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璧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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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边。许是闲着没趣,看着芷萱花出神伸手欲抚,恰巧瑞和公主眼尖看见,遂道:“原来清哥哥喜欢芷萱花呀,那可是母妃最爱的花呢,父皇特地命人载的。”二弟的手如触电般缩回,寒声道:“我才不喜欢。”瑞和公主被驳了面子下不来台,小嘴一扁就要哭,自己忙呵斥二弟要他给瑞和公主赔礼道歉,小妹也跟着解劝,事情才算平息下来。那之后,二弟进宫的次数越来越少,只有小妹和卫谦还时常入宫陪瑞和公主玩闹。芷萱花也好,瑞和公主也好,何尝有什么过错,只是这其中曲折又怎是三言两语能解开?
谢澜钰叹息着回了神,定睛望去,只见小石桌上青瓷雕花的酒壶与酒盅摆放得极为错落,几碟小菜早见了底,银箸有几根已从桌上跌落在了地上,而叶君镆、沈式微、纪翔三人则横歪在青石凳上,醉眼迷蒙,纪翔还微微发出鼾声。不由心下好笑,摇了摇头,在叶君镆身旁俯下身子:“侯爷,侯爷,醒醒,是我。”叶君镆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偏过头又睡了过去。
谢澜钰哭笑不得,架了他起来穿庭院过回廊,欲将他扶到屋内,偏生叶君镆醉得不浅,一路上嘴里仍嘟囔着:“酒,酒”,身形摇晃东倒西歪。谢澜钰本是一介文弱书生,架着个不肯老实的大活人,倒折腾出一身的汗。
好容易到了房中,放下他转身插了门,再回头只见叶君镆端坐在床上笑吟吟地望着他:“子澈,委屈你了。”哪里还有半分醉态!
谢澜钰掸了掸被压出皱折的衣服,闻言只淡淡道:“委屈不敢当,烦劳侯爷下次再演戏别忘了给我备套戏服。我家勤俭持家,怕是没那么多衣服给侯爷折腾。”
“我倒不信堂堂谢相公子没几件多的衣服。” 叶君镆朗声笑道:“便是没有,外间愿意给谢公子作衣服的人可是一抓一大把,只是怕入不了子澈你的眼罢了。”
谢澜钰懒得和他打嘴仗,拽过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这回是为的什么?”
叶君镆见他不起波澜,心知打趣他也是自己找没趣,收了嬉笑样,正色道“有人记挂着我,往我府上派了人‘做客’,这会儿约莫还在花园附近吧。”
“哦?”谢澜钰微微皱了眉:“是恭王的人呢还是英王的?大抵都少不了,看见我来找你怕是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也是这两位兄长对我记挂得紧。” 叶君镆含了一丝嘲讽的轻笑:“纪翔他们还能再拖一会时间。不打紧的。抓紧时间说正事吧。”
谢澜钰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叶君镆:“朝里早分成两派,可大抵都是些难上台面的人,那些奸猾刁钻的重臣们几乎都还是没有表态的。”
“谢丞相不会乐意你的评价的。”叶君镆翻着册子忍着笑道。
“只要你不说。”谢澜钰面色一僵闷闷作答。
“这些是?”叶君镆指着册子上作了圈点的问。
“这一部分是目前还保持中立的人,我爹圈画出来的是你可以拉拢的。过了这个年,就要有大变了呢,早做准备为好。”谢澜钰指着册上的部分详细地解说着。“至于对两王府你只管把你的戏好好演下去就是。”
叶君镆将册子从头到尾翻看一遍,末了揣入怀中。
“时候不早了,我去给梁老妇人诊诊脉。”谢澜钰起了身。
“烦劳你了。还有子澈,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问你。”叶君镆亦起了身,“按理说式微、纪翔、澜清、卫谦、你我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卫谦与我没有深交是因他卫家的缘故 ,我倒是一直很欣赏他这个人。你弟弟跟他要好也并不奇怪,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对我总是很疏离?还有他自小对绾卿的态度……莫不是丞相……”叶君镆微微眯了眼。
莫不是谢丞相觉得一边辅助英王一边辅助我才是最保险的?
