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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百毒不侵-第47部分

小说: 百毒不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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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开!”他目眦尽裂,疯了似地推开众人,要下楼去找人。

  谢子琅大步流星赶上前头,干脆利落的两招大擒拿手将他制住:“有什么话好好说,别跟个疯子一样!”

  少年无论是体力还是实战经验上,都不是久经沙场的将军的对手,望北被他扭住双手,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他嘶声直喘,犹自不甘心地挣扎:“放手,我要去找辰辰——”

  “先把伤包好!”谢子琅喝道,缓了一缓,放软了声音,道,“子珩,大哥有办法。你要是听话把手包好,我就帮你找人。”

  望北身体一滞,终于冷静了一些。余暨城这么大,他一个人单枪匹马,要找到何时去?但谢子琅不一样,他手下最不缺的就是人。

  谢子琅察觉到了他的犹豫,立刻把他拖到椅子上,让人端了水来,亲自为他包扎伤口。

  “今夜宵禁,从半个时辰前就开始了,那姑娘就算走了,也走不出城去。”年近五十的将军一边给他擦洗手上的血水,一边道。

  政权交替的特殊时刻,谢子琅下令将余暨城的宵禁提前了一个时辰,天刚擦黑,六百下闭门鼓就已经打完。从仆役回太守府报告的时间来推算,两人发生激烈争执时,正是城门阖上的时候。

  “我这就让人去城中各处搜寻,有了消息,头一个来告诉你,行了罢?”他麻利地给望北洗干净的手裹上帕子。

  手上的痛觉渐渐鲜明起来,望北皱了皱眉,喃喃地应道:“那就……麻烦大哥了。”

  谢子琅唤了人进来,细细地吩咐下去,又转头问道:“那姑娘长得有什么特点?”

  他闭上眼想了想,说了一个最明显的特征:“短发,刚刚过耳朵这里。”他拿伤手比了一个长度。

  寻常姑娘家不会留这么短的头发,谢子琅略显出一些吃惊的神色,但仍旧什么都没有说,只吩咐道:“就说要搜捕一个女飞贼,短头发,大约……”

  他略一迟疑,望北立马接口道:“大约十八九岁年纪。”

  谢子琅又补充道:“每家入户去搜,搜得仔细些。也不准过分扰民,搜完就走,要是让我知道有人趁机占百姓的便宜,军法伺候。去吧。”

  他手下的人诺诺地领命而去。

  不管事先如何嘱咐过,大晚上的入户搜查都是一桩扰民的事。谢子琅初入余暨,就下了这样的命令,多少于他的威信有损。望北尽管心烦意乱,这点还是明白的。他歉疚道:“大哥……”

  谢子琅叹了口气,道:“子珩,这次就算了。那姑娘找到之后,你须要好好管束,不得再惹出这些乱子来。”

  望北胡乱答应了,眼下找到徐辰才是最要紧的,其余的事,以后再说。

  到了临近半夜的时候,陆续有人来回报:“将军,城东搜寻完毕,没有找到人。”“城南搜寻完毕,没有短发姑娘的消息。”……

  望北僵直地坐在椅子上,手紧紧握着扶手,伤口又一次崩了开来。她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半夜三更的去哪了?他该怨恨她的,可是事到临头,他发现自己担忧远远大过了愤怒。

  及至最后一队人来回报,天都快亮了,结果仍旧是没有消息。徐辰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人见过她,更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谢子琅也是一夜未睡,神色略显疲惫,问道:“确定都找遍了?”

  回报的人答道:“都找遍了,连勾栏瓦肆之地都搜了一遍。”

  “去……去河里捞捞看。”望北双目尽是血丝,已经失去了焦点,麻木地翕动着嘴唇,“或是去水井里……”

  “你是说,她会寻短见?”谢子琅惊疑道。

  望北也不愿意往这个上面想,但她既然思念那个“十八”,通过寻死的方法回去自己的世界也不是不可能。

  最担忧的事情终于说出了口,他身体一阵发虚,喉头一甜,一口血就咯了出来。

  谢子琅大惊失色:“子珩!”

  他摆摆手示意无妨,可没等说上一句话,身体终于承受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望北发现自己被塞进了马车里,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天色大亮,不知已过去多久了。

  他虚弱地咳了两声,旁边守着的谢子琅立刻道:“醒了?来人,端药来!”

  望北声音嘶哑,焦灼地问道:“找到她的……了吗?”

