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色无疆 全集加5番外全-第1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再去一个地方。”
白老二住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小贩吆喝、少女娇笑、孩童玩弄拨浪鼓、老人的咳嗽……人生每个阶段都能在那条街上找的到。
明泉到的时候,郭四娘已经迎在门口。
数日不见,她丰腴的双颊深深凹了下去,整个人也消瘦了一圈。
“白老二的情况不好么?”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别的理由。
郭四娘迟疑了下,似乎在酝酿如何和一个皇帝说话,“时常痛得昏过去。”
明泉点点头。
见了白老二,她才知道郭四娘说得轻了。
若不是他突然咳嗽起来,她几乎认不出他来。他全身上下已找不出一块有肉的地方,整层皮好似粘在骨头上,每个棱角都看得清清楚楚。
眼珠子深凹,颧骨高凸,在夜里绝分不出他和骷髅的区别。
“还有多少日子?”斐旭沉声问。
白老二笑了笑,所有人都问他还有没有救,只有他一开口就问多少日子。
郭四娘瞪着斐旭,恨不得把他的嘴巴撕烂。
白老二手指比了个六。
六天,还有六天。
京城帮派势力的风云变换在即了。
明泉毫不怀疑眼前的他还有扳倒欧阳老大的能力。因为他是白老二,那个想把天下第一高手打败就会勇往直前的白老二。
“朕这次来,是想请郭四娘帮个忙。”
一个朕字将郭四娘拉回现实,意识到站在眼前的女子并非常人,而是手掌天下生杀大权的皇帝。
“皇上请说。”
“等五分热血堂事了,朕希望你能将手中势力整合,交给欧阳成器。”
郭四娘变色道,“欧阳老大的侄子欧阳成器?”
“你也不希望出生入死的兄弟自相残杀吧。”明泉言下之意是,若不合作,她会用血腥手段收服。
郭四娘看向白老二。
他的头几不可见地点了点。
“听皇上的吩咐。”
明泉从阮汉宸手上接过一个匣子,“你要朕带的东西,朕带来了。若还有其他需要,随时找他。”
白老二朝阮汉琛感激一笑,却比哭更难看恐怖。
郭四娘接过匣子打开,一朵晶莹剔透的天山雪莲正躺在一剪翠绿丝绸上。
“那朕先走了。”
白老二眨了眨眼睛,似乎有话要讲。
明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郭四娘,会意道:“放心,朕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白老二这才满意地闭上眼睛。
郭四娘转过头,泪如泉涌,随即又掏出一块湿漉漉的手巾不安地擦拭着。
明泉无声地叹息。
无论武功高强如白老二,还是身份尊贵如父皇,终究躲不过阎王三更召令。
这便是注定的天命……与劫数!
病危
京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满天鹅毛笼罩在整个城郭的上空,飘悠闲荡。
皇宫终于裹上了素妆。
明泉披着大氅站在雪下,被眼前的雪景迷乱了眼。
记得年少时,父皇也曾坐在亭子里含笑看她和高绰君在雪地里打雪仗,不时纠正她不雅的姿势。可曾几何时,这已成为永恒的思念封锁在回忆里。
“严实,”她掬起一把雪,奋力扔向远处!“去频州探探高先生。”他们有太多共同的回忆,单纯的、没有任何机心的回忆,只能小心翼翼地彼此分享。
“若他不想回来,也不要惊动。”她补充道。
她不想勉强他重新回到这个失去爱人的伤心地。若必须要有一个人承受孤独,那应该是她。因为这就是成为皇帝必须经历和成长的道路。
白老二终于行动了。
明泉站在乾坤殿里,一边由信差传报着宫外的风声鹤唳。
京都守军早得到了命令,只保护百姓和财产,其他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拳头早几年在他离开的时候就分别被神风堂和万马帮吸收,因此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接收了铁老三万马帮,正带着他们和郭四娘的红缨会攻向福隆寺。
——欧阳成器带着神风堂的人在福隆寺外于他们对上了。
毕竟是亲伯父,血连着心。明泉满意地点点头,若他真为了自己日后势力的完整而将神风堂遣走,置欧阳老大的生死于不顾,她会立刻铲除他。一个连孝都做不到的人,又如何谈忠字。
——白老二已经攻入了福隆寺。
消息如门外的雪花一般纷至沓来。
明泉特地亲手煮了壶茶,慢慢品着。她不担心欧阳成器的安危,白老二怎么都得看她的面子。
她现在等的是……最后的好消息。
“皇上。”严实将最后一封信送来的同时道,“福隆寺着火了。”
摊开信,上面赫然是:欧阳老大、白老二同殁。
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任它化为灰烬后,她才幽幽道:“下令京都守军抓人,记得,是活捉。”
“是。”
先将人放进牢里关个几天,再领出来的时候火气也会小一点吧。
她优雅地啜着茶。
五天后,派去频州探望的信使传来令她震惊的消息!
