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胎-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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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们是朋友!”我同样紧紧地盯住它,说得斩钉截铁,胸腔中热血沸腾不已。
朋友,是多么珍贵的字眼。是我曾经和现在,梦寐以求的。
“哦,希望你能永远记住你的话!人类,我见得太多了,总是出尔反尔!”
想不到孙狗子还是有点儿不相信我,黝黑闪光的眼睛里盛装着质疑。
或许,它真的经历过一些什么。我没问,也不想问。这种事情我不愿意再作辩解。这心里头有些受伤之余,却更加坚定了我的信念。不管是谁,一旦和我做了朋友,我永远不会辜负它,如果你有啥不放心,就让时间来证明吧。
只不过那时候,我完全没能想到的是,后来有一天,我真的和孙狗子反目成仇了。并且还将它挫得灰飞烟灭。
气氛变得有些凝固。我们谁也不再说话,继续往前走着。大概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我们来到了一口洞穴之前。孙狗子驻住了矮巴巴的小身子,我也跟着停下。它指着洞口说,这就是我的家。我说你不是正在做梦吗,为啥不把自己的家给梦得豪华一些呢。
它先是摇摇头,然后慢慢地咧开嘴笑了,笑得很是心满意足。
“你不懂,家,其实应该是一个温暖的地方,豪华却又显得空荡荡的,那不是家。现在你还不懂,等你活到我这般年纪,你就懂了,嗬嗬!”言毕,它将身子一矮,扒住洞穴之口的边缘,俩腿往上翘起来,一头攮进去了。
我站在外面,可给愁坏了,这洞穴的直径,撑死了不到二十公分。孙狗子凭着自身乃袖珍型,倒是利索地钻进去了。到我可就不行了。这么大一块头,弄不好还得把头给卡住。这心里头憋得有些冒火。这家伙,光顾着它自己了。
正值恼恨间,孙狗子却嗖一下子,又打洞里面钻出来了,脸色变得慌慌张张的,尖利着嗓子急促地喊道:“快点儿跑,有别的东西钻进我的梦里面来了!”来呆丰弟。
☆、第六十八章:重拳
不待我问及来者是何物,孙狗子拔腿蹿开,一溜烟似的越跑越远。弄得我也跟着害怕起来,狂奔着撵上去。离得洞穴远了,到一处树林中。这孙狗子才停下。有些气喘地告知我,它的家里多了一个人。
这让我不禁好笑得慌。敢情给吓得这般撒腿瞎蹿,原来只不过是洞穴里多了个人而已。可它接着又说,那个人穿着一身清朝官服,头上戴着一顶花翎官帽,面部栩栩如生,散发着一种特殊香气。恐怕是僵尸。
一听到是僵尸,我这心一下子就悬到了嗓子眼,变得紧张无比,甚至大气不敢出。虽说没亲眼见过那玩意儿,但光听名字都觉得很吓人。便哭着腔问,那咋弄呢。不等它回答,我又紧接着埋怨道,瞅你做的这是啥王八孙梦啊,咋还把僵尸给带进来了。
孙狗子朝上一翻眼珠子。不满地叫唤起来:“别啥都光知道怨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做梦的时候我也不当家。潜意识也分善恶,缔造出来的某些人物,不免具有恶意的攻击性。”
随即语气一转,甚是忧虑地说道:“不过这僵尸,还有天上的那条金龙,都不在我感知的范围内,我怀疑,它们跟你一样,是凭真躯闯入梦境之中的。”
正值讲话期间,听得哒哒的声音逼近了。扭头往南边一瞅,只见打远处过来了一个身影,两条胳膊笔直地朝前举着,一蹦一蹦地过来了。
