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繁花(下)-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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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做贡献好了,这样也可以缓和一下我跟他已经绷得紧紧的关系。可当我为此事去见郎星翰时,却被庞威和郭怀安挡了出来。那个郭怀安虽然不怎么说话,可他看我的眼神,总让我有些不寒而栗,而庞威则冷着脸警告我让我回去,不奉旨不可在营中乱走,否则就按扰乱军营秩序论处。之后子轩也告诫我,想要我的命的人,不会因为我如今的身份就改变注意,所以一定要谨言慎行,尽量少露面,该办的事情他会去办,若我有了麻烦就去找巫绮雅,她一定会帮我。于是日子里我连子轩也是很少见到,而我也更加地心神不宁,吃不下睡不好。有一天夜里,我隐约听见西北很远的地方传来“隆隆”之声,好像闷雷一样,可声音又比雷声小了很多,之后因为我担心北辽和天启对敌的形势,害怕有什么突然的变化会影响到正忙碌着的子轩,所以找机会向他提及此事,可他却对此一无所知,只是笑说我心事太重,晚上没睡好,所以才会梦到这些。
又过了些日子,这一天一早,郎星翰突然派人来邀我过帐一叙。我找不到子轩,问了巫绮雅,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却也不能不去,于是巫绮雅陪我一同到了郎星翰的大帐,绮雅却被拦在了外面,侍卫严肃地说:“皇上有令,只准昭明郡主一人进去。皇上有要事与郡主商谈,其他人一概回避。”
巫绮雅争辩了两句,守门的侍卫们根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见郎星翰肯定是要单独见我了,便劝住巫绮雅。但她还是放心不下我,大声说着她的人就在外面不远,有什么事情她立刻就能赶来。我知道她是说给里面的郎星翰听的,心里感激她的关照,也不多言,点头示意后就转身进了大帐。
郎星翰正坐在桌前批阅战报,很繁忙的样子,听见我进来时他也不抬头,只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坐吧。”然后接着忙他的。我见他一时没有和我说话的意思,也不好打扰他,就坐下耐心等着,心里猜测着他究竟找我有什么事情,一会儿若是说起这“郡主”之事,我该如何应对。
过了大半个时辰,郎星翰才把笔放下,他也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一时间帐里极其安静,只能听见外面士兵操练的喊声,和巡逻队走过的脚步声。他那样的目光,我从未见过,不冷不热,没有快乐也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也没有失落,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我很确定他是在看着我,不是神游天外,只是双眼中毫无情绪,好像在看着一具没有生命的东西,又或者是,他的目光中已经没有了生气。心中一阵毛骨悚然,有一种强烈地预感,今天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最终我实在是忍不住,先开口道:“皇,皇叔招蓝雪来,可有什么吩咐?”
他听我改了称呼,冷笑了一下:“你倒是适应地很快。”
“毕竟是太后的旨意,我哥有亲自去上京证实了我们蓝家的身份,蓝雪当然不敢,也不该抗旨。”我垂下眼睑不再看他,只恭敬地说,“不知道皇叔今天有和教诲?”
“教诲可不敢当。才认了你这个侄女,心里欢喜地紧,可这几日军务繁忙,一直都没抽出时间来好好和你叙叙,今天才得出空闲,所以就把你叫来,顺便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小礼物,算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一点见面礼。”
我微有些惊讶,抬头看去,只见郎星翰斜靠在宽大的龙椅上,姿势懒散悠闲,脸上也挂上了我所熟悉的那种优雅的笑容,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目光早已不在我身上,而是看着帐门那边,似乎在等着什么。见他不再盯着我了,我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却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正在这时候,帐外响起一个声音,我能听出来是庞威在用辽语报告什么。郎星翰吩咐道:“进来!”接着就由庞威打头,鱼贯而入了三名士兵,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描金的黑漆大盒子,看起来甚是华丽。我心里诧异地想,难道郎星翰真的是要送我礼物?
