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请让微臣侍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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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什么?!”慕容堇无比恼怒,一把扯下他的手,回头恨恨地瞪了章从素一眼,转身往自己府上走去,步伐错乱。
青荇小声道,“谢公子,你把公主惹恼啦。”
“不怕。”谢书雁淡然微笑,追了上去。后头的辅国公和章从素,自然被青荇劝着,回去了。
慕容堇在府中走的飞快,能听到身后一直有气定神闲的脚步跟着。当下停住,转身怒视他,“我说你有病吧?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你了?你是什么身份,我根本就不清楚。这又不是演戏,你干嘛要在他们面前胡说?!我看你就是有病!”她一时着急,连那句彰显身份的“本公主”都不提了。
“我是什么身份,你当然不清楚。不过是因为,你从来没问过我,也从来没想着去调查。”谢书雁笑的冷淡,伸手扶旁边丛蔓新生的绿色,漫不经心道,“你忙着悲春伤秋,忙着数外面两人跪了几天,自然不会关注我的事。”
话被堵住,慕容堇仰头,冷眼瞪他,接受不了他这样刻薄的语气。讥笑道,“这关你什么事?!我的地盘,想关心谁就关心谁,不想关心谁,你就是凑到我面前,本公主也不会理会!谢书雁,你不要因为、因为……就这样过分。”
谢书雁眼中流光闪过,瞬间由刻薄转变为了温柔,叹口气,盯着慕容堇,轻声喃喃,“可是,公主已经逼着我发了誓——要我终生追随呀。”
“你、你、你!”慕容堇气急,正咬着唇想豁出去算了,手又被他握住,吓一跳,“又干嘛?”
“阿堇,”谢书雁欺身,凑在她耳边,柔柔吐气,盖是一派深情,“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试什么?”他突然靠过来,慕容堇整个身子都被吓得僵住,冷着脸听他说完,好久都觉得他咬着自己耳朵,心跳的怦怦,根本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在乎,他凭什么叫自己“阿堇”。
从来就没有人叫过自己“阿堇”。
谢书雁手摸着怀中少女的脸,继续用自己清冷的声音蛊惑,“给我一个正大光明追求你的机会,看能不能——忘了章从素。”
“……你说什么?!”他的呼吸在耳边,烧的她声音低哑又苍茫。她都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说起“章从素”了。她本该张口反驳,本该把他大骂一顿,可他的声音好软好暖,让她生不起恼怒的心情。
“你不忘了章从素,怎么让他后悔呢?”谢书雁声音愈低,轻轻在她耳珠子上咬一口,换来少女的轻颤。
从来没有人,胆敢这样对她。从来没有人,和她说出这番话,还能活着。
谢书雁,或许你真是一个妙人呢。
“……好。”或许是阳光太暖人,或许是风景太宜人,慕容堇往前走两步,果断挣脱谢书雁的怀抱。回头,隔着沉静如水的空气,对他张开双臂,嫣然一笑,大声道,“谢书雁,来追本公主吧!”
金銮殿上的慕容岳初初得知谢书雁在公主府门口求婚,手一晃差点掀翻桌上的砚池,“这样的也行?!”待他回过味,哈哈大笑,把桌案拍的啪啪响,“有趣有趣!狠狠打了辅国公一脸,堇儿还真是招了一个好玩的人呀。”
他一个人独自乐呵,殿外一抿轻笑,端庄温柔的兰妃来陪他了,“有人帮了堇公主一把么?快说说,让妾身也陪陛下高兴高兴。”
见到心爱的宠妃过来,慕容岳兴致更高,把暗卫报来的谢书雁几天来如何如何讲一遍,再兴奋一遍,想起一事,伸手去碰笔墨纸砚,低下头,“兰儿,你来帮朕研磨,朕要下面去查一查,那谢书雁是何身份。如果相配,堇儿嫁他再好不过。”
兰妃本来已含笑扶着袖子向前,听到“谢书雁”三字,手腕不可避免地抖了三抖,不露声色转了转方向,手搭在了皇帝肩头,迟疑一声,“谢书雁啊……”
这样明显的反应,慕容岳不可能无视,转脸看她,眸子低沉,呵呵笑,“听说他身手很好,让朕想起一事。兰儿进宫前,不也曾在江湖上行走吗?是不是认识这个人?”