  谢子琅摇了摇头,见他恢复了一些神采,叹息道:“我本来打算骗你,找到了那姑娘的尸身,也好叫你死心……唉。”

  望北掀开毯子要下马车,道:“我再去找。”

  “别找了,找不到的。”谢子琅把他一拦,道,“你昏迷了整整两天,能找的地方大哥都替你去寻过,就差掘地三尺了。那姑娘大约早就走远了。”

  “不,我要亲自去……”他头晕目眩地去掀车帘子。

  “子珩!”谢子琅喝道,“看看你的样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我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争执,但那姑娘居然给你下迷香,可见不是一个贤淑的女子,就算找到了,也万万没有资格做你妻子的!我们早就出了余暨城,正要去临安同你伯父汇合,你别在这事上钻牛角尖了!”

  望北无心解释什么,撑着病歪歪的身体执意要下车。

  谢子琅说一不二的军人脾气上来,立刻朝小堂弟的脖颈处劈了一掌,把他打昏了。



七五、心结何以解 。。。 
 
 
  望北被谢子琅打包带到了临安,随后就被软禁了起来。

  起初他还用绝食来抗争,自己把自己反锁在房里,谁来敲门都不开。

  少年一个人缩在房间阴暗的角落里,想着徐辰三餐有着落没有,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寻死了,为什么这么狠心,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他一面焦灼地想要摆脱谢家的束缚出去找她,一面又对自己空前地丧失了信心,觉得就算把她找回来,他一辈子也得不到她的心。这段情谁都不看好,连她也逃得远远的,只剩下他一个人苦苦坚持。

  他是个死脑筋,想着想着便进了死胡同,纠结欲疯。

  用不了两天时间,即使没人看守,望北也不再提出去找人的事了。

  他病倒了。来势汹汹的一场高烧让他在病床上躺了大半个月,热度居高不下,人憔悴得不成样子。偶尔他会清醒一些,更多的时候,他昏昏沉沉地躺着,口中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

  只有意识模糊的时候,他才能恍惚听到徐辰答应他的声音。

  谢子琅明白他的病根在哪里,趁着他难得清醒的时候,劝道:“不就是一个女人么,以后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大丈夫当保家卫国,建功立业,莫为这些儿女情长的事伤了心神。”

  望北背靠着床头,嘴唇动了动,想辩解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只反问道:“大哥同大嫂伉俪情深,当年她被害离世的时候,大哥可曾伤心难过?”

  大嫂秦氏十六岁嫁给谢子琅,孕育了两儿一女,两人连争执都鲜有,一路和美地从少年相伴到中年。不幸,她和他们的孩子都在灭族之灾中遇难了。

  谢子琅动容,眉宇之间透出一些痛楚来,道:“这不一样,我跟你大嫂成亲快有二十年……”

  “一样的。”望北疲倦地倚在堆叠起的锦被上,声音很低,态度却很坚决,“我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妻子,打算下半辈子都和她一起过的。要是今日走失的是大嫂,大哥还会说‘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么……”

  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施施然进房的一个少妇身上,剩下的话忽然就堵在了喉咙里。

  谢子琅有些讪讪的,把大腹便便的女子介绍给他认识:“这个如今也是你大嫂了,孙绍业将军的妹妹……孙将军你还记得罢?你小时候他还经常逗你玩。我们此番在临安,便是暂时宿在孙将军府上。”

  那女子容貌姣好,举止得体,挺着大肚子不容易福身行礼,就含笑向望北点头,算作打了招呼,款款道:“子珩要什么,尽管吩咐下人。不喜拘束,这里就跟你自己家是一样的。”

  说话间,她一直抚着隆起的肚子,神色一派满足和幸福。

  望北想起惨死的大嫂和少澜,心里不由五味杂陈。虽然明白谢子琅膝下已无子,急着将谢氏血脉延续下去,再娶几乎是一定的事,但待到真正亲眼看到了新人,望北还是替死去的大嫂感到心寒。

  妻子,真的是一个可以随时找人顶替的位置么?

  望北想不通。他的父亲在他娘过世后就一心扑在了公务上,再也没有续过弦。他从小就觉得,妻子是一个男人命里面很重要的角色,不是谁都可以代替的,不是谁都能将就着当的。

  徐辰于他,就是那还未得到,就已经失去了的妻子。

  他早就认定了她,把心都剖给了她,她却毫不在意地扔掉了。

  望北一日日地虚弱下去了。他并非不配合治疗,有药端来就漠然地喝下,有粥食盛到面前就艰难咽下。只是最在意的人把他抛下,他忽然觉得一切都没了什么意思。活着也好,死了也好,并没有什么分别。

  本来就没有活到十六岁,这个时候死了,只能说是命该如此。

  谢老将军七十有二,白日里军务繁忙,晚上抽空来瞧小侄子,见他这样子,难过得连连叹息。大夫换了一拨又一拨,都看出谢小公子患的是心病,却苦于找不到心药,毫无办法可想,只能开些补身子的方子。但就是这些人参、灵芝等续命的药,灌给他,他还呕出一大半来。