郎星翰挥了挥手,士兵们把盒子放在了帐中。“一点薄礼,还望侄女不要嫌弃我这个当叔叔的太过小气,若是万一看了不满意,你也笑纳了吧。”郎星翰愉快地笑着说,可蔓延到他眼中的,确是一望无尽地森冷。
“皇叔说哪里话,你精心准备的礼物,必定是好的,侄女一定喜欢。”我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却七上八下地有些发慌,却莫名其妙地想到,好歹他的双眼还是流露出情绪了,总比刚才空茫一片要强许多。
郎星翰看了又我一眼,我觉得他的目光像一道极其凌厉的锋芒,从我面上掠过,然后自己仿佛真的就被什么东西割了一下似的。还来不及多想,就听见他森冷的声音:“好侄女,还是先看看东西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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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幽州的天子行营
穆容成手里拿着的刚收到的秘报,他的下首站着两位幽州当地的官员。今天他们来,是奉了旨意要向皇上汇报作战以来,幽州地方的钱粮供应情况,才说到一半,就有人送来了加急秘报。这种军国大事,没有皇上的命令是不能参与讨论的,他们本想告辞,可皇上却急着拆阅那急报,也没下令让他们离开,他们两人只好站在那里等着。
偷眼往天子那里看去,只见穆容成的脸色由严肃,逐渐转为雀跃。已经连着很长时间没看到皇上露出什么好脸色了,总是阴沉沉的让人胆战心惊,如今必定是战事有了专机,才能让皇上如此开心。两名官员正在心中庆幸自己今天交了好运,碰上皇上心情好,就听见穆容成道:“今日之事,就先说到这里,你们先回去,明日听旨再来。”
两名官员离开之后,穆容成笑着,双目中闪过久已不见的神采,连带着声音都有些轻快起来,他对何鸿下令:“宣礼部执笔侍郎,拖了这么些日子,也该把国书递到对面去了!”
尾声(上)
郎星翰朝那三个提着盒子的士兵打了个手势,那三人就弯腰把礼盒的盖子取了下来。第一个盒子里,我能看出是一些金银珠宝,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盒子里的东西全都是碎片和残骸,就像被砸烂了的一样,我只是从它们的光泽和质地上才分辨出来那是什么。心里狐疑不已,不由得瞥了一眼郎星翰,他这是闹得哪一出?可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似乎真是个主人正等着客人观赏他的礼物一样。
我又看了看第二个盒子,里面的东西和第一个一样,不过却碎地更厉害。第三个盒子离我远了些,我往前倾了倾身子才能看见里面的东西。我皱起眉头,那个盒子里的似乎是——弓箭和短刀之类的东西,也一样不成形状,可依然能认出是什么。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不详地预感,赶忙站了起来走到最后的那个盒子前仔细辨认……
“看出来了?”身后郎星翰冰冷的声音让我不由得身上汗毛直竖,仿佛一条蛇从我的心上爬过,“那里有你身边那个达忽尔随身的武器。”
我“呼”地转过身死盯着他,虽然拼命挺直脊背,可自己的身子还是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把他们怎么了?!”心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关于他们的生命会如何悲惨的结束的可能性,其实我心底深处早已隐约预料到了什么,却从不曾正视过,如今真的面对时,我才发现那罪恶感,早已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看了我许久,不是审视,不是探究,不是盯,也不是瞪,只是看,那样安静地看着,我却感觉不到他目光的背后,究竟是什么。终于,他开口道:“我派的人跟达忽尔他们一同回了山谷。开始时很顺利,他们的族人看到那块玉符后,就没阻拦我的人,还帮着把藏在山里的东西也搬了些出来。可没过多久,那个藏宝洞就塌了。”
我听地一愣:“塌了?”
“对,而且塌得很彻底。”郎星翰冷笑了一下,接着说,声调没有变化,“藏宝的地方本来就已经开始渗水,我派去的人也担心有意外,所以运东西的同时,也做了一些防护的措施,可那个地方还是开始慢慢地塌方,后来居然发生了山崩,把整个山谷都埋了。”他用手指了指前两个盒子,“这是能挖出来的一些东西,已经算是最好的了。虽然也有些提前运出的完好的东西,不过我还有其他重要的用途,就不能送给皇侄女做了,叔叔这里先给你道个歉。”他的神态和语气都显得特别诚恳,可这时候说出这些话来,只让我觉得可笑无比。
“好吧,山崩说完了,达忽尔他们呢?”我直接问重点。
他一挑眉毛,言语中微带嘲讽:“你不是已经看到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第三个盒子里那些被砸得稀烂的武器:“他们,在山洞里?”
