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璧吟-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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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澜冰微笑着俯下身子,叶皓昱小声甜甜道:“婶娘,生辰快乐。”他湿漉漉温暖的气息吹得她耳廓发痒,却让她着实惊喜。
她睫毛微颤,亦轻轻在他耳侧道:“谢谢,皓昱。”一双明目却直直望向叶君镆。
叶君镆唇边挂着温和的笑容向她点了点头,薄唇微动。
谢澜冰仔细辨认他的口型,亦是一句“生辰快乐”。她的心有些柔软和感动了。“谢谢。”她轻声道。除了一句谢谢,她还能对他说什么呢?
“三叔说今日也带皓昱出去玩。”叶皓昱兴奋得小脸通红:“婶娘,我们是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叶君镆笑着插言,向谢澜冰道:“车已在府外备好了,我们走吧。”
车行愈发颠簸,叶君镆却不允谢澜冰挑帘去看车外。一向好动的叶皓昱竟也坐得住,没有搅闹。
“你上次和我说的事我想了,这样吧,从明日起让皓昱跟着逸梅先生习文,跟常川习武罢。”叶君镆看了叶皓昱一眼,征求谢澜冰的意见:“你看这样可好?”
谢澜冰点了点头:“你既安排妥帖了,我自然没有什么异议。逸梅先生是智者,常川也很耐心,皓昱跟着他们一定能学到本事。”她爱怜地摸了摸皓昱的头:“皓昱要乖乖听师父的话,婶娘得了闲可是要亲自考较皓昱的功课的。若是淘气可是要罚的。”
“嗯。” 叶皓昱偏了头笑道:“婶娘光说要罚,没说若是皓昱做得好又当如何?”
“做得好是应当的。”叶君镆沉声淡淡道。
叶皓昱笑容一僵不满地撇了撇小嘴,谢澜冰见状好笑,揽了他柔声道:“若是做得好,婶娘自然会奖励小皓昱。小皓昱想要什么?”
“我……” 叶皓昱低下头揉了揉衣角,悄悄抬起眼帘扫了面无表情的叶君镆一眼,稚气道:“我一个人住在怡和轩有些……我想要婶娘晚上抱我睡觉。”
“不行!”还不待谢澜冰回答,叶君镆黑了脸闷声道。
“婶娘……三叔好凶啊……”叶皓昱抖了一抖,拉着谢澜冰的衣袖可怜巴巴道。
“好,婶娘答应你。”谢澜冰轻笑出声,向叶君镆一挑秀眉:“怎么,殿下还要跟个孩子争不成?”
“这……自然不是。”叶君镆面色一僵:“只是那我去哪里歇下?”
“雅柔姐姐、明瑟、曼音,随殿下挑,实在不行,殿下在书房中凑合一晚也成。”谢澜冰笑容谐谑。
“哦,原来三叔刚才说不行是妒忌我啊。”有谢澜冰撑腰,叶皓昱也大胆起来,吐了吐舌头笑道。
叶君镆冷哼一声扭了头,不去理这笑得恣意的一大一小。
“殿下,到了。”展南樘在车前唤道。
叶君镆先下了车,将叶皓昱一并抱了下来,这才对车内的谢澜冰道:“澜冰,挑开帘看看吧。”
已听见叶皓昱兴奋的惊叹声,谢澜冰纤纤玉指挑起车帘,轻轻向上一掀——莫不是误入了仙界莲池?
青山隐在缭绕的云层后看不清晰,如水墨晕染开般淡淡几笔勾勒出轮廓。那翠峰间却是一汪清碧醉人的湖水,田田莲叶占去了大半个水面,浅粉、纯白的荷花参差不齐点缀其间。雨帘让湖面之上漫开淡淡一层迷蒙的水雾,风过处,叶微微摇摆、花轻轻颤动,美如画境。
叶君镆在一旁为她撑了一柄油纸伞,见她面色虽恬淡、一双明眸却流光溢彩,低声问道:“喜欢么?”
