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嫡女升职记-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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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一而再地看到韩施惠忍气吞声被欺凌,霍榷不由得心生内疚和怜悯,渐又恢复了去韩施惠房中的次数。
有了霍榷的内疚和怜悯,韩施惠总算是能够在镇远府安身立命,生存立足了。
正文 33第七回 担忧成真(一)
在怀孕十一个月后,皇后娘娘诞下小公主,本应举国欢庆的事,却因这超乎寻常的月份而蒙上了阴影。
韩施巧自请禁足于关雎宫两月,首次出宫。
在给祯武帝递了请罪折子后,霍榷又让韩施巧向王皇后自请禁足的惩戒。
韩施巧越过皇后给祯武帝上折请罪,虽说皇帝亦是有权过问的后宫之事,可掌管后宫的始终是皇后,如此一来韩施巧的做法多少都驳了皇后的脸面,因此霍榷让韩施巧再向皇后请罚。
在祯武帝核批了韩施巧的请罪折子后,皇后就是有心借此重罚也是不敢了的。
袁瑶是聪明有余,所欠缺的正是这样的周全。
被褫了封号,降了品级,如今只是正六品贵人的韩施巧,再无肩舆仪仗,只得与贴身的侍女一路走去坤和宫,给皇后请安。
出门时还不觉,现下却雨雪飘渺,不一会儿夹道上积雪薄薄,一路走来拾得脚印无数。
宫中人最是攀炎附势的,真是人情世故,转面炎凉。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韩施巧自言自语道,抬手想去接飞雪,却落得一手的湿冷,让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萃芝是韩施巧第一次觐见皇后时,皇后给各位新人赏下的。萃芝为人谨慎老练,话语不多,可往往一句便切中要害,很得韩施巧的信赖。
萃芝早便查人回宫去取来了伞,回身拿过油伞打开遮在韩施巧的头顶,轻声道:“小主,时辰不早了,再不走便要迟了。”
韩施巧恍然醒来,抬眼看看已在眼前的坤和宫,随手拨去落在滚大毛边素罗绣百花吉祥图方领夹衣上的雪花,再让萃芝扶扶额上的灰鼠攒玉珠的昭君套,仪容并无不妥后,方步入坤和宫。
刚进门,韩施巧便发觉气氛不对。
往日里,倘若皇后未起会有女官守在正殿前,来请安的众位妃嫔也会等在殿外,三五成群的或是寒暄或是攀谈。
可今日不管殿外还是殿内都透着诡异的安静。
“小主,你看。”萃芝向正殿的方向比了一眼,提醒韩施巧道。
只见正殿前的大红绣团福纹的锦缎帘栊从里被掀开,王永才从里头走出来,正嘱咐他的干儿子长生事。
王永才是御前总管太监,御前随侍,也便是说,祯武帝在那里他就得在那里。
韩施巧看了眼被帘栊遮挡了的正殿大门,心道:“难道皇上在里头?可是今日为何这般快便下朝了?”
长生领了话,便要匆匆跑了,见韩施巧主仆也不过是急急行过一礼又跑了。
王永才则笑容可掬地近前来,“奴才给韩小主请安。”
韩施巧虚挽一把,道:“王公公免礼。”
“见小主依旧如故,老奴便放心了。”这些个话王永才说了数十年了,张口便来,“小主禁足瑞禧宫,皇上每每听到旁人的琴瑟之声,总犹叹种种的不及小主之处。”
韩施巧略作娇羞态,“不能陪皇伴驾,还劳皇上挂念,是嫔妾之过。”稍顿后,“王公公在此,难不曾是御驾驾临?”