  谢老将军眼见他往死路上走了,焦虑得夜不能寐,皱纹又多了好几根。他一直对谢家上下三千条人命心负愧疚,这三千份愧疚如今都集中到望北身上,变成了亲情和良心上的双重牵绊。

  到了后来,所有名医的治疗都告罔效之后,谢家病急乱投医,悬赏民间偏方,征寻能人异士,还请了和尚道士和巫师来作法,却仍旧不能使望北好转一些。

  几场闹剧一样的法事过后,他病入膏肓了。

  直到有一天,一个名叫“唐唐”的女子找上了谢子琅,自称有办法医好谢小公子的心病。

  那姑娘身材娇俏,十指尖尖,望之不过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与外表不相称的成熟风韵。身着缁衣的少年背后缚着长刀,也紧随其后进入了谢将军的议事堂。

  门口的侍卫把少年一拦,喝道:“来者何人?入内为何不解刀?”

  少年抬头,困惑地瞧了他一眼,不理,继续往里走。

  霎时间铮亮一片,五六把剑同时出鞘,架在了缁衣少年的脖子上。少年皱起眉,反手去摸背上的长刀,才一触到刀身上缚着的布,就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征询的目光投向已经入内的女子。

  唐唐看也不看他,对谢子琅笑道:“将军,他是我徒弟,从小在异邦长大,听不大懂中原话。无意冒犯了将军,就饶了他这一回罢。”

  谢子琅挥挥手,示意人放行,然后开门见山问唐唐:“你说你有办法医治我家子珩的病?”

  唐唐干脆地回答道:“是。”

  “不知……是什么灵丹妙药?”谢子琅其实有些信不过这年轻女子的本事。

  唐唐坦然道:“是毒药。”

  谢子琅闻言,忍了忍,才勉强保持了一个将军应有的风度:“姑娘真是说笑了,我们此番找的是能救人命的法子,不是想送人早些上黄泉路。来人,送客。”

  左右侍卫立刻上前,半请半胁迫地要将两人带出议事堂。军人身上天生带有凛冽杀气,他们一近身,缁衣少年便警觉地反手抽出长刀,护在了唐唐身前,浑身肌肉紧绷得蓄势待发,像一只衷心护主的大狼犬。

  唐唐却神色未变,小指挑起一缕垂在鬓边的头发挽好,盈盈笑道:“将军可曾听说过以毒攻毒的道理?”

  谢子琅遣退侍卫,拧眉问道:“你的意思是,子珩中了毒?”

  “不错。”唐唐颔首,缓缓道,“小公子思虑过重,恼、怒、恨、烦、怨五毒郁结于心,排遣不开之下,才会逐日丧失生气。”

  相似的话那些大夫也说过,谢子琅略一顿,道:“你且往下说。”

  “小公子爱恨过分强烈,故为情伤得尤重。要医好他的病,还须治标治本,让他对旧情释怀。”唐唐说。

  谢子琅烦恼道:“这道理谁都懂,可如何治本?我又不能强令他忘记那个姑娘。要真有什么忘情花,忘情水,倒还好了。”

  唐唐道:“我这里虽然没有忘情水,却有比忘情水更有好的毒药。此毒名唤‘拈花笑’,喝了这药,就会视前事如尘芥般微不足道,如此便能从情。爱的苦痛中跳脱出来。”

  谢子琅将信将疑,道:“果真有这么神奇的药?会有什么旁的损害么?”

  唐唐微笑道:“要说损害,或许今后小公子会薄情一些,再也不能对哪个女子动真心了。”

  身在权贵人家,不动真心才会省去许多麻烦。谢子琅斟酌了一会儿,想起望北那张惨白的脸,死马也只能当活马医了。

  他沉吟道:“这样罢,你先把药交给我,带着你的徒儿在府里住几日。若你的药奏效了,我便马上兑现给你黄金万两的悬赏。”

  “二十万。”唐唐道,“我要二十万黄金。”

  二十万黄金!那可是临安一年的赋税了。谢子琅诧异道:“先不论这药有用没用,就算是真有用,你也不能这般狮子大开口!”

  “一分银子一分货。万两黄金,那是孟婆散的价,喝下之后前事忘得精光,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状若痴儿,将军可要?拈花笑却不会损害人的记性,脑筋照样很清爽,只是对爱恨看淡看开了而已。”唐唐不疾不徐,意味深长地道,“若将军真嫌贵了,小女子还可以再送一剂别的毒药,二十万两黄金却一文钱都不能少。”

  谢子琅沉默地看了她半晌,忽然开口问道:“你是……蜀中专卖人毒药的唐善柔?”

  唐唐嫣然一笑,大方承认道:“将军好眼力。”
  
  “罢了,若是这药真的奏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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