谢澜钰在心里叹息,二弟的夙怨他叶君镆如何知晓?纵然从小要好,他还是放心不下自己和谢家。谢澜钰有些心寒,这就是帝王家的情谊啊!掩饰住有些黯然的眼神:“我二弟从小性格有些孤僻,除了对家妹疼得紧对谁都是清清淡淡,也是他与卫谦投缘,侯爷莫要放在心上。爹无意让他牵扯进这些纷争,故而他并不知道爹与圣上的约定。还望侯爷不要见怪。”
叶君镆也就势笑了起来,拍了拍谢澜钰的肩:“子澈,代我谢过丞相。对了,再有六天就是你妹妹的生辰了吧,她倒和绾卿是一天,到时候我一定过府祝贺。”
谢澜钰忙答谢道:“侯爷能记着是家妹的福分,澜钰替她谢过侯爷。公主生辰我们一定前去拜贺。”
叶君镆点点头,谢澜钰走出房去。
不一会,外间响起谢澜钰的声音:“侯爷睡着了,快来人侍侯。”
叶君镆折回床边躺下,发出微微的鼾声。
第五章:金门宣授
十一月十六,是瑞和公主叶绾卿十五岁的生辰。
本朝规矩,帝姬及笄后方可选定封号册封为公主,然而叶绾卿乃白贵妃所出,深受昭帝宠爱,白贵妃亡故后愈发得昭帝怜惜,故而破格赐号“瑞和”交由皇后亲自抚养。 皇后周氏没有帝姬,膝下只有恭王一人,叶绾卿娇憨活泼深得圣宠又自幼长在凤寰宫,与皇后也甚为亲近。
今日瑞和公主及笄,昭帝特旨着皇后于后宫设宴庆贺,并为她补行公主大礼。一大早凤寰宫的宫人们便开始忙碌起来,由主管王福喜指挥着在绮鸾殿中悬挂彩绢、扎制花灯。
皇后今日也起得格外早,在贴身大宫女雁兰服侍下洗漱妥当了,唤来紫萍为她梳妆。
菱花镜,美人妆。光华的镜面映出皇后高贵的姿容。许是保养得好,虽年愈四十,镜中的女子看起来却依旧眉目秀气,自有一番雍容气质。
“娘娘,今儿梳个什么头好?”紫萍手握玉梳,笑吟吟问道。
“今天是绾卿的好日子,梳惊鹄髻罢,喜气些。”皇后细细端详了自己一会,忽而幽幽叹了口气:“绾卿都十五了,本宫怎能不老。”
“娘娘,且将心放宽了罢,现如今恭王殿下一切安好对您又极为孝顺,公主对您也是极依恋的,这些年皇上也常来凤寰宫,您大可享享清福。”雁兰正巧取了九转凤翅金步摇来,听得皇后感伤,出言解劝。
“呵,清福?”皇后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你们两人是自小跟着本宫的,这么些年来多亏你们还在本宫身边帮衬着。”
“娘娘……”紫萍手中的玉梳就是一顿。
“这么些年来,皇上如何待本宫、如何待君修的,你们最是清楚。若不是绾卿养在本宫这,皇上何以来得这么勤?”皇后凄然笑了笑:“若不是他还要尊称父亲一声‘太傅’,当初,他又怎么会娶我?”