身上穿着一件画有图案的黑色大袍子。头上戴着个插着翎羽的锅盖帽,一张脸白生生的,跟新涂了一层厚厚的粉霜一样,眼窝子深度凹陷。形成两只黑黝黝的窟窿。被月亮照映出长长的影子,正随着它上下一蹦一蹦地移动着。
“快点儿憋住气!”孙狗子沉声喝道,然后趴在了地上。正好搁前面有个地洞,它便钻里面去了。把自个隐藏得倒怪好。
我也矮身趴下来,把脸埋在草丛里,屏住呼吸,保持着一动不动。可这招好像白搭。那僵尸朝着我蹦过来了。离得越来越近。恰逢我实在憋不住气了,就轻轻张口呼纳了一下。
谁知,那僵尸本来还正在十几米开外慢腾腾地蹦跶着,我这一开嘴撒气,可能是让它闻到味儿了。噔一家伙,那身形猛地蹿起老高,跟一个大蚂蚱似的,歪歪斜斜地飞过来了。落在我面前,之间相距超不过一米,往下一颔首,用一双眼珠子骨碌碌地打量着我。
我也正在翻着眼珠子瞅它。当目光接触上的时候,我的裤裆顿时一热,小便失禁了,大便正在往外钻,绷紧胯下的肌肉,使劲夹着屁股才堪堪憋住了。它的眼珠子整个都是黑漆漆的,犹如深邃不见底的寒潭,不仅透发着使人背后生凉的古怪气息,还给你一种强烈的直勾勾的感觉,仿佛能摄人心魄。
终于,我没有忍住,把肚子里那堆大便给噗啦地屙出来了。一股子浓烈的臭味冒了出来。惹得那僵尸梗直了脖子,龇牙咧嘴。突然又蹦起来了,往我身上踩下。我赶忙往左边打个滚。
但它的躯体在没落下来之前,却忽地向左一拐,又笔直地悬浮在我的身体上方了。这时候我正在仰躺着。它两只脚挨着了我,给踩到了肚子上。
别看这僵尸的块头儿跟普通人没啥两样,甚至更显干瘦,却是异常沉重,仿佛逾越千斤,将我的肚子给压扁了。导致屁股下面又屙出一些,连嘴里也吐出来秽物。疼得有些撑不住,挤个嗓子嚎起来,奋力抡拳一挥,击中了僵尸的膝盖。
砰地一声。
那僵尸的膝盖骨坚硬如钢,磕得我的拳头奇痛彻骨,胳膊也震得麻乎乎的。突然一道影子蹿上来,骑到了僵尸的脖子上。可不就是孙狗子。它迅速将两根条形之物捅进了僵尸的耳朵里,马上又跳了下去,扑腾腾地蹿得没影了。
只见那僵尸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度扭曲,显得甚是痛苦。脖子不安地狂扭不已,两条胳膊只能来回横扫,根本不能曲折。无法取掉在耳洞里插着的东西。
便噔一下子,从我身上蹦下来。去到一棵树的近前,身子直挺挺地往侧边倾斜个四十五度左右,用耳朵蹭在树干上不停地摩擦起来。再也顾不上我了。
我趁机从地上爬起来,往东边跑去了。没过了多久,便看到孙狗子正搁前面等着我。我们一起又前赶了赶,到了一处宽旷的田野里才放慢下来。我问它往僵尸的耳朵里塞了啥东西。它说是两根草,只不过上面窜了一些小蚂蚱,在耳洞里胡乱骚动抓挠的,端的令那僵尸痒得受不了。
接下来,孙狗子又警告我,以后再对付僵尸的时候,尽量不要往它的膝盖上击打,因为那是它全身最坚硬的地方。我说难道比金龙的鳞甲还要硬么。它说不要以为你从金龙身上扯下来一块鳞甲就觉得自己了不起,我问你,你刚才用拳头击在僵尸膝盖上是啥感觉。我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背上的关节,又红又肿,还磕烂了一块肉皮。
“僵尸乃天下邪物之首,它的膝盖骨要比龙的鳞甲硬上十倍。但这并不代表它比龙厉害,因为龙的鳞甲是它身上最软的地方,相当于我们人类的皮肤。你拿龙爪跟僵尸的膝盖比试一下,分分钟钟给它挠个稀巴烂。可以说,龙比僵尸厉害十倍都不止!”孙狗子作了解释。
接着又说道:“你在云端上所遇到的那条金龙,应该是正在蜕化着的时候,恰逢被你干扰到了,所以才用尾巴将你扫下来。而你从它身上揪下来的鳞甲,可能就是它快要褪下来的,故而才能让你那般容易得手!”
