口,眨眨眼,“你好凶。”

明泉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斐旭突然脸色一整,“若皇上抓到跋羽煌作如何处置?”

“他炸我堤坝,杀我百姓……你说朕该如何处置?”

“北夷大王死于流箭,正是群龙无首,各个部落蠢蠢欲动,更对大宣锦绣江山虎视眈眈……若跋羽煌死在大宣,皇上可想过这后果是什么?”

“至坏不过如今!”明泉怒道:“他率军南下侵我领土,难道还有比这个更难堪的后果?!”

“自然还有!”斐旭正色道,“跋羽煌御下极严,军中纪律严明,从不骚扰百姓,但北夷散部则烧杀抢掠无所不为……”

明泉原本还有心等他说出缘由,听到这里不禁气上心头,冷讽道,“所以朕该笑拱河山,伏首称臣?”

“我大宣国土自然不能任人宰割。”

“你……究竟何意?”

“北夷凶悍,人人擅骑,能攻却不能守。”斐旭沉声道,“无论跋羽煌还是北夷各部虽能侵我国土,却无法拒为己有。”

“大好国土他们会不想要?”

“北夷各部多是游猎民族,他们的兴趣只在钱物,土地再过美好,不会耕种经营又有何?倒不如缺物资时再来抢夺更为方便。跋羽煌么,虽然有心,可惜现在也是力不从心。”

“力不从心他还要打?”她的思绪慢慢被他带着走。

“他当然要打,他不能不打。他若是不打,北夷各部如何服他?他若是不打,北胰各部如何齐心对外?他若是不打,大宣也要开打。试问皇上可能任由后宫之臣叛逃而不闻不问?”

明泉哑然。

“若今日对手是北夷各部,那是一片散沙,其破坏且先不论,单是部落数,恐怕不下十支,我大宣军队再精悍骁勇,恐怕也要疲于奔命,前后难顾。与其他们隔三差五偷袭大宣,倒不如由跋羽煌拧成正规军,堂堂正正地宣战。”

明泉眼睛一亮,“你是说正面战败他?”

“北夷之王新丧,争风骑又刚结束内乱,此刻正是一鼓作气。跋羽煌又是当世最强的战将之一。”斐旭淡淡道,“皇上以为谁可战败此刻的争风骑?”

她冷笑,“难道泱泱大宣真到无人可用之地?”

“也不尽然,至少有两个还有一战之力。”

“谁?”

“高阳王与兰郡王。”

明泉笑容更冷,“帝师说了这么多,难道是想告诉朕,朕已走投无路了?”把军队与北方交于他二人,等于让自己陷入前后夹击的狼虎之境。

“皇上,”斐旭一字一顿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跋羽煌自顾不暇于内政,反而是最好的合作之人。”

明泉啊了一声,显是明白他言下之意,然后怒意更甚,“你是指让他夹大宣土地与朕和谈?简直做梦!”

“攘外必先安内。跋羽煌与皇上所面临之境几是相同,若不是他在大宣身份尴尬,他也不会选在此刻挑起战争。因此他与皇上的目的是相同的,先保两国几年相安无事,将国中隐患切除。”

她细细品读他话里的每字。

若她是跋羽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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