“娘娘!”雁兰、紫萍两人闻言大骇,跪下劝道:“娘娘,莫说这样的话。”
“你们起来,这里没有外人。这些话本宫憋了这么些年,如今都是半身入土的人了,难道还不能一说?”皇后别过脸:“他那一颗心,早就跟着清和宫的那位去了,仅剩了些心思怕也用在了江山和那两个孩子上,本宫早就不求什么了。”
白贵妃在世时,皇上几乎夜夜留宿在清和宫,每月不过象征性的到凤寰宫和当时还是惠妃的卫氏的缀霞宫盘桓一两日。那些分位较低的嫔姬宫人,更是一年都难见圣驾一次。那时凤寰宫是何等冷清寥落?每每二皇子问自己父皇在哪里时自己只能哄他道父皇政事繁忙,只有君修用功乖巧才能博父皇展颜让父皇来看。自己每日不得不将悲苦咽下,强打精神作足后宫之主的风范,处理琐碎的事务,平息宫闱的纷争。皇后,是后宫之主、一国之母,岂能恣情邀宠?可谁又知道那盛装繁华后的寂寞与凄凉?
忍下翻腾的泪意,强作镇定道:“只是,本宫不能让君修也这样不明不白地过他的一生。他是皇上嫡子,注定做不了太平王爷。周家的一切也都在他身上了啊!皇上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了……”语音低了下去,似是喃喃。菱花镜光泽清寒,竟显得皇后一贯温和的目光有几分少有的冷厉。
“娘娘,”紫萍将九转凤翅金步摇端正地插在皇后发髻正中,“妆成了。”
惊鹄冲天,凤展鹏翔。加上一身烟霞朱红团花的锦罗裙,更显出皇后的华贵态度。
“还是紫萍你的手艺好呢。”皇后对着菱花镜牵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搭了雁兰的手:“走,去看看绾卿那孩子。”
宸佑殿中宫人们正忙着为瑞和公主梳妆。因今日要行公主大礼,故而妆容服饰格外精细不比寻常。瑞和公主生性活泼,不由有些坐不住:“快些呀,怎么还没好?”
“那里有那么快呢?你呀,莫要淘气,倒教他们更难画,那你就慢慢捱着吧。”皇后扶着雁兰走了进来,惊得宫人们纷纷行礼。
“母后,您怎么来了?”瑞和公主行了礼,扶着皇后坐下,早有宫人奉了茶。瑞和公主黏在皇后身边笑得颇为乖巧。
“还不是不放心你这淘气的丫头,特意带了你紫萍姑姑来帮忙。”皇后抚了抚叶绾卿的秀发,“好啦,快些乖乖地去梳妆,母后在这里等你。”说着侧了身子:“紫萍,你去为公主梳妆。”
紫萍应下,领着公主往内殿去了。
“你们下去到别处收拾罢。”皇后端了茶轻啜了一小口,淡淡吩咐道。宫人们领命退了个干净。
偌大的殿中只剩了皇后和雁兰二人,隐隐可听见内殿中瑞和公主娇笑的声音,该是紫萍说了什么趣事好让瑞和公主不那么烦躁。
雁兰不由感慨:“公主如今都及笄了还这么心思单纯仍像个孩子,也不知今后可能嫁个好人家。”
“那里用得着你操心?皇上必是千挑万选也要为她选个合意的驸马,还怕委屈了她不成?”皇后的语气里不知何故带了丝怨气。
雁兰被冲得一愣,噤了声再不言语。
过了一会,皇后方幽幽道:“本宫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只是看着这孩子,和她亲娘越来越像了,心里……”
“娘娘,奴婢知道。公主如今长大了,今日细细一看样貌是和当年的贵妃娘娘有七分相似,难怪娘娘伤心。”雁兰柔声道。
“不说这个了。刚才你提到这孩子的婚事,本宫在想,若是她可以下嫁在周家……”
“可是娘娘,皇上必然不会应允。”
“这本宫自然知道,若是本宫请旨自然难说,可若是绾卿自己要嫁……”皇后端着茶杯停了停:“你去和恭王妃说,下次接绾卿到府中玩的时候顺便也邀几位周家的小辈,他们年轻人一起乐和乐和也好。”
“是。”雁兰低眉诺道。
“皇后娘娘。”有小宫女一路小跑而来:“紫萍姑姑让我来回一声,已经替公主梳妆好了,她们就来。”
“好,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又过了一小会,只听得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和着瑞和公主和紫萍的说笑声越来越近,皇后和雁兰一起抬了头向门边看去,只见在宫人的簇拥和紫萍的陪伴下,一名身姿窈窕的浅粉宫装美人由远及近而来。百花随云髻上插了一支萤飞满秋的羊脂玉翡翠步摇,随着莲步轻轻荡动,更生出几分娇媚情致。眉作拂烟、眼波流转,腮上两抹淡淡飞红,樱唇莹润、贝齿皎洁,加上粉红宫装上的团花掩映,恍若入尘花仙一般,只是脸上稚气尚未完全脱去。
“母后,”宫装美人笑着娇声道:“我漂亮吗?”