谢澜冰微眯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清甜的荷香沁入肺腑,她有些疑惑:“我怎么不知,这宛京附近还有如此的好去处?”
“夫人,两年前公子外出办事时途经此处,那时湖中本是没有荷花的。公子回去之后吩咐我们领了花匠前来种了这些荷花,早就预备着今日要给夫人一个惊喜。”展南樘在一旁笑着解释。因几人皆是便服,不欲引人注目,叶君镆便让展南樘以公子、夫人相称。
两年前。她当时该在边州。他却只道她在外养病,欲在她回京之时给她一个惊喜。
谢澜冰垂了眼帘,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叶君镆见她如此,一时竟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说。雨丝从伞面串串零落,一圈水帘将他们两人围在其中。若是不知情的看见此景,必认为这是一幅极其赏心悦目的画卷。修俊公子、清丽佳人,共执一伞,同赏美景。
“三叔,婶娘,你们快来呀!那里有船,我们游湖可好?”叶皓昱在湖边转了转,跑回他们身边问道。
“自然,那船本就是为你们预备的。”叶君镆笑道:“澜冰,雨落荷间,这样的风景错过便可惜了。”
“就是就是,婶娘,你快来呀……”皓昱牵了谢澜冰的手,展南樘无奈地给这小祖宗打着伞,四人一同向小舟走去。
泛舟湖上,穿梭花间。晶莹的露珠在荷叶上四处滚动着,叶皓昱伸手去拉那叶子,反被溅了一身的水。
这样美的景色……若身边相伴的人是他,自己该娇偎入他怀中,任由他周身淡淡的玉檀气息包裹着自己,觉得自己是这天地间最幸福的女子了罢……
少庄……我要怎样才能见到你?是否若我醉了便可以看见你明润的茶眸,你修韧的白衣身形?
“如今这景致甚美,你们可曾听说过荷叶杯?”谢澜冰捋了捋青丝轻声问道。
“荷叶杯?”叶君镆一愣,片刻浅笑道:“是了,如此美景佳色,一醉方可尽兴。既澜冰有这个兴致,”他偏了头看向展南樘:“南樘,烦劳你了。”
以叶盛酒,那酒中多了荷的清甜。细雨停了,水雾仍是朦胧,那荷叶荷花经了这一番洗濯更显清新莹润。景醉人,酒亦醉人。
叶君镆看着谢澜冰苍白的面色上飞起两抹红霞、更添娇媚,目光不由一时有些微痴。然而他看得分明,她明目中那一抹化不去的凄迷愈发清晰起来。
“澜冰,荷叶杯虽好,岂不闻借酒消愁愁更愁?”
为什么,我已有了几分醉意,却依旧看不见你?我想任自己一醉沉迷,我想任自己长梦不醒。少庄,你说我不是沉迷于幻境的人,可若那幻境中有你,我只愿自己能够沉迷呵!
“我倦了,别说话。”谢澜冰支了额头合上双目,眼角隐隐泛了晶莹。
叶君镆眸光一闪于是不再说什么。
叶皓昱轻声问他:“三叔,婶娘怎么睡了?是累了么?”
“皓昱,别再闹她了。”他更似自言自语:“她不愿意醒。醒着,比梦着累,比梦着痛。”
叶皓昱玩闹了一天,一回怡和轩便睡去了。
叶君镆和谢澜冰并肩走回倾云院。到了门边,谢澜冰忽然转了身:“殿下,今日……多谢。”
叶君镆温和笑道:“你我夫妻,何必这么客气。”
@奇@“我今日,真的很开心。殿下,就送我到这里罢。”
@书@“澜冰,你这是何意?”叶君镆唇角边的笑容渐渐隐去。
“算来殿下在我这已留宿了近二十日。这段时间冷落了雅柔姐姐、明瑟、曼音。就算明瑟、曼音无妨,雅柔姐姐毕竟与殿下有那么多年的情分,更何况她是凌老将军之女,殿下不能不多加照拂。从今日起,殿下便雨露均沾吧。若是隔三差五想上我这来下几盘棋,我沏茶静候。殿下以为如何?”谢澜冰淡淡笑道。
她笑得这样安恬、说得这样体贴,他心中却窜上一股邪火——她又恢复了漠然疏离。
他眸中翻腾起狂涛,逼近一步硬拉了她的手:“这就是你给我今日所作的报答么?”
