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毒不侵-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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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终于想起,对了,这么好的一个话题,居然把它给忘了。她马上兴奋起来,左右看看无人,凑近他的耳朵,低声道:“小姐好得很快,差不多已经能下地走了。”
望北不敢置信地抬起眉毛:“怎么可能?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况且昨日送东西的小厮才回去报说小姐还昏迷着。”
她抿嘴一笑,“那是骗人的。”见他还是不相信,琉璃急了,道,“真的,小姐如今就在花园里晒太阳呢。”
他压制住心里翻涌起的巨大欣喜,故作怀疑:“我还是不相信。”
琉璃一愣,想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从来不骗你的。人都说眼见为实,你跟我来。”她阖上房门,转身在前面带路。
她显然已经是对艾府及其熟悉了,弯弯绕绕地走过了几道门,一路前行,丝毫不见犹豫的神色。一会儿她回过头来道:“我是信你才跟你说的,要是昨天来送东西的那个小子,我才不告诉他呢。小姐让我要保密,你回去了千万别乱说。”
望北点头,却不知徐辰为何瞒着伤势,心中的疑窦不由越来越大。
到了一处粉墙围起的园子外面,琉璃停下了,轻手轻脚地示意他透过镂空窗格子往里瞧。
粉墙里面,是一个木质窗格子分割开的梅花世界。
满园子的梅花,红的白的黄的,半开的全开的,热热闹闹地占据着各自的枝头。如果他的嗅觉还在,应当还能闻到浮动的暗香。
看到那花树下的人,他呼吸一滞。
十一天。有十一天没有见到她了。
从望北的角度看过去,徐辰在右起第三个格子的范围里。她半躺在一张椅子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头上戴了一顶水貂皮的帽子,受了伤的右手蜷在毯子里面,左手则大大咧咧地露在外面,把玩着一枝新采下的梅花。
望北长长地舒了口气,嘴角微微翘起。她的脸色看起来不错,神采奕奕的。
不一会儿左起第二个格子里面,有个穿了一身白的团子样物体朝徐辰奔过去,手里抓着一把乱七八糟的梅枝。他定睛一瞧,笑了。原来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儿,开始时蹲在地上玩雪,又是一身白裘,他没看出来有人。这应该就是艾肆的妹妹了罢。
小女孩把一捧梅枝都扔在徐辰怀里,拿着其中一枝戳她的脸,拨她的帽子。徐辰笑嘻嘻的,随她闹,还拿手中的梅枝还击,这下好了,一大一小两个姑娘你来我往,就这么打闹起来了。
望北皱皱眉。小孩子不懂事,她怎么也随着一起胡闹?万一不小心她的伤口又裂了怎么办?他正要起身去制止,却突然看见窗格子的左上角冲出来个人,将那小女孩拎走了。没过一会儿,那人又空着手返还回来,在徐辰椅子前面半蹲半跪地跟她说话,似乎在责怪她,徐辰也不当回事,笑着摇摇头,又用能活动的右手朝他的胸口擂了几拳。
望北认得,那个人,是艾肆。
他突然心慌起来,不想再看了。但是他的目光却移不开。
艾肆顺势捉住了她挥舞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把它捂进自己怀里……而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够了。
望北突然回身往外走,把这一切都丢在身后。
五二、变却故人心 。。。
晚间徐寅身边侍候的那小厮回来,向大伙儿说起他在集市上的遭遇。
“哎唷可真是膈应死我了。”他苦着一张脸说,“这几天说小姐的话传得很难听,我一路逛过去,街上认识的不认识的,看到我穿了徐家下人的衣裳,都来问我小姐那事是不是真的,小姐是不是当真水性杨花,有几个没眼色的还问我小姐跟府中下人是不是也不清不楚的。当时琴妹妹还在我边上呢,问的人多了,她就半信半疑起来,差点跟我翻脸。”
琴妹妹,乃是他处了一年的相好。
府里脾气火爆的掌勺大厨道:“听到这种话,就该上去扇他一个嘴巴。小姐还半死不活地躺着,他们就编排些有的没的,人心是不是肉长的?”
那小厮道:“我起先还骂人来着,但架不住说的人多,也没办法了。说来也怪,小姐明明还昏睡着,但外面却有许多人说她跟艾公子在园子里卿卿我我,一点也不避人。给艾家送炭的那个老翁,还指天指地地赌咒说绝对是亲眼看见了。”
旁边一仆妇道:“要我说,这事确实也蹊跷。这许多天了,小姐当真伤重到一步都不能挪动?要真有这么严重,早该……咳,那什么,不好了吧。”
小厮拧着眉头,也是显得很费解,忽然想起:“对了,望北,今日去送东西,看到小姐了没有?”