“这么说,我就是不厉害呗!”我不满地嘟囔道,糊涂起了一张脸。
“别恁些废话了,快点走,找个地方躲起来,一会儿那僵尸又该撵过来了!”孙狗子催促道。
“你不是说憋住气,僵尸就不会找过来了?我刚都闭住气了,它为啥还是朝着我蹦过来?”我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忍不住抱怨道。
“我光说让你憋住气,我又没说一定管用,我只是试试这个法子,以前听别人讲的,遇到僵尸要收气。我也是头一次正面遇上僵尸,谁知道,憋气的法子,好像不管啥用。你别啥都怨我行不,我吃你的还是喝你的了?我该着你么?”孙狗子着实恼了,停住身子,扭过头,对着我扯个大嗓门嗷嗷的,激动得胯下的倆蛋一颤一颤的。
实在不想跟它吵架,我变得沉默不作声。
过去了很长时间。
它跑哪儿,我撵哪儿,老感觉是瞎转圈子,但为了避免激怒它,我一直没有再讲话,只能忍耐着。
天明了,太阳打东边钻出来,金色光芒洒满天地间。
给我累得实在跑不动了,一屁股坐下来,说不行啦,又累又困,歇会儿吧。它倒是没反对,也是累得气喘吁吁的,浑身大汗淋漓。呲个牙笑着跟我讲:“出现太阳了就好,僵尸害怕阳光,想必是回洞穴里缩着去了!”
歇得差不多了之后,它让我把那本《功》掏出来,对着上面抓紧练练,万一再遇到僵尸好对付。翻开书,我瞧起了第一页上的内容。也就是介绍重拳的。
头一个步骤就把我给吓一跳。好家伙,得把拳头放在火里煅烧。我不禁失声笑了起来,说这是瞎胡写的吧,好好的拳头放火里烧干啥,那不得给烧成黑炭。
孙狗子也禁不住犯些狐疑,说这玩笑确实开得大了点儿。我问那还练不练啦。它想了想,说练吧,人家让你烧,你就烧呗,你现在是神体,难不成怕这火能烧动你。
捡了些干树枝,生了一堆篝火。孙狗子让我把拳头伸过去试试,看能烧动不,要是觉得疼了,可以把拳头缩回去。
当我把拳头伸进熊熊燃烧的火苗里,吱吱啦啦的,上面的汗毛给烧掉了。却只感到了热,并不觉得疼,就没有将它缩回来。一直给用火烧着,想看看自己到底能撑多长时间。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我还是没有觉得疼。那只拳头已经被烧得黑乎乎的。我心里不禁有些慌了起来。这是咋回事,别再是没知觉了。就伸手拧了一下那条伸着的胳膊,疼得慌啊。来贞引扛。
直到一大堆树枝燃烧完了,火苗逐渐熄灭。我才将黑乎乎的拳头收回来,拿眼观赏着它,啼笑道,这烧烧又能咋地,除了让烟给熏得黑不拉几的。便往上面吐口唾沫,给搓了起来。却搓不干净,一点儿色都没掉下来。
“都这样?变成个黑爪子了?”我不由得惊叫了起来。端的懊恼不已。
孙狗子捂着嘴吃吃笑个不停,说你打一拳试试。我说往哪儿打啊。它说你就朝空气打呗。
于是我站起来,蹲个马步,将身上大部分的力量憋至那条胳膊上,随着嘴里大喝一声,霍然用力打出一拳。
轰一声。爆炸了。
但并不是空气爆炸了,倒想呢。而是我那只被烧黑的拳头爆炸了。唯剩下光秃秃的半截子胳膊。
☆、第六十九章:脱离梦境
这是咋回事,练个武咋还把拳头子给练没了呢。我伫立在原地,久久反应不过来。孙狗子骑到我脖子上,俩手往我脸上一夹,才来我给拍醒了。我失魂落魄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受不了,哭了起来。孙狗子摸摸我那半截子胳膊,掐掐翻卷着肉皮且流血不止的断口处。