王永才缓缓将笑容收起,脸上的千沟万壑倏然填满了担忧,让他那双稍显浑浊的老眼所流露出的心绪都真切了几分。
自进宫以来,具有这样精湛演技的人,韩施巧是见过不少了,自认终其一生怕是也学不来的,因实在是太违心了。
王永才对她道:“皇后娘娘诞下小公主,众位娘娘、小主前来祝贺,也不知是康嫔身上的什么物件冲撞到了小公主,突发不适,皇上在朝上得知便匆匆赶来。”
康嫔?韩施巧愣了下,才想起是王谂。
韩施巧正要再问,见长生带着位御医,两人一路低头疾步而来。
王永才也不好和韩施巧多说,告了罪带御医进正殿去了。
看着那帘栊,韩施巧忽然觉得很累,迈入那一帘之隔便又是勾心斗角。
韩施巧深吸了几口气,蓄足了气力才迈进殿中。
只见平时皇后接受众嫔妃请安的西殿里,众位嫔妃神情各异,但皆在关注着皇后寝殿内的动静,唯恐错过了风吹草动。
是故,韩施巧的到来并未引起任何的波澜。
就连平日里爱找韩施巧是非的王谂也心不在焉地引颈探望。
韩施巧自然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就静静地站角落的花几旁,看众人百态。
王谂是南阳伯的远房堂侄女,自然是皇后一系的,她本人虽不得宠,但有皇后扶持。进宫只半年,位分却已有晋升,如今是位列九嫔。
虽也不过是九嫔之末,但也是一宫的主位娘娘了。
韩施巧稍将目光移开,见马葶若有所思地站在簇拥着淑妃的众人之中。
马葶,内阁首辅的孙女,属和皇后分庭抗争的淑妃一派,朝中内阁党的儿女们也多是这一派系的。
当初选秀之时,在新人堆里马葶颇有威望,可在淑妃一系中她便不出众了,加之祯武帝对她平平,因而位分自进宫来一直都未曾动过。
淑妃元国公之女,大皇子生母,在祯武帝前邸时便是侧妃,和先皇后一同进的府,比王皇后的资格更老些。
以她的资格本有望列九妃在首,可她一直不得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喜欢,倘若大皇子不能登基,那淑妃将是她一生的封号,新帝登基也不过多个“太”字。
除了这两系人马,自然也有第三方的,不被两个派系所接纳的人,其中以周祺敏尤为突出。
周祺敏的伯父周广博——原都指挥使司都指挥同知,因周老太太病逝而丁忧去职,令周祺敏在宫中的地位颇为尴尬,幸得祯武帝念及周广博的君臣之谊,对她不至于冷落,这才有了立足之地。
还有贤妃和宁妃,这二人中立不参与任何争斗。
宁妃霍氏,霍榷长姐,镇远侯霍荣亡妻官氏所出,如今育有公主一人。
贤妃萧氏,祯武帝心腹之臣萧宁(就劝祯武帝准周广博丁忧的甘肃总兵)的胞姐,只为人处世十分低调,且身体常年不适,今日也依然未来。
自然韩施巧也属同不被这两系接纳的,她是一朝得宠招人怨的。
此时,分属不同派系的人,面上的神情都略有不同的。
皇后一系的人略显焦急不安,特别是王谂。
而被众人簇拥在正中的淑妃,则有些幸灾乐祸。
韩施巧站了许久,终有两人留意到了她。
宁妃望着她微微一笑,又悄悄对她摆摆手,示意勿用过来了。
因霍榷的关系,韩施巧和宁妃有颇多接触的机会。
宁妃软弱无主见,但为人和善,不擅与人争长短,倘若不是镇远侯还在,和她本人并未生育有皇子,不然坟头上的草都及人高了。
韩施巧明白宁妃的意思,便在角落福身远远地给宁妃行礼了。
而另一个留意到韩施巧的人是马葶。
对韩施巧,马葶有羡慕也有怨怼,更多的是不甘。
马葶自以为不论是才艺还是形容,没有那一点是不及韩施巧的,而且她还有韩施巧望尘莫及的出身,可她就是想不透,祯武帝为何就只对韩施巧情有独钟了?