——高绰君病危!
收到消息的时候斐旭正在她旁边。
明泉失态地差点将砚台打在他身上。
“高先生去频州的时候精神已然大好,为何短短一月竟……”她双目赤红,声音微微哽咽。
严实站在堂下,斟酌道:“是否将信使传来问话?”
无品级的信使传入乾坤殿大概是破天荒第一次,明泉却半分迟疑都没有,“宣!”
信使几乎是被人拖着来的,跪在下面的时候两条腿还在打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照着戏文上演得那样,大鞠了个躬。
明泉却没空理会他滑稽的模样,疾声问道:“高先生是得了何种病?为何不送来京城由御医会诊?”
“高、公公他……”他舌头麻得不听使唤,“被打得,不能动。”
她瞪大眼。堂堂大内总管太监走到外面居然被人打?!
“谁这么大的胆子?!”她的话里充满戾气,令斐旭不自觉地皱了眉头。
“是高高高……公公的的……家人。”他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明泉放在桌下的手攥得衣服死紧,“你怎么知道的?”
“齐勇城的人都……知道。”他说话稍微利索了点,“高、公公还被游街过!”
砰!
墨砚和镇纸齐齐一跳!
信使被吓得趴在地上。
“那后来呢?”她勉强沉住气问。
“我找当当地的知府,把他给……救出来的。”
“高先生的伤势如何?”斐旭见明泉火得说不出话,替她问道。
“很重,大夫说拖……最多拖半个月。”信使小心地瞄着明泉脸色,暗暗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拖出去砍头。
明泉深吸了口气,“你先下去。严实,赏他黄金百两。”高家在齐勇城颇有名望,他能说服知府帮他救人,是个会做事有胆魄的。
严实弯下腰,一只手搀着他吃力地往外走。
信使软得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他肩上了。
两个人从背影看,颇有难兄难弟的味道。
“皇上息怒。”斐旭倒杯茶给她。
明泉将茶一口饮尽,朝外喊道:“严实!”
可怜严实正走到转角,听到呼唤只好匆忙将人扔下,提着衣服下摆拼命跑回来,“奴才……在!”
“准备驾辇,朕要去频州。”
“皇上准备何时启程?”
“即刻!”
严实连磕头都省了,赶忙跑去张罗。
斐旭叹了口气,“有几句规劝,听否?”
“听听无妨。”她冷冷地笑,像只浑身带刺的刺猬。
斐旭摸着鼻子,“天冷,出门多带几件衣服。”
皇帝的突然远行引得朝中一片震动。
沈南风与杨焕之结伴拦驾。
明泉连见也没见,就让阮汉宸直接把他们扔到斐旭的马车上,一起上路。
可怜两人匆忙出门,身上本就穿得单薄,斐旭更夸张地将帘布拉起,美其名曰:赏景。
“两位大人很冷吗?”他假惺惺地问。
杨焕之哼了一声。在他想来,皇帝会毫无预警仓促出门,斐旭‘功不可没’。
沈南风笑道:“帝师出门定然考虑周全。”言外之意就是借几件衣服穿穿。
斐旭点点头道:“好的好的。”他翻出一件大氅,“不过这件大氅是我珍爱之物……”
“开个价吧。”吃过几顿饭后,他就将他的品行摸得一清二楚,根本就是另一个孙化吉。不过孙大人好歹是为国操劳,他全是中饱私囊。
“好说好说。”斐旭的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杨焕之又是重哼了一声。
过了会,严实过来送了条大毯子,“皇上说杨大人匆忙出门,一定未带御寒之物。毯子先将就着用,等到了城里再另行添置。”
杨焕之感动地接过来。
沈南风郁闷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皇上说沈大人有斐帝师照顾,想必无需皇上操心。”严实恭敬地传达完,就跑回明泉跟前去了。留下车里表情各异的三个人。
频州素以陶瓷工艺闻名于世,其富饶程度在大宣十一州中仅次于京城所在的帝州和奂州。封地领主罗郡王乃是瑶涓大公主的夫婿,与明泉同宗。
明泉圣驾突临,让久不闻政事,正在怡红院喝花酒的罗郡王心里打了个突,连忙连跑带跳地冲回郡王府。
府里管家早得到消息,调遣嬷嬷小厮手捧各种换洗用具站了一长道,罗郡王一进门便边走边更衣擦脸漱口熏香,忙得不亦乐乎。等到了惜水居外,他已神清气爽,举袖溢香了。
“公主,融安有事相商,可否一叙。”罗郡王惧内,举国皆知,他也不以为忤,颇为沾沾自喜。
瑶涓的大丫头春春应声走了出来,先拿了把玉尺抵住他胸前,逼得他连退三尺,到了院子外头。然后又量了量他的衣长,转身回禀道:“公主,驸马穿得是自己的衣服。”
罗郡王脸色一红。
上次为了贪方便,随便穿了件朋友的衣服过来,没想到一眼就被看穿了。
夏夏倚着门一边嗑瓜子,一边吃吃地笑,“驸马爷这次又闯了什么祸了?不会又为了哪家的花魁打了知府家的公子吧?”