兰妃发怔许久,才微微摇头,按捏陛下皱起的眉角,轻声细语道,“只是觉得这名字耳熟,或许真的是江湖哪派高人吧。年代久远,妾身也不太记得了。”察觉慕容岳能敛着眉头沉思,她劝道,“陛下不用急着先查人家身份吧?八字还没一撇,堇公主日后知道的话,又要怪陛下多事了。”
慕容岳确实是个“妹奴”,一听堇儿可能会置气,就犹豫地放下了手中纸笔。是呀,堇儿骄傲的不得了,她都还没有查,自己抢先的话,日后又白挨她一顿挤兑。可是不查的话——
皇帝头疼,往后靠在宠妃身上,任她抚着自己太阳穴按摩,自己喃喃,“兰儿,我不怕他出身江湖,也不怕他身份低微到哪里去。只要堇儿想要,给他一个身份,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怕,他姓谢,是、是……是我知道的那个谢家……”
☆、纵是春风无限怜(2)
当今天下二分,大燕踞北,大魏守南,更有无数小国盘踞周侧。慕容岳身为大燕皇帝,治国实在中庸,也并无竞逐天下的野心。但无野心,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片天下,流传着一个传说:青显无双,谢氏长流。
那是大魏青显最尊崇的家族,换得天下盛名,却不是靠尊崇的背景。青显谢氏让天下人闻风色变的原因,只因为那家人,都“不是人”。
“陛下,青显谢家离大燕那么远,怎么会跑来这里?陛下实在多虑了,再说,江湖上的传说,也当不得真。”兰妃在耳边安慰他,他却并没有从中得到解脱。
“兰儿,你不知道……”慕容岳摇着头,怔怔看着前方,目光微微柔软,又恍惚。
曾经在很多年前,他还是一方小王,游历天下时,确实遇到一个姑娘,仪姿秀美,天下无双,正是出自青显谢家。与那位姑娘相处的一个月,他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此时此刻,他想和兰妃分享那段痛苦又甜蜜的回忆,又不知如何说起,只能一遍遍重复,“你不知道,她有多好……好的不得了……”
慕容岳神思恍惚,和宠妃说着另一个女人有多好。换一个妃子,肯定大吃飞醋。可是兰妃却没有,她始终微笑,低着脸看皇帝的表情,温柔得甚至有点儿残忍,“那后来呢?那位姑娘怎样了?”
“……她死了。”沙哑着声音,皇帝轻轻推开兰妃,抬袖覆脸,不愿再多说。
兰妃怔了一会儿,想到慕容堇有时讽刺慕容岳时的咄咄逼人,“新欢旧爱左拥右抱”。那么,慕容堇也是知道那段过往的?原来真有那么一个姑娘,连感情甚好的慕容兄妹,都不能轻易谈论。
慕容岳不知道自己的兰妃在想什么,他只知道,她又调整好了情绪,怜惜地来安慰自己,“陛下,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多想了。妾身既然对‘谢书雁’这个名字有印象,那也应该是江湖人啊,和以文著称的谢家远远扯不上关系。”
慕容岳一想,兰妃说得在理。兰妃进宫也有近十年了,能让她有印象的人,在江湖上肯定成名很早。青显谢家,可是和江湖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当下笑,拍自己头,“哎,最近事多,朕也疑神疑鬼了,兰儿勿笑。”
嘴里凉凉说着“怎么会”,兰妃又开始监督皇帝处理公务。谁让如他自己所言,治国中庸,实在不是雄才大略的英明皇帝。不过对于兰妃来说,是不是好皇帝,又有什么意思。她挑中的是夫君,又不是皇帝。
从来不知道慕容岳在担心的堇公主,最近一段日子,生活的很惬意,这惬意,自然源于谢书雁的追求。她先前整整三年都在想着一个男人,从来没体会过,被人追求的感觉,如此之美。
晌午小寐过后,外面又下起了绵绵春雨。慕容堇坐在妆镜前,打开梳妆盒就见到一个卷好的小纸条。她嘴角抹笑,瞅完了纸条上的相约,随后丢开。明明心情愉快,还偏偏口上调笑,“欠打的油嘴滑舌。”
这段时间,公主和谢公子的互动,青荇都看在眼里。既高兴又担忧:高兴谢书雁的出现,让公主走出章从素的阴影过程,不那么痛苦;又担心谢书雁是第二个章从素,再让公主伤心。
她为公主梳着发,听公主云淡风轻地表示要民间女子的装扮,便知道了公主要出去。忍不住加一句,“外面下雨了,要池大哥保护公主出去,好不好?”