故而当看到韩施巧时,马葶也只是一眼便拧头向别处,她不想让韩施巧又成众所瞩目之人。
今日那个该被众人关注的人应是她了,因她终于有这样的资本了,想到此,马葶不觉又将腰身挺直了几分。
这会子,皇后寝殿中终于有了动静,隐隐可闻是皇后被训斥,“……传朕口谕,即日起贤妃、淑妃、宁妃一道协理六宫。”
淑妃只觉喜从天降,砸她个措手不及,可她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自然不能让这份狂喜形于表,故而只拿了手绢虚掩了下口鼻,佯装什么都没听见。
须臾,御医落后祯武帝半步,从寝殿中走出。
祯武帝仍着明黄十二团龙盘领的衮服,可见是真的是刚从朝上下来,未来得及换常服便到坤和宫来了。
众嫔妃起身去迎。
在座的就淑妃位分最高,由她代众担忧不已的嫔妃们问候小公主也不为过。
“皇上,小公主可大好了?”淑妃说着执起手中的丝帕拭拭眼角的湿润,“可怜小小年纪便遭这等罪,真让人于心不忍。”
淑妃说这话时,便有人很适时地跟着担忧得潸然泪下,殿内此起彼伏的低声抽泣。
说祯武帝有多英俊谈不上,但已年过而立加之身为帝王,自有一派令人俯首称臣的沉着与强势。
只见祯武帝一直未松开的眉山,似乎又紧了几分,声沉道:“只是过于弱小,受不得一些熏香之气,已无大碍了。”
不少人都作势松了口气,可其中又有几人是真心的?
唯王谂一人而已吧,因为祸是她闯下的。
就在众妃嫔同心协力营造一团和气的景象之时,有人却要异军突起,杀出重围。
只见马葶在听闻这好消息后,刚做安心状却忽然精疲力竭地晕倒了。
马葶的宫婢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小主,小主。”
看又是一阵兵慌马乱的,祯武帝下令道:“将马贵人搬至偏殿,御医快随去诊治。”
众嫔妃随祯武帝,一同涌去坤和宫的偏殿,韩施巧瞧见王谂未同往。
马葶的这番动作,不少人是嗤之以鼻的,淑妃更是不悦。
御医不敢迟疑,在宫婢盖了丝帕的手腕上,三指头轻点,可也只是片刻,便见御医凝重的面色在慢慢地化开,接着跪拜向祯武帝道贺:“恭喜皇上,贺喜马小主。”
此时,马葶已悠悠转醒,闻言和众人一道纳闷。
祯武帝坐在偏殿正间的高位之上,端过王永才递来的茶碗,呷了一口这才道:“这喜从何来?”
御医高声回道:“回禀皇上,马贵人已身怀有孕,两月有余了。”
这话一出,多少人面上神色变换不止。
“好,好,好。”祯武帝连道三声好,从偏殿的正间掀开帷幔走入,喜色漫上颜面,可见是龙心大悦,“王永才。”
“奴才在。”王永才躬身侯旨。
“传朕旨意,着封马贵人为德嫔。”祯武帝朗声笑道。
王永才稍稍迟疑了刹那,“遵旨。”
也怪不得王永才迟疑的,因大汉史上还从未有过嫔妃是因怀孕而晋的位分,而且还是九嫔之首。
如今马葶和王谂两人的位分是九嫔的一首一尾。
祯武帝对马葶嘱咐一番好好休养之类的关怀后,便要起驾回宫了。
众嫔妃劈开一条小道,福身拜送祯武帝,却见祯武帝忽然驻步,“巧儿?”