“没有没有没有……”罗郡王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再也不去清香小阁了。”
春春白了她一眼,“少贫嘴,快来闻闻气味,公主还等着回信呢。”
夏夏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地跑到罗郡王跟前,只嗅了一下,就皱起了眉。
罗郡王在一旁急得拼命打眼色。
“驸马爷……”夏夏拖长了音。
罗郡王顾不得春春还站在旁边,就猛得作揖鞠躬起来。
“至少喝了一夜的花酒,身上狐狸精的臊气连这么浓的香都盖不掉呢。”夏夏笑嘻嘻地跑回门里,探出半个头来,“我可不敢向公主撒谎,驸马爷还是明天再来吧。”
罗郡王急了,朝里面大喊,“公主!公主!我真有事!急事!你就让我进去吧。”
春春用玉尺拦在他身前,生气道:“驸马爷,虽然外面是你的郡王府,但这里是我们公主的地盘。公主进门的时候可是约法三章的。”
“我知道我知道!可这不是火烧眉毛,我给急的么!”他讨饶似的拱手,“小姑奶奶行行好,去回公主一声!驸马爷我这辈子都记得你大恩大德了。”
春春撇过脸不说话。
门里又转出少女,冷冰冰地看着他们,“公主请驸马进去。”
罗郡王吐出口气,感激道:“谢谢冬姐姐了。”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转个背又开始姐姐妹妹了。”春春在他身后小声咕哝一句。
他可管不了她是挖苦还是嘲讽,大跨步进了房里。
屋子分三间,中间有两道帘子隔开,隐约一个白衣女子斜靠在最里面那间屋子的躺椅上。
“公主近来可好?”虽然看不真切,但他每次来,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驸马若无其他事,瑶涓乏了。”清清寡寡的声音,每个字都很无力,却又袅袅动听。
罗郡王见冬冬摆出随时要把他‘请’出去的架势,连忙道:“的确有事。”
“……请说。”
“皇上昨天出发来了频州,估计今晚就到平城。”这还是他京城里的朋友私下传书过来的,皇上连一点风声都没露给他。
瑶涓沉默了下,“你是说……明泉要来?”
“没错。”
“那接驾便是了。”
“可皇上没下令各州府接驾,我甚至不知道她老人家来干嘛。”他苦着张脸。
瑶涓沉吟了下。会是来看她的吗?不像,在宫里的时候,明泉只和两个哥哥玩得来,她虽然不像玉流与她针锋相对,却也没什么交往。明泉政局未稳,不可能有这个闲心。“最来朝中可有什么大事?”
罗郡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北夷派了使者与皇上和亲。哦,皇上前几天刚选秀。”
“选中者中可有频州人士?”
罗郡王用力地想着,安凤坡、冯颖、薛学浅……
“好象……没有。”这都是平时茶余饭后的谈资,说过就算了,他还真没认真记过。
瑶涓侧着头,也理不出头绪。她在院子里呆久了,早习惯与世隔绝的生活,让她以明泉的角度去思考显然有些强人所难。
“驸马先回吧,若有其他消息谴小厮来报便可。”她淡淡道。
罗郡王沮丧地垂下头,朝门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头问,“你,还是不肯见见我么?”
“相见如何?不见如何?”
“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融安,我乏了。”瑶涓澹然道。
罗郡王失望地回过头,“公主早点休息吧。”
他默默地顺着原路回走,背比来时伛偻几分。
瑶涓靠着窗,手指慢慢在窗棂上比划着他的轮廓,直至他消失在小道尽头……
平城城门大敞。
十里红帛自郡王府邸一直延伸官道,沿途频州官员按品级高低依次跪拜。紫、红、绿三色官袍泾渭分明。
罗郡王头戴紫金六蟒红宝石顶冠,身穿御赐紫缎金边双蟒吐珠圆领马甲,脚下一双玉花镏金靴,站在红帛上英姿焕发,俊秀异常。
天地交接处,两队红缨黑铠骑兵端坐骏马,护着中间的三辆马车,气势肃杀,徐徐前来。
罗郡王一见盖悬珠穗的明黄马车,立刻躬身道:“臣频州孝嘉顺安德罗郡王尚融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车上门帘动了一下。
一个紫袍太监站在车下,喊道:“平身。”
“谢皇上。”罗郡王领着百官站起来,上前一步道,“臣已腾出郡王府做为皇上的临时行宫,公公看……”
“不必劳师动众。”明泉清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