“殿下,自重。”谢澜冰抽了手,后撤一步垂下眼帘道。
“你!”叶君镆面上现出怒色,似要发作,然而看着她于己无干的模样又发作不出。终是冷笑一声,“也罢!多谢太子妃为我考虑周全。”甩袖离去。
“小姐,出府的时候不是还高高兴兴的,殿下怎么生气了?”霜袖、扶扇听见叶君镆蕴着怒气的声音,欲出来看个究竟,却见叶君镆身形已远,院门只有谢澜冰一人孤零零地站着,不由疑惑问道。
“没什么。” 谢澜冰淡淡道:“不过从明夜起他大约不会来了。我乏了,想歇下了,你们也都去歇息罢。”说着转身进了卧房。
霜袖与扶扇虽摸不着头脑,见她面带倦色也不忍多问,一齐退了出去。
谢澜冰坐在妆台前默默将银钗取下放好,换衣时正触到那一双清凉莹润的玉玦玉环。她滞住了动作,缓缓合上眼。一滴晶莹蕴在眼角,却是迟迟没有落下。
少庄,那样多的旧物,那样多的记忆,你于我而言无处不在。我心中已有了你,再也容不下旁人了。他那样待我,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若是真情,我必觉有愧于他,让他知难而退了也好;若是假意,我乏了,不欲再如此虚与委蛇。或许这一次,我是真的惹恼他了,我还不清楚日后他会如何……
少庄,可我今夜只想与你共度呢。我的十八岁生辰呀,请你……入我清梦罢!
第五十一章:匪石难转
叶君镆心中蕴着火,径直向岚欣院走去。手触到门环,那一瞬的冰凉让他兀地一顿。他静立片刻,转身向书房走去。
铺卷提笔,略一凝神,迷蒙烟雨中田田的叶、娇柔的荷,还有……蓝衣潋滟的她。浅浅的绿,嫩嫩的粉,淡淡的蓝……色泽一点点晕染开,他心中的火也一点点熄灭。白日泛舟的场景跃然纸上,唯独舟中伏沿把盏的佳人少了一双明目。
笔尖停在空中一滞,迟迟没有落下。再着笔时,那女子却如一下子有了魂魄——灵动而温暖的明眸含着浅浅的笑,那笑,能融化万年冰雪。
移笔空处,行云流水,提上一阕《荷叶杯》 :
“微雨淡点佳荷,泠波。水烟阔,千里瀛洲一聿摹,更醉,越人歌。”
又是一滞,终是缓缓写下一个“泠”字。
“好一支‘越人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卿兮卿不知。”梁上有人轻笑,纵身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叶君镆案前:“这便是殿下希望的太子妃的样子?为何提了这‘泠’,而不是‘冰’?”
叶君镆放了笔,淡淡答道:“谢澜冰,江泠璧,柳非言。这九字中我独爱这‘泠’字。清透如她,‘冰’太过冷利,莫若轻妙之‘泠’。”
断楼没有接言,半晌方道:“这原不是我该过问的。只是殿下这个时候竟在书房,莫不是与太子妃起了什么争执?”