皇后在看清她面容的一刹脸色变得惨白,几乎是痴了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雁兰也惊愕非常,这样看来,瑞和公主和她的亲生母亲何止七分相像?只是少了她母亲的气质罢了。
“母后,母后……”瑞和公主留意到皇后脸色不佳,忙叠声问道:“是身子不适吗?雁兰姑姑,母后怎么了?”
“皇后娘娘昨夜没休息好,今日精神有些不佳,不碍事的。”雁兰答道,也轻轻唤道:“娘娘,是公主啊。”
“哦……”皇后似才回过神,看着瑞和公主的眼神里滑过许多复杂情绪,“果然是越大出落得越标志了呢。绾卿,来,往绮鸾殿去吧,你父皇大约已经在那了呢。”
“好。” 瑞和公主也没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与雁兰一起扶了皇后,一行人向绮鸾殿走去。
昭帝圣驾已在绮鸾殿歇着了,正与贤妃说着话。贤妃卫氏不若皇后一般性子娴静庄肃,对昭帝很是体贴细致。白贵妃离世后昭帝最得意的妃子就是她了。她生得原本娇小恬美,今日着了一身绛红金丝粼波的箭袖宫装,朝云近香髻上插的一支御凤飞流的紫玉流苏步摇尤为显眼,正是前些日子昭帝赏赐的。
昭帝与贤妃聊了几句英王近况,因说到英王侧妃前些日子又诞下一子皓卓,也是感慨良多:“如今皓昱也已六岁了,那日见到也极是敏慧,和君泽小时候倒相似得紧。”
贤妃笑道:“君泽小时候可不似皓昱一般淘气,英王妃平日总有些溺爱皓昱,臣妾跟他们夫妇说了几回,别惯出皓昱什么坏习性才好。这下多个弟弟分些疼爱也是好事。臣妾还想等皓昱再大些,让他跟谦儿习学些武艺,不但能磨练磨练性子也可以强身健体。”
昭帝点了点头:“你考虑得周全。”似想起什么:“你说的谦儿可是你哥哥家的那个孩子,和谢家老二要好的?”
“难得皇上记得。” 贤妃边说边亲自剥了一颗胭脂果用绢帕托了递到昭帝口边:“谦儿人品最是沉稳难得,武艺又好,臣妾很是喜欢他。他的确是和谢丞相的二公子自幼情笃。皇上可还记得三年前那谢公子孤身领兵平定了金盘山多年的匪患,被您破格封为左督御?”见昭帝吃了果仁,贤妃收回绢帕只作不经意道:“谦儿若是能得机会历练一回未必比那谢公子逊色呢。”
“卫谦。”昭帝微眯了眼:“绾卿常在孤面前念叨他和谢家的澜冰丫头呢。”
“是吗?”贤妃睫毛一颤,旋即笑道:“也难怪,皇上那时怕绾卿一个人没伴玩儿寂寞,不是下旨让谦儿和谢家小姐进宫陪她解闷吗?他们三个自然比别人要好些了。听说今日也是谢家小姐的生辰呢,她比绾卿整整小了一岁。皇上不如一会册礼结束诏她进宫陪绾卿笑闹一会,绾卿肯定高兴,正好臣妾还备了一份礼物给她呢。”
昭帝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宠妃:“难为你为绾卿这样着想,皇后昨儿也和孤说绾卿想见那几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