坐在角落里出神的少年呆呆地点了点头。
小厮意外地眼睛一亮,道:“还是你运气好!我去哪回不是吃个闭门羹?顶多只能见着她的丫鬟。快来说说,小姐到底怎么样了?”
望北忽然想,如果揭发了她,徐家定是拼尽全力也要把她接回来的,到时候她再想同艾肆见面,就难了。
一屋子十几双眼睛都望着他。
他想起徐辰在梅花树下似娇似嗔的笑容,只觉得心如刀绞。能分担她痛苦的那个人,不是他。
“快说呀,怎么突然哑巴了?”那小厮见他神色古怪,不由催促道。
望北张了张嘴,又阖上。如濒死的鱼般反复了几次,终于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没醒。”顿了顿,又添了几个字,“面如金纸,唇如蜡。”
仆人们不疑有他,叹息了一阵,各自散去。
望北脱力地靠在墙上,手指微微颤着,团不成拳。他喃喃地,对着虚空道:“若这就是你的希望……若是你的希望,成全你。”
毕剥,灯花轻轻爆了一声。
琉璃服侍徐辰更衣就寝,小心翼翼到后者不由自主地笑起来:“琉璃,不用那么紧张,胆子大一些,我不会碎了的。”
小丫头一个劲摇头:“怎么可以!万一扯裂了伤口……”
徐辰用未受伤的左手扯住衣领顺势一拉,就将中衣脱了下来:“看,没问题的。”
琉璃被她突然的大幅度动作吓得不轻,忙按住她又去脱里衣的手:“别别别,我来。”人小鬼大地一声叹息,“小姐,你真是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小心翼翼解下最后一层布料,取过烘在一旁的膏药给她换上。那肌肤上最长的一道伤疤,原本有大半尺长,却愈合得十分之快,换一次药就短半寸,眼见着只剩下一根手指长短了。琉璃只当是慕容大夫妙手回春:“果真是西域名医,这膏药真有用,下回问他多讨几付备着。”
徐辰的笑容忽然就显得有些僵。
琉璃替她把膏药的边角仔细推好:“不过也亏得小姐你底子好,要是我,恐怕当时就撑不住了……”
“对了,你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徐辰问道。
琉璃全然不觉原来的话题被匆匆打断,脸上一红,蚊子一样轻声哼哼:“差不多……差不多就那样罢。”
“差不多是怎么个差不多法?”徐辰小心翼翼地问,“跟十八……跟望北商量好成亲的具体事宜了么?”
“应该罢……”
“什么叫‘应该’呀?”徐辰笑问。
“哎呀,小姐,这种事哪有我去跟他去商量的道理?”琉璃只觉得今日小姐特别追根究底,只好腆着脸说明白了,“都是我爹娘在替我操持,我又不好意思问,只知道日子大概定在两个月以后。他……望北应该也要开始准备了罢。”
徐辰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到门外叩叩叩三声,接着响起一个十分欠扁的声音:“小辰辰~良辰美景,花好月圆,咱们来秉烛夜谈吧~”
正是艾肆那厮,声音轻飘飘地在艾府上空荡啊荡,在静谧的冬夜里显得尤其突兀。
徐辰笑骂:“喝高了吧你,今晚下雨,哪来的圆月。”骂归骂,仍旧示意琉璃去开门。
“太晚了,不大好罢。况且……”琉璃很犹豫地看着她身上所剩无几的衣裳。
徐辰触到她的视线,了然道:“没关系,帮我把大氅拿来披上。”
“小姐!其实我……我早就想说,如今实在憋不住了。”琉璃压低声音,壮了壮胆子道,“我觉得你这是不对的!你同小周将军有婚约在身,怎么着也该对艾公子避避嫌罢……这要是让周家知道了怎么办?”
徐辰满不在乎地说:“知道了就知道了呗,正好把这婚退了。”
“小姐你该不会……”琉璃愕然,“真变心了罢?小周将军他……”
“我若是移情别恋,不想嫁他了,你会去向老爷告密么?”徐辰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会么?”
琉璃顿住,慌忙解释道:“小姐,我从来没有过告密的念头!我只是替你可惜,那样好的姻缘……”
“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我心里自然有数。”徐辰靠在床头,帐子的阴影落在她的脸上,给她蒙上了一层阴郁的色彩,“去吧,去把门开了。”
琉璃站在地上想了一会儿,带着一些不情愿,过去给艾肆开门。
“这几天你也累了,”徐辰淡淡道,“今晚你不用服侍我了,隔壁屋里歇着罢。”
正在开门的琉璃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她。把她打发走,然后孤男寡女,两个人共处一室?!在这么晚的时候?!