“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时为了避免契阿族的怀疑,我派去的人本就不多,要预防塌方,总要有人进洞的。”郎星翰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地样子。
“那也不必把他们全族的人都赶进去吧?!”我的尾音有些发颤,恼恨、悲愤、不甘、无奈,所有的情绪纠缠在一切,让我有一种想把眼前这个男人平静的表情撕碎的冲动。
“皇侄女,别那么激动。”他笑了,真像个长辈对后辈一样,“无数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我只弄出十几箱来,顶多帮我增加半年的军费,连带着我的南下计划都要重新做调整,所以,叔叔我的损失好像更大呢。”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或许事已至此,我也真的无话可说了。其实我也想过,即使我把所有的财宝就交出来,以郎星翰的性格,就真的会放过达忽尔他们吗?这可能性,太小了。
“多谢叔叔操心,我会将礼物收好的,告辞!”既然没话说了,我自然也不想再面对他,行了个礼就想走,可身后又传来他的话语:“我的人回来说,山崩的时候,他们闻到火药的味道。”
我皱眉,在门口迟疑地站住了,却没回身,听他继续说:“这不是你想出来的。你够狠,却拼地都是自己的命;总是冷淡淡的样子,心里却是最重情意。”似乎听见他叹了一声,“应该是蓝子轩吧,虽然做了完全的准备,但担心我最后还是有可能不放手,就加送了个红包。”又听见郎星翰笑了,却不觉的那笑声中有快乐,“他倒是够了解现在我最担心的是什么。回去以后,替我谢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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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轩坐在我身旁的椅子上喝茶。他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我却一直没跟他说话。他也不开口,比我还坐得稳,只是慢悠悠地喝茶。最后还是我先忍不住:“山谷和达忽尔他们的事情,是你计划的?”
子轩把茶盏放下:“郎星翰跟你说了。”没有我期待的分辨和反驳,只有这么一句陈述。
我一下跳了起来,用脚猛地踢上了放在他眼前的那个盒子,盖子翻了下来,因为震动,里面的东西泛起了烟尘,飘荡在空气中,纷纷扬扬地落在了我的裙摆上。
子轩依旧没什么表情,也没抬头看站在他面前的我,只是手上把玩着一把折扇,慢慢打开,又合上。我劈手夺过他的折扇扔了出去,然后冲他大吼:“蓝子轩,你回答我!”
子轩先是看了看被我丢到角落里的折扇,然后才抬头看我,他的神色极其平静,从他注视着我的目光中,我看到一丝浅淡的忧伤和怜悯,只是不知道这情绪是对我,还是对他自己。
“你以为,就凭北辽太后的一道懿旨,就能让郎星翰放了你吗?那不过是个表面的借口罢了。如今他们与天启的战事正在胶着,北辽国内情况不稳,你又隐隐地掌握着一支可以威胁他的大后方的兵力,他怎么会放你离开?”他的声音不温不火,娓娓道来,“只有当你的离开对他来说,不是威胁而是利益时,他才有可能心甘情愿地放手。你不会答应让契阿族去进攻天启,那么他们这些身在北辽后方的人对你来说,就没有任何用处,只能是包袱,还不如顺水推舟送给郎星翰做人情的好。然后趁这个时候,天启把休战国书送来,你就能名正言顺地回去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穆容成那边联系上了?”随着子轩的话,刚才的怒气早已消了下去,我也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为什么你不利用契阿族的人马与穆容成前后夹击郎星翰的部队?”
子轩的眸子暗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温和的嗓音也好像降了几度:“这么大的军事行动,你以为穆容成会相信我的调遣吗?”他忽然仰起一个浅浅的微笑,与我四目相对,“况且,你不觉的只有在他们两个是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才是对咱们最有利的,不是吗?”
我扭脸避开他的目光,只硬邦邦地讥讽他:“是对你的有利吧!蓝大人的运筹帷幄真是小妹拍马也赶不上呢!”
子轩也不在意我的语气,仍然平和地对我说:“前两天穆容成派人送来国书,把原有的休战的条件,由国土划分换成了和亲,点名了要昭明郡主。以北辽现在的情形,若是执意扩大战事是非常勉强的,与天启在这样的条约下休战,对郎星翰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他自然不会为了留你一个人而罔顾国家的利益。”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再加上解决了契阿人的问题,孝贤太后又已下旨让巫绮雅全权处理这件事情,所以,你剩下的事情,就是打点行状,准备启程了。”
能回去,是我一直期待的,我应该雀跃无比才是,可此刻我却觉得心口憋地厉害,充满难以宣泄地情绪。事情怎么会演变到如此地步?子轩的手轻而坚定地把我的脸扳了过来,让我看着他:“哥答应过你,帮你名正言顺地返回天启,现在哥已经做到了。你也别想太多,以后北辽的事情就与你再无瓜葛,安心地回去吧。”
“我怎么能安心?!”我抓住他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甲嵌进了他的皮肤里,“那么多条人命,现在我是踩在契阿人的尸骨上往天启走,你知不知道?!或许你能在晚上睡得安稳,可我不行!”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