作者有话要说:按例今天休更一日的,但想到这星期三眉头要出趟远门,星期五才能回来,所以休更日子改到星期四吧,星期五回来当天照常更新。
正文 34第七回 担忧成真(二)
见韩施巧,祯武帝眼中的意外与欣喜,更胜方才得知马葶身怀有孕之时。
韩施巧知是不可避了,款款走出人群,屈膝行拜,“皇上万福金安。”
未等韩施巧礼毕,祯武帝便执起韩施巧的手,从头到脚将她一番查看,“天气转冷,你怎么穿得这般单薄,你身边的人是怎么伺候你的?”
萃芝立时跪趴在地,却不敢有半句求饶的话。
“皇上,和他们无关,皇上是知道的,臣妾贪凉,一看下雪了,就顾不上许多了。”韩施巧为萃芝开脱道。
王永才极有眼色地从外头端过一件竹叶青羽缎对襟的斗篷来。
“夏日便罢了,这严冬可不能再贪凉了。”祯武帝嘴上是在责怪,手却拿过那件斗篷,亲手为韩施巧披上。
这斗篷不论是大小长短,恰合韩施巧的身形,可知是为韩施巧量身而制的。
祯武帝这一举动,不知又给韩施巧引来多少嫉恨。
对于祯武帝,韩施巧的感情是极为复杂的,他是她的君,她的夫,她以他为尊,她敬他为天,唯独无爱。
韩施巧知道祯武帝对她的宠爱,也正是如此韩施巧一直觉得愧对他,是以她一直都是若即若离的。
许正是这份若即若离吧,让祯武帝对韩施巧一直盛宠不衰。
祯武帝携韩施巧步出坤和宫,却从正殿传来皇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孩子,孩子……”
王皇后身边的陆尚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救命啊,御医,御医,皇上,救命啊!”
一干嫔妃听闻呼救,又随祯武帝一同涌入正殿。
只见寝殿内,王皇后头扎护额面容憔悴,俯身在小公主的小摇篮上,痛哭难止,御医想给小公主诊断也近不得。
祯武帝见一屋子手足无措的人,大喝道:“还不快扶皇后让开,误了诊治,拿你们是问。”
一干宫娥内侍将伤心欲绝的皇后搀扶回床上,御医这才得空诊治小公主。
从殿外一路走进来,祯武帝便一直未松开韩施巧的手。
御医号脉的手在颤抖,都猜想着可是小公主的病情不容乐观了。
皇后寝殿中的熏笼也不知燃的是何种香品,可能才放进去的,味道还很淡,可韩施巧一进来还是觉到不对了。
再看露在外的手,隐隐瘙痒,点点红疹依稀。韩施巧大骇,也顾不上御前失仪了,拿起一杯茶水便往熏笼里倒。
“韩贵人,你做什么。”陆尚宫大喝,还上前一把推开韩施巧,“这里可是坤和宫,容不得你放肆。”
众妃嫔笑看韩施巧的失礼。
祯武帝扫了眼陆尚宫,“巧儿,你这是作甚?”
韩施巧恭敬地回道:“皇上,臣妾方才听闻小公主是因香料而得的不适,嫔妾一进这寝殿便闻到一阵香气,便猜想着是否是熏笼燃的,救人如救火,嫔妾便僭越浇熄了熏炉。”
“胡说,”王皇后硬撑着从床上坐起,“在御医说小公主对香料不适,本宫便将这殿中的所有熏香都挪出去了的,这熏笼烧的不过是取暖的银丝炭而已。”
王皇后还要再说,祯武帝却抬手制止了她们的争吵,“有没香料,御医去看便知道了。”
御医赶紧去翻开已经被浇湿的炭灰。
在众目睽睽之下,御医从里头翻出几片东西来。
御医嗅了嗅,回禀道:“皇上这是何香。幸好是方放进去的,还未熏燃透。”
此时,小公主终于醒来,嘤嘤的哭声却很是虚弱。
见女儿醒来,王皇后的不安这才去了一半,示意奶娘赶紧将小公主抱离,去暖阁安置。
明知小公主对香料不适却还有人敢暗中放置何香,这不是要置小公主于死地吗?
而但凡今日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