她惊愕的时候,艾肆已经嬉皮笑脸地从半开的门里挤了进来,塞给她一个沉甸甸的东西:“给你的!琉璃姑娘辛苦了,这就当是迟到的压岁钱。”
一边说着,一边把她半推半拉地撵出了门,房门当着她的面关上了。
琉璃打开手心,就着檐前昏暗的灯笼火光一看——一个沉甸甸的金元宝。
屋里传出隐约的、压抑的笑声,并伴着其余暧昧不明的响动。
琉璃刹那间红透了脸,疾步走开。她躺在隔壁专为仆人准备的耳房里,手里握着那个金元宝,想了很多很多。
想到爹娘时常念着的徐家的好,她爷爷做不动了徐家还养着他,直到他入土。想到自己九岁时,一群同龄的小丫头,老爷偏偏挑中她去伺候小姐。想到这回自己成亲,徐管家答应了一应开销都能从账上报。想到今后成了婚,必然不能再跟着小姐,而是要留在徐家……
琉璃一晚没睡,到了凌晨的时候,悄悄溜出了艾家。
徐家门口已经停了一架马车,福叔正搀着车上的人下来。那人一身仆仆风尘,脸上疲倦之色难掩,乍一眼看去,较之离开时苍老了不少。
琉璃听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如擂鼓,走上前去,怯怯地叫了一声:“老爷。”
然后她把手中的金元宝交给了他。
五三、岳父大人好 。。。
徐定文脸色铁青地听完了琉璃的话,把她上交的那锭金元宝一推:“收着,赏给你了。除此以外再去账房领两个金元宝。记着,艾家能给你的,徐家不仅能给,而且给的更多。去吧。”
琉璃呐呐地谢了赏。
“徐福,准备更衣,我亲自去一趟艾家。”徐定文转身吩咐,“另外去找镇远镖局的林镖头,请他派三十个镖师给我。”
徐福道:“老爷才刚回长安,旅途劳顿,至少先用过早食……”
“还吃什么,一肚子气早就饱了!”徐老爷子突然爆发,脸红脖子粗地咆哮,“快滚去准备,听见没有!”
他打定了主意,就算动手,也要把徐辰抢回来。家丁打不过,就请镖师打上门去,他就不信艾家那几个下人,难道还敌得过刀尖上讨生活的镖师?
徐定文是林镖头生意上的老主顾了,老主顾发话,镖头立刻挑了武艺高强的镖师,亲自带着领上门来。
三十名劲装的镖师立在徐家的大院里,听候徐定文的指示。
“……到了那时候,我掷杯为号,你们一听到声音,就立刻冲进屋子里,紧要的先擒住艾肆。刀架在他脖子上,不怕他不把人交出来。”老爷子道。
林镖头不无担心,沉吟道:“这个……那艾肆也是场面上的人物,撕破了脸皮不好吧?”
“他虽手眼通天,但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那小子若还是不识相……咳咳,”徐定文咳嗽数声,才接下去道,“我必联合生意场上朋友,合力将他赶出长安。”
说完他神色一凛,朗声许诺道:“今日若能事成,徐某定重谢各位朋友!”
众位镖师齐声应和,摩拳擦掌地就要动身。
徐福走到他身旁,谨慎地开口:“老爷……”
徐定文不耐烦地一挥手,“我主意已定,谁也别劝。”
“不是,”徐福神色复杂地躬了躬身,报告道,“小姐回来了。”
长街的尽头,慢慢走来一队锦衣华服的人,其后又有马拉着的车队,锣鼓声声,细乐阵阵,在清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尤其醒目。临街的人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开门出来看,好奇心旺盛的小孩跟在其后,欢天喜地地争抢漫天撒出的糖和果子。
六个精壮的汉子稳稳抬着软榻,榻上的女子毛毯盖至鼻子下,艾肆既没坐马车,也没骑马,耐心地陪在软榻边上,时不时低下头去同她低声交谈几句,或是温柔地替她掖好毯子。
等徐定文接到消息赶出来的时候,这大张旗鼓的一行人已经优哉游哉地到了徐府门口,身后浩浩荡荡地跟了一大群瞧热闹的人。
徐定文这一辈子里都没有像今日这样窝火过。围观的人太多,他不敢同艾肆正面起冲突。家丑不可外扬,已订婚的女儿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的事,声张开来只会让他成为城中的笑柄。他憋着一肚子火,且看他耍什么花样:“艾老弟这是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