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胎-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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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下个星期一,我就可以戴着这个头罩子重新去上学了。
看见这个花里胡哨的头罩子,我就头疼得慌。但为了能用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我还是选择忍耐和妥协了。
这两天里,我家又发生了一件事儿。三妮儿终于走不动了。她的脚长得实在太庞大了,逮个尺子一量,足有四十八公分长,宽二十一公分,厚度是十二公分,重量很沉,令她抬不起腿来。甚至,令她睡着觉时翻个身都难。
害得她只能在床上躺着,不住地用那双同样巨大的手抹眼泪。
可到了这个清晨,我母亲做好饭,去端给三妮儿吃。却发现床上空荡荡的。
三妮儿失踪不见了。
☆、第三十四章:坟开
经过我们的一番搜寻。最后终于在我大娘家的堂屋里找到了三妮儿。当时她正在那副黑棺材里躺着,已接近奄奄一息。手和脚都被砍掉了。连同一起遭殃的还有她的舌头。
就剩下这么一个躯干,还成了个不能讲话的哑巴,这姑娘可算是彻底废掉了。把我父母给愁得不轻,本指望着把她养大,挣一大笔彩礼钱呢。而且每逢过节的时候,还能挎个篮子过来孝敬孝敬。人生病了她也得来探望吧。谁家探望的时候不捎点儿好东西。
反正养个闺女好处多多。
可眼下,这三妮儿又成了个大白养,扔到街上都没人捡,还得一天到晚的端屎端尿地伺候着。
“我这是啥王八孙命啊,咋真苦得慌!”我母亲拍着大腿,哭哭啼啼的。
等三妮醒转过来后,目光呆滞,反应迟钝,除了会张嘴吃饭,拉屎撒尿,别的啥都不会了。因为屙屎了,总得给她擦擦吧,用大劲喊着让其翻个身,好像听不到。人就跟傻了似的。
星期一到了,我要去上学了。因为之前在学校里引起过轰动,学生们基本上都认得我了。这回是以一个白化病患的新身份过去的。
为了避免露馅,母亲不仅让我戴上头罩子,穿了一身包裹得严实的厚衣服,还把我那只残疾的左手给捆扎起来了。让我在学校里不要乱活动,老老实实地坐那儿听课就行了。
这一回到了学校,围观我的学生更多了。里三层外三层,熙熙攘攘的,挤都挤不动。给我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不便。又给我起了个绰号,叫蒙面独眼龙。
校长还专门为了我在操场上开了个全体大会,向学生们介绍我是一个不幸的白化病患,但没有自暴自弃,很喜欢读书,由于疾病的原因,不能皮肤见光,所以大家请不要扯掉他的衣服,和头上的罩子,要给他应有的尊重和同情。
然后请我上到讲台上做下自我演讲。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我上去了。本来歪个嘴说话都不清楚了,再往脸上蒙着个罩子。导致我演个讲呜呜啦啦的,别人啥也听不清楚。但也没人打断我,别人都装作能听懂的样子。
不晓得咋回事,突然从广播喇叭里发出喀嚓一声巨响,吓得我后门一松,噗啦屙了一裤子,黏糊糊的,感觉有流动性缓慢的液体正顺着裤腿往下流,滋味很不好受,但还要装作没事儿的样子。
待我演讲完毕后,校长让我过去坐在她旁边。其实我不想坐,站着最好。可她偏偏让我坐下来。这一坐,就把裤裆里的屎给挤得渗到了裤子外面。等再站起来的时候,裤子上已经有了两大块明显的浸渍,散发出浓烈的臭味。
到了新分配的班上,还是没有人愿意挨着我,都捏住鼻子,脸上带着嫌恶。唉,要是不屙那一裤子,说不定就有人挨着我坐了。
好在这个新班主任是个男的,非常严厉和火爆,将板擦猛地往桌子上一摔,指着一个女生旁边的位置,大声喝道,杨重炮,你给我搁那儿坐着去。
当我坐下来之后,挨着我的女生嘤嘤地哭了起来。那班主任手里多了根教鞭,往桌子上狠狠一抽,又吼了一嗓子:“再哭给我滚出去!”吓得那个女生赶紧用手掩上了嘴巴,忍得身体一颤一颤的。
就这样,我总算稳定下来了。就是在这大热天里,穿得太严实了,身上一个劲地冒汗,外表看不出来,可衣服里面一天到晚的都是湿漉漉的。不几天就捂了一身痱子。但为了能上学,这些我都忍了。
由于我勤奋刻苦,加上脑子瓜还行,所以在班上,成绩名列前茅,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从来没拿过第三名。自然就受到了班主任的待见。慢慢的,同学们也开始接受和尊重我,还有些喜欢学习的学生还向我讨教问题。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很快,小半年过去了,天气已到了初冬。这令我舒坦了不少,不需再担心热得冒汗,倒还嫌衣服穿得不够厚了,甚至有点儿觉得冷。
在窗外飘雪的那一天,三妮儿死了。咽气之前,一个劲地流泪。她哥哥来看她了,带回来一个女的,已经大了肚子。她哥问她有什么遗愿没。可这三妮儿说也没法说,写也没法写,只是一个劲地眨巴眼睛。
突然,她用断肢支撑着身子爬起来,摇摇晃晃地站在了床上,猛地将身子往前一纵,扑到了我父亲身上。我父亲赶紧搂住了她。将她搁回床上的时候,她已经死罢了。
我们不晓得为啥三妮在回光返照的时候,却进行了这么一个动作。平时我父亲待她可是很好的。
难道这是最后的拥抱?