“她太不知深浅了!这一回着实惹恼了我。”断楼这一提,叶君镆回想到之前谢澜冰所言,双眸之中黑色汹涌,连带着音声也冷了下来:“她那个性子……迟早要吃亏。”
断楼默了默:“殿下打算如何……”
“当真没了她便不可不成?我尽心相待,她却愈发……”叶君镆微眯了眼,寒声道:“从小便是,一定要吃点苦头才肯醒罢。”他眸光深沉,似在思索什么,忽转了话题道:“不提她。断楼,上次我交给你的事办妥了么?可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属下已查清楚。”提起正事,断楼改了称呼:“殿下所料不错,赵彦确是玉凉人。并且……” 他压低了声音:“当年的那桩案子,与他有莫大的关联。殿下……要告诉太子妃么?”'网罗电子书:。WRbook。'
“你先别惊动他,莫若将计就计,留着他恰可让玉凉得知我想要他们知道的情形。”叶君镆食指轻扣书案:“其他的你莫管,暂时还不能让她知道。因为……”奇*|*书^|^网他没有说下去,摆了摆手:“你去休息罢。”
断楼领命转身离去,走到门边,忽听身后响起低低的声音:“其实,她是会这样笑的……”他微诧地转过头,却见叶君镆负手低头看着那幅画,面色无波,仿佛刚才说话的人并不是他。
殿下……屋外,月华如水。断楼回望了一眼书房中明亮的灯火叹了口气:殿下,正因今日是太子妃的生辰,所以就算与她起了争执你也不愿去别处歇下罢。至于赵彦,靖宁府小侯爷故去,太子妃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只是因为雪冤的心愿未了,你也是担心让她连这一桩牵挂都没了,便会……这些,你全都只是埋在心底,自己也不愿正视。因为你知道,你已经动了于帝王而言,最危险的……情么?
倾云院谢澜冰屋中妆台之上,素银梅簪压着一张薄薄的花笺。字迹娟秀,亦是《荷叶杯》 :
“潇潇雨落荷间,烟帘。轻歌濯绿裳,凝脂飞霞醉画仙。教君恣意怜。
酒罢心字成灰,环碎。染尽相思泪。长梦塞外胡雁咴,折翼却谁偎?”
晨风微凉,屋中空无一人。叶君镆走到妆台边拈起花笺淡扫一眼,微颦了眉,黑眸清冷凝霜。
“殿下。”谢澜冰淡淡的声音在帘边响起,叶君镆拈着花笺回过身,寒声道:“原来太子妃昨夜竟是在惦念故人!”他咬重了那“故人”的音,满意地看到谢澜冰身子一僵。
谢澜冰眸中痛色一闪而过,走到他身边夺过花笺,漠然道:“不劳殿下提醒。”
“太子妃莫忘了,驸马卫谦已于阵前殉国。” 叶君镆亦淡淡道:“这‘相思泪’流得名不正言不顺,一旦传了出去,于我于丞相俱是颜面有损。还望太子妃谨记身份,自珍自重。”
谢澜冰愣了愣,凄然一笑:“自然,不劳殿下费心。”
“还有,” 叶君镆并不看她,走到门外忽又侧过身挑了帘:“莽原一战,‘寒魄’威震敌胆,四下已然传开。如今江帅的旧部们该隐隐约约猜到一些你们兄妹的身份,不如让霜棋、霜雨与他们联络。”说罢,径直离去。
谢澜冰倚着桌案苦笑了笑。他竟知道!她做了些什么,他都一清二楚。因爹爹旧部还有不少健在,只是贬谪而已,她便命霜棋、霜雨将谢澜清的身世密告于可信之旧部,也是希望日后再有危难,不至落到无人来救的境地。
他果然是被她惹恼了,才向她挑明,她的一切他悉数知晓。而她,又有几分把握能斗过他?她心中发凉,忽然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事实——风陵骑的调配他其实都是清楚的,之前道查不出不过是假象而已。他毕竟,比她年长九岁;他毕竟,是有心执掌天下的天之骄子。
大婚后太子殿下本日日留宿太子妃处,孰料五月十七,太子携太子妃出游,回府之后却再也不肯踏入倾云院,倒是对侧妃凌雅柔、良媛明瑟、曼音恢复了往日的恩宠。下人们纷纷揣测当日出游大有文章,必是太子妃做了什么惹恼了太子,才致二人如今貌合神离,相敬如冰。太子妃失宠已是不争的事实,只是碍于丞相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