问我疼不。我没吭,只是流泪,强忍着。它又把露出来的那半截骨头茬子攥在手里,另一手将翻卷着的肉皮往上捋了起来。就像平时往上撸袖子一样。又问我疼不。把我给疼得嚎起来,照它头上使劲盖了一巴掌。
却把它给打得鼻孔和嘴里冒出血。歪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了起来。把我给吓毁了,赶紧扑上去将它扶起来,给它拭擦着往外溢流不止的血,痛哭流涕地连说对不起。
它扯动着嘴皮子,凄惨地笑了,沙哑着嗓子问我们是朋友吗。我点点头说是,哭得更厉害了。它嗬嗬地一笑,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讥诮。缓慢地讲道,朋友,你们人类所谓的朋友。就是下个手没轻没重,一巴掌将朋友给打死么。
见它的眼皮子开始耷拉了,眼珠子一翻一翻的。这是要死的征兆。我哭得不能自己,一手扳住它的肩膀,使劲摇晃着瘦小得跟个猫差不多的身躯,说你不能死,我要你活过来。
眼看快阖上的眼皮子又慢慢地睁开了,又咕嘟地自嘴里吐出一口血,它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地说,你真的愿意让我活吗。我重重地点点头,鼻音很浓重地说,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让你活过来。
沉默了良久。它一直在盯着我看,眼神里充满了质疑。
“其实。我想啃你脸上的肉!”它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眼神里充满了怨恨。
“可以!”我没有丝毫犹豫地抬起手,扒住自己的脸颊,嗤啦一声。撕下来了一块血淋淋的肉皮,喂到它嘴边,哽咽着说:“吃吧,只要你能活过来!拜托你,孙狗子!”
“你。。。。。。为什么?”孙狗子急促地喘息起来,剧烈地咳嗽了几下,痛苦地闭上眼睛,两颗泪珠子滚落下来,喉头蠕动着问道。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很坚定地说道。
“嗯,朋友!”它点了点头,眼皮子依然紧合着,但嘴巴却慢慢地张开了。我将手上捏着的肉皮掖进它的嘴里。它咀嚼了起来,最终咽掉了。接着盘膝坐起来,开始调息。我在它旁边守着,脸上的鲜血顺着腮部流到下巴尖上,汇聚成珠子,一颗一颗地滴落下来。我没有擦,任它流着。
估摸半个时辰过去了。孙狗子睁开了眼,然后咧开嘴笑了,像是十分开心,抹了一把自个鼻孔上的血迹,然后把手伸过来,摸着我脸上的伤口,问道,疼不疼。我摇摇头,忍着疼痛说不疼。它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说像你这样的人,世上少有。
我没有说话,扭过头,瞧起了左边半截子光秃秃的胳膊。孙狗子翻开那本书仔细看了一下,说你练错地方了,这招重拳只能用右拳来练,如果用左拳硬练的话,就会引起溃崩。我不禁又流下了眼泪。它问,你还练不练。我反问,你说我还练不练。它说你听我的么。我说对,我听你的。
它让我继续练,说是害怕再次遇到僵尸。
很快又收集了大量的干树枝,比上次多了一倍。它说,这次烧的时间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