埋掉三妮儿之后,我母亲牵着她哥的手,给拉到了一个旮旯里,唬着一张脸问,云伢子,你这个女朋友是打哪儿弄的。
三妮儿的大哥叫杨德云。他总是问我们他娘去哪里了。他娘自然就是我二大娘。但我们没敢说他娘让丑矮子给带走了。都是这样回答他的:哪个晓得恁娘去哪里了,去恁家找她的时候,她人已经不见了。
这个时候杨德云已经不上学了,刚参加工作,是在镇上的一个食品厂里上班。他说,这个女的不是俺对象,是我上次回到俺家的时候发现的,她一直在俺家里面住着,你们都不知道么。
听这,我母亲惊呆住了。
因为这个大肚子女人,长得跟张大山的闺女一模一样。也就是那个失踪的女尸。只不过她一直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将大量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部分的面孔,如果不仔细瞅的话,都看不准她长啥样子。
我母亲劝杨德云不要跟这个女的在一起了。可杨德云不听,并说自己是个无神论者。我母亲又问,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不。杨德云是这样回答的:她肚子里的不是孩子,是一个大囊肿,我们已经到医院里确诊过了,等攒够了钱,我就带她去做手术。
最后,杨德云还是带着大肚子女人走了。
过了几天,村里又发生了一件让人心惊肉跳的事情。
张大山的坟包开了。棺材盖子也开了。棺材里面空荡荡的。
人们都说张大山成了精怪。也有人说他变成了僵尸。
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人谈之色变。一到晚上,村里的人都闭门塞户了,谁也不敢出来瞎逛游,万一碰见张大山咋办。
这个清晨,天还蒙蒙的时候,一位大婶起得早,去西边坑里倒垃圾去了。却发现垃圾堆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还以为是哪个酒鬼喝醉了躺这儿睡呢,过去一看,却发现人已经死了。
死者是我村的人,叫刘三军。他的死相十分惨烈,一张脸和脖子被啃得烂乎乎的,露着骨头茬子,眼珠子也被挖掉了。这消息很快又传开了。众人议论纷纷,都说刘三军是让张大山给咬死的。因为他们二人生前有过节。
这刘三军算是我村的一个地痞,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见张大山搬到我村里了,还分了我村儿的地,心里就不忿得慌,经常有事儿没事儿找张大山的碴子,尤其是在喝醉了之后,两人没少打架。
这张大山的儿子不是混子么,虽然大儿子被我大娘给收拾了,落个名声狼藉,但病虎赛过壮猫啊,比一般人还是要厉害的。再说他还有个二儿子呢,也是个混混。于是张大山感到憋气得慌,就叫上俩儿子,领着一众人,将刘三军堵到一条死胡同里给狠狠打了一顿。
打那以后,刘三军老实了些,但这是表面上看起来,其实还是经常暗地里给张大山下些乱绊子。听说,他还把张大山的原配给收拾到床上去了。
后来,这张大山不是娶了个小媳妇嘛。差点儿没把刘三军给气死,成天背地里骂那女的瞎了狗眼,竟然看上一个老痿屌。有人问他,你知道人家是痿的。他就说,是翠玉搁床上跟我说的。
翠玉就是张大山原来的媳妇。
这些闲话蜚语的,不可能传不到张大山耳朵里。
每当张大山的小媳妇从街上过去的时候,刘三军就会跟在后面扭腰甩胯,做出非常下流的动作,还说你找姓张的那痿货,还不如让俺家的狗给日呢。
这小媳妇回到家,能不把这些说给张大山么。
可以这么说,刘三军就是张大山生前最痛恨的人。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所以,刘三军的惨死,立马使人联想到了,肯定是张大山把他给咬死的。那可是心里一直怀着愤恨呢!