慕容堇淡道,“不用。寻常女子尚能够雨中漫步,我就不行么?还要人跟着。”
青荇想抱怨,公主金枝玉叶,又怎么是寻常女子。
一切收拾妥当,慕容堇穿一件不那么华丽的素白衣裳,上面只画了几枝梅花,便再无多余的点缀。又撑了把绘着烟雨人间的油纸伞,她就踏出了公主府,身后无人跟随。
“公主……”青荇扁着嘴,真想跟上去。旁边跟着同样不放心的池奕,却聪明地选择不说话。
慕容堇回头冷眼,打碎了一干人士的盼望,“你们见过约会也跟着一群下人么?你们认为谢书雁保护不了我么?还是你们认为我不碰就碎?不必跟来,若被我察觉,可要小心了。”
白衣姑娘慢慢走远,青荇沮丧不已,还是池奕拍拍她的肩安慰,“谢公子的武功远高于我,如果有谢公子在,公主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可我们根本不知道谢公子的底细呀!”青荇抓狂,受不了公主那不在意的态度,“再说,谢公子现在在哪里啊?他知道公主出府了么?不着调的很,居然要公主一个人出去!公主还答应了!真是一对……”闭嘴不提,没把后面的“疯子”二字说出。
此刻,被青荇念叨的谢书雁,正和城中一群文人吟诗作对。他们约在这里的一处茶馆,天窗打开,里面是才子的吟诵讨论,外面是一池碧水,在春雨的敲打中,旁侧桃花纷纷落一池,引来对面茶楼雅士的惊叹。
谢家公子懒洋洋地靠着长栏,在才子的讨论中昏昏欲睡。小风斜雨吹进来,还有一身桃花落,他的眉眼本来秀色无边,此时观来,更让无数女子怦然心动。对面的雅间已经被许多名门女子包下,只为了偷偷张开窗,看一看那在雨中沉睡的美公子。
有的女子大胆,向老板要求,“把正对着那位公子的厢房包给我吧,多少钱都没问题。”
可惜老板虽然心动,却无奈,“昨晚就已经被包了,实在不好意思。”
慕容堇进了相约的竹馆,收伞后便被领着进了包厢。途中无数次看到女子痴痴凭窗的模样,她目不斜视毫不关心,领路的小童却得意道,“别看外面下雨,今日生意可是好的不得了,十间厢房都已经全部包出去了!姑娘你真是好运气,她们都想要你包好的那间呢,姑娘可要珍惜哟。”
“珍惜什么?”慕容堇随声问道。
这边已经被领进了厢房,窗子打开,细雨迎面。对面的茶馆,有一白衣公子倚窗而坐,被埋在桃花雨中。似与她心有所感,公子睁开眼,抖落一身粉红花瓣,向她温温噙笑,遥遥拱手。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真是梦境一般美好的存在。
她心跳陡然一停,渐明白了自己“幸运”在哪里。
小童见她不语,得意地关门离去,“开窗就能见到美男子,姑娘当然要珍惜呀。”他却不知,这番安排有多刻意。
前几天,慕容堇才和谢书雁说起,“我知道你武功不错,不知道文功如何?我更喜欢以文会友。”
那时候谢书雁想了想,就笑答,“好,不过是以文会友。阿堇等我的消息。”
他已经能够很亲昵地叫公主“阿堇”,慕容堇当做没听到之余,也会出神片刻——从来,就没有人敢这么叫她。
一下午的时间,隔水相望,慕容堇煮茶听雨,看对面的谢书雁叫人送了桃花笺。他提笔在笺上写好字,顺着水面流过来。慕容堇把手伸到水面,碰着凉澈池水的同时,把桃花笺捞起,看他写了些什么。
无非是“有美一人,清扬婉约”之类的歌颂之词,他却断断续续,写了整整一下午。
慕容堇吃茶的时候,一张张翻那淋湿一半的桃花笺,吃吃笑不停。谢书雁的字潇洒飞扬,还有着江南独有的秀色,与他那个人,倒也挺像的——容貌偏秀气,性格又洒脱,当真惹人喜欢。
可不是嘛,这一会儿时间,两边茶馆已经围了许许多多的人。有一会子慕容堇没来得及捡飘来的纸笺,“哎”了一声从手底下流过去。她歪头顺着看去,后面的某个娇羞的姑娘捡起,身边一群姑娘们跟着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大燕的民风质朴大方,女子也不过分矫情。知道这不是写给自己的,就纷纷望着对面的白衣姑娘笑,有大胆的再把纸笺扔到水里丢过来,冲她喊,“喂,他在追求你哪。”
慕容堇手一抖,忘了吃茶的雅兴,回头往谢书雁看去。
他又在低头往纸笺上写字,身边围着的一群雅士,笑个不停。也都在谢家公子把纸丢在水上的同时,冲她喊,“喂,他在追求你哪。”
更有大胆的姑娘抿嘴儿笑,“那就嫁给他呗。”
隔着春水漾漾,一树一簇桃花,细雨轻润地打在面上。慕容堇与谢书雁遥遥相望,他似被周围气氛感染,写好了“情诗”扔水上,就开始拄着下巴吃笑,黑眸温柔地看着她。从未有一刻,骄傲淡定的慕容堇,放胆让男人追求的慕容堇,心跳得如此之快。
她只看着他温柔的眼睛,愣神,满心满眼,都迷乱住了,只有一个念头——
他在看我。
他在温柔地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