人们接下来的猜测是:这张大山该收拾他那小媳妇了。这人死了都还满没一个月呢,就已经给他往家招了个老头子。真乃雀占鸠巢。
☆、第三十五章:动物
天气愈来愈冷了,已然进入严冬。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开始往屋里掂尿盆子了,半夜里不再去外面解手了,会冻得让人撑不住。
这个深夜里,我又被一泡尿憋醒了,睁眼一看,被刺得目眩,原来灯泡亮着。母亲正蹲在屋中央的地上,屁股下面霸占着个尿盆子。家里只有这一个尿盆子。没法,我只好等她先用完了,自己再用。
可这一等,就让我等了十来分钟。我母亲还没完事儿。只听得一阵阵屁声叭叭的,不绝于耳。这人不会是在尿盆子里解大手吧!那怎么能行。解大手得出去解,哪怕给冻死到外面了。
要搁这封闭很严的屋子里拉一大堆热气腾腾的屎,那不得把人给熏死么。于是我就坐起来,往尿盆子里瞅,如果看见里面有屎的话,我一定会鼓起勇气吵她。
可盆子里除了有一点儿尿刚好覆盖住盆底之外,却是空荡荡的。父亲也被聒醒了,揉着惺忪的眼骂道,兔孙货,大半夜的嘟嘟个啥,还让睡觉不啦。
扭头一看,原来是我母亲正在撅着个光腚放屁,气得蹭一下子坐了起来,指着她喝斥道,你还怪能作精嘞,放个屁还得脱裤子,你就不能在被窝里面捂着放,还搁外面造起炮来了,让别人咋睡啊。
我母亲慢慢地抬起了头,却是五官严重扭曲,端的一脸极度难受,嘴唇发得黑紫,气喘喘地说,别给我叽歪,我肚子快疼死了。我父亲问那是咋回事啊。我母亲说不知道,反正疼得要死要活的。
又过了一会儿,在母亲的哼哼唧唧中,听得哗啦啦的,一股子散发着奇臭的黑血疾冲了出来,撞击在尿盆子上,啪地迸溅开来,弄得我母亲的小腿上布满了星星点点。
原来我母亲这是来月经了。
黑血一直势不减缓地哗哗流着,甚是湍急,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很快,黑血就流满了一大盆子,并且溢洒出来了,在地面上持续扩展蔓延。把我吓得缩在床上瑟瑟发抖。父亲则是一脸铁青,腮帮子突突跳着,表情难看得实在不能再难看了。
终于,经血停了。母亲像一条吐尽蚕丝的虫子似的,看起来身体僵硬,慢慢地朝一侧歪倒了下去。一只脚往上翘翘着,一直保持着那个屈膝蹲着的姿势。凌乱的头发遮盖住了她的面容。
我父亲这才下床了,用件烂衣服将她屁股上的黑血胡乱拭擦一番,然后给抱起来,搁在了床上,撩开了其脸上的头发,唤了几声名字。
只见我母亲眼皮子已阖上,脸色苍白,牙关咬得紧紧的。再一探鼻息,已经停止了。我父亲愣住了。过了片刻,他才慢慢扭过来脸对住我,眼神空洞,声音木木地说,炮儿,你娘死了。我一听,脑子里顿时轰然炸了一声,大小便失禁,不敢相信,发疯似的摇晃着母亲的躯体,一声一声地喊着娘。
一直到嗓子都喊破了,我的母亲也没醒过来。
她或许再也不会醒了。
窗外飘起大雪,落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我和父亲一直在床上坐着,一个发呆,一个抽泣。空气中散发着寒冷,冻得整个画面都定格了。
可时间却不会因为世上发生了什么而停止。天渐渐地明了。
一大清早,我父亲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顶着漫天呼啸的风雪,去我姥娘家了。要将这件不幸的消息给他们捎过去。
快到晌午的时候,我姥娘和姥爷过来了。他们瞧着我母亲的尸体,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悲伤,甚至都没有流下眼泪。我姥娘走近床前,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声调沙哑地说,俺妮儿命苦,留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活受罪,这死了未必是一件孬事。
一听这话,我那沉默已久的父亲终于爆发了,格外激动,跳起脚怒吼着说:“我就知道,你们对我有怨气,觉得你们女儿嫁给了我,过不上好日子。但我呢,你们知道我一天天的咋熬过来的不,她给我生个这玩意儿,我就不说了。你们晓得这几年来,我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跟搂着一根硬梆梆的冰棍子似的,硌得我难受!”
这话讲得,端的令人奇怪。
原来我母亲身上有一个特殊的症状。就是没有普通人体上所谓的恒温。她身上的温度是随着外界环境变化的,就跟属于变温动物的蛇类一样。而且这种特征只限于活动着的时候。一旦我母亲睡着了,就会变得浑身冰凉,肌肤僵硬。如果不是保留着一丝柔弱的呼吸,还以为她是个死人呢。
一到天气炎热的时候,打别人身上的冒出来的都是带咸味儿汗水。而从我母亲身上冒出来的却是油脂。我父亲曾偷着将这种油脂从她身上揩下来些,放嘴里尝了尝,一点儿咸劲都没有,就跟普通炒菜的油一个味道。
“这还不中哦!恁家连个破电风扇都没,搂着俺妮的光肚子睡你怪凉快!”我姥爷扯个嗓子嚷出这么一句。我姥娘立马转过身,往他身上拧